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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 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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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会有赴考举人的名字,这难道不是官府才有?”招儿发出了疑问。

这话还用问,自然是这些私下开赌的在官府那边有门路,其实也想象的到,若是没有门路,谁敢在京城拿会试开赌。

听完毛八斗的解释,招儿发出一声感叹:“这些人也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何止是胆大包天!

薛庭儴冷笑了一声。

旋即,他打起精神安慰毛八斗:“其实你换个念头想,赔付高了,下赌中了才赔得多。”

毛八斗脑子素来转得比较快,当即反应过来:“庭儴,你这是想自己下自己?”说着,他笑了起来:“嘿,我怎么忘了这点,你既然下场,肯定是会中的。我现在就去买你中,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好生瞧瞧。”

薛庭儴忙拉住他:“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即使是买,也不是你这种买法。”

“那还有什么说法?”毛八斗好奇问。

“赌之一事本就是该极力避讳的东西,可这些人——”薛庭儴顿了一下,才道:“还是我与你们出去看看再说。”

第135章

下赌之地在药王庙附近,一个丝毫不起眼的胡同里。

乍一看去,并不显眼,实则人家要的就是不显眼。该知道在哪儿的,自然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没必要知道。

据薛庭儴所知,开这种赌局的大庄家有不下五个之数,至于小庄家那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为了掩人耳目,每次会试开始之前,这些庄家就会请许多人四处撒网。不管是不是下赌之人,也不拘是什么身份,只要带着人前来,临走之时庄家自会奉上一笔辛苦费。

因为庄家出手够大方,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做这活儿。上至一些赴考的举子,下至平民百姓,甚至是当地的地头蛇、乞丐、车马行等等,到处都有他们的人。

这种氛围,再加上涉及的人面够广,也算是全民皆赌。

甭管下多下少,多少都会买上几注,中了就中,不中也无伤大雅。当然这是仅对于正常人来说,实则里面藏污纳垢,还不知道掩藏了多少腌臜事。

而薛庭儴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当年他再度回京后,特意关注过这些。甚至借此扳倒过对手,为自己谋过利益。

往事不堪回首,薛庭儴并没有多想,便跟着毛八斗和李大田进了胡同里的一座宅子。

宅子也是丝毫不起眼的,门前有人守着,到了近前,就有人主动打开门。

到了里面,景色顿时大变。

外面冷清至极,丝毫看不出来,而里面一派富丽堂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儿的赌坊。

青天白日,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场地很大,分了上下二层。

迎面分别有三面墙,正中一面墙上悬挂着许多黑底红字的挂牌,上面俱都写着名字。靠西的那面墙上则张贴了许多纸张,凑近一看才知道上面都贴着那些挂牌上墙的举子们的事迹,这是供以人们参考的。

至于靠东的那面墙上,如今还空着一大半,挂在这面墙上的,俱都是些较为冷门的举子。不过一旦有人买了他们的注,庄家这边就会挂牌上墙。

场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时不时就有人从外面进来。

各种穿着打扮的人都有,有老有少,有文士模样的人,有士子打扮的举人,有普通百姓,也少不了那些一看就是富户的商人。还有一看就是地头蛇的地痞,间或些衣衫暴露的妓女们,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这里看不到的人。

可以看出这地方不是开了一日两日,而庄家的背景很大,竟有荣盛票号的通兑的字样。

有这个字样也是代表,只要是这里出具的票注,一旦中了,可以不经过庄家,直接去荣盛票号兑换银子。

这也是一些庄家拉拢人的手段,官府并不保障这种下赌,买家自然害怕庄家黑吃黑,可经过票号就不一样了,庄家跑了,还有票号承担。很大的程度上也保证了下注人的隐私,到底这是天子脚跟下。而据薛庭儴知晓,有许多高官也会私下命人下注,且这种人并不少。

薛庭儴目光暗了下来,环视这偌大的场地。

里面十分拥嚷嘈杂,很多人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这些声流汇集在一起,变成一种嗡嗡的震鸣声。

“庭儴。”

是毛八斗在叫他,薛庭儴看过去。

“你看的怎么样了?咱们要不要先去买几注?”

环境是可以很轻易地影响一个人,瞧着这种场景,是个人都忍不住跃跃欲试。

“你若是想买,也不是不可。小打小闹买上几注,就当是玩乐罢了。”

毛八斗抱怨道:“你让我想多买我也没银子,你知道嫣然管我管得可紧,看着也是体面的举人老爷,却是荷包空空,兜里就没超过十两银子。”

嘴里抱怨着,可这厮脸上却一点没有抱怨的意思,反倒让人觉得有种小甜蜜,让人看着就想打他。

李大田就有这种冲动,因为毛八斗这厮凡事惯着林嫣然,闹得桃儿以前多贤惠的人,如今也管着他。他倒也不是不想让桃儿管,就是气毛八斗这厮为了女人害兄弟。

一面说着话,三人便一同去下注。

下注的地方就在正中那面墙下,摆了两个长条案,条案后坐着几个人。

走到近前,最醒目的就是悬挂在正中那面墙上最上面一排的几个挂牌了。不光比下面的挂牌大,上面的字也大了许多倍,让人一眼过去就能看见。

有五个挂牌,正是这次会试风头最盛的几名士子。

分别是绍兴的杨广志,杭州的齐正文,嘉兴的赵品河,以及福建的王秀,苏州的卓鹤君。这五人的赔率是最低的,几乎达到一赔一的比例,也就是说你买一两,赔付也是一两,几乎不赚钱。

可买这些人的也是最多,因为赔率低,也就代表很多人都看好这些人中。虽然不赚钱,但至少不赔钱,很多人都有这种心态。

而赔率也会根据下注的多少,时不时更换着。薛庭儴看了一下,最低的就是最上面一排,然后越往下赔率越高。

最低有一赔一,最高是一赔四,而到了东边那面墙上,因为其上都是挂着些冷门的举子,最多一个赔率达到了一赔八十。

毛八斗掏出银子,先买了一些闱姓,也就是压姓的赌注。

因为李是大姓,不在猜赌之列,倒是毛和薛氏小姓,他就分别压了一些。尤其是薛姓压得最多,他拢共就十两银子,一两一注,他买自己买了三两,反倒是买‘薛’买了七两。

那庄家的管事还跟他打趣,说薛是小姓,怎么就想着压薛了。

毛八斗一面对薛庭儴挤眉弄眼,一面答:“这是我专门去庙里抽来的红运字,烧过香开过光,斩了鸡头拜过把子的,买薛肯定中。”

那管事笑而不语,据他所知这次姓薛的下场就没几个,也没有什么热门人物。不过有傻子来送钱,他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实则这种傻子多了去,为了讨个好兆头,临考之前专门买自己的姓氏,管事甚至猜测这人是不是就是姓薛的。

正这么想着,旁边递来一锭银子,道:“我压‘薛’二十两。”

正是李大田。

他嘴里说着,还对毛八斗挑了挑眉,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你看你没我大方,我家桃儿虽管着我,可也是最心疼我的,论钱袋子,都是我比你多。

毛八斗被气了个仰倒跌,还没来及说话,薛庭儴出声了。

他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道:“既然你们买‘薛’,那我也买点儿,不买多了,买一百两。”

那管事在一张印有庄家大印和荣盛票号大印的纸上,写明了几人下的赌注,又填上了赔率,才在上面又印了个小印。

小印上雕着四个大字,财运亨通。之后便交给了薛庭儴等人。

按规矩,他又说了些若是中了可以去荣盛票号兑换的话,不过这话不光他自己没放在心里,薛庭儴等人也没有听。

因为毛八斗和李大田以挟持之态,将薛庭儴带到了旁边。

“你快说怎么有这么多银子?”毛八斗的眼珠子都嫉妒红了。

他可是知道三个人都是甩手掌柜,所谓甩手掌柜就是不管事也不管钱,用钱要找媳妇要。他临走之前各种甜言蜜语,才换了十两银子,李大田换了二十两,怎么薛庭儴倒有一百两这么多。

“你家招儿不知道?”

毛八斗暗搓搓的想,是不是薛庭儴背地里藏私房了,他该怎么才能捅到招儿那去。谁叫这小子当初污蔑他,背地说他坏话,还借着招儿的嘴传到嫣然耳朵里,若不是他功夫深,又会演苦肉计,嫣然肯定不会跟他好。

他可是一直找着机会想报复,可惜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报复了,而薛庭儴会被招儿拧着耳朵痛骂,他就一阵兴奋。

这厮是代入太过,把林嫣然收拾他的手段,现套到薛庭儴头上去了。

薛庭儴又怎么会不知道毛八斗在想什么,风淡云轻道:“招儿说,这些人瞧不起人,让我手别软,输人不输阵,所以我出门的时候塞了我个荷包,里面的银子也不多,就装了几百两吧。”

几百两!

别说毛八斗,连李大田都眼红了。

可眼红了也没办法,谁叫几个人现在都靠媳妇养,找媳妇要银子自然心虚气短。

“你上辈子肯定踩狗屎了,这辈子才能娶了招儿。”

薛庭儴目光暗了暗,道:“你这意思是说嫣然不好?”

毛八斗赶紧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胡乱曲解我的意思。”

三人一阵插科打诨之后,又四处去看了看,期间毛八斗还碰到几个熟识了举子,与人交谈了一阵。

趁着毛八斗与人交谈,薛庭儴又去买了一些注。

这些注都是他从东面那墙上挑出来的,倒是他并没有下自己的注。

离开这里后,毛八斗还在好奇问他,到底要不要下自己。

薛庭儴却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实则薛庭儴心中还藏着一些隐忧,不过这些隐忧他并没有说出口。

到了二月初六这一日,上面终于颁下了关于己酉科会试的考官。

除了正副两位总裁官,另还有十八房考官,与乡试般无二致。另有内外帘官不等,这些官员的选差是不会提前透露的,只有到了宣旨这一日才为人所知。

早就有人守在午门外面的大街上了,就见一队又一队的禁卫军从宫里奔出,直赴名列圣旨之上官员的府邸。

这些官员匆忙穿上官服,并拿上家人准备的行李,就急急被带去午门外听宣。谢了恩之后,不准逗留,又被禁卫军送往贡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押送犯人。

期间,沿道大街上站满了人,这些人除了普通的老百姓,自然少不了应试的举子。

待这一行人路过,人群便散了,消息以极快的速度流入各家各府,当然这些都是隐藏在台面下的事。

二月初七,薛庭儴特意和毛八斗两人又去了下赌之处。

与之前相比,这里更见火爆。负责接受赌注的人已经从四五人扩充到十几人,时不时就有打扮普通的人匆匆进来,下了注后又匆匆离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赶着干什么。

这一趟,薛庭儴还是未下注。

出了大门,他望着灰白色天际,心中那层隐忧更加重了。

一直到晚上,外面的天都黑了,他再次出了趟门,这一次仅他一人独行,并未叫上毛八斗和李大田。

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从外面回来,招儿迎了上来。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你方才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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