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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野心。
明淇想成为第二个武则天么?
不,现在不会。
可是当明淇真的握有军队那天呢?
镇南王的权利来自于庞大的军权,明淇一直在军中……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虽然可能凤景南并不希望明淇留在帝都,不过明湛有明湛的影响力,最简单的办法,凤景乾已经封明湛为世子,自然希望明湛的龙凤胎姐姐嫁到帝都,明湛和凤景乾联手,此事必成。
只是想到许多年明淇对他的维护与明淇今日的相问,明湛还是心软了。
罢,就算明淇想做武则天,呵,自己也不会昏馈如唐高宗李治,这点自信,明湛还是有的,他取笑道,“你干脆招赘一个罢了,我真想像不出你大婚的样子。”
明淇的泪早干了去,捶明湛一拳,笑道,“你还敢笑话我了!”拉着明湛,“我们去校场玩儿会儿,一会儿就能吃晚饭了。”
北威侯府。阮家。
阮夫人服侍着丈夫换下厚重的官服,穿上松便的衣袍。
北威侯坐在软椅中,接过阮夫人递上的温茶,道,“今天镇南王来了,王妃也一道来了。”
“是啊,王妃就世子这一个嫡子,世子选妃,总要亲眼瞧过才放心呢。”阮夫人温声道,“还有世子的龙凤胎姐姐,宁国郡主也一道来的。另外两个庶女,豆蔻年华,听说都是花朵儿一般的姑娘。”
“什么时候有空,带着睿丫头去给王妃请安。”北威侯道,“镇南王府地位尊贵,睿丫头的衣裳首饰,要精心置办。”
阮夫人脸上僵了僵,继而笑道,“这哪里单用侯爷拿出来一说呢,今年睿丫头四季衣衫除了份例,我另挑了好料子做了,各添了四套。首饰头面,也都打了新的。这孩子平日里温柔腼腆,最懂事不过,王妃见了定会喜欢的。”
北威侯淡淡的点了点头。
79、嘉睿
嘉睿坐在窗前对着灯看书,时间久了,眼睛微涩,她索性靠着椅子阖上眼神,养一养神。二叔又惹了祖父不悦,挨了鞭子,也不知怎么样了。
两个贴身侍女,翠鸣铺床,碧柳轻手轻脚的换过嘉睿手边儿的冷茶,又取了地上的脚炉,用铜签子添了几块儿银霜炭。
“大姑娘,夫人来了。”帘栊轻响,阮夫人含笑进来,压住嘉睿的肩,笑道,“不必多礼,你坐着吧。”
嘉睿仍起身行了一礼,唤了声,“祖母”,便将自己坐的垫了银鼠皮的太师椅,扶着阮夫人坐了。
碧柳另搬了一张椅子来,翠鸣奉上暖茶。
阮夫人看到桌上摊开的书,笑道,“晚上看书伤眼睛,实在想看,多点几根蜡烛也是好的。”
嘉睿柔声应了。
阮夫人看这屋里很是素净,条案上两个青花双耳瓶,临墙一面书架上码着森森的书籍,书案上也都是书与文房四宝,连帐幔都是暗纹淡青色。嘉睿身上也只是一件半新的藕合色蔷薇夹棉袄配浅粉绫子裙,再看嘉睿低眉敛目,五官平淡,却是个有福份的,遂笑道,“我知你不喜这些花花绿绿的,只是闺阁女儿家,太素淡了也不好。给你做的衣裳裙子首饰绢花儿,只管拿出来打扮上才好呢。”
“是,孙女知道了。”
“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些古董玩物,这次可不许推辞了。”
阮夫人觉得跟嘉睿说话永远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正是青春花朵的年纪,却没有半分年轻人的鲜活,阮夫人叮嘱几句,便起身要走。
嘉睿温声道,“外头天也黑了,容孙女送祖母一程吧。”说着命丫环们取了披风大氅。
阮夫人拦了,笑道,“无妨,我走惯了的,外头有婆子们点着灯笼呢。”
嘉睿执意要送,阮夫人笑,“隔壁是你小姑姑的院子,我正要去她院里坐坐,你放心吧。”
嘉睿仍送阮夫人出了院门,命大丫环翠鸣一路跟到小姑姑晨思的院子里,目送着直至阮夫人一行拐过垂花门,方折身回房。
阮晨思住在喜春院。
听说母亲来了,笑盈盈的起身相迎。
屋内暖风扑面,一应陈设布置都透出闺阁小姐的精致,窗前长案供着一只天青色的美人耸肩瓶,瓶里供了几枝明媚的迎春花,长长的花枝一直拖曳到案上,落下几朵细细碎花。
“母亲,天这样晚了,有事只管唤了女儿过去。“阮晨思笑着搀扶着母亲坐到床上,还在抱怨,“虽说有丫环婆子掌灯跟随,到底叫女儿担心呢。”
阮夫人一下子暖到了心窝儿,攥了攥女儿的手,笑道,“也不算太晚,我去了睿丫头那里,又想到你。前儿给你送来的衣裳首饰,可合身?可喜欢?”
“都是好的。”阮晨思笑声清脆,指了指头上的梅花流苏钗,笑道,“这不已经上头了,怕母亲又要说女儿存不住东西了。”
阮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脊背,笑道,“打了就是给你戴的,存着做什么?咱们又不是那小门小户,有个好的得存着过年过节的出去体面。”
阮晨思又笑起来,问道,“我听金鲤说,母亲这两天不大爱吃东西,可是哪里不妥当?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
“没事,是那日娘娘赏来的点心多吃了几块儿,有些甜腻,如今已无碍了。”阮夫人抚摸着女儿嫩白水灵的脸庞,怜惜道,“过几日福亲王妃要在园子里赏梅,给咱家下了帖子。我带你跟睿丫头一道过去。”
阮晨思眼睛一转,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去。我还不知道母亲的主意。就是女儿成日在家呆坐的人都晓得如今镇南王妃来了,福亲王妃家的花会,再没有不请镇南王妃的理儿。母亲带着睿丫头就罢了,带我去做什么?”别开脸低头揉着手里的绢子道,“女儿也不是不知羞的性子,只是满帝都没这个理儿,姑姑尚待字闺中,倒先给侄女说亲。”一时眼圈儿微红掉下泪来,“叫别人知道,要如何说女儿呢?是有恶疾,还是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地方儿,要不怎么叫侄女儿赶到了前头去……”
“我的儿,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阮夫人心疼至极,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女儿拭泪,叹道,“还不是你父亲的意思,咱们家里,什么不得听你父亲的呢。”
阮晨思跺脚哭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凡事只把睿丫头搁前头,到底没替我想过。母亲要去见王妃,只管带了睿丫头去,女儿去了也没意思。若是别人打听女儿,母亲又该如何说呢。”哭了一时,粉嫩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儿,又道,“就是母亲自己,又有何趣?因大哥是先大娘所出,睿丫头是个遗腹女,谁不多疼她三分。这些年,事事都要占在女儿前头,分院子时,那么大的天阳院,父亲问都没问女儿一声便给了睿丫头。各院月钱,她就比女儿多一倍,就是各院分丫头婆子,母亲为了不落人口舌,也要让她先挑。如今姐姐在宫为贵妃,姐姐为我谋划多时,父亲一句话,我也要让给睿丫头。我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阮夫人跟着也掉下泪来,抱着女儿泣道,“我的儿,你怎么不早对我讲,我只看你每日欢欢喜喜的,哪知你这心是泡在黄莲水里呢。”
“说了也不过让母亲伤心罢了。”阮晨思拭了拭泪,哽咽道,“如今哥哥点了探花儿,母亲也要为哥哥的大事考虑了。总不能叔叔还未娶,她一个侄女先出阁吧。”
阮夫人好生劝慰了女儿一番,才满心酸楚的去了。
回房少不得与北威侯念叨,“鸿雁也有了功名,晨思也到了年纪,他们一个做叔叔的一个做姑姑的,总不好落在睿丫头后面。鸿雁还好说,帝都的女孩儿我也见了不少,心里已有分数,何况他刚点的探花儿,谁不得高看儿子三分呢。倒是晨思的大事,老爷可有眉目了?”
北威侯见妻子眼圈儿微红,知这是哭过了,叹道,“如今女儿在宫为贵妃,又育有皇子,咱家正该是低调的时候。镇南王世子妃已是想也想不到的大福份了,晨思的婚事……”
北威侯一顿,阮夫人心脏跟着一跳,忙道,“到底是贵妃的嫡亲妹妹,太寒酸了,岂不是叫娘娘没脸。”
“我再瞧瞧吧。”
阮夫人的心悬的更厉害了。
卫王妃每日行程都极满,先是带着明湛明淇去永宁侯府给父亲请安。又有明艳带着儿子老公归省的事。
明艳已经育有一子,如今又是身怀六甲。脸较以前稍稍圆润,扶着肚子,眉角眼梢透出淡淡的喜悦。
姐妹们一阵说说笑笑,卫王妃打发了她们出去,挽了明艳的手坐在自己身边,问些私房事。笑道,“你与我的信里,只提舒心的事。如今我问你,过的可还好?”
“母亲,女儿的确过的很好。”明艳看一眼在地上乱跑的儿子,抿嘴儿浅笑,“家中婆婆待我极好,侯爷也是好的。”
卫王妃点了点头,见是烹酒煮茶两个丫头跟来伺候,笑问,“分花、拂柳两个呢?”
“女儿想着她们年岁大的,自幼陪着女儿,也不好耽误她们的花期,都配了人,如今仍在我身边帮忙,做了管事媳妇。”
卫王妃道,“这就好。”明艳的性子她很了解,若是姑爷有心纳小,定是自陪房里选的,一来好拿捏,二来也省是非。“你婆婆的性子是再好再明白不过的,姑爷知礼,这是你的福气。”
明艳笑了笑,她现在的确日子舒心,想到明湛,不禁关切的问,“母亲,明湛的嗓子是怎么回事?我在帝都只听了个信儿,说明湛忽然会说话了。前头他小时候请了多少大夫,喝了好几年的汤药,如今怎么突然就开口了?”
“兴许是菩萨显灵吧。”卫王妃道,“忽然做了个梦,梦到明湛院子里落下一件异宝,光华耀眼,谁知第二日他就开了口。说不得是有神佛保佑呢。你父王还特意赏赐了弘明寺。”
“真是喜中之喜。”明艳不再多问,明湛得封世子,明艳也很是为卫王妃和明湛欢喜,她与明湛感情本就很好,明湛为她的婚事费尽心力,否则不知她现在是何等光景呢。明艳再次肯定的道,“这是四弟和母亲的福报。”
卫王妃脸上并无特别喜色,拍了拍明艳的手道,“你虽嫁的是侯府,不过幸在家中人口少些,你婆婆又是个明理的。既无小叔子小姑子调皮,也无妯娌掣肘,只要伺候好你婆婆跟姑爷,日子就极舒心的。轻省悠闲,对于女人这是难得的福份,明艳。”
明艳想一想父亲满府的姬妾,很明白母亲的苦心,禁不住倚在母亲肩头,柔声道,“母亲,待四弟娶了亲,您也有了帮手,母亲也可享几年清福。”
卫王妃道,“我正要跟你打听打听,可知道北威侯阮家的大姑娘?”
明艳以郡主之尊嫁入侯府,还有个公主婆婆,如今她已出嫁五年有余,帝都大大小小数得上号的闺秀还真知道不少,想一想,方点头道,“说起来阮家如今有两个女孩儿,一个是现在北威侯继室夫人的小女儿,宫中阮贵妃的胞妹。另一个是北威侯嫡子留下的遗腹女,倒不知母亲说的是哪个?”
卫王妃并不相瞒,浅笑道,“我有意都见见这两个女孩儿,你觉得她们如何?”
“要说模样颜色,还是北威侯的女儿略好一些,性子活泼,也爱说笑。性格,是北威侯的孙女更稳当,那女孩儿行事大方周全,只是一样,相貌平平。”明艳说的相当客观,想来是要为明湛选世子妃的。
“倒不急,过几日自然就能见到。”
明艳笑道,“什么时候,母亲也叫我一声。”
“福王妃的花会,肯定也给你撒了帖子吧。”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80、三足
冯绍明喝的有些高了。
他没个兄弟姐妹,对明湛几个倒是不错,回家对妻子道,“四弟如今会说话,嘴真是巧。”
“明湛是个促狭的,偏遇到你这样的实在人,又不是跟外人,少喝几杯谁会怪你不成?”明艳嗔怪的端来醒酒汤,笑眯眯的。
冯绍明笑,“看岳父也有兴致。”拉着明艳的手,二人一并靠在榻上,冯绍明温声道,“岳母这次回帝都,最操心的无非提弟妹们的婚事,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若身子不方便,就跟母亲说。我听母亲说起过,年轻时母亲同岳母关系也是极亲近的。”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身子好的很。”
“这次,生个闺女吧。”
卫王妃倒不担心明湛的亲事,不论是谁家女孩儿,反正是娶进门的,只要明理懂事,都是好的。到了镇南王府的地位,已经说不上要攀附谁。
倒是明淇的婚事,很让卫王妃发愁。趁着机会跟凤景南打听,“王爷心中可有人选?”
凤景南喝了半盏茶,反问,“是不是王妃看中了什么人?”
“我见识有限,倒没看中谁。只是淇儿居长,今年已经十六了,阮家的女孩儿我打听过了,心中有数。淇儿与湛儿虽是龙凤胎,到底淇儿担了个姐姐的名儿,又是女儿家,总不好落在弟弟后头成亲。接下来明菲明雅两个,一个十五,一个十四,都该议亲了,”卫王妃歇了歇,温声道,“长幼有序,总得先说大的再说小的。淇儿还有个毛病,性子霸道,酷爱刀枪,我每想起就发愁,不知要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儿才好。”
凤景南不在意的一笑,“瞧王妃说的,好女不愁嫁,明淇是我的掌珠,我是想留她在身边的。她性子虽好强,又不是不明事理,有何可担心的。”
卫王妃的小手指无意识的一抖,声音发飘,“王爷想让明淇在云南择婿?”
“所谓尚主,便是入赘的意思。我已经准备为明淇督建郡主府,不论她在哪儿择婿,日后都会回云南。”凤景南道。
“王爷,要让她掌兵?”卫王妃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
因事涉军政,凤景南本不想解释,卫王妃已经道,“明淇是我的女儿,我问一句也不为过。”
凤景南没开口,已是默认。
卫王妃露出一个淡淡的讽刺的笑,温声道,“日后明湛继承王位,明淇在军中有一席之地。明淇是女孩儿,想在军中立足,必然要人支持,明湛的个性是不喜有人掣肘的。明礼他们是庶出,本就疑心明湛,必转而与明淇联手,制衡明湛。如此,三足鼎立。从利益上,他们全部得以保全。”
“王爷有没有想过,明淇是我的女儿,她与明湛是嫡亲的姐弟,您真让她掌兵,日后姐弟两个必定会因权势心生嫌隙。她是女儿家,为何不让她安安分分的嫁人,消消停停的过日子。”
凤景南搁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地,“因明湛自小身有不全,王妃的心思八成都放在明湛身上,王妃想过明淇的心思吗?她是否想要那种嫁人生子的生活。明淇兵马骑射都很出色,比明礼他们都强。明淇行事向来有大将风范,如果她是儿子的话,我会立她为世子。明淇的个性是做不得贤妻良母的,她喜欢军队。我便让她去军队,她自己站得稳是她的本事。至于王妃说的话,不论嫡子庶子,都是本王的儿子,本王自然希望他们得以保全。”
卫王妃冷静的问,“王爷不信明湛?”
“明湛,会在一定的情势下做出相对应的正确的反应,”凤景南冷静的回答,“本王并非疑心他,如果他兄友弟恭,何惧明淇在军中占一席之地?明淇始终是女人,明湛又非昏匮之主,他能压的住明淇。如果他有别的心思,那么,就算本王多走一步吧。”凤景南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多走,你觉得日后待明湛登上王位,明礼他们不会来帝都吗?一定会的。本王唯一的预备的一步只是明淇进入军中的事,不过,这件事本王早就在筹划了,起初是想着明湛不会说话,无法继位,他与明淇是嫡亲姐弟,让明淇掌兵权护住明湛。如今看来,维护的倒是明礼兄弟了。”
卫王妃迅速收拾好情绪,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明淇的事我就不必操心了。只是有一事,王爷,恕我无礼了。明淇是您的女儿,可明淇的子嗣并不姓凤。王爷赋予她兵权,这世上,哪有不爱儿女的母亲,莫非将来让您的嫡孙与嫡外孙再相争权,界时,将会是如何光景。我大概是看不到的,也想像不出。”
凤景南不为所动的笑了笑,叹道,“天上没的永恒的星辰,世间没有不改朝换代的江山,王妃尚且看不到,何况本王痴长王妃几岁,大概也是看不到的。”
卫王妃第一次给凤景南气住,凤景南道,“眼前的尚且保不住,何况闭眼之后的事呢?让他们小辈人操心去吧。”
明湛刚与魏安喝了酒回来,前脚踏进门便被人请到母亲的房里。
卫王妃见他小脸儿泛红,眼中有几分醉态,身上带了酒气,笑问,“去哪儿吃酒了?”
“魏安请我去看堂会,没多喝。”明湛喝了半盏温茶,怕母亲闻了酒气难受,笑道,“我先去梳洗换衣裳。”
“我这儿有你的衣裳,就在里头换吧,正好让厨下烧些醒酒汤来。”卫王妃摸摸明湛的脸道。
明湛笑嘻嘻的进里间儿去了,不一时出来,喝过醒酒汤,便坐在母亲身边儿吃糕点垫补。
“酒席上没吃东西吗?”
“吃了些,不太饱。”明湛递了一块儿粟子糕给母亲,卫王妃笑,“我不饿,你吃吧。”
“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看你脸色不大好,眼底发青,昨晚没睡好吗?”
卫王妃靠在榻上,柔亮的眼睛望着明湛,轻声道,“你父王想让明淇留在云南。”
明湛点了点头,“姐姐也这样想,都跟我讲过了。想留就留呗,反正父王就那样,他决定的事儿啊,反对也没用。”
“你心里可有成算?”
明湛拿帕子擦了擦手指,看卫王妃脸色较以往憔悴,亲呢的搂住母亲的一只手笑说,“随便父王吧。让他决定,父王很早就这样打算了,明淇进入军中还是几年前的事儿,那会儿,我还没做世子呢。对父王来说,明礼他们一样是儿子。现在拦下明淇,他还会想别的法子呢。至于明淇嘛,我大约能猜到,要说她想弄权就有些远了,她只是不想,嗯,过那些三妻四妾的日子。在她眼里,男人是靠不住的。可她又是女孩儿,到了年岁,必然要大婚的,还有她的身份,如果不想别人左右她的婚事,就得拿出些让人忌惮的实力来。”唉,明明自己才是老板,亲姐姐非要来做总经理,这事儿闹的。
“父王已经将齐竟和展骏放在我身边儿,明淇虽然能得一部分兵权,不过父王只是想用她制衡我,并非要将王位易主。”明湛安慰母亲道,“罢了,与其她在帝都嫁个男人让我日夜挂心,还是回云南的好。母亲放心吧,像皇伯父和父王,现在不也好好儿的么。”
“母亲,父王如今刚刚年至不惑,日子还长着呢。”
81、阮妃
明湛如今是帝都红人儿,就是卫王妃去福亲王家参加赏花会,福亲王妃还特意差人与卫王妃讲:我家世子爷备了好酒,请您家世子爷共品。
反正要送母亲妹妹们过去,明湛便一道去了。
这赏花会,既有梅园中艳色梅花,又有一屋子水灵灵的小姑娘。只可惜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们是不会给明湛瞧的,明湛能见的都是一圈中老年贵妇人,年轻的能做明湛的妈,老的可以当奶奶。
明湛人物高挑俊秀,言语客气,贵妇们俱赞道,“王妃真是好福气,有这样懂事的儿子,还有四位花朵儿一样的女儿。”
明淇等女孩儿并不在,明艳笑道,“舅妈这样赞我,我就却之不恭了。”
福亲王妃指着明艳笑道,“淑仪,你倒是越发厚脸皮了。不过,我这话原也没错,像淑仪嫁到长公主家,整个帝都没有人说她半个不字的,长公主妹妹只拿她当女儿,比对寿安侯都要亲近三分呢。这都是王妃教女有方。”扭头笑对卫王妃道,“你真是个有福的。”明明嫡子都哑了十几年,忽然开了金口。
前些年明湛在帝都闹出不小的动静,大小算一名人,不少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想着魏侧妃后台硬,这嫡子再闹腾,你一个哑巴怎么做镇南王啊?啥时闹个头破血流没脸面,你就知道厉害了!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忽然之间,哑巴开了口,整个形势惊天大逆转。
再有玄的,以前人家都说镇南王家的嫡子又丑又哑又胖,如今看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那个,那个当初是谁传的闲话啊!缺不缺德啊!要不是这闲话传的太黑了,这天大的便宜能给阮家占了么!
嫉妒啊!还是眼儿红啊!
人家明湛,如今个子抽条儿了,肥肉消失了,眉眼长开了,嘴巴会说了……
卫王妃的福气自然也来了。
面对这些恭维,卫王妃倒是淡淡的,明湛到底年长,不好在内宅久待,见了一帮子中老年贵妇,便由侍从引着出去了,那头儿福亲王世子还等着呢。
众人对明湛一通赞。
其实论相貌,明湛算是中等,只是他地位超然,又有中等的相貌,先前虽有一任妻子,也只是礼法面子情,如今瞧见真人,诸人对阮夫人都多出了几分酸意。
在座的谁没女儿哪。
你阮家哪儿来的这等好福气哪。
须不知,阮夫人心里也怪酸的,自家女儿好端端的,模样儿出身都好,只是丈夫偏心,便要将大好机会让给样样不出挑儿的孙女。
你说辈份?
皇族中哪里讲究过辈份啊,先帝时大小杨妃便是亲姑侄呢,还各生了皇子,那你说这两位皇子如何论辈份哪?
卫王妃亦特意多留意了阮家的两位女孩儿,将人叫到僻静处儿说话儿,阮晨思相貌娇俏,笑起来左右两个梨涡,十分讨喜,声音了似黄鹂鸟般动听,“谢王妃娘娘。”
嘉睿也跟着大方的道谢。
卫王妃笑问,“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女孩子喜欢什么,拿去玩儿吧。”
阮晨思笑道,“王妃赏我们,是我们的福气。”
“你们平日都做些什么?”
阮晨思浅笑,一派明媚,“早上起来去给父母请安,然后跟母亲学着理事,下午要不弹琴或者下棋、看书。”
卫王妃来了兴致,问道,“喜欢弹琴、下棋,是请先生来教过的么?”
两人一问一答,聊的很开心,嘉睿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声,认真倾听,在卫王妃抿了抿唇时,试了试茶温,不动声色的递上手边儿的一盏茶。
阮夫人回到家听着女儿讲与卫王妃说话的经过,脸上笑意不断。
阮夫人欣慰道,“镇南王府这样的人家儿,都是人家挑咱们,卫王妃已见过你们姑侄,且看谁更有造化吧。“
阮晨思笑,“王妃问话,也不好不答。睿丫头又是个在腼腆的,总不能跟王妃干坐着吧。”
“有没有跟宁国郡主说话儿?”
“郡主架子怪大的,不喜言笑,倒是她家三妹妹四妹妹都是好相处的。”阮晨思撇一下嘴,无奈,“睿丫头倒是跟郡主说了会儿话,都是些历史啊啥的,我也听不大懂。”
阮夫人道,“郡主之尊,难免矜傲些。”
“哪里,福亲王家的小郡主跟我就很好。我觉得宁国郡主不大合群。”
阮夫人笑了笑,心里另有一桩为难之事。
先前进宫看望女儿,阮贵妃曾提过,“宁国郡主之贵,不让公主,如今因宁国郡主,多少人家在观望,就不知谁有这个福气了。”
阮夫人有些犹豫,阮贵妃道,“嘉睿那丫头我也喜欢的很,只是到底远了一层。鸿雁刚刚得中探花儿,人品出众,何不搏上一搏?”
“娘娘看晨丫头如何?”镇南王世子妃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而且更为稳妥。
阮贵妃叹道,“先前我也是为晨丫头谋划,只是皇上问父亲时,父亲直接说的睿丫头,又提及是大哥的遗腹女,皇上还赞了父亲几句。”
“睿丫头这事本也是极好的,只是我在慈宁宫曾见过宁国郡主一面,气派端贵,绝非寻常,世子就她这么一个嫡亲的姐姐,俩人又是龙凤胎,若能得郡主下嫁,照样是与镇南王府联姻,且鸿雁一世的前程也算有了。”阮贵妃声音极稳道,“母亲且不必急,鸿雁是做叔叔的,婚事总要排在睿丫头前面,我听说皇上已经有意为郡主择婿,鸿雁本是少年英才。只要入了郡主的眼,世子妃的事自然也就罢了。”
阮夫人为难道,“鸿雁是娘娘的弟弟,这辈份论起来……”
阮贵妃移开眼睛,轻叹道,“我并不是皇上的正妻,贵妃,也只是个妾罢了。”
“娘娘何苦自薄。”阮夫人劝慰道,“娘娘如今有龙子傍身,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想一想,年纪渐长的儿子,阮贵妃的目光欲加坚定,轻轻收拢五指,轻声道,“本就是实话。”
82、秘事
魏安请了明湛来喝酒,接待明湛的却是魏宁。
明湛略有吃惊,他回帝都后与魏宁见的就不多了,关键是魏宁每天都要去大理寺忙,明湛又没什么正经差事,他与魏安倒见的很勤。
魏宁在书房,开门见山,劈头便问,“你要与阮家联姻?”
明湛笑了笑,“你听说了?”
这蠢东西,还傻乐呢。
魏宁沉吟了一会儿,问,“是阮家长孙女,阮鸿飞的遗腹女吗?”
想到母亲的意思,明湛并未隐瞒,点了点头。
“不能换人吗?”
明湛有些惊讶,魏宁很少插手他的事,顶多是试试他的口风,或者旁边提点一二,这样直接,还事关阮家,明湛挑了挑眉,拉开椅子坐下,“为什么?那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明湛,你不要多心。”魏宁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淡淡的疲倦,“虽事关阮家,不过对于皇子有关的事,我回避尚且来不及,怎会上赶着去找麻烦。”
“阿宁,我不是这意思。”明湛正色道,“母亲已经去相看过阮家两位姑娘了,她中意阮家长孙女,我得有个理由才能跟母亲交待。我跟你在一起六年,彼此性情还是知道的,我不疑你。”
魏宁靠着太师椅,回帝都这几日似乎有些瘦了,下巴尖尖的,颈项纤长脆弱,对着明湛招了招手。
明湛附耳过去,闻到魏宁身上淡淡的皂角的香,魏宁的声音压的极低,“我倒不是想阻你姻缘,只是这事……”唇角凑在明湛耳边一顿说。
明湛耳朵被他呼吸弄的极痒,挠了又挠,不能相信,“这怎么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事只有我知道。你要给我要证据,我也是没有的。”魏宁重新靠回太师椅中,把玩着指间一块儿素白的羊脂玉玦,垂眸吁叹,“不过,你去跟你母亲说,她定会信的。”
“你,你跟阮鸿飞挺熟啊?”明湛问一句,心里觉得怪怪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你完全想像不出的人。”
切。
明湛心底不屑,翘着嘴巴问,“有我帅吗有我聪明吗有我可爱吗有我善解人意吗有我腹有诗书气自华吗?”
魏宁完全没有半分笑意,他的眼睛如同上等黑矅石,肯定而断然的惜字如金的一锤定音的斩钉截铁的掷地有声的回答,“有。”
明湛绝倒。
回去跟卫王妃一讲,卫王妃脸色真叫一个难看。
凤家兄弟给她儿子做的好亲!卫王妃眉毛渐渐放开,温声道,“好在还没正式提及,现在知道也不迟。你年纪尚小,婚事缓一缓也无妨的。”
“母亲,阿宁跟阮鸿飞挺熟的吧,要不他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明湛倚在母亲身边儿问。
“岂止是熟。”卫王妃意有所指,转眸冷冽的看明湛一眼,“如今魏子敏是消停了,往十五年前看,在你这年纪时,魏子敏在帝都也是数得上名号儿的人物。魏子敏在十三岁时做了一篇《帝都赋》,深受先帝称赞,于仕林中也广为传诵,才名初显。那年正赶上阮鸿飞被点儿探花儿,先帝最爱少年英才,他们皆是琼枝玉树搬的人物儿,因魏子敏年少,先帝索性让他入宫为皇子伴读,到闻道斋继续念书。”
“阮鸿飞少年得志,恃才傲物,等闲人不放在眼里,只引魏子敏为知己,”卫王妃顿了一顿,看向儿子清透的目光道,“为此,你父王大为不满。”
“为什么?那会儿皇伯父应该还未登基吧。”阮家毕竟是北威侯府,能拉拢为何不拉拢?
“阮家当时已经有一女嫁予太子做良娣。”卫王妃道,“魏子敏却与阮鸿飞好似一人。那时,你父王与太子很不对盘,不过,太后以前品级不高,还住在坤宁宫的配殿,看方皇后脸色过活。你父王满肚子火都发在魏子敏身上,剥了衣裳吊在树上打的死去活来,魏子敏依然我行我素。”
“真看不出阿宁还有这样热血的时候,他现在完全是无利不早起啊。”
“热血?”卫王妃笑的讽刺,“他为何对阮鸿飞的事如此清楚,那段时间,他定是与阮鸿飞在一处儿。我虽不大明白这里面的事儿,可是阮鸿飞的死与他脱不开干系。”
“魏子敏此人,冷心冷情,聪明绝顶。”
“我看阿宁对那个阮鸿飞好像还挺有感情的,要不他也不会特意告诉我这个。当然了这事对他也有好处,阮家毕竟不怎么戴见他的。”明湛补充道。
卫王妃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道,“如果你看中了魏子敏,现在,不能动他。有一种人,是要靠手中的权势才能得到的。魏子敏就是这样的人。”
“太聪明,也就太容易看穿人心,权衡利弊得失,以他现在的地位,是不会与你在一起的。他自然知道你对他的好感,可是他不会再进一步的,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姿态,对他有利无弊”卫王妃见明湛眼中隐有失望,柔声道,“或许当你继承王位时,就能得到他。不过,我估计你还要等个二三十年,那会儿魏子敏都老了,你也会忘了今天的话。可是,我想在中间这许多年里,你们会合作的很好。”
“很明显吗?”明湛问。
卫王妃道,“你很少在意谁,总为他说好话,我不上心也难。”
“母亲不反对?”
“明湛,我见过许多出色的人物儿,也经历过许多事,”卫王妃浅浅笑了笑,打趣的问,“莫非你想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你跟谁谁谁一刀两断。”
明湛笑,“不能想像。“事实上明湛从未见他老娘大笑或者大悲过。
卫王妃捏明湛的脸,笑,“只要你不屈从于**,理智克制,男女也没什么不妥。”
“母亲。”
“嗯?”
明湛扑过去抱住,啾,香一口。
卫王妃到底是传统女性,顿时脸都红了,揪住明湛的耳朵笑骂,“你这坏小子。”在儿子屁股上拍两巴掌。
“再亲一下。”
“快滚吧你。”卫王妃向后仰着头,避开明湛的臭嘴,一手还揪着明湛的耳朵,天哪,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不端庄淑女的一次了。
凤景乾正在同凤景南商量明淇的婚事。
“你就这么一个嫡女,她与明湛还是龙凤胎,这是咱们皇家祥瑞,朕又喜欢她的脾气,”凤景乾笑道,“朕想着,她虽是郡主衔儿,一应按公主的待遇,指婚后可以建府。”凤景乾说的客气,不过他也认为明淇可能过不了侍奉翁姑的日子。
凤景南道,“我想让明淇大婚后回云南定居。”
凤景乾脸色微变,“这是何意?帝都不好吗?”
“皇兄也知道我那几个儿女,开始明湛不能说话,我本嘱意明礼继位,如今明湛突然好了,心中对明礼难免有所忌惮。再者,明礼兄弟三个皆为魏妃所生,一母同胞,感情也不错。明湛也不是省油儿的灯,明礼三个抱成团儿的话,日后难免起纷争。若想全都保全,必要有万全之策。”凤景南淡淡的端起茶盏呷一口。
“明湛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凤景乾皱眉道,“你对他有偏见。这与明淇回云南有何相干?”
“皇兄也知道明淇前几年就开始在军中任职,云南驻兵二十万,将来,明淇会掌一半兵权。”凤景南道,“将来我会令明礼兄弟长住帝都。”
“明湛怎会甘心受制,你这样做,会让他们兄弟姐妹互相残杀的。”
“明湛的性子,我很了解,他有无上的奈心,如果不是我将他送到帝都,或者他会在云南做一辈子不出头儿的嫡子。他的忍耐性我都会惊叹,一个能忍耐的人,定会等待最好的机会。明湛日后虽忌惮明淇,可也不会动兵,”凤景南轻笑,“一来,他们姐弟颇有感情,以前明淇对明湛多有回护。二来,明湛是个聪明人,如果他们姐弟真的有了兵事,首先得利的就是新君。”
凤景乾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咳一声,瞪凤景南一眼,“镇南王府的存在是写在太祖祖训里的规矩。”老子可没对你出过手。
“皇兄,我并没有多心。这只是例行的分析罢了,明湛明淇都是聪明人,镇南王府是他们的依恃,兵变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明湛占了大义,他又不是个傻瓜,虽然明淇的存在可能让他觉得权力受到挑衅,不过,他会忍的。如果没有和平兵变的把握,我想他会继续忍下去。”
“如果有呢?”
“那于我也没什么损失,明淇自己选的这条路,不论他们两个谁胜谁负,胜利者定能成为一代镇南王,且凭他的本事,也能保镇南王府数十年的太平。做为镇南王,我并不算辱没祖先。做为父亲,我也已经尽了全力。”凤景南道,“明礼他们就在帝都安分的过日子吧。”
“你将明淇嫁到帝都,日后明礼他们照样可以也来帝都,让明湛继位,他们兄弟也争不起来。”
“明淇不会甘心嫁人生子的,她的脾气很独特。如果她嫁到帝都也会想方设法得到帝都权鉴,可是如果她嫁到帝都某一豪门,我相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那时明淇不会再听我的,她会说服明湛帮她会与明礼争夺帝都权鉴。”凤景南道,“明湛定不会坐壁上观,这小子最喜欢的就是混水摸鱼占便宜。我已经累了,他们想争,待我闭了眼再争,眼不见心不烦。”
兄弟都这样说了,凤景乾还是要给凤景南面子的,嗔一句,“朕还年长你几岁,你倒先提闭眼的事儿了。”
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将明淇放到云南,有没有防着朕的意思啊!朕不过提一句让明淇在帝都的话,你立码弄个备用的搁军队。是啊,明湛没了,明淇接着掌权。
咳!朕可完全没有过继皇子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没了嫡子,庶子的继承权自然差一些,何况明礼是个好拿捏的。
不过,你是真为庶子打算,还是不放心明湛的安全哪。那丫头片子,朕真瞧不出哪儿比明湛好来。
既然弟弟这样打算,那么明淇的婚事要重新考虑了。
83、愣头青
卫王妃又参加过几次宴请,偶尔也会遇到阮家女孩儿,人们都可以看出卫王妃对阮晨思的喜欢。
这不,又给阮家送了一座翡翠珍珠盆景儿。
阮夫人对着北威侯发愁,“镇南王妃喜欢哪个,明眼人都知道,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又是姑侄至亲,这可怎么办?”
北威侯捻一捻颌下三寸美须,“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婚事断没有女方先提的理儿,镇南王与王妃尚在帝都,指婚前,皇上定要问一问镇南王的意思。”
“也只得如此了。”阮夫人心底暗喜,面上仍旧装出一副愁容。
卫王妃与阮夫人的关系日渐亲密,也见过了阮鸿雁,笑赞,“以前看书时赞人会用‘芝兰玉树’来形容,还不解何意,见到你家三公子,才觉得最合适不过。”
阮鸿雁有些腼腆,微红了脸。
卫王妃命人奉上表礼,阮鸿雁道谢,依礼退下。
少女情怀总是春,明菲几个来帝都这些日子也听人说起过阮探花的名声,隔在屏风后,悄悄看了几眼。
明菲的脸有些泛红,阮鸿雁出去后,她们几个又出来陪着说话儿。
卫王妃笑问,“怎么晨丫头没来,我正有好东西给她呢?”
“那丫头昨晚上兴了画画的心思,有些着凉,怕她来了冲撞了王妃,便没叫她。”阮夫人道。
阮晨思生病,不过阮嘉睿必是好的,阮夫人也不带来,这就有些意思了。卫王妃心有分数,温声道,“我这里正好有太后赏下的上等燕窝,拿些去给晨丫头补身子吧,夫人就不必推辞了,难得我与这丫头投缘。”
阮夫人笑着道谢。虽然娘娘提了宁国郡主之事,阮夫人还是比较青睐女儿这头儿,倒不是不偏疼儿子。
实在是宁国郡主太威严了些,那不苟言笑的端贵,那冰冷锐利的眼神,那不能得罪的身份,娶这么个媳妇回家,究竟是她服侍你还是你服侍她啊!
黄花梨书案上摆着紫金不换的前朝十寒居士特制的十寒墨,还有‘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的龙尾砚,砚边悬放一枝玉管狼毫笔。
明湛端坐在书案旁,手边燃起一炉幽幽馥郁的龙涎香。
凤景南进门儿一瞧,明湛双眸微阖,坐姿笔直,一脸高深莫测,一身月白衣袍。
凤景南寻思,他媳妇儿的孝已经守完了,怎么还穿的这样素净哪。
凤景南咳一声,老子都进来了,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越发没个规矩了。
“父王?你怎么来了?”明湛沉思被打断,惊讶的起身,扶凤景南穿过书案去榻上坐了。凤景南留心扫一眼,铺了雪白的宣纸,尚未就书。
凤景南没理会明湛的话,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哪儿来不得?问他道,“你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这不快到皇伯父的万寿了吗?皇伯父虽有口谕说不必大办,家里自然也会备些金玉古物献上,不过我想写副百寿图送给皇伯父当寿礼,也是我做子侄的孝心了。”明湛向来不喜屋里人多,亲自倒了盏暖茶递给凤景南,一面说道,“想着燃一炉香静一静再写。”
呵,还沐浴净身、焚香祷诵呢。凤景南心道,老子的寿日也要到了,怎么没见你有所表示。
明湛见凤景南的脸色开始阴转多去了,道,“我的字不大好,写了一篇想献给父王,倒是怕父王嫌弃。”
“你这话说的,我是谁,皇上是谁,怕我嫌弃,倒不怕皇上嫌弃,怪不得总听皇兄说你们伯侄情深呢。”凤景南讽刺了明湛几句,呷口茶,“拿来给我瞧瞧。”
明湛已经写一打了,递给凤景南,笑道,“父王帮我看看,皇伯父说您一手柳体堪称大家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凤景南脸色微微缓和,“那是皇兄的客套话,你别当真。”明湛有一样不好,禁不得夸,别人客气的赞一句,立马当真,能欢喜半天。这日后被些诡言小人糊弄,还不一糊弄一个准儿吗?
接过明湛的字贴,摊放开来,凤景南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板了回去,并且唰的刷上了一层黑漆,长眉紧紧拧出一个川字,咂巴一下嘴,挑剔的看向明湛,骈指虚指明湛的帖子,问,“这也是人写出来的?”
“瞧您说的,莫非我不是人。”明湛过去拢起帖子,他觉得都挺不赖,凤景南这张死刻薄嘴,诅咒他下辈子做哑巴。
凤景南实在不大善于对付明湛的嘴巴,教训道,“说你不好,你就该多练练,哪儿这么多话。”
“你就没夸过我一回。”明湛不服道,“我这字很不错了,你是没见过那差的。”
凤景南气,“你怎么不跟好的比,专跟那些烂的学。子敏六岁时写的字都比你强。”
明湛卷了一卷握手里嘟囔道,“太祖的字还不如我呢。”太祖皇帝是山大王发家,斗大字不认识一升,连批阅的奏章里也有数不清的白字。
凤景南蹦起来,照他脑袋瓜子抽两巴掌,质问,“你有太祖爷的本事么?敢跟太祖爷比,反了你。”
明湛缩缩脖子,闭嘴了。
“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凤景南训道,“这是哪家的规矩?”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说了?”
“怕顶着父王您。”
凤景南气倒。
凤景南也不会白生一场气,拿鸡毛掸子抽了明湛一顿。
明湛鸡飞狗跳,双手抱着凤景南的手臂给自个儿求情,“父王,您来有事儿吧,咱先说正事儿,说完正事儿,您要打要罚,儿子就在这儿,又跑不掉。”
凤景南皱眉,他从心底瞧不上明湛嬉皮笑脸没脸没皮的模样,不过,他也懒的动手,这样没骨头的家伙,打一顿也没劲,又被劝坐到榻上,明湛忙重翻了一只玉盏,倒了温茶,笑道,“父王喝茶。”
凑过去,一只手在凤景南胸前顺啊顺的顺气,劝道,“我不过跟父王开个玩笑,您就当真。您瞧,我跟谁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因父王不是外人儿,才稍有随意。老话说,父子是冤家,像我吧,没见父王的时候,别提多想您了。一见面儿吧,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手脚都没处儿放似的。人哪,越是喜欢,才越紧张呢。父王,您先前瞅都不瞅我一眼,如今拿我当个人儿似的,我焉能不欢喜?偏生我是个笨的,不知道该如何欢喜,倒弄巧成拙,得罪了父王,亏得父王您宽宏大量、仁慈高贵,用您天空一样广阔的胸怀,包涵了我。”
神哪,借我个地方吐一下吧。
凤景南胃里往上闹腾,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油嘴滑舌、不知羞耻的小子。喝口冷茶压一压,凤景南道,“别废话了,你这里也肃静,我来跟你说件事儿。是这样,今年江南盐课亏空甚大,沈东舒请旨增加盐价。云南也有盐井,咱们与缅甸藏人交易盐、茶、马匹、珠宝玉器,再者,人不可一日无盐。皇兄定要问的,如今你年纪渐长,也该知道些事了。”
明湛自发拉了张椅子坐,他不太了解古代的制度,问道,“为什么会亏空哪?我听说盐商很有钱哪?”古代富察排行榜,盐商总能排上前三的吧?
明湛以前并无理政经验,凤景南倒也耐的下性子,细细解释道,“盐商领了盐引,再售盐。盐卖不出去,帐上没银子,国家收不来税银,就没银子养兵将官员,所以就是亏空。”
“那为何卖不出去,盐质量不好,还是贵了?总得有个原因。”明湛双手搁在腿上玩儿手指,“不弄清原因,就提价。这就跟不知道病因,就乱开药一样,开错药,可是要人命的。”
凤景南忽然有了主意,笑道,“行了,明天你就跟我去内书阁议事吧。”他家盐卖的还好,还有边境贸易,凤景南有兵有钱,日子过的正舒坦,平白涨价,这事儿得闹明白,才好点头呢。虽然他对皇上称臣,不过云贵二省向来是军政自理,总不能帝都啥啥啥,镇南王府就跟着啥啥啥吧。
凤景南身份尊贵,不屑于跟那些朝臣唇枪舌剑的招呼,倒是明湛,很有几分噎死人的本事。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哪。
凤景南忽然发现明湛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果不其然,在内书房,明湛一说“开错药喝死人”的理论,沈东舒的脸就不大好看,明湛道,“事情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如同说亏空一事,缘何亏空,盐课每年上千万的银子,亏哪儿了?如果是被人贪了污了,再怎么给食盐涨价也是没用的?如果是因为盐贵了,再涨价,更没人买。”
沈东舒一脸便秘色,回道,“世子有所不知,如今私盐猖獗,致使官盐难销,江苏盐场几乎屯积三成食盐卖不出去,盐商们也是日日叫苦。”
“那为何私盐就卖的好,正尔八经的官盐反倒卖不出去了?”明湛问。
若是别人问,沈东舒断不能睬他,不过明湛身份地位摆着,亲爹还在一旁看着,只得解释道,“官盐是盐商用巨资买了盐引才可贩售,成本自然比私盐要高些,因私盐廉价,故此人人偷买私盐,屡禁不止。更有盐枭配上私家打手,大摇大摆的贩私盐,实乃国之蛀虫。”
“都大摇大摆了,当地官员是做什么吃的?这就好比一偷儿,大摇大摆的从你家偷了东西,在你面前晃一圈儿,再大摇大摆的自大门口出去,做为被偷的家主,莫非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明湛好奇的问,“我不太了解这个,不过我知道,大一些的州府,必有驻兵,小一些的县衙,也有捕块。莫非国家花银子是养他们玩儿的,为可不把这些盐枭抓起来?那些人,纵使有一二手下,难道还能与国家军队相提并论?”
沈东舒开始冒汗了,你,你屁都不懂,咋这样难缠哪。
凤景南欣慰的看明湛一眼,真没白带你来。
凤景乾也欣慰,犀利,够犀利,朕早就想治一治这两淮盐课了,正缺引子呢。
凤明瑞上前一步,朗声道,“禀父皇,儿臣愿前往两淮,纠查盐课。”
唉哟,这刚打了一声锣,戏刚开始唱,你着什么急呢。
你个愣头青哪。凤景乾只恨不能将凤明瑞的脑袋按下去。
84、笨蛋
明湛在宫里住了五年,他与凤明瑞是邻居,不过与凤明瑞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凤明瑞此人不善言辞,曾救过明湛半条命。
当年,明湛初进宫在小校场饿晕,就是凤明瑞背了他回来,据小道消息传,由于那会儿明湛体重超标,把凤明瑞累的够呛,好几天都驼着腰走路。
凤明瑞天生一张冷面,却不知原来是如此急性之人。
沈东舒心内一喜,两淮盐课自来关系复杂,这个篓子可不好捅,正好有四皇子接了话茬儿,乐得运道好。
只是四皇子虽年轻冲动,四皇子的爹可是做惯了猎人的老狐狸,凤景乾温声拦道,“明瑞,且先听东舒说下去,事情并没这样简单。”
沈东舒接着冒冷汗,不过幸而他事先有的准备,盐课里枝蔓复杂,没两下子的真不敢挑这个头儿,沈东舒年过而立,能站在这个位子已经相当的不简单。不过,他也得先试一下水的深浅,继而抛出一条小鱼儿,沉声道,“就有江淮盐枭苏幸,狡猾异常,官兵几次围剿皆无功而返,其人狡诈,其性贪鄙,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凤景乾道,“一个私盐贩子,还能通了天不成。着江苏巡抚崔鲁道,即刻缉拿苏幸,斩首示众。”
这一出戏中场暂停,大臣告退,余下就是凤景乾教子的时间了,当然,为以示亲近,凤景南和明湛还在。
“明澜,你怎么看?”凤景乾先问凤明澜。
凤明澜刚刚二十出头儿,少了几分遗传自母亲的艳丽,多了些英气,不过依然面目秀丽,凤明澜想了想,“天下这样多的百姓,每天都要吃盐,吃盐的人没有减少,盐课上卖的盐却少了,至使食盐大量屯压,可见的确是私盐贩卖成风,贩私盐之事的确该大力稽察,警示民心。”
“明祥,明瑞,你们说呢?”
凤明祥道,“儿臣以为苏幸只是一个特例,如果想彻清私盐,须用重典。”老爹都要砍人脑袋了,的确是要用重典了。微抬头看父亲的脸色,凤景乾却依然是无辨喜怒的高深莫测,只是一眼望进凤明祥的试探的眸中,凤明祥心头微颤,忙低下头去。
凤明瑞冷脸道,“若是官盐好买,人们何必冒着被治罪的危险去买私盐。如今盐课萧条,虽有私盐泛滥的原因。究其本根,盐是大家都要吃的。一买一卖,差的无非是银子。可见私盐的确是比官盐便宜太多。”
凤景乾并未说话,眼光看向明湛。
明湛搔了搔下巴,“皇伯父,我不太懂这些盐的事儿。不过,我觉得倒不必处死苏幸,押解入京,一问他就知道了。”
马后炮!
朕砍人脑袋的话刚放出去,你小子又要将人押解入京,你有话怎么不早说啊!你成心给朕找麻烦呢,是不是?
凤景乾哼一声,“如此为害两淮盐课的败类,不死为何。”皇帝说话,就得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朝令夕改,那成什么了。所以纵然是错,也只好一错到底了。
何况苏幸死有余辜,凤景乾也不觉自己有错。
明湛只好闭嘴了。
明湛跟着凤景南回家。
凤景南问明湛,“你觉得沈东舒如何?”
“谨慎,滑溜溜的,就是不知道他是站哪边儿的,听说盐商挺有钱的。”明湛找水喝,他并不常来凤景南的书房,凤景南指了指临窗的几上的茶寮子,明湛过去倒了两盏茶,喝一杯,另一杯递给凤景南,“怪年轻的。”
“他是两淮大盐商沈家子弟。”
“商人不是不可以科举么?”
凤景南垂眸看一眼手里的玉盏,道,“他幼时在念书上便极有天资,他爹沈百万便将他过继给旁枝一户读书人家,从而科举成名。”
“这样都成?”明湛笑,沈百万的脑袋还真是灵光,点了点头,“这位沈老爹还挺开明的,那沈东舒是代表两淮盐商么?”
“还有消息传,沈东舒与生父素来不合。”凤景南笑了笑,“哪有绝对的是或非,沈东舒的立场本身并没有错,盐商是官商,自然是站在朝廷这边儿的。盐商的利益,便是朝廷的利益。”
“云南呢,我知道云南也有盐井。是不是也有许多私盐屡禁不止?”
凤景南拉过明湛在身边儿坐了,笑道,“私盐是永远禁不完的。历朝历代,你读史,可真看到哪朝把私盐禁光的?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作祟。私盐之所以称之为私,是不必向朝廷交税的。所以他成本就低了,卖的时候便能便宜,便宜的东西,谁不喜欢呢。云南自然也有私盐,只是没有江淮这样厉害。”
“拿盐商来说吧,除了要缴纳的盐课,每办一次盐引都要经过十几道手续,层层剥皮,这些银子,都要从盐里赚出来,而盐商也是要吃饭的,盐价怎么低的下去呢?”凤景南道。
“这些事,皇伯父不知道吗?”
“怎会有皇兄不知道的事,”凤景南笑睨儿子一眼,“朝廷要的是盐课,盐商要的是银子,若两样都不错,私盐之事其实并不会上达天听。如今官盐屯积严重,盐课上没了银子,朝廷就少了银子花,户部要赤字了,这事儿自然就来了。”
“瘤子长大了不得要人命,为什么不在先前徐徐图之?”
“皇兄登基十五年了,先帝过逝时,银库里只有压库的五百万,办个丧事都紧巴。开始要封赏功臣,安抚勋贵,哪样不要银钱?”凤景南道,“西北蛮族蠢蠢欲动,驻军几十万,每日花销多少。再有,每年不是这里旱灾,就是那里洪水,赈灾救济,哪个不要银钱?那会儿,都是盐商献出来的银子,皇兄得知他们的情。还有,盐商每年往各王府勋贵家的孝敬也不是小数目。朝中便有数不清的人为盐商说话。”
“盐价的事儿,所涉不仅是盐商,盐贩,更有盐政。”凤景南笑呷一口茶道,“盐政素来是朝廷第一肥差,要根治这一块儿,就得把那个‘肥’字去掉,如此第一,盐商的成本降下来,盐价才能降下来。第二,盐价降了,再另用重典惩治私盐。如此,盐才能卖出去,朝廷的盐课才能收的上来。”
明湛听的明白,低声道,“那皇伯父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我猜着是。”凤景南道,“如今朝廷正安稳,肃清盐政已是当务之急。”
“云南的盐课有多少啊?”明湛将耳朵递过去,凤景南轻声对他讲了,叮嘱道,“这你就知道了吧。我看皇兄已经下了决心。”
“皇伯父会不会跟你借银子哪?”
“又无兵马战事,那些盐枭不过是些草莽,怎会抓不到人?这里头的猫腻啊,想一想就能知道。”凤景南胸有成竹一笑,“等着瞧吧,这还只是个开头儿。你要多学着些。”
“学什么?你怎么有话不直说呢,还说让我学,我跟谁学啊?”明湛最恨别人话说一半,能急他个半死。胳膊肘撞撞凤景南,催促着。
凤景南啧啧两声,皱眉敲他大头,骂道,“真是个蠢货,这还用我说吗?”
“你不说我能明白?”明湛老实的问。
“吃饭比谁都多,白长这么大脑袋,”凤景南斥道,“学什么?跟着皇兄学怎么为君为主,跟着臣子学怎么为臣为忠,再看看皇子们,你就得知道怎么当儿子,笨蛋!”
85、怪怪
明湛不喜欢跟凤景南打交道,时不时的便会挨骂,谁喜欢找骂挨哪,又不是小M。
跟凤景乾盘腿坐在炕上喝茶抱怨说,“有事好好说就是了,非得先骂一顿才痛快。上次还打了一顿,我屁股才好些。”
凤景乾深觉明湛性子有趣,忍住笑,劝他道,“你父王就是那么个脾气,性子急,也是为了你好。”
“皇伯父你性子就好,您说他跟您还是亲兄弟呢,半点儿不像。”明湛吧唧着吃了两块糕,抱怨道,“真是受老罪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挨了两句,也值当的拿出来一说。”凤景乾翘着唇角,“叫你父王知道你出来乱说,回去又是一场气。”
明湛皱皱鼻尖儿,刁滑一笑,“这话我只跟皇伯父说过,要是他知道,那定是皇伯父走漏了风声,以后我再不跟你说了。”
“臭小子,你嘴巴严紧些才好,别到处去跟人讲,到时怨到朕头上。”凤景乾见明湛吃的香甜,也用了一二,想到明湛的婚事,问道,“阮家姑娘,你瞧过没?”
“没,女人还不都一个样嘛。睡觉一吹蜡,能有啥区别?”
“真是个傻小子。”区别大了,凤景乾琢磨着明湛结了一次婚,却还是小童男,戏谑之心大起,悄声问他道,“你知不知道洞房要怎么做?”
明湛心里翻白眼,老子又不傻,面儿上却装出懵懂,有意装蠢,一脸纯真的说,“啊?我听人说就是俩人躺手拉手床上,吹了灯,闭上眼睡觉,等睡熟了,就有送子娘娘来把小娃娃放到新娘子的肚子里。”
凤景乾险些一口糕噎死,天哪天哪,他这是跟谁听来的谬论哪。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知会景南一声,给明湛开开窍。
“你房里没放人?”
“好几个丫头呢,外头还有婆子。”
凤景乾看明湛真是屁都不懂,招了冯诚进来,吩咐几句,不一时冯诚抱了个红木匣子回来。
凤景乾打发了冯诚下去,将红木匣子递给明湛,示意明湛打开。
明湛见上头还有个黄金小锁挂着,掀开来,明湛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儿圆,一脸大开眼界的模样!凤景乾扫他一眼,果然是没开过眼界的土包子啊,双后摸着玉身取了出来放在炕桌儿上,温声解释道,“你父王是个脾气暴的,也不一定会跟你讲这个。朕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以讹传讹,瞧仔细了,洞房里要这样做才行。”
明湛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件玉雕交欢像,天哪天哪,好奢侈,这么大一块羊脂白玉,这线条儿何等流畅优美,这五官何等精致明媚,这身体何等凹凸有致,这……重点那处儿还镶了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刺动着人的眼睛。
凤景乾见明湛惊的话都说不出来,暗笑真是个笨的,这都稀奇,遂拨了一处儿机关,俩小玉人儿吭哧吭哧的工作起来。
明湛嘴巴张的老大,一脸蠢相,良久才叹一起,“天哪!”巧夺天工哪!
凤景乾也不好放在久,又关了机关,放回匣子里,重新扣上,递到明湛不里,对明湛道,“这个朕赏了你,你回去观摩观摩,不拘那个丫头可以先试试,毕竟年纪到了,也该开窍儿了。”忽想到一宗重要事,悄声问,“你遗过精没?”
谁,谁,谁说古人刻板的?人家多实诚,多直接哪!
明湛觉得自己才是土包子呢,装羞的摇了摇头。
“都这个年纪了。”凤景乾想着要不要宣个御医给明湛瞧,又担心明湛要面子,只得亲力亲为。
凑过去搂住明湛的肩,温声道,“别怕,男孩子都有这遭的。”说着就握住了明湛的下面,明湛“啊”的叫了一声。
“别怕,让朕瞧瞧,你这个年纪了,早该有了。”
明湛正在长身子,如今瘦了,被凤景乾揽在怀里竟然有几分纤弱,明湛脸有些淡淡的红,唉哟,俄的神哪,皇帝陛下要亲自为他服务,真是……真是叫人……怎么能不兴奋呢。
凤景乾见自己刚一摸,这小子就硬了,顿时气闷,“精神的不像话,还装什么?”你这反应真不像个雏儿。
明湛正是气血旺盛的年纪,被摸的起了兴致,结果凤景乾撤回手去,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命。也顾不得装天真了,拉上裤子跳下炕,“我得去茅房了。”
凤景乾又是气又是好笑,竟然给这小子骗了,偏就拦了明湛,对着里间儿的门帘儿呶呶嘴,说道,“你去里间儿吧,朕派个侍女给你。”
明湛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了。”
“跟朕还害羞什么。”直接把人按坐在炕上,装啊,怎么不装了。
“真不用,没事儿。”明湛郁闷的想吐血,拼命想平复身体的**,玩儿出火了吧。
凤景乾“哦”了一声,“那接着喝茶吧。”
明湛真想去茅房解决一下,偏凤景乾一脸狐狸的要喝茶。如果明湛说不,肯定要赐宫女。
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明湛脸上好似染了一层薄薄的桃花胭脂,眼睛里似含了一汪春水,好不难过。偏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纵使难过,在凤景乾跟前儿也做不出自渎的事情来。
明湛轻咬下唇,偷瞧凤景乾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伪善脸,终于得出结论: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
凤景乾头一遭见明湛这副有些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