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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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绎吃完饭已经天黑了，烛光在他的脸上闪着光，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烛火。
他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他不会！
离新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云瑶每天就是在皇宫各个地方玩耍，初春的时候织造司送来了新的衣裳，一行人站在芳华殿的院子里，手上各种各样颜色的衣裳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公主，您看看，有不合适的奴才让人拿回织造司改。”领队的奴才笑着说到。
云瑶粗略的看了看，都挺好看的，她都喜欢至于大小她估摸着应该差不到哪里，点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江绎，于是问道：“江绎的衣裳做了吗？”
领队的奴才愣了愣才回答：“那个，江质子的春衣还在没有开始做。”
他犹豫的时候云瑶就知道，这哪里是还没开始做，怕是压根都没想过给江绎做。
天气逐渐回暖，后来云瑶吩咐了织造司别忘了江绎的。
织造司。
“咱们真的要给冷宫那小子做啊？”
“可不吗？他也就是运气好救了六公主一命，不然哪里轮得到他？”
“那倒是，那咱们用什么料子啊？”
公公瞪了他一眼，说：“这还用得着问？”
他这么一说那小奴才就明白了，一个下人都不如的质子能指望用什么料子？
春天渐至，地上的雪化的干净，宫人们勤快的打扫了宫道，树上也依稀冒出了绿芽。天气也变得好了起来，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地上。
院子里，一张小桌子上放着茶点和话本，云瑶坐在竹椅上，腿上盖着薄毯，前些天她上树掏鸟窝摔下来把腿摔伤了，皇后当即就罚了芳华殿的奴才们，然后下了死命令以后不许云瑶出去玩。
最后云瑶只好让出宫采买的宫婢们给她带话本子来看，民间的东西就是有趣，她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想到江绎了，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公主，喝药了。”冬秋把熬好的药端过来，小公主怕苦，还带来了蜜枣。
云瑶瞥了一眼习以为常的用签子挑了一颗蜜枣在嘴里，然后端起碗一口喝完了，咽下汤药之后立即把含在嘴里的蜜枣咬碎了。
系统沉睡了好久，自从上次开始就没再出现过了，云瑶叫它也不曾回应。
下午的时候云瑶睡醒起来就去了冷宫，芳华殿离冷宫最近了，穿过葡萄架拐个弯就到了。
冷宫看起来依旧十分萧条，云瑶走进去的时候一道人影就从窗户那里闪过，只是眨眼的瞬间。
“六公主有事吗？”
云瑶从刚才的黑影中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江绎站在门口，黑色的单衣穿在他身上把他衬的十分消瘦，红色的发带绑着头发在微风中飘起。
“刚刚是有人吗？”云瑶看着窗户问他。
江绎挑眉，“有吗？公主看错了。”
看错你个头，云瑶心想这人肯定有秘密。
“那可能是看错了吧，”云瑶走到他面前，说道：“上个月的时候制造司来过了吧？”
江绎抬起头跟她对视，想从她眼里看出一点别的，但是很可惜，她的眼睛犹如一汪清泉，一眼到底，什么都没有。
“嗯。”
制造司这十年来头一次来给他量身，他知道原因。
“这个给你。”云瑶拿出一个粉色的药罐子：“冬天的时候你的手起了冻疮，会留疤，这是祛疤的药。”
他低头看着那个拿着小药罐的手，那只手纤细，白皙，手指尖泛着淡红，指甲盖上涂着淡紫色的丹蔻，腕间是那个他十分熟悉的玉镯。
“愣着做什么？拿着啊。”他迟迟不伸手接，云瑶就直接塞到他手里了。
江绎摩挲着手里的药罐，仿佛上面还有一丝温度似的，片刻后他听见云瑶说：“春天到了，你也不会冷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云瑶说的真诚，就好似他日后真的会好过一样。
“公主想说什么？”
云瑶被他问的有些懵，实话实话说：“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所以你可千万要做个好人。”
江绎差点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些话，如果早一点，早在他来大周之前的时候或许这种话对他来说有用，但是现在，他只会觉得可笑。
可偏偏面前的小公主十分认真。
天真！
这是头一次江绎觉得这世界上有比自己还天真的人，怎么会觉得世界上还有好人呢？
他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云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问：“江绎，你听见了吗？”
他在晃神，小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柔如春风，与他听见的别的声音有着天壤之别。
“听见了。”他随意答到。
小公主想让他听见那听见就是了。
云瑶点头，头上的步摇跟着摇晃：“药记得涂，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记得跟我说哦。”
江绎压根就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跟别人一样，怎么会真的对他好？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轻嗤一声转身进屋了。
云瑶在回去的路上就在想，如果杀不了江绎那她用感化的办法总能让他在杀人的时候有顾虑。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一起死了。
她在来的时候系统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杀了江绎完成任务，任务失败留在这里。
二是跟他一起死，她离开这里重活。
重活的意思很简单，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从婴儿时期长大。
·
云瑶给江绎送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是他用不上的，对他来说是废品，虽然江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但对他有用的东西他都来者不拒。
三月初的时候姜皇后举办了一场春日宴，御花园的花基本就长出了花苞，阳光也很足，于是地点就定在御花园，各大世家的子女都可以来。
云瑶坐在镜前簪花，问道：“江绎去吗？”
“应当是不去。”冬秋回答，这段时间云瑶对江绎太好了，他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知道六公主对那个质子很特别，但是有人问起来听到的回答总是：
“报救命之恩而已。”
小公主的话不会有假，也都信了。
“让他去。”云瑶声音温软，拿出梨花胭脂在脸颊上点了点。
冬秋应声，出门叫人去叫江绎。
此时江绎在桌前看书，姜皇后举办春日宴的事情他听说过了，但是没想到也会让他去。
“为什么？”他问。
传话的奴才被他问愣了，皱眉大声说：“让你去是给你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奴才说完还啐了一口，江绎低头看着地面，抿着唇没说话，转身换衣服去了。
这宫里有活动何时叫过他？这次有例外无非又是那位小公主。
他换好衣服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云瑶站在芳华殿门口，从冷宫到御花园少不了要经过芳华殿。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云瑶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的，见江绎来，跑过去站在他面前，看向他的手，咬了咬唇说道：“江绎，我给你的药膏你是不是没有用？”
江绎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手上因为疤痕而凸起的皮肤。
“不见了。”
他回答。
其实没有不见，被他扔了。
“啊？”云瑶轻蹙秀眉：“你没找吗？”
江绎道：“找了，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