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明手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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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巨石落入了清潭,曾经向往的校园生活顿时化作泡影,随着一个又一个动作,水面之下,暗潮开始涌动。
在刘兰馨的引荐下,陈远鸣跟财政部的几位上层取得了联系,其中以对外贸易研究院的孙院长为最。这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头发早就花白,脸上也有些老年斑留下的斑驳印记,但是眼神依旧清澈锐利。搞了将近二十年对外贸易分析,他也是国内最了解国际市场的人之一。
在这位长辈面前,陈远鸣没有丝毫夸耀的意思,也不像面对刘兰馨时话留一分的做派,而像面对真正的师长一样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术业有专攻,孙院长询问的内容跟国内市场没有半点关系,反而很细致的问了一些诸如美国对冲基金、风投法规等等的问题,还有陈远鸣对于国际金属期货的一些看法,以及操作的依据。
谈话不是一场,而是接连三天,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堪比论文答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后,陈远鸣又马不停蹄跟当时的人大校长进行了接洽,这次气氛更加轻松随意,只是两次对谈,一桌酒席,最终成型的是一个以个人名义向校方捐赠1千万人民币兴建新教学楼的协议。当时的1千万可算得上一笔巨款了,有了这笔钱,陈远鸣顺利成章 的获得一个校董的头衔,并且兼任了人大校办基金的投资顾问。
当时各大高校都有自己的校办资金运作方式,像清华、北大这些院校会把资金投入自主企业,人大建立的则是一个纯粹的基金会,利用专业所长和政治层面的影响进行操作和投资,这两年在方方面面上也斩获颇丰。
但是国内和国际毕竟是两个概念,从1990年起人大就开始实施MBA培训教育,有了这个金矿,学校在资金和人才储备方面都有了惊人的突破,也跟一些国际名牌大学建立了联系。这样的布局无疑开阔了他们的眼界,也想凭借这个契机一举迈向国际市场。如今得知了陈远鸣的身家和带着十足传奇色彩的投资经历,怎能让人不心痒难耐。几乎是一拍即合,人大和肖家就成了首批站在陈远鸣一侧的友军。
于此同时,陈远鸣也没有停下手头其他的安排。在妥善处理好美国的各项事宜后,他把乔纳森和宋凯文召回了国内。
如今陈远鸣在美国东西岸的布局已经化作了两个团队,点金石在半年内扩充了一倍人马,其中1/3都是华裔工程师,在处理日益增多的企划案同时,他们也开始整理国内电子产业的相关资料,并把它作为下一步发展的重点。
此时高盛因为年初的债券风波大伤元气,根本就无力东进,一度摆上台面的中国发展计划也被迫停止。和高盛、红杉这些国际风投公司不同,陈远鸣的点金石可是拥有纯正的中国血统,加之跟人大以及财政部关系的升温,更是有了强大的政治资本,入主中关村已成定局。
但是跟高盛重塑平安保险的大手笔完全不同,在经过一番详细的考察,以及对于市场前景的分析和预测后,以乔纳森为主的分析团队最终推荐出了一家已成规模的校办企业:北大方正。
作为北大的校办公司,方正集团在汉字字形发生器、照排机、远程传版等技术上已经成为国内扛鼎,并且在93年进入香港,有逐步向东南亚等地区华文报业扩展的趋势,在印刷软件方面的创新称得上业内首屈一指。面对更大的市场,自然就要有更为强大的资金支持,因此对于点金石的试探,他们自然也举双手欢迎。
与之相比,清华紫光的企业构成则不被点金石的大部分合伙人看好,科研院系区分复杂,没有太过独特的发展倾向和公司规划,最终点金石也只是锁定了其中两个硬件研发部门,并未对跟整个紫光集团达成协议。
当然,这种超越了天使投资范畴的创业投资只是点金石介入中关村的起手,如果不是联想已经勾搭上了IBM,陈远鸣还真想拿它来奠一奠基。不过有了方正的影响,进驻中关村就有了基础,当时周边院校多得是有想法但是无力实现的科研院所和个人,与其放任他们融入校办企业的大圈,不如单独挑出来支持鼓励,更容易收获一些意料之中的惊喜。不过在这方面,风投部门仍需要更多时间理清头绪。
反之金融部门可就没这么麻烦了。比起硅谷的发展,陈远鸣在华尔街的团队并没有扩大太多,除了最开始的宋凯文外,只增加了一名合伙人和三位助理,开始真正的市场分析。
不过由于投资方向非常明确,盈利又超乎想象的丰厚,加之对于热点问题的分析非常到位,金融部门的运作明显比风投更加流畅简洁。在出清手中的两支长线后,陈远鸣成了一家新名为远扬的私募基金,并在开曼群岛注册了离岸公司,作为今后介入私募并购业的根基。
但是把宋凯文调回国内,却不全是为了远扬的筹备,而是另一桩暗手的策划。
一连消失了近两周,当陈远鸣终于再次出现在总裁班的教室里时,茂恒春不由双眼一亮,找了个机会就凑了上去。
“陈老弟,好几天不见,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陈远鸣的表情谈不上畏惧,也没什么忧虑,只是有点疲态,那种双眼布满血丝、眉峰紧皱的疲态。看到他这副淡然的表情,茂恒春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已经在他家门外和学校的宿舍蹲守好几天了,这是要进场还是想逃跑呢?
“茂大哥说笑了。”陈远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筹钱也需要时间嘛。”
“哦?”听到这话,茂恒春顿时精神一振,“拿到钱了?”
“3百万,也没更多了……”
3百万!虽然比想象中的少了好些,但也是个极大的数字了,茂恒春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贪婪,这小子是真要服软了!
心中窃喜不已,嘴上却说得十分阴险委婉,“是啊,好不容易在国内落足,还交到上了新朋友,当然该好好打下基业才对,老是当个浮萍多难受啊……”
“新朋友?”几乎是瞬间,陈远鸣刷的一下抬起了头,直直看向面前的男人。
被对方锐利的视线一刺,茂恒春没有半分气短,反而呵呵一笑,“放着大钱不赚,天天跑到理工大玩,不是朋友是什么呢?只是不知道是哪种朋友了……”
话里的内容太有深意,陈远鸣不由握紧了手掌,用力咬紧牙关。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不过以后……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挤出了一丝笑容,“茂大哥别开玩笑了,孤家寡人,能顾得着自己就不错了。钱你们先用着,回头我再想办法。”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茂恒春还有点悬着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这步棋他还真就走对了!看着对方略显憋屈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不由都真诚了几分,“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别老是顾念着一时得失嘛,等到钱生了钱之后,你就知道哥哥们是真心对你好,不是想害你了。想赚这种钱的人简直如同过江之鲫,是谁都能混进来的吗?”
面对这种剖心剖肺的劝慰,陈远鸣压下心底的恶心感,勉强一笑,“小弟懂的。”
随后有点迟缓的把手伸进了衣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密码6个8,茂大哥先拿去使吧。”
居然是银行卡而非现款,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想到对方在美国待了几年,茂恒春又有些释然,笑眯眯的接过了卡片。“号码没记错吧?”
“当然。”
“哈哈,陈老弟果真是个爽快人。下次有了战绩咱们哥儿几个再出去坐坐吧,有朋友也可以一起叫来,都是一家人,还是该好好亲近亲近才对嘛。”
眼看猎物入笼,茂恒春的心情自然好到不行,轻轻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又顺手往板上敲下一颗钉子,就潇洒的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陈远鸣冷冷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心底的愤怒又一次翻腾而起。当初跟孙朗一家重逢时,他根本就没有做任何预防手段,这本该只是个简单的他乡遇故知,谁能想到变成这种境地。
看来自己做得那些准备,真的半点也不多余。
深深吸了口气,压住那股怒意,陈远鸣坐回了椅子上,冷静的看起刚刚到手的那沓资料。
茂恒春,挂靠在一家国企内,没有正式的官职,父亲是交通部下属某司的科员,也没什么背景,只是能说会道眼睛毒,算是一个系统内的掮客,专门负责给各方搭桥拉关系。
彦文亮,天津开发商,在北京开了几个楼盘,跟银行系统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也曾参与过上海股市的坐庄,圈子里有的是钱袋子票贩子,属于资金供应方。
姚飞,昌平区的一个地头蛇,收租起家,后来跟彦文亮的施工队勾搭上,开始黑转白,公私两边都很能吃得开,也弄了个小型夜总会,笼络了一批中、基层势力,稳固了自己的打手地位。目前正在打海淀区这边的注意,想法寻找落脚点。
蒋涛,集团核心人物,中央财政金融学院经济系副教授。
中财,果真还是中财!看到此处,陈远鸣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抓皱了桌面上那份档案。在中经开系统里,怎么可能少了中财的身影!
作为财政部麾下的直属院校,中央财政金融学院几乎就是财政部的大本营,除了十年动乱时停校的那几年,在2000年前有一半时间都是财政部直属,也为其输送了大量基层血液,而中财的这批教授副教授们,才是中经开幕后的操盘手。
这个蒋涛自然也不列外,只是心比较野,路子却窄了点,没法混进中经开内部,只好借着它的名头来搞风搞雨,赚点自己的利润。如果能在国债上混出些名堂,不啻于一道金字招牌,自然也会成为进身的最好捷径。再加上陈远鸣年纪轻轻,还上着学,如果能把他招致自己麾下,有个师长弟子的名头,更是会如虎添翼。
有了这样的心思,这个小团队才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并且想尽了办法威逼利诱。只是他们把一支金樽当成软柿子捏,未免错得也太离谱了。
轻轻合起本子,陈远鸣闭上了酸涩的双眼,既然诱饵已经扔了出去,咱们就场上见真章 吧!
第二天上午,张刚就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张银行卡里的资金,开始流动了。
为什么选择银行卡,而非现金,最大的便利莫过于此。这时的银行系统确实谈不上规范,银行卡更是新到不能再新的事物,很少有人能够想到通过银行卡查询转账汇款明细。因此当卡上的钱开始流动时,通过内部消息,陈远鸣自然第一时间就拿到了结果。
账户上的钱被全数转进了另一个账户,由于期货操作的保证金制度,往往期货交易是需要银行账户的,这一转手,真实的操盘账户就暴露在了陈远鸣面前。这可是一个大账户,里面有不少于1千万的资金储备,再对照北京交易所的进出明细,蒋涛操作的基金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被套了出来。
轻轻压了两下指节,陈远鸣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意。这还果真是个小盘子,一看就知道是三五家坐庄的结果,既然你们玩惯了这种逼空逼多的把戏,就来尝尝同样的苦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