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 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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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儿哦了一声,伸手去接糖葫芦,可薛庭儴就是不松手。她又去拿眼睛瞄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却把糖葫芦递在她嘴边。
“你咬一口尝尝,看甜不甜。不甜了,我再吃。”薛庭儴一副道貌岸然的认真模样。
啊?
招儿愣了一下。
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忙气呼呼地扛着东西走了。看这书生也算是知书达理,竟当着他面怀疑甜不甜。这种读书把脑袋读迂了的,还是离远些好,讲理是讲不清的,还耽误他做生意。
弘儿已经舔得满脸都是糖浆了,小脸挂着大大笑,冲招儿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娘,吃,吃。”说了还不算,还把自己手里舔得一团糟的糖葫芦递过来:“给,给。”
招儿瞅了瞅当爹的,又瞅了瞅当儿子的。眼见当爹的脸越来越黑,又见儿子递来的糖葫芦上都是口水,当即去咬了那干净的一口。
然后耳根子红红的对儿子说:“娘吃了,娘不吃弘儿的,弘儿自己吃。”眼睛看都没敢去看薛庭儴一眼。
薛庭儴这才志得意满的,顺着那咬过的糖葫芦咬了一口。
招儿的脸顿时更红了。
第130章
“真是伤风败俗!”
拥嚷嘈杂的街头上,临着街边停了辆马车,此时那马车里传来一声这样的轻唾。
莺歌小声地呸了一口,收回视线。
她身边坐着一个身穿藕荷色妆花褙子,牙白色的褶裙的姑娘。就见她肌肤胜雪,姿容绝艳,却又不失端庄秀丽,头上梳着随云髻,只簪了一根碧玉簪子,清丽出尘。
明明是做姑娘家的打扮,可却梳着妇人的发髻,让人难辨其身份。
此女和莺歌看的是同一个方向,正是附近周遭最惹眼的存在。
本来莺歌玩笑地让她看,说那边有个胖子,竟然娶了个娇媳妇,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这姑娘看的却不是那一胖一瘦的小两口,而是那个背着孩子的男人。
应该是个少年吧。
年轻很轻,却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一家三口长相俱是不俗,尤其是那名十分年轻的丈夫,斯文俊秀,挺拔而从容,恰如一株青竹屹立在山野之间,秀逸雅致,光风霁月。
明明此人也就穿了身布衫,看模样家境也不算富裕,却硬是让人觉出一股从容不迫的贵气。
藕荷色褙子的姑娘看了也就罢。此人虽相貌出众,到底她也不是没见过比他更出众的人,她之所以会多看几眼,不过是因为他背孩子的模样有些特别,而那背后那娃娃与他眉眼十分相像。
再去看旁边那名妇人,平白就有一种此女辱没了这对父子的感觉。倒不是那小媳妇长得不好,就是怎么说呢,反正是不入她的眼。
她正打算收回眼神,就见那丈夫突然一笑,将手里的糖葫芦往那小媳妇嘴里喂。小媳妇含羞带怯的咬了一口,她当即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了。
莫名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柳眉也蹙了起来。
“姑娘,咱们走吧。都说这花儿市街的庙会热闹,让奴婢来看,也不过尔尔,还不如每年上元节时的热闹呢。您出来的时候也有些长了,若是让夫人知道,奴婢定是要挨训斥的。”
闻言,姑娘收回目光,有些不耐地看了丫头一眼:“那就走吧。”本来是想出门透透气,却是人多路挤,让她坏了兴致。
莺歌忙去和车夫说,马车动了,渐渐驶入人群中。
这一幕并没有人看见,就如同这条大街上宛如流水般的行人一样,不过都是匆匆过客。
……
薛庭儴还要再往招儿嘴里塞,招儿却怎么都不愿再吃了。
为了遮掩,还领着头往前走。
这花市不愧是花市,什么花都有,从各种珍品到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简直是到了一片花儿的海洋。
有合欢、紫薇、石榴、茉莉、月季、茑萝、六月雪、石竹、半枝莲,应有尽有。尤其这些花贩们也是奇思妙想,本来是只在树上结的花,被他们移植到花盆里。那些花树也被缩小了许多倍,乍一看去不像是活的,倒是像玉石雕刻而成。
招儿看着稀奇,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了下,被花贩子喝住了。
“不要碰,碰坏了,我这盆栽你可赔不起!”
这话就说得有些侮辱人了,招儿顺口就问多少银子,花贩报出一个价钱,招儿很没出息的惊呆了。
似乎也看出这女子是不懂事,再来这花贩也不是故意瞧不起人,实在是东西昂贵,真碰坏了,他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
花贩面容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两句,招儿也并未见怪。若是早知道这物件是真的,还这么贵,她也不会随手乱摸的。
这时,背着弘儿的薛庭儴也跟了上来,问她怎么了。招儿也没说方才发生的事,就说这花树看起来真漂亮,就是太贵。
这么一盆竟要五百两银子,可不是招儿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能买得起的。
不过薛庭儴可不蠢,猜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看了那花贩一眼,便拉着招儿走开了。
花贩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方才那男子目光很冷,也有些渗人。不过他并未多想,只当自己是错觉,旋即又投入叫卖之中。
“真正的花树盆栽不止五百两,也不会放在这种地方叫卖。”一路往前走着,薛庭儴边对身旁的招儿道。
招儿眨了眨眼:“那你的意思是说,那花树是假的了?”她有些不信,方才她摸过了,那花瓣绵软,不可能会是假的。
“倒也不是假的,不过是栽种方式不对,寿命有限。你现在瞅着开得旺盛,可能十来日花就谢了,但树不会死,就是不会再开花。”
“啊,那你说的意思,那人是蒙人的?”
薛庭儴微微一哂:“倒也不是蒙人,真正的上品盆栽需得数年养成,可他们这种小贩又哪里会花数年去养一盆花树,恐怕要饿死一家老小。所以他们就投机取巧,只做出了形状,而做不了精髓,也就只管一季,过季就败了。所以这东西卖得十分低廉,也就值数百两,真正的上品一盆差不多得几千两。”
招儿先是惊诧,再是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薛庭儴顿了一下,答:“我听人说的。”
招儿点点头,却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抬起头来说:“你说,若是咱们做一盆这种假花来卖,能卖多少银子?”
薛庭儴还有些没会意过来。
招儿又道:“我说的不是花贩卖得那种假花,而是整个都是假的。盆栽和土可以用真的,但是花树用其他别的物什代替,例如花可以用绢布或者丝绸,树干树枝这种可以用木头……”
她越说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思路越多,人也越是兴奋:“既然有人愿意花几百两买这种只开一季的假花,咱们做假花,肯定有人愿意买。且咱们不一定只做这一种,可以每种都做,也可以不光只是花树,可以是其他别的花。乃甚至珠花、娟花,只要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何愁没有生意!”
细碎的阳光下,招儿双眼灼灼发亮,像似里面藏了无数颗闪亮的星子。
薛庭儴有些怔忪,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一副画面,隆冬之际,大雪纷飞,却有无数姹紫嫣红的花开遍大街小巷,开遍各家各府。
她又找到了一条新的路?
莫名的,他有些期待。
这时,毛八斗他们走了过来。
毛八斗还在嚷着薛庭儴怎么不等着他们,招儿停下自己的诉说,显得有几分急不可耐:“咱们还是不逛了,回去吧,我有些事想说。”
“什么事?”
“生意上的一些想法。”
也是路上实在太挤了,人挨人的,毛八斗他们早就有些不想逛了。听了招儿这么说,索性一伙人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陈秀兰正坐在屋檐下往外看,一见到他们进来,她就下意识往屋里躲。后来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又怯生生地走了出来,挨着叫人。
小姑娘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很瘦,头发又细又黄,瘦骨伶仃的,看着就可怜。
看着这样的陈秀兰,招儿莫名有些心疼。可没办法,来了这么久,陈秀兰还是改不了这种怕人的性子。
她以前不知道,还是后来听薛庭儴说了才知道,陈秀兰这样是有缘故的。
陈坚的爹是个童生,也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本来陈家的日子安稳和乐,可自打陈坚爹生了场病,情况就完全变了。先是家里为了给他爹治病,变得家徒四壁,等陈坚的爹去世后,以前那些笑脸相迎的亲戚们脸色都变了。
总而言之,孤儿寡母所遭受的,陈坚母子三人都遭受过。后来陈坚的娘积劳成疾因病去世后,就剩了陈坚和妹妹陈秀兰两个。
到这个时候,陈家的房子和地已经所剩无几了。即是如此,陈坚也没放弃过念书,因为他爹和他娘临终之前,心心念念的就是他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可陈坚要去学馆念书,注定不能带妹妹一起,就把妹妹一个人搁在家里。起先陈坚也不知道,还是后来一次意外才知道妹妹经常被人欺负,而这些欺负妹妹的人,说起来还都是堂兄妹堂姐弟这种亲戚。
其实陈秀兰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前哥哥不在,从来是不出门的,现如今至少敢一个人出房门,也敢和其他人接触。
“秀兰,你帮我看着些弘儿好吗?招儿姐有些事情要和桃儿姐他们说。”
陈秀兰乖巧地点点头,便从招儿手里接过弘儿。弘儿下了地就到处乱跑,她也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看着。
招儿暗叹一口,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便收起心思进了屋,和薛桃儿他们说起之前自己的想法。
招儿素来是个行动派,想做就做。
薛桃儿和林嫣然的针线活儿都不错,在配色上和选料上,都能给她出许多主意。而做绢花也不是什么秘密,几个人都会做,三个人一面商量一面改进,试验过许多,有成的,也有不成的,也推翻了许多想法,总而言之连着多日都很忙。
陈秀兰见几人忙成这样,也记得哥哥说的话要多给家里帮忙,多和招儿姐她们说话,就在旁边打下手。
见招儿姐她们为了粘一朵花,煞费功夫,她在旁边看着就思索起来。连着看了两日,这日她突然建议道:“招儿姐,我见这布料上浆费力,还得烘烤才能成型,若是手上没个轻重,一朵花就要重来。你说能不能用个什么东西做成形状,然后在上面蒙上布料,那东西可以撑起布料,想软就软,想硬就硬,这样做花边也方便……”
见招儿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她心里胆怯了,忙道:“我就是说说,瞎搀和的,招儿姐你不用放在心上。”
“等等,你说用一个想软就软,想硬就硬的东西撑住布料……”
陈秀兰紧张地搓着手:“我就是胡思乱想的……”
招儿打断了她的话,问林嫣然:“嫣然姐,你说什么东西可以撑起布料,又可软可硬的?”
“这——”
“而且可以随意改变形状?”
林嫣然斟酌了下,犹豫道:“若是撑布料,倒是让我想起绣花用的布撑子,那物是木头或者竹子做的。你说用竹子能行不?竹子韧性极佳,就是——”她顿了下,为难道:“就是随意改变形状恐怕不能。”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做到陈秀兰说的那样。
陈秀兰更是局促,觉得自己这是惹祸了,连连跟招儿说自己就是胡思乱想。可招儿却很坚持,眼见大家都想不出,她自然就想到了薛庭儴。
她急匆匆去找薛庭儴。
听完招儿的叙述,薛庭儴沉吟道:“其实做到你说的这些,很多东西都可,金银之物就行。这样吧,我等会儿出去趟,铁匠铺应该有你说的这种东西。”
之后,薛庭儴便出门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回来,他递给招儿一卷东西。
通体漆黑,也就是几根头发的粗细。薛庭儴说这东西叫铁丝,铁匠铺就能做。
招儿拿到东西十分雀跃,扭身就走了。
将东西拿给薛桃儿她们看过后,几人就动手起来。其中陈秀兰的动作最快,这最初的念头本就是她想的,自然清楚该怎么具体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