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 第2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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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招儿在兰妮口中听到一个故事,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故事。
兰妮和兰妮的姐姐花妮是大昌沿海某个小渔村的姑娘,这种小地方除了在地里刨些食,就是指着在海里打些鱼,用来度日。
与定海县般无二致,因为禁海原因,兰妮一家过得很苦,可最起码一家人和和乐乐。
可是突然有一天噩运降临,村里来了倭寇,烧杀抢掠。
村里的女人都被抢走了,包括兰妮儿姐妹。
是一伙儿海盗抢的。
他们常年漂泊在海上,最渴望的就是女人,可官府通缉,他们不敢上岸,只能忍着。可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于是这些海盗隔些日子就会冒险上岸来抢女人。
在海上,最值钱的除了那些海货,就是女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在岸上签了死契也就卖一二十两,可在海上却能卖到千两纹银。
或是自己拿来泄欲,或是拿去卖掉,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会儿兰妮还小,长得粗壮又黑,没人将她放入眼里。可花妮不一样,就被人玷污了。
有些人不堪受辱死了,有的人没死,花妮就是那个没死的人。
这么过了大半年,这伙海盗被红帮灭了,兰妮姐妹俩就来到了红岛。可天下乌鸦一般黑,即使大龙头有明令不准奸淫妇女,可这红帮上下几万帮众,成了亲的海盗寥寥无几。
这些海盗需要女人,迫切地需要,这种迫切即使是大龙头也压制不住。无奈,大龙头就改了折中之法,被抢来的女人可以自己选择入花帐。
所谓花帐就是和暗门子一样,做的是皮肉生意。入了花帐就可以养活自己,才不至于被当做无用之人弃掉。入了花帐,就可以自己选择客人,而不是被人强迫。
海上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干净的,都是被抢来抢去,卖来卖去,所以很大一部分人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花妮也同意了,只是她提了个要求,将兰妮送到大龙头身边侍候。
也算是保了妹妹的清白。
花帐里的女人进去了要想出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有人愿意娶她。
这几年来,想娶花妮的人不少,可能是出于死了心,也可能是不在乎了,花妮并没有同意。
不过前年,她倒是看中了个人,可那人却凑不够银子。
想娶花帐里的女人也简单,有两个办法,一是找个女人来替,二就是拿银子赎。
找个女人来替就不用想了,海上的女人本就稀少,能分到一个低层海盗手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而要想去赎,价钱却极为高昂,即使海盗们都做得无本的买卖,所获颇丰,要想凑够也十分艰难。
那个年轻的海盗一直没能凑够银子。这不,今儿除夕,兰妮趁招儿睡了,偷偷去看了姐姐,谁知却看见姐姐在哭,也因此她回来后才会哭成这样。
兰妮一直觉得姐姐受这样的苦,都是因为自己,若是不是她,姐姐可能早就解脱了。
招儿听完,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有惊诧、有唏嘘、有感叹,种种情绪交织,十分复杂。
她目光闪了闪,轻声问道:“兰妮,你想救你姐姐吗?”
“夫人?”
“我有银子可以救你姐姐。”说着,招儿转身去卧房里,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
正是当初招儿落水时穿的那身,后来换下来,她也没舍得丢。也有人检查过她的衣裳,什么也没有,就任她留着了。
招儿让兰妮去找了把剪子来,她拿着剪子将衣裳的袖子拆了开。是夹层的,夹层里还有夹层,最后掏出个油纸卷。
这法子还是当年薛庭儴屡次赶考,招儿想的。出门在外,难免会碰见意外,有银子在身,就能解决不少事。所以每次薛庭儴出门,招儿都会在他衣裳里缝个夹层,里面塞上一张银票,用油纸裹着,不怕水也不怕火,只要衣裳不丢,就有银子。
这个习惯她一直保留着,及至自己出门时,也会这么备一份儿。平时一直用不上,没想到这次倒是用上了,也有些出乎意料。
“只可惜不是银子,不过凭着这张会票,可以在票号里换到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兰妮直接就被吓呆了。
招儿递给她,苦笑道:“反正我也没用,给你吧。”
“夫人,你真把这银子给我了?”兰妮忐忑道,看得出是个老实丫头。
招儿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道:“这换不了银子,就是张纸。你也说了,这是在海上,大海茫茫的,这只有到岸上才能换。你拿着,别给人看见,你平时服侍我尽心尽力,就当给你当个念想了。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回到岸上,也能用来傍身。”
兰妮捏着会票,有些发愣。
“好了,你也别哭了,早先休息吧,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招儿去了榻上躺下,兰妮却是捏着这张会票想了一夜的心事。
次日,她就拿着东西出去了,招儿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
第212章
刚过了初五,红帮就点齐人手,浩浩荡荡十多艘船出行了。
他们这趟去是打算端了黑旗帮的老巢。
临近年关的时候,红帮多处堂口被端,闹得人心惶惶。都说是黑旗帮干的,红帮上下一片群情激奋,早已急不可耐。
可惜大龙头一出门就是一个多月,赶在年关前才回来,于是只能将事情挪到年后。
这一去就是十多日,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却是扬眉吐气。经过这一次,黑旗帮已经土崩瓦解,唯独让人失望的是,黑旗帮帮主桃十三郎带着一群人跑了。
不过红帮也是所获颇丰,不光接手了黑旗帮许多堂口,还抢了他们的库藏。其中金银无数,还有许多黑旗帮没来及处理的货,最重要的是还有许多女人。
所以哪怕红帮伤亡也不小,可上上下下都十分高兴。
就在这当头,招儿被诊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洪成英从花帐里出来,满脸晦气。
银子没少花,可惜都是些残花败柳,再漂亮的女人玩多了也觉得厌,更何况是这些。
洪成英只要每次一想到这事,就深深地怨恨起某个人来。
若不是她,若不是他老子被女色蒙了心,现在该是他是大龙头才是,而不至于让个婊子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以前洪成英作为大龙头的独子,没少弄些女人做小妾,别人一个没有,他一个人可以独霸几个。可自打红姑上了位,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现在弄得他堂堂红帮的大少爷,竟然要掏钱睡女人!
不,他现在已经不是红帮大少爷了,成了个弃子。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少爷,您也别生气,大不了咱给鲁堂主那边递个话,让地字堂出去搞些新货色来,您能换换口味,下面的兄弟们也跟着受益。”
瞧瞧这话说的,所以洪成英非但没觉得解气,反而更气了。他一脚将身边的狗腿子踢开,骂道:“你会不会说话?”
那长得贼眉鼠眼的海盗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爷向来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怎么会待见他这种话。当即蔫头耷脑地爬了起来,也不敢说话了。
洪成英摸了摸下巴,一转眼珠:“听说那贱人最近弄了个女人回来,一直放在天字堂里养着,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女人。”
“您说起这,小的知道,听说是地字堂出去绑了个官夫人,大龙头亲自出面将此女要了下来,谁也不准动。”
不准动?嘿,那他倒偏要动动试试!
见这两位惹不起的大爷走远了,花帐里偷偷往外看的人,忙转身跑回屋。
所谓的花帐,并不是帐篷,而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许多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个姑娘。
姑娘可以选着接客,也可以不接,管着花帐的头目是不能强迫的。
花妮早就没接客了,因为大伙儿都知道有人供着她吃喝,就等着凑够了钱来赎她。都是可怜人,自然没人为难她。
可今儿洪成英来了,非说花帐里的妓女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领了谁来他都不满意。花妮也是倒霉,不知道这位瘟神来了,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洪成英撞见。
洪成英便点了她。
可花妮哪里愿意,她跟那个人说好要等着他的,便壮着胆子拒绝。洪成英大怒,甩了她两巴掌,还是其他姑娘出面拉下,这场事才算罢,不过洪成英也气走了。
“行了,走了走了,不怕了。”一个瓜子脸的女人匆匆跑回来说。
屋里,花妮的脸肿得老高,几个瘦弱的女人正围着安慰她。
都是苦水里泡着的人,即使安慰也言辞匮乏,自是免不了提提那人怎么还没凑够银子,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事。
一提起这个,花妮更是悲打心中来。
大山不善言辞,不会巴结,在档头下也就说个不起眼的小海盗。平常她也怕他出事,凡事就让他躲着些,可不拼命就没银子拿,所以那一万两银子,大山至今都没能凑够。
只是这种话哪能和别人说,她只能强笑着说再过些日子就够了,旁人也说不了什么,又劝了两句便各自散去。
大山很快就听说花妮被打的事,找了过来。
看见花妮被打肿的脸,大山气得捏着钵大的拳头,卡卡直响。
“这姓洪的,真不是个东西!”
这会儿花妮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反倒安慰他:“这话少说些,他就算失了势,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对付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动动手的事。他与那地字堂的交情好,你又是地字堂下的人,没得被人给对付了。”
“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大山梗着脖子道。
“你也别说这种气话!”
大山突然就颓了下来,站在那里发了会儿愣,突然道:“我打算去把那会票兑了。”
花妮被吓了一跳,抖着嘴唇道:“你不是说不去吗?”
大山狠狠地一甩头,道:“不管了,我小心些应该没事,刚好这趟我们要去福州弄粮食,我便去看看。咱们总是顾虑着这,顾虑着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世道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得把你从这里弄出去。”
花妮翕张了下嘴唇,到底没再说劝阻的话。她在这里也待够了,现在心心念念就想离开这里。
而与此同时,洪成英也去了天字堂。
他是前大龙头的独子,如今在帮里虽无权势,但也有旁人没有的便利。例如一般人不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就算不能去,他若是硬闯,也没人敢拦着他。
今天洪成英运气不错,一路进来没撞着几个人,所以他直接就来到了招儿住的院子里。
也是知道招儿是个弱质女流,这红岛处在大海之中,就凭个女人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所以红帮看她也不如之前那么紧了。
洪成英来的时候,招儿正和兰妮在院子里洗被褥。
这被褥太厚太大,兰妮一个人洗得很困难,那个瞎眼的老婆子招儿也不忍心劳烦她。瞅着今儿天气不错,招儿便折腾要把铺盖换一换,换了自然要洗,两人便找了个大木盆去院子里洗上了。
兰妮去提水了,就留了招儿一个人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