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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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铎打了个喷嚏。
“放在哪里了?”程锦拿出了口袋里的东西,哦,他多了一个钥匙扣,“怎么关掉?”对面没有声音了,程锦叹气,把那钥匙扣装回了口袋里,看向郝倩,“乐悦的死与柳睿他爸、计诚他爸、张士承和汪致远有关。”
“你是说白瑾是回来给乐悦复仇的?但乐悦的事和管淳茂无关。”
程锦道:“但白瑾告诉你管淳茂被杀了?只有参与了谋杀的人才知道管淳茂不是自然死亡。”
郝倩道:“她来复仇,结果却和他们同流合污?”
“因为她要取得他们的信任。”程锦道,“她花了几年时间做这事?她花了几年让你信任她?她说了你就信,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告诉我任何一点她的消息。”
计诚道:“白瑾是三年前来千明市的,在柳睿的对头公司做销售主管,后来她和柳睿在一起了,再后来就成今天这样了。谁的死和她有关?管淳茂的死真的和我爸有关?郝倩,你真的拿到了怎么进入银行保险柜库的图纸?”
郝倩道:“没有,很遗憾你和你爸都不是勤奋到把工作带回家来做的人,我没有在家里找到什么有用的材料。”
计诚苦笑道:“所以家里被翻乱了,是你在找东西。”
郝倩没回答,又看向程锦道:“管淳茂的死和白瑾有关?她杀了他?”
程锦道:“可能是她建议其他人杀了他,就算不是,她至少是知情者。”
“知情者……”郝倩点头,“见死不救的人。计诚,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另一个知情者?”
“或许你希望我是,但很可惜,我不是。”计诚的眼睛像两潭黝黑的死水,里面映着郝倩模糊的身影,“郝倩,我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
郝倩看了计诚一会,她平静的面孔慢慢碎裂开,露出能让人心碎的悲伤,“是,我对不起你。”她转向程锦道,“是白瑾告诉了我管淳茂的事,她没说他是被杀的,但我怀疑了,也是她告诉我怎么能在金月夜总会找到能帮上忙的人,她只是聊天时无意提了句闲话,但我记住了。昨晚我是去了银行,计诚以为我在书房,我在银行外负责接应,银行的图纸还有钥匙……不管还需要什么东西,那些都不是我提供的,那些人带出来的东西,我只要了计诚他爸的保险柜里的东西,其它的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里。你可以报警了。”
杨思觅的声音又响起了,“我已经帮你们报了警。”
程锦无奈地道:“思觅,你在哪里?”
杨思觅道:“在白瑾家。”白瑾有两辆车,杨思觅查了她车上的GPS,然后按记录推断出她有哪几个住处,他都去搜查了一遍,“我正在开她的第三个保险箱。”
“……思觅,别胡闹。”
杨思觅道:“可是她拿了你的东西。”碰的一声巨响,程锦脱口而出,“思觅?!”杨思觅的声音立刻出现了,“我没事,我找到你的东西了。”他用暴力破解法,把白瑾的保险箱打开了。
程锦叹气,但也松了口气,“回来吧。”
“你来接我。”杨思觅道,“我先报警。”程锦听到杨思觅在用那边房间里的电话拨号,“警察吗?我要报警,家里进了小偷……”
叶莱和公安局的人一起过来的,她有些担心计诚和郝倩会怎么看她,但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她,她看着他们木然地上了警车,再看看站在窗前看他们离去的程锦,“老大,杨老师说让你去接他。”
“对。”程锦道,“走吧,知道地址吗?”
“知道,他报警了,当然公安局的人不知道是他报的警……”
“嗯。”
杨思觅就站在路边等程锦,走过的人都会偷偷地多看他几眼,程锦下车后朝他走过去,“思觅。”他看见了杨思觅脚边的纸箱,“我保险柜里的东西?”
杨思觅道:“应该是吧。”
程锦打开看了眼,“至少有一半都不是我的……”
“哦,那就快递到公安局去吧。”
程锦笑道:“你应该把它留在现场,再由公安局的人检验过后再还给我的。”
“但明明是我拿回来的。”
“对。”程锦拥抱了杨思觅一下,然后放开他,把那个纸箱抱了起来,“走吧,思觅,回去了。”
程锦和杨思觅上车后,叶莱发动了汽车,“老大,找不到白瑾。她是不是发现了不对,已经走了啊?”
“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叶莱道:“她早上和柳睿一起出现在公司,后来他们一起离开了,手机都关机了。”
程锦点头,“思觅,为什么你说白瑾是乐悦的双胞胎姐妹?”
“我随便说的。”
“……”程锦摇摇头,翻看着纸箱里的东西,找出了属于他的东西:两本相册、一些信件、房产证、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信件里面有两封是乐悦写的,程锦拆开一封看了看,“……谢谢你在我生日时送我的画册,很漂亮,洋溢着暖暖的情意……喜欢你的温柔、善良和孩子气……”这不是写给我的吧?程锦哆嗦了一下,匆匆翻到第二页,在信的末尾,雪白的空白处印着一个红唇印,程锦笑了……
“唰”的一声,杨思觅把程锦手里的信纸抽走了,然后他要开窗,程锦忙喊道:“DNA!思觅,别闹,上面有乐悦的DNA。”杨思觅迟疑了一下,被程锦搂住他并把信纸从他手上取走了,然后程锦把这张得以逃生的幸运信纸递给了叶莱,“拿去和白瑾的DNA作对比。”
60、似是故人来8(完)
一直到下午,柳睿和白瑾都没出现,苗通打了几个电话给程锦,说计长友不承认他与任何谋杀有关,走私的事情正在联合相关部门一起调查,而计诚应该是真的和谋杀案无关,走私方面,计长友一口咬定计诚不知道任何与走私有关的事情,郝倩说她没给盗匪们提供过任何有用资料,另外她说除了她之外还有四个人,死亡的那三人她辨别出来了,是那四个人中的三个,还有一人蒙了面她没看到容貌,这个人到底是谁?
程锦也没想到还有个活口,他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他们这次恐怕还是会功亏一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白瑾与那些谋杀案有关,盗银行的这四个人中死了三人,这三人恐怕不会是死在白瑾手上,而没有留下痕迹的第四个人似乎是个比较专业的谋杀者,“苗局长,金月夜总会的那些员工有没有失踪的?”
苗通道:“他们有没有失踪不知道,但他们肯定不会出现在警察面前。”
程锦道:“找个理由查一下吧,或许能查出消失的第四个人。”
苗通道:“第四个人真不是白瑾?虽然郝倩说不是她,但为什么会从她家搜出了银行保险柜丢失的物品中的一部分?”
“买的赃物吧。”程锦道,“至少她会这么回答你。”而且她还会说她是无意购买的,反正她没买什么值钱的东西,公安局也不能把她怎样,最多也就拘留几天?
到了傍晚,小安在客厅喊道:“老大,我们查到白瑾和柳睿在哪里了!”
“在哪?”
“云顶山酒店,柳睿把云顶山酒店包下来了。”
程锦一怔,他想起柳睿说要结婚,那这架式,恐怕是准备求婚。
“老大,我们去吗?”
程锦叹气,“去吧。思觅?”
杨思觅正躺在沙发上看程锦的相册,听到程锦叫他,他把相册一收,抱回房间放下后出来,“走吧。”
叶莱道:“我们呢?”
“都去,你们去酒店,我和思觅去柳睿的云顶山别墅看看。”
去别墅的路上,程锦接到了韩彬从公安局法医室打来的电话,“白瑾的DNA和乐悦的是一样的,是同卵双胞胎。”
程锦倒是不知道乐悦有个姐妹,“有没有查过医院的生产记录?”
韩彬道:“没有记录,她不是在千明市里的医院出生的。”
“好,知道了。”
车沿着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地绕上去,路上的风景倒是挺好,柳睿的别墅果然是山顶的那一栋,杨思觅把车停远了些,两人步行到别墅外,并没有人在,两人先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别墅背后居然是峭壁,这就像是一座悬崖上的孤堡,杨思觅道:“我喜欢这个房子。”
程锦笑道:“我只同意你定制一个这样的模型。”住就不用了吧,两人住这种地方能做什么?
杨思觅道:“为什么要定制,我可以自己做,你可以帮忙。”
“……好吧。”
稍后,叶莱打电话给程锦,“老大,白瑾从酒店失踪了。她是去你那里了?”
程锦此时正站在别墅的屋顶上,他朝下看了看,盘山公路上有车正在开上来,“好像是来了。”
白瑾把车开进别墅后,发现后院的灯是开着的,她从墙角拿了根高乐夫球杆,走进后院一看,程锦正躺在她的躺椅上,“你的直升机被杨思觅开出去玩了。”
白瑾把球杆扔下,走到程锦身旁抱着手臂低头看他,“我是不是应该报警?”
“没用,我有警员证。”
白瑾道:“你得有搜查令才行。”
“那个我迟些再补一张给你。”程锦抬眼看向白瑾,“对了,你的滑翔机好像被杨思觅弄坏了,你的登山装备好像也出了点问题,不过就算没问题,你真的敢用根绳子就从那峭壁上滑下去?”
白瑾笑着在程锦身旁的躺椅上躺下,“为什么你认为我想走?”
程锦道:“因为你想逃婚啊。”
白瑾轻叹了口气。
程锦道:“柳睿很喜欢你这种敢爱敢恨,或者说勇敢无畏的个性。”
白瑾道:“你喜欢杨思觅哪点?”
程锦笑道:“每一点。”
“我不信。你自己也未必信。你喜欢的只是你眼里的他,你就从没想过或许他根本不是你眼睛看到的那个样子?”
程锦道:“他的过去我不在现场,但他的未来我会一直注视着,他怎么就会不是我眼睛看到的那个样子?”
白瑾微笑道:“是,被你的眼睛一直看着的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不想让你失望。”
程锦沉默,突然他道:“我没有带录音笔,不如我们聊聊?”
白瑾笑道:“你带了也没用,这里有干扰器,我已经打开了。”
程锦道:“乐悦,我们有多少年没见?”
白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想起来了?柳睿说你失忆了。”她看了程锦一会,“不,你没有想起来,你只是知道了,没有人认出我来,柳睿也没想过我是乐悦,为什么你知道?”
“其实我第一次我在墓园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很眼熟,你去哪里看谁?”
白瑾没说话。
程锦接着道:“是这样,你以前给我写过信,信纸上面有你的DNA。”
“……”白瑾笑道,“果然是年少时容易做傻事。”
程锦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没再出现?”
白瑾道:“出了那种事。”她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怎么愿意出现。我只是逃掉了,你看,我一点都不勇敢。你能面对很多事,而我不行。”
程锦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做得比你好。只是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不甘心啊,我怎么甘心我夜夜恶梦,而这些人却能安睡到天明?”
程锦望向天空,点点碎钻,或许这是神的眼泪?“乐悦,你做了什么?”
白瑾道:“我什么也没做。我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姑娘了,我已经变得很有耐心,或者应该说阴险?一切犯罪行为都只是时机问题,我从不参与任何犯罪活动,只是有人烦心时我喜欢去和他们聊聊天,至于他们会受到什么启发,这与我无关吧?他们这么贪婪,总会自己奋不顾身地往地狱里跳。”
程锦道:“汪致远让人杀了管淳茂,因为是他要暴露了。张士承让人杀了汪致远,怕被他拖累,或许还有其它私仇?刘珊是怎么死的?”
白瑾笑道:“你猜?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只能用猜。”
程锦道:“死在张士承的某个手下手里,应该是死亡的三个盗匪中的一个?他和刘珊有关系,情杀?”
白瑾轻叹道:“你看,喜欢上你是很容易的。”
程锦道:“四个人去盗银行,郝倩不算,只有一个人活下来,是为了赃物?保险柜里有很值钱的东西?”
白瑾笑道:“或许,也或许是他看错了。”
程锦皱眉,“把不值钱的东西看成值钱的,并为此杀了他的同伙,当然他或许是很早之前就看他的这些同伙们不顺眼了。”
“精彩。”白瑾道,“你为什么会去做警察?我曾经想过是不是有我的原因?”
“可惜我不记得了。”程锦道,“柳睿呢?”
白瑾道:“你抓不到他。”
“这么说你不会对他做什么,而他是早就策划好了脱罪的方案?”程锦停了停又道,“为什么要把郝倩牵连到这些事里?就为了让计家鸡犬不宁?”
白瑾道:“是家破人亡,计长友会死,计诚或许什么事都不会有,郝倩应该会是缓期,她是为了管淳茂,要复仇就要勇于牺牲,不是么?”
“你毁了他们一生。”
“程锦,对我公平一点,我不是指挥他们去犯罪的人,他们本来就在那张无法脱身的蜘蛛网上。”
程锦道:“郝倩原本不在。”
白瑾皱起了眉头,“为情所困的傻女人。”
“乐悦,不要认为法律不能把你怎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白瑾想说,她想做事已经做完了,她会离开千明,像程锦一样不再回来。但程锦没有继续听她说,因为他看到直升机飞回来了,他站起身往那个方向走去,直升机接近地面了,但它没能安全降落,它还没飞上峭壁就坠落了下去,白瑾看着程锦拔腿就跑,但突然他摔倒了,“程锦?!”白瑾忙跑过去,小心地查看着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的程锦,风声响起,白瑾抬头望去,直升机又从峭壁下飞上来了,这次它平稳地停在了地面上,有人跳下直升机朝这边跑了过来……
程锦被杨思觅用直升机送到了医院,医院方面还是第一次见到用直升机送过来的病人,院长忙下楼来看到底是谁来了。
程锦一醒来首先注意到躺在他身边的杨思觅没有紧靠着他,他侧过身把杨思觅搂紧,杨思觅睁开了眼,然后坐了起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程锦看了看周围,“这是在医院?”
叶莱他们进来了,步欢笑道:“说了吧,肯定没事嘛。”
小安跳到程锦床头边站住,“老大,有个好消息!”她把手上的报纸递给程锦。
程锦接过报纸一看,上面是张巨幅的照片,一个公路旁的山谷中铺满了红色的人民币,程锦挑眉往下看文字,哦,是假币,在那里扔假币的人也被抓到了,“这是什么好消息?”
叶莱道:“这人就是盗了银行保险柜的罪犯之一,他为了一大箱钱把另外三个人杀了,结果后来发现这些钱是假币,他就疯了……”
程锦很疑惑,他想了好一会,然后释然了,“恐怕我是忘了,你们得重新和我说一遍案情。”
“老大……”
后来,计长友因挪用巨额资金被判死刑,计诚无罪,郝倩有期两年缓期三年,柳睿有期三年缓期五年,但他公司的几个经理认了罪,都是有期徒刑五到八年,白瑾因购买赃物被罚款。
程锦走之前,白瑾去看他,那时程锦和其他人一起在酒店的餐厅吃饭。叶莱一看到白瑾就站起来迎向她,“你来啦,我想跟你说……”她亲密地拉着白瑾把她带向了另一个方向,白瑾回头,看到杨思觅在揉眼睛,程锦拉下他的手,靠近了仔细查看……
走到休息区叶莱才停下,“坐一会吧。”叶莱在沙发上坐下,白瑾再回头,只能从盆栽的空隙中看到程锦那桌人,叶莱道,“他不记得你了。”
白瑾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叶莱笑道:“我们老大有失忆症,他不记得你了,准确地来说,他不记得来千明后发生的所有事,所以我们打算再去一次藏天岩,这次我们可以给他当导游了。”
白瑾怔住了,“他只忘了这一周的事情?”
“对。”
“而你们不打算让我,或者柳睿他们再见他?”
叶莱轻轻地看了白瑾一眼,像初冬的细雪,虽然落地就化,但依旧冰冷,“对,我们不想让你们再见他,忘了就忘了吧,不是更好?为什么他得为你们难过?”
白瑾道:“我想再看看他。”
“最好不要,他会注意到的,他如果问起你,我就得和他说实话,你这是在为难我。”
白瑾苦笑,她倒没想到有一天会想看一个人几眼也得被经过允许,“我觉得是你在为难我。”
“嗨,美女们,还没谈好?”来的是步欢,他对叶莱道,“叶子,你先回去,我来和她谈。”
叶莱忙问:“老大叫我?”
“呃,没有。”步欢朝白瑾笑了笑,“他忘了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好?他会以为写情书给他的小姑娘是个可爱的人,白瑾,他已经忘了,那就给他留下些美好的猜想。”实际上那些情书早就被杨思觅毁尸灭迹了,叶莱鄙视地瞟了步欢一眼。
“我没想到他会留着那些情书。好吧,我现在就走,但我想从那边的电梯下去。”白瑾看向餐厅的另一头,要过去肯定得经边程锦坐的那一桌。
叶莱和步欢对视了一眼,步欢道:“我不能现在回去,我应该是去了卫生间的。”
叶莱挽上了白瑾的手臂:“我和你一起。”
路过时白瑾看向程锦那桌,程锦朝她笑了笑,其他人也依旧在说笑,但眼神如临大敌,程锦没注意到,他偏头看向杨思觅听他说着什么……走到电梯门口了,叶莱帮白瑾按了电梯,白瑾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叶莱道:“他会再回来,但不会再遇上你们了。”
电梯上来了,白瑾走进了电梯,“再见。”
再见,白瑾看着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关闭,往事的光影闪过,她的前半生像电梯外面的餐厅一样,各种滋味齐全,而她的后半生……白瑾像个有空间幽闭症的人一样,开始恐慌绝望,却又无处可逃……
61、危险人物手册——白瑾
有种人天生就有可以让自己幸福的能力,乐悦认为自己也是这种人,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另一个人;有种人会情不自禁地毁人并自毁,白瑾知道自己是这种人,但仍然想念曾经的那个自己,虽然明知道回不去了。
乐悦知道程锦认为他们是初中才认识的,其实不是,小学二年级时他们也同过一年班,但那时年纪太小,而且一个教室有将近七十号人,程锦会不记得她也正常。而她会对程锦有印象是因为有一次课间休息时她偶然听到他在给周围的人讲故事,一个成语故事“爱屋及乌”,喜欢一个屋子时会连带喜欢上屋顶的乌鸦,喜欢一个人时会连带上喜欢上那个人的一切,乐悦好奇地看着程锦,她觉得这个男孩很有趣。
乐悦对程锦的那一丝好感像颗顽强的种子,在漫长的岁月后开始发芽。初中时乐悦和程锦又同班了,恰好是邻座,中间隔着条过道,一起聊天的时候还挺多的,但活泼的小女生并不缺朋友,此时乐悦并没有对程锦心心念念。再后来程锦父母去世,接着乐悦发现自己越来越注意邻座的不再有开怀笑容的男生,她会体贴地帮他各种小忙,然后看他对自己微笑,倒也没同学对乐悦这种行为说闲话——此时的程锦确实令人同情,乐悦从这一年开始成为了程锦最好的朋友。
高中乐悦和程锦依然同班,她知道时高兴了好几天,然后这次她坐在程锦前一排,她为此高兴了好几周。高一下半期时要分文理班了,程锦选理科,乐悦不偏科,所以她没怎么犹豫地也选了理科。
两周后,乐悦生日,程锦送了礼物给她,但没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他说晚上不方便出来,因为只有他奶奶一人在家。程锦送的生日礼物是精装版的《小王子》,乐悦以为她会是他的玫瑰花,当晚生日聚会过后她脑子一热就给程锦写了信,还贴了邮票冲到街角投到邮筒里去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惴惴不安,终于她忍不住问程锦了,“有没有收到我的信?”
乐悦邻座的柳睿伸长了脖子,“什么信?”
乐悦趴到了桌上,“不会真被你奶奶收到了吧?”
程锦笑了,“没有,我收到的。”是他奶奶收的,然后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他了。
乐悦有点脸红了,“然后呢?”
程锦笑道:“然后下一节是英语课,要默写课文。”
乐悦嗷地惨叫一声,找出英语书抱佛脚去了。柳睿看看她,然后也背英语去了。
问过一次不好再问第二次啊,乐悦观察了好几天,程锦根本没任何表示嘛,除了在她发呆时会提醒她要交作业,也会说起要月考了之类的。难道程锦的意思是学习第一?乐悦眼睛一亮,找出年级排名榜研究了一下,等她杀进了前二十,那就没问题了吧?
高二结束了,乐悦拿到成绩单时乐了,杀进前十五了,嘿嘿,还超了程锦两名,找出信纸,写完一遍又重抄了一遍,再次冲到街角把它投进了邮筒。乐悦等了一周多了,但还是没收到回信,打了电话去,程锦家里根本没人啊!乐悦郁闷了几天,然后决定先放下这事,痛痛快快地先把暑假过完再说,有同学约她出去玩,她便去了,她交友广泛,并不局限于成绩好的同学,玩么,还是那些不乐意读书的人更会玩。
乐悦要去的是金月夜总会,她听说过这个地方,她爸妈是肯定不会让她去,但他们一向对她放心,就算她不回家,只要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她在同学家留宿就行,所以当晚乐悦和刘珊化了妆后混进了夜总会。刘珊叫了色彩缤纷的饮料,甜丝丝的,乐悦喝了很多,后来刘珊不知道去哪了,乐悦去找她,灯光眩目,她觉得头晕,扶着墙才能走,在一个房间门口她终于看到了在一群人中间的刘珊,她软绵绵地喊道:“刘珊,我要回家,我先走了。”
房间里有人醉熏熏地笑,“珊珊,你这个朋友挺漂亮啊!”有男人走到门边来拉乐悦,被她挡开了,那个笑眯眯地搂住她,乐悦先是挣扎然后被吓得尖叫,“哟,这性子还挺烈……”那男人把这当成情趣,被乐悦抓伤之后,他恼怒地把乐悦推倒在沙发上,旁边的一人笑道,“给她来点药就乖了……”
“刘珊!刘珊!……”乐悦喊了很多声,直到声嘶力竭,但没得到一次回应。
乐悦没有记清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清醒时从不敢仔细回忆,但那些片段总在黑夜降临后出现在她的梦里,一次又一次,直到那些人的脸被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乐悦醒来时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只有远处墙上有盏快要退休的昏暗的灯,她全身都疼,她努力地挪动着身体,手指摸索着,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没有盖的木盒子里,她爬出了盒子,没能站稳,跌跌撞撞地扶着旁边的一个台子才没摔倒,她察觉到手下是冰冷僵硬的东西,凑近了仔细一看,一个没有生息的枯槁老人,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发现周围的几个台子上也是死人,她边尖叫边疯狂地寻找出口,但大门是紧闭,她凄厉地哭叫着捶门,“放我出去!……”
门真的开了,门外是对老夫妇,他们一起在殡仪馆值夜班,乐悦看到他们后被吓得退了几步,“我……你们……”
两个老人也被吓到了,但很快镇定下来,带乐悦去了他们房间,平静下来后乐悦隐约地想起了金月夜总会的事情,她缩在角落里哭。
“造孽啊……”老太太碰了碰乐悦的手,“姑娘,你没事吧?”
乐悦因被人触碰而抖得更厉害。
老太太叹了口气,看向老头子,乐悦的事他们也听到一点风声,外面都在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死在了一个什么夜总会,然后今天傍晚他们亲眼看到公安局的人把乐悦送过来的,本来公安局的人还要让殡仪馆的人立刻火化,但殡仪馆已经下班了,也没人愿意来加班,最后公安局的人也只能说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老头子道:“姑娘,我们通知你父母过来?”
乐悦大哭,“不要!……为什么我还活着,太恶心了,我死了多好……”
老头子道:“你这是药物性假死,我以前也见过,我们那个年代有很多不识字的人,乱吃药……”
“你别唠叨了。”老太太瞪了老头一眼,又走近了乐悦,“姑娘,你还这么年轻,这事……唉,你先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姑娘?”老太太看着乐悦歪倒了,忙和老头子一起过去查看,还好只是昏迷了,他们把乐悦扶到床上躺下,老太太叹气,“这可怎么办?天要亮了,公安局的人马上要来了,这可怎么办?”
“那些畜生!你先带这姑娘回家去,我去把那些人都火化了,分些骨灰给公安局就是了。”
八点过后,殡仪馆的人陆续都来上班了,发现火化炉已经开了,老头子正在忙,“昨晚和老太婆吵架了,睡不着,就起来干活了。”
“……”同事看看表情阴沉的老头,再看看烧得正旺的火化炉,老太太不会是在那里面吧?他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打电话问了下隔壁的墓园,那边的人说老太太正上班呢,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到公安局的人来了,他便查阅了一下记录,按编号取了一盒骨灰递过去,那些人接了后匆匆离开了。
乐悦像行尸走肉一样在老太太家生活了两周,老太太看她越来越消瘦,但又劝不了,只得叹气,“你还不想回家?你爸妈肯定伤心得不得了,老头子去过一次你家,但没见过他们……”
乐悦缩在床角不说话。
老太太便住了口,过了一会她又说:“今天有个男孩来墓园问过你,问你是不是被葬在这里。”
乐悦抬起了头。
老太太见她有反应便道:“那男孩是个挺高,短头发,长得挺俊,眼睛……”
乐悦哭了。
老太太下午接着去墓园上班,晚上回来便发现乐悦不见了。老头子后来又去了一次乐悦家,这才发现乐悦并没有回家,他看着乐悦的父母抱头大哭了一场,然后他们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去找她。”
乐悦的父母想给钱给两位老人,两位老人自然是坚决不收,老太太道:“你们找着了姑娘,留着给她用。”其实她本来是想说,以后让姑娘回来看看她,但她想着乐悦肯定不愿意回来,也就没有说。
七年后,白瑾回了千明市,但两位老人已经相继去世了,她时常会去墓园看他们,然后再三年后,她在那里遇上了程锦,此时的她,换了名字换了身份还换了容貌,她很想哭,但她这辈子的眼泪早就掉完了,她镇定地走开,感觉到程锦的目光在跟着她,但她忍住了没回头。
白瑾离开墓园后开车回家,但这种时候她一个人呆着只会更绝望,她掉头去了柳睿公司,她推开办公室门后,看到柳睿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察觉到有人进来后,他把手上的东西放进了抽屉,白瑾知道他在看什么,那是一本相册,有乐悦在那些页被翻动得很频繁。
“来了?”柳睿朝白瑾笑,把几个礼品袋递给她,“送你的,看喜不喜欢。”
白瑾打开看了看,饰品还有衣物甚至还有两本书,是的,都是她喜欢的,或者说都是乐悦喜欢的,柳睿买的东西都是乐悦喜欢的,他从来没问过她喜欢什么。
“白瑾?”
白瑾笑着看向柳睿,“什么?”
“我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了?”
白瑾道:“有点烦,想出去走走。”
“迟点吧,我陪你一起去。”柳睿笑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有时真担心你就那么消失了。”
白瑾沉默,她不知道多想消失。
柳睿看白瑾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常白瑾总会笑着说怎么可能,但今天……他岔开了话题,“我有个老同学回千明了,明晚打算在华元酒店聚一聚。”
白瑾垂下眼用手轻抚着她的茶杯,“谁啊,居然让你决定用最高规格接待?”
柳睿笑道:“这次你猜错了,他就住在华元酒店,我怎么好意思约他去别的地方?”
“得了,你又不少那点钱。”白瑾笑道,“哪个人啊,也是生意人?以前你说起过吗?”
柳睿摇头,“没说过,他也不是生意人,公安厅的,叫程锦。”他想起了些什么,忍不住笑了,“他的朋友说他是因为作风问题被休假了,哈哈……真想不到他也会有作风问题。”
白瑾笑道:“那他怎么说?”
“他是那种不解释的人,一向淡定……”
晚上白瑾和柳睿一起去了金月夜总会,每次来这里白瑾连灵魂都会发抖,但没人知道,路过那些正在喝酒的保安或者说打手那桌时,她也停下来要了杯酒,并且仰头一口气喝干了,“好!”大家都喝彩,“白姑娘你比爷们还爷们!”最初这些保安见到白瑾时,白瑾已经和柳睿确定关系了,他们就都叫她嫂子,当时白瑾瞪了他们一眼,“姑娘我还打算被他拴住呢。”从此他们就叫她白姑娘。
白瑾踢了一个保安一脚,让他坐进去些,她在他让出的位子上坐下,“酒量也是可以练出来的。”她说着又喝了一杯。
一个保安道:“那要练到你这种千杯不醉的酒量得怎么练?”
白瑾挑眉,“睡不着时就喝,如果一直都没能醉死,你迟早会再也喝不醉。”
其他人都笑那个提问的保安,“练不成了,这是个一倒到床上就打呼的人……”
刘珊也路过,她笑容娇媚,“哟,你们还聊着哪,开工啦,白瑾,走啦,别拉着他们聊天,让他们干活去。”说完她便走开了,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在大理石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白瑾感觉有根铁钉一寸一寸地被钉进自己的心里。
保安们都走开了,只有一个还坐在白瑾对面,他正看着刘珊的背影……白瑾浅浅一笑,“你不走?那我们再喝几杯。”
说是几杯,但实际上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聊得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远。
“……丢人!你应该告诉她,除了你她别想和任何人在一起。”白瑾大笑道,“男人么,要敢爱敢恨,要不铁定会被你喜欢的人瞧不起!”
对面的人眼色凶狠,“她怎么敢?!”
白瑾大笑,“你不敢又不等于她不敢……或许她就是死也要和别人在一起?”
“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白瑾笑道:“有志气!……唉,不和你闲扯了,一会刘珊又得冲过来说我打扰你们干活了,走啦……”上楼后又碰上了刘珊,白瑾笑道,“美女,在这等我哪?”
刘珊白了她一眼,“你又和他聊什么呢?”
白瑾道:“一个陷入情网的可怜男人,甘愿为他的心上人当牛做马,只求她看他一眼。”
刘珊满不在乎地道:“上次你也这么说。”她款款离去。
白瑾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道:“这次不同,他忍无可忍……”
“白姑娘,有人找!”楼下有人喊白瑾。
来的人是郝倩,白瑾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打个电话叫我就好,干嘛来这种地方?你肯定没避开摄像头吧?”
“你不也在这种地方?”
白瑾笑道:“你是政府的人,和我比什么?我都百毒不侵了。”
郝倩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我查过了,他真的死了。”
“什么?”
“管淳茂。他真的死了。傻瓜,一心想赚钱,违法了又不敢让我知道,不过我知道肯定会骂死他的,可他真死了……”
白瑾陪着郝倩坐了很久……
郝倩走后,柳睿问白瑾:“你们聊什么呢?能聊这么久?”
“聊爱情。”
柳睿笑道:“然后?”
白瑾叹道:“爱情么,无非得与不得。”
柳睿笑着搂住了她,“我很幸运得到了你。”
白瑾眼波未动。
第二天晚上,柳睿去参加同学聚会了,白瑾依旧去了金月夜总会,刘删不在,白瑾微微一笑,然后加入了聊天中的人,这些夜总会的男人能聊什么
?无非是钱和女人。
说到钱,有男人道:“有本事抢银行去得了!”
白瑾笑道:“银行值钱的有金库,还有保险库。”
“是啊,听说很多有钱人都把值钱的东西放在保险库里。”
白瑾笑道:“对,古董啊什么的,不过,有一次一个银行的家伙喝醉了,他说他放一箱子人民币在他的保险箱里,骗鬼哪,他有钱干嘛不存银行,那样不是还有利息么?”
“白姑娘,这你就不懂了,那钱肯定是他非法得来的呗,怎么敢存?”
“真的?……”
深夜已至,白瑾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夜总会去了华元酒店,她又看到了程锦,对视间一眼万年……
回去路上柳睿道:“白瑾?”
白瑾看他,“嗯?”
柳睿道:“有没有可能一个人喜欢上的每个人都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白瑾平静地道:“这个句子有点长,你的表述能力有待加强。”
柳睿笑了笑,“不,算了,我只是喝多了。”
柳睿真正感觉到危机时是去藏天岩游玩时,白瑾看程锦的那种目光他很熟悉,就像乐悦看程锦时一样,而程锦始终毫无知觉,往事历历在目。看到程锦拉住杨思觅的手时,柳睿是高兴了一秒的,但下一秒他看到白瑾看程锦的目光丝毫未变,他想起白瑾说的话:爱情不过是得与不得,但无论得与不得它始终是爱,不是吗?
在绳桥上时,柳睿看着抓紧绳索的白瑾,“你一向胆子大,今天终于怕了?”
“好像是啊。”但是怕什么呢?怕自己会跳下去?白瑾看到杨思觅无聊地挂在程锦身上,她别开眼看向桥下,一条并不深的河,真可惜,跳下去也不会怎样。
生活也是条河,而且水够深,但它没能把白瑾怎样,“人可以随波逐流,但却不能自寻死路。”在柳睿决定在一场酒会上向白瑾求婚时她就是这么想的,然后她偷偷地从婚姻这座坟墓的门口溜走了。但按下来在山顶别墅见到了程锦,她很意外,命运居然也会给她意外惊喜?
故人相对,往事如烟。白瑾已经已经从柳睿那里知道程锦失忆了,被忘掉的恰好就是她,所以,不管如何,她之于他,总是特殊的不是?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程锦没变,而她已不再是她,她曾以为自己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现在才知道,或许那是对的时间,但她却不是程锦的那个对的人,能让程锦爱屋及乌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会假装直升机要坠毁的恶劣男人。
程锦昏迷后被杨思觅弄上了直升机,白瑾要求同行,杨思觅便让她当驾驶员,白瑾手心里都是汗,她根本对这架直升机不熟悉,她心底甚至有个邪恶的念头,想让这直升机真的坠毁,但最终她还是把它安全地停在了医院前面。
程锦出院了,白瑾去看他,她没想到程锦会再次忘记她,她很疑惑,命运怎么就能无情至此?他们明明相遇过,但他们的相交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擦去,她神奇地永远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回去后,白瑾再次被柳睿求婚了,这次她精神恍惚,没来得及溜走,但她也不是很在乎,毕竟她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柳睿察觉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要走?”
白瑾沉默,她精疲力竭到不想说话。
柳睿道:“你不能走。”
白瑾好奇地偏了偏头。
柳睿道:“我爱你。”
白瑾很迷惑,那么乐悦呢?她才是住在柳睿心里的人,柳睿从来不知道她就是乐悦,而唯一知道的人已经再次忘记。
柳睿道:“我以为你爱我。”
白瑾微笑。
柳睿道:“你了解我,我会不惜一切地让你留下来的,甚至包括去作伪证。”
“送我去监狱,然后你每个月可以探监两次?”
柳睿道:“我会那么做的,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别离开我。”
白瑾无言,她的眼睛黑不见底。柳睿小心翼翼地抱住白瑾,白瑾也任由他抱着,爱情不过是得与不得,现在这是你得还是我得?
“对不起,我爱你。”
你爱我?可惜再爱也只是爱屋及乌……
62、以假乱真1
程锦问道:“思觅,我是怎么失去这一周的记忆的?”
杨思觅眨了眨眼,把头埋进了程锦怀里,含糊的声音透过衣物传播到空气中,“因为我。”
程锦的手指伸入杨思觅微卷的发丝中,他轻轻地扯了扯,“我知道。难道是你给我催眠了?”要不怎么会神奇地忘了一大段?
杨思觅坐了起来,甩了甩滑到眼前的蓬乱头发,露出发光的眼睛,“催眠?我想做这个。”
“催眠?对我?”
杨思觅认真地点头。
程锦笑着把杨思觅搂过来,把他的头发揉得更乱,“啊,我肯定是听错了。”
“……”
放开杨思觅后,程锦取出一本笔记本翻看着,杨思觅也靠在他身边一起看,他知道程锦在记东西,从还在北京时就在记,但他没去看过里面的详细内容,现在看起来这就是一本配了图的日记,这一本是从来千明的那天开始记的,里面缺了去柳睿的云顶山别墅那天。程锦偏头看着杨思觅笑道:“有读后感要发表吗?”
杨思觅道:“还好。”是还好,反正每一篇都用了一半的篇幅写关于他的状况,唔,这还有不好的。
程锦继续道:“那么缺了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他们最迟会在两天后离开千明,如果有什么事是在这里才能弄明白的,那两天将是最后的机会。
杨思觅又看了眼程锦手上的笔记本,“现在你只能当故事看。”故事再精彩,也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那我写的故事还是挺引人入胜的,我很想知道结局。”程锦坚持道。
“催眠。”
程锦抚额,“好,交易成立,我让你催眠,现在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他推测得出大概情节,但他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突发事情导致他的记忆存储区突然被烧坏了连续的一小块。
“哦。”杨思觅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道,“就是我想表演一个特技给你看,然后你不怎么欣赏。”
用直升机表演特技?程锦平静地道:“关于催眠的事我反悔了。”
“……”
吃饭时,程锦问叶莱他们,那片漫山遍野的假钞事件有没有后继。
步欢笑道:“假钞么,处理方式肯定是烧掉。”
“这种事不用你来说。”叶莱道,“老大,那些假钞是范昌伟的保险箱里的,他会被银行开除,除了违规贷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银行流出去了一部分假钞,而银行方面怀疑是这笔假钞是经过范昌伟的手流出去的,但一直没找到确切证据,没想到证据就在银行里。”
程锦知道范昌伟,他的笔记本上有记下过这个人,是工商银行的中层干部,而且多少和走私也有些关系,“范昌伟人呢,还没找到?”
步欢笑道:“搞不好已经挂掉了。”
韩彬详细地补充了一下:“没有找到活人,也没有找到尸体。”
游铎道:“老大,我们要查这个假钞案?”
步欢转了转眼睛,“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他不经意地看过其他人,暗示他们程锦情况不妙啊,还是早点回家吧。
没有人接收到了步欢的暗示,至少没人表现出来。叶莱犹豫着道:“老大,关于假钞案,其实还有个案子和它有关联,我查这边近几个月的重大案件时注意到的。”她也在想或许还是早点回京比较好,但程锦问起了,她便还是照实说了。
两个月前有一个有伪造钱币史的人失踪了,警方怀疑他是被谋杀了,然后抓住了一个嫌疑犯,正在审查中,很快这个嫌疑犯将被起诉杀人罪。
小安动作很快,马上就把那些资料都从数据库中调出来并打印了出来,程锦接过来翻看着,杨思觅也看了眼,然后他眼神一闪,取了程锦的手机走开了。
那个嫌疑犯有个挺不错的名字:龙九思。而程锦的外公就姓龙,恰好有个儿子也叫龙九思。
杨思觅拨通了谢铭的手机:“小姨。”
谢铭笑道:“思觅,怎么有空打给我?”她想接一次杨思觅的电话可以说得望穿秋水才行,“千明的案子你们办得还行。”
“还行?”
谢铭道:“案子是查清了,但是力度不够。”
“你是说涉案人刑期?那是检察院的事,他们需要更努力。”
谢铭道:“可你们只给他们提供了那些证据,他们想努力也没有方向。”
杨思觅不耐烦了,“是你说的我们只负责查凶杀案,走私案由有关部门负责。”
谢铭无言,对,安全部的任务已经完成,其它的是有关部门的事……
“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案子。”杨思觅道,“我要问的是:有个叫龙九思的人和一个谋杀案有关?”
“是有这么回事,龙九思和程锦有血缘关系,确切地说,他是程锦的大舅,他是和一个案子有关,如果他无罪,那这应该是程锦和他外公修复关系的一个契机。”
那么如果他有罪呢?杨思觅道:“你认为你是管得太少了还是太多了?”要不就该一开始就告诉他们龙九思成为了一个杀人案的嫌疑人,要不就干脆不要让他们来千明市。
谢铭道:“千明市的案子很重要。而龙九思的案子从原则上来说程锦是不能接触的。”
杨思觅道:“不按原则呢?”
“你们先查着,如果你们有做得不恰当的地方,我会马上把你们撤回来。”
杨思觅把手机挂断了,谢铭出了会神,然后默默地把手里的手机搁下了。
程锦对小安道:“查龙九思的家庭状况。”
小安搜索了户籍资料库,“哇,这一家人的名字好酷啊!龙九思的父母叫龙行雨和欧阳锦秋,他的弟弟和妹妹的名字叫龙九问和龙九歌。”
程锦笑道:“欧阳锦秋?原来我的名字是来源自我外婆的名字。”
小安他们都愣住了,“老大?”
程锦道:“再往下查,你们可以查到龙九歌嫁给了程振,然后有一个儿子叫程锦。”他把筷子放下,站起身,拉开椅子再把椅子推回桌前,转身离开了,杨思觅看到了,他挂断电话跟上了程锦,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程锦回头看他,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这生活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杨思觅道:“你从来不这么说。”
程锦笑道:“失忆中的人自控能力会降低。”
杨思觅拉着程锦走到了天台上,大阳伞下有舒适的躺椅,他推着程锦在躺椅上坐下,然后跨坐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脸,亲吻下去,程锦笑了,亲吻了一阵后他止住了杨思觅,“思觅,太高调了。”
杨思觅道:“是你说你自控能力降低了,对我来说这不会是缺点。”
程锦大笑,“我不知道原来我在你眼里还有缺点的。”
杨思觅眨了眨眼,“一个优点转换成另一个优点。”
“嗯,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程锦笑着推身上的人起来,“不过,我们以后最好别在这个酒店露面了。”这天台上的人真的不算少啊。
酒店餐厅里的小安还在感叹:“老大外公的名字真酷啊,他外婆的名字也好听,其他人的名字也都很有意思。”
步欢笑道:“以后你有了孩子可以让他帮忙取名。”
韩彬道:“首先他已经快八十岁了。”他是不是会长寿到小安成家这很难说,“其次,很明显,程锦和他外公家的关系一点也不好。”
游铎托着下巴,用勺子搅着他碗里的蒸蛋,直至粉碎,“到底发生过什么?老大他妈妈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叶莱道:“可能是,我从来没听老大说起过他外公外婆,他也没回去过。”
步欢摇头,“他什么都不提的啊,说起来其实我们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嘛。”
韩彬道:“我们也不解你。”
步欢立刻道:“人是需要**的,程锦也一样。好了,那么我们得去查这个假钞案了?”
“我在你们眼里就没有**。”小安道,她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
“我也没有**,我家就是个普通家庭。”叶莱笑着搂了把小安,然后又道,“肯定要查龙九思的案子,至于假钞案,好像也有牵连?如果是一个案子那就最方便了。”
游铎道:“如果龙九思杀了人……”
大家都道:“你可以闭嘴了!”
千明市全义县有个村落叫珍宝坊,这个地方是个历史古迹遗址,虽说不上有多著名,但在古董圈子里这个地方却是人人皆知的,据说有很多失落的民间宝贝都聚集在此地,也有很多人都在这里以超廉价的价格淘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程锦的外公家就在珍宝坊,他是位民间古董收藏家,而且在业内声望颇高。他的两个儿子也子承父业,做的是古董生意。
傍晚,程锦他们来到了珍宝坊的街上,就算是在这个时间这街上也并不冷清,这里像个用来游玩的古镇,街道两边是古香古色的小店,里面陈列着精美的艺术品,至于是不是古董,他们也鉴赏不出来,只有游铎略懂一些,他向其他人普及了一些关于古董珍玩的基本知识。
小安有些兴奋地东看西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带些纪念品回去?”
韩彬道:“你打算在今天把你的储蓄都花光?你得先问问他们让不让刷卡。”
程锦注意到街上的人看到他们先是都打量一遍,然后眼睛就集中到杨思觅身上了,程锦挑眉,拉着杨思觅进了路旁一家店,问老板:“他身上到底是哪件东西值钱?”
老板是个四十多的戴眼睛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也正看着杨思觅……的手,他干咳一声,“他这手串哪来的?”
“别人送的。”
老板点头道:“这手串有点意思。”他看向杨思觅,“我看你并不是很爱惜它,你若是不喜欢,能否出让给我?”
杨思觅看了眼手上的沉香木佛珠,爱惜?还行吧,至少洗漱时程锦会让他脱下来。他微笑道:“你能出什么价?”
老板眼中精光一闪,“你看三万五怎样?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我真是挺喜欢你这佛珠,诚心想收的。”
“三万五?就是五十三万也不能卖。”一个稳重但略显沙哑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程锦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杨思觅的手腕上,天啊,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齐老爷子真是够大方的。
老板笑叹道:“老龙王,您老怎么大驾光临了?”来了就来了,还要坏他生意,平时这老爷子也不爱管闲事的啊。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出现在店门口,他穿着中式的立领对襟衣,双手背在身后,看上去身体还挺健朗,他依次看着叶莱他们,然后目光停留在程锦身上,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丝惆怅,“我第一次见你。”他停了停又道,“我叫龙行雨。”
程锦道:“外公。”杨思觅感觉到程锦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握住了程锦的手,看了看程锦,再看了看龙行雨,他需要叫吗?程锦笑道,“思觅,这是我外公。外公,这是杨思觅。”
杨思觅道:“外公,你好。”
龙行雨静默了。
小安笑道:“老大,我们是不是也跟着你叫外公。”步欢嘀咕着,为什么也要叫外公啊,叫老先生不也挺好的……叶莱很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
程锦失笑,“叫吧。”
“外公好。”小安他们的声音接连响起。
龙行雨干咳一声,转身往店外走去,“走吧,先回家去。”
63、以假乱真2
回去的路上,小安问龙行雨:“外公,杨老师的手串真的那么值钱吗?”
龙行雨笑眯眯地摸着胡须,慈祥地看着小安,“你为什么叫他杨老师?”
小安道:“因为他是我的大学心理学老师啊。”
“学心理学的?”龙行雨轻哼了一声,然后才道,“你们只以为这手串是沉香的,但其实它是奇楠沉香。”他看了眼杨思觅,“你们在他身边肯定能闻到甘甜、浓郁之香,一般的沉香哪有这么香?奇楠沉香是天然沉香中千里挑一的级品,制成佛珠的奇楠沉香我这辈子加上这串就看到过三串,一般定价都数倍于黄金,高达几千元一克,但实际上还有根本没货,所以可以说这手串几乎是无价。”
韩彬正走在杨思觅旁边,他说道:“这东西味道是太重,还好你现在不出任务,要不就像是在身上挂了个铃铛。”他早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没说——因为觉得没必要。
程锦一怔,是他让杨思觅带着的,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那就摘下来吧。”
杨思觅道:“不用。”他想了想又道,“要还给齐全仁吗?”杨思觅对钱没什么概念,收再贵重的东西他也不觉得怎样,但他觉得程锦应该会在意。
步欢笑道:“他自己的东西他肯定知道到底值多少钱,你给他送回去,他肯定不痛快,我想就是从此不再见你们,他也不会收回去的。”
小安开始运用她的心理学,“男人奇怪的自尊心啊!”
程锦综合考虑了一下,当初他若是知道这东西这么贵,那他是一定不会让杨思觅收下的,“算了,收都收了,而且按刚才那老板说的,我们还没怎么爱惜,损坏的东西再给人送回去那就太糟糕了。”程锦说完又对龙行雨解释道,“齐全仁是送这佛珠给思觅的一位老先生。”
“齐全仁?没听过,应该不是玩古董的人。”龙行雨接着道,“奇楠的质地偏软,别和硬物放一起便可,也别弄脏,其它也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戴着好,对身体好。”
程锦笑道:“外公,真有这种说法?”
龙行雨领着程锦他们走上一座小石桥,他侧头看向程锦,“我不是说佛珠对身体好,我年纪是大了,但还没糊涂到认为你们会信这个,我说的是奇楠对人的身体有好处,能改善人体内脏功能。”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看杨思觅的手串,程锦把杨思觅的手拿起来,把杨思觅的衣袖放下盖住了手腕,“我们还是低调点吧。”他放下了杨思觅的手,但杨思觅握住了他的手指,他转了动手腕,也反握住杨思觅的手。
龙行雨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反正他没看他们,他正看向珍宝坊的这些纵横交错的古老巷子,“你们别看这些房子看起来都古老的,其实很多都是这几年才建的,只是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建成了仿古式的,五十年前,这里才真的都是老建筑,是个名副其实的古镇,你妈那时候才刚学会走路,天天在这些巷子里蹿来蹿去……”龙行雨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她是不是从没和你说起过我?”
没有,程锦知道自己有外公外婆还有两个舅舅,但他小时候他妈妈是和他说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再长大些么,他也知道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他没有去过外公家,但他没有追问过他妈妈,到是后来他父母去世后,他奶奶和他说过一些他外公外婆的事情,说他们就住在千明的全义县,后来,在他奶奶过世后,他也曾想过要去看看他们,但最终仍是没有去,他想要的是亲人,并不是从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她啊……”龙行雨摇着头,还没等他说什么,前边一个巷口走出来一位老太太,她喊道,“老头子!……”然后她看到龙行雨身边的人,她怔住了,边走过来,边声音颤抖地问,“这是?这是……”
程锦忙道:“外婆,我是程锦。”他手上还拉着杨思觅,“外婆,这是杨思觅。”
杨思觅道:“外婆,你好。”
小安他们也都道:“外婆好!”
“好,好,回来了就好。”老太太和蔼地朝大家笑,然后插到程锦和杨思觅中间,一手拉着程锦一手拉着杨思觅,“走,我们回家去。”
龙行雨瞧着走到了前头的程锦他们,他低声道:“老太婆眼力不行了……”
小安听到了,看向其他人,没人替她给龙行雨的话标上注解。
步欢瞄了眼前头被老太太拉着的程锦和杨思觅,对叶莱眨了眨右眼:有意思吧?
叶莱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替程锦担心,老太太这明显是以为她外孙小两口一起看她来了。
程锦的外公外婆住在一个带院子的古式宅子里,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翘起的飞檐,古朴的青砖墙,木制雕花楼梯和门窗,有长而柔韧的碧绿枝条从围墙内长出披挂在外墙上,也不知这是什么植物,走进大红木门,里面是青砖路,路两边有种花和树,树下撑着两把大竹伞,伞下分别放着套带四张椅子的长木桌,穿过青砖路,大家走进了堂屋,这里放着古香古色的精美木制家具,后来游铎告诉大家说都是红木的。
步欢站在走廊上欣赏着这宅子道:“这里很适合作客栈啊,生意肯定好。”
叶莱道:“这话难道不应该由游铎来说?”
“我家没开过客栈。”游铎道,“不缺钱的话,自己住就好。”
小安拿手机拍下了一盆雪白的花朵,“酒店不是客栈的另一种叫法?又没有人怕钱多。”
韩彬道:“钱只要达到一定的数额就够了。”
龙行雨笑道:“这个数额肯定不小。但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
程锦的大舅妈也出来了,龙行雨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他对程锦道:“你二舅不住这里,他在一个博物馆工作,说起来,我的教育很失败,三个孩子里面有两个都不愿意回家。”
“然后还有一个在监狱?”说话的是程锦,他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程锦外婆和他舅妈先是一怔,接着便红了眼圈。
叶莱小声地道:“老大,要不我们先去院子里?”她想或许留下程锦自家人在这里谈更好。
程锦没回答,叶莱他们互相看看,犹豫着没有动身。
龙行雨端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他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但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你回来是为这事?”
杨思觅道:“他本来就是要回来的,我们去了扫墓,那里的管理员说有人每年都会去哪里,程锦知道是你们,他那时就说办完千明市的事后就回来看你们。”
扫墓……龙行雨记得那个冰冷的墓碑,下去葬着龙九歌,他最喜爱的小女儿,她先是和他断绝了关系,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终于神色略显颓唐,“我可以想象,你肯定是像你妈的。是有警察说你大舅杀了人,但这绝对不可能,我或许没能教好他,但他却不可能会去杀人,那些警察不过是有些莫须有的证据,我已经给他请了最好的律师,他不会有事的。”
晚饭很丰盛,但大家吃得很沉默,程锦说:“我们明天走。”
龙行雨猛然抬头,“走?明天?”
杨思觅道:“去县里,大舅的案子将由程锦负责调查。”
龙行雨,还有程锦的外婆和舅妈都怔怔地看向程锦,龙行雨很快便反应过来道:“你负责?我知道你也在当警察,但你不是在北京?”
步欢道:“我们算是特派的那种。”
韩彬道:“我们只查案子,结果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龙行雨冷笑了,“杀人偿命我知道。”他转向程锦道,“你不会徇私我也知道,你不用让你的手下特地申明这一点。”
杨思觅道:“我可以徇私。”
步欢大家都无言,默默地低头看着饭碗。
程锦无奈地看着杨思觅,“我们需要谈谈?”
杨思觅无辜地看着程锦,“不用谈,我听你的。”
程锦抚额,“思觅……”
龙行雨看了看他们,然后他的神色居然缓和了下来。程锦的外婆欧阳锦秋此时仔细地瞅了瞅杨思觅,这好像是个男娃子?她有些糊涂了……
龙行雨的这座老宅子确实可以当客栈,房间挺多,虽然还没多到一人一间,但杨思觅和程锦倒是一人得了一间房,程锦那个房间是他妈妈还没离家时住的房间,他妈妈的东西都还在,程锦心情复杂地一一查看着。龙行雨一直坐程锦房里没走,杨思觅也没走,两人默默地喝着开水,一杯接一杯,他们大多数时候都看着程锦,偶尔也对视几眼。
等程锦心绪稳定下来后,才发现杨思觅居然保持安静了这么久,他回头一看,正好龙行雨和杨思觅都看向他,他停了一秒,然后平静地道:“外公,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送你回房?”
龙行雨看向杨思觅,“一起?”顺便杨思觅也应该回房了么。
程锦道:“他和我一起住。”
龙行雨道:“他说什么都听你的。”
程锦笑道:“外公,到你这个年纪,你应该知道哪些话不能当真。”
杨思觅在一旁添乱:“我对你都说真话。”
“思觅?”程锦不自觉地眯了下眼睛,然后他转向龙行雨,“外公,我送你下楼?”龙行雨住在一楼。
龙行雨走在前头,程锦跟着他一起走出门,龙行雨道:“你妈选的男人倒还中规中矩。”外孙选的居然也是个男人,而这个男人,非正非邪,说不清到底什么品种……
程锦道:“可惜你不喜欢?”
龙行雨道:“一般,但你妈嫁给他我也是放心的。”
“那我妈为什么会和你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