20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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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陷入幻觉中,以为你对我也有情意,所以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可我心里想着这些话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只是一直没敢说,没敢做,可我也不后悔。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置我,我也都愿意承担。”
秦弼此时已不再有动作,只安静地躺在地上,双目定定地望着乐令,等待他按下剑刃,或是……或许还有他连想也不敢想的好消息……他的眼瞳清澈如泉水,分明透出心底这些想法。
被这样一双眼睛灼灼盯着,乐令心中也是一阵阵莫名悸动,双手怎么也按不下去。他无意识地抬起一只手,那把飞剑便被压得倾斜,从秦弼的颈间滑落了下去。
长剑落地的声音和猛然失衡的身体终于唤回了乐令的神智。他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上了那光洁饱满的额头。
就算不杀了秦弼,只要在此种下一颗魔种,或是干脆将他弄成痴儿,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乐令心乱如麻,呼吸越加急促,右手微微抬起,体内元精强提到了手臂上,默念制魂伐尸咒,指端凝起一股清气,落向秦弼的前额。只要这道符咒画下,秦弼就会成为一具听话顺从的傀儡,虽然眼下没有太多用处,但慢慢加以炼制,将来便可炼成元神级别的傀儡活尸……
他的手指已点到了温暖柔软的肌肤上,而下方那人依旧热切而贪恋地看着他,丝毫反抗之意都没有。这样纯粹的感情纯粹的信任,却叫乐令无法承受。
——身死道消之仇,只秦休一人性命尚不足偿之,若不能叫整个秦家陪葬,他绝不肯甘心。真走到那一天,秦弼纵然对他情义再深,恐怕也会反目成仇,刀剑相向。
秦弼若不是秦家的后人,他又何必这样算计,这样极力回避他的情意。可明知此人是秦家后代,秦休的亲传弟子,他怎么竟还是下不去手?
乐令的手猛然挥开,指端元精逆转,倒流回玄关祖窍。精气回流同时,他心头一阵锐痛,口中涌出股腥甜鲜血,喷落到秦弼脸上,人已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之前为了杀于城楚嫣然二人,曾用精血玄化之法强行提高法力,损失了三口心头精血,已然将身体伤得极重;此时又强行收功,魔功反噬威力叠加起来,终于支持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秦弼被这一倒吓得更是厉害,连忙抬手抱住乐令,提起一道元精送入他背后夹脊穴中,替他抚平体内经脉损伤。
只是秦弼自己也受了伤,体内只剩下不多精元,即便是全用来帮乐令疗伤也没什么大用。手忙脚乱地治了良久,他才忽然想到,自己囊中还有师尊赐下的流珠白雪丹,连忙取出来送到了乐令唇边。
如今乐令已经昏迷不醒,牙关咬得死紧,药丸却是怎么也送不进去。秦弼试了几回不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将流珠白雪丹放入自己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为一股微甘的药水,其中充满灵力,在他舌下存了一阵,药力便渗入经脉,将他身上伤处抚平了许多。
他却并不咽下药液,而是坐起身来,扶着乐令靠在自己肩头,低下头含住那双温润的薄唇,撬开其中紧闭的齿关,将充满灵力的药液哺了进去。他唯恐乐令昏迷之中不能吞咽,一面轻揉着他喉头,一面压制乐令紧抵在上颚的舌面,直至听见轻微的吞咽声方才停手。
方才还有利剑在喉,此时竟能如此温馨地相对。
秦弼轻抚着乐令沉静的面容,心中止不住地有丝丝甜意涌上来——这件事也不全是他一头热,他这个堂弟或许自己也不明白,但的确是对他有些情份的。若非如此,方才又何必丢下剑,甚至连施些小法术来惩诫他也不舍得?
秦弼嘴角微挑,满心欢愉直欲流出来,重新低下头轻吻着怀中之人。稍微亲近了一阵,他就就着此时的姿势重新躺下,揽着乐令伏在自己身上,渐渐陷入了沉眠。
虽然之前斗法时秦弼也受了重伤,后来也没有好生治疗,可这一夜之间,他竟没感到任何伤痛与疲倦,唯余一片宁静安乐。
转天两人醒来时,乐令已然心思通明,再也不想杀秦弼的事。昨天那样好的机会,他都没能下得去手,眼下……罢了,还是将一切都推到那女子的迷烟上,揭过此事吧。
他起身之后又调息一阵,发现自己内伤几乎都已平复,便知是秦弼喂他吃了丹药,恐怕还以自身精元替他疗过伤。他心中不知是该喜该忧,愈觉沉重——只怕是他们之间的因果纠缠得也更深了许多,将来还起来也要更难。
可若比起情之一字,这些因果又容易厘清得多了。
乐令暗自为难之际,秦弼也已起了身。他本来是满怀激情,可见着乐令眉间比昨日更深的纵纹与眼底沉郁之色,犹豫再三,仍是没敢再度表白心意,而是故作平静地说道:“你醒了?咱们且在这里休息两天,待元精回复,再去通幽湖中捉取妖蝓吧?”
乐令眨了眨眼,咽下满腹心事,也如无事一般拱手答道:“悉听堂兄安排。”
两人便把于城等人身上的法宝灵石分了分。虽然这几人都只是外门弟子,但因修行时间较长,修为在外门中也不算低,身上也颇有些积蓄。那三个法宝囊中的东西加在一起,光灵石就有五百余块;低阶灵符有二十余张,高阶符箓也有两张;还有几十粒聚灵丹与三把飞剑。只是法器略少些,只有一个青龙钮印和一条色泽如桃花般艳丽的轻薄手帕,其余的都毁在了斗法中。
秦弼眼也不眨地将法器飞剑都推给了乐令,自己只拿了一半儿灵石与符箓,又取了十粒聚灵丹。他怕乐令推拒,抢先说道:“昨夜那对男女都是你杀的,他们的东西本就该归你。何况我身为长兄,更当友爱于你……”
乐令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接下了他的话头:“昨天都是因那女子的迷烟,我行事才都会有些失常,堂兄与我本就如嫡亲兄弟一般……”
秦弼脸色乍红乍白,忽然大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握着他的手臂,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却不是中了迷烟才说的那些话!罢了,我说得再多你怕是也不会信,这种事只靠嘴说也是无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清我的真心,也叫你承认你我之间不止如嫡亲兄弟!”
他只撂下这一句,便坐到岸边调息疗伤。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相对了数日,直到伤势痊愈体内元精大抵恢复,才各自驭剑,照着从于城身上搜到的地图指示,向通幽湖飞去。
他们到的时候,湖中正翻腾涌动着层层气泡,水面波浪汹涌,鱼虾之类不停向水面上跃起,甚有些直跃到旁边泥沼中,显见是湖底出了什么大事。
是那条万载妖蝓正在产卵?两人对视一眼,不必说话便已明白了对方之意,各自点了点头,放出真气护体,按落剑光,并驾冲入湖中。
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到底还是有些变化。
虽然如今两人之间几乎无话可说,还不如之前兄友弟恭的模样,但默契倒似高了少许。即便不必说话,他们也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并精准地做出配合。
就在他们进入湖底最深处的妖蝓洞府时,两人便自洞穴两边分头而入,秦弼先进去探看情形,乐令便展开楚嫣然那道桃花五烟瘴,守在洞外堵住蝓王退路。
那条幽元蝓栖身处本是座普通石洞,但其中光彩缭绍美仑美负之处也不亚于神仙洞府。石洞四壁上嵌满它平日收集的灵贝珍珠之类,其上都流动着珍珠般的光彩,又如萤火之光能照破黑暗,映得幽暗水底熠熠生辉,也将下方两只比人身子还长几分通体如玉,还在不停蠕动的巨大妖蝓照得纤毫毕现。
此时两只妖蝓尾端正紧紧贴在一处,那两条妖蝓都是一般粗细,扁平的底盘贴在一起,两侧裙边似的肉足不停拨水,连在一起后倒也分不出哪只是雌哪只是雄,几乎浑然融为了一体。
而随着它们交接之势,洞中灵气便如潮浪般翻涌,自两边石廊散发出去。秦弼初时尚不觉厉害,待看了一阵,便发觉胸口隐隐发闷,黑黄两道中一口精纯内息运转也有些不畅。他连忙拿出辟魔梭护住全身,又指挥内息平顺下来,才免了溺水之危。
乐令在洞后自然也感到了灵气波动之威。他法力低微,受的冲击更为厉害,干脆将桃花五烟瘴祭出,堵住洞口,自己则退到角落处避开灵气震荡。
等了两三个时辰,那对蝓王终于结束了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象。水中灵力稍退,水流也平静了许多,两只巨大妖蝓连接之处慢慢分开,其中一只缓缓收回肉足,向着洞外蠕动。另一只却并不动弹,而是将尾端贴到石洞底部,肉中似有光芒流动,隐隐看到半透明的蝓身中有一个圆形之物从向外寸寸挤出,最后自其尾端挤出,化作一颗流溢着金色萤光的珠子。
此物即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幽元蝓卵。
秦弼将身子悄悄缩起,从法宝囊中掏出那条衣带,化作龙蛟射向正在爬动的蝓王。此时乐令已从后洞悄悄摸了进去,将桃花五烟瘴寸寸驱向两只妖蝓,灵力透入后,那道甜腻烟瘴便笼满洞穴,自柔软而毫无防备的玉色软肉上渗了进去。
烟气透入同时,那条龙蛟也缠到了蝓王身上,龙躯用力收紧,化作一道绞索将其身紧紧捆了起来。那只雌蝓修为低些,已被五烟瘴迷了神志,只知按着本能产卵,全然感觉不到身旁的雄蝓已被人困住。
秦弼身上的法宝囊是元神真人所赐,并不只是普通袋子,亦有其他妙用。他将法宝囊抛出,直接化作巨大口袋,其袋口便有股吸力涌出,将那巨大妖蝓吸入其中。待得雌蝓产卵完毕,他也如法炮制,将其也收入了囊内。
乐令收起五烟瘴,进入洞中捡拾蝓卵。他的手指映着光彩流动的卵壳,显得格外秀气优美,面上宝光隐隐,几乎就如运用魔功时一般动人。
秦弼在一旁看得入神,忍不住也弯下丨身去,手指在蝓卵上掠过时,似不经意地与他冰冷的指尖轻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