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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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轻轻吹过。
霍星燃修长的眼睫眨了眨，像小扇子。
他说：“可以。”
林清樾便骤然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他曾在楚言和面前夸下海口，说这是他跟燃哥自己的事情，要让燃哥亲口告诉他。若是此刻问不到答案，岂不是很丢脸？
林清樾状似轻松地向前走了两步，与霍星燃的身体错开：“我们边走边说吧。”
霍星燃自然没有不同意。
“其实也没什么，楚言和找你，主要是为了说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霍星燃边走便道。
林清樾有些茫然：“啊？我们第一次见不是在上个月吗？”
金禾酒店那次。
他还记得那天燃哥的西装呢，特帅。
霍星燃声线不自觉低了低：“不是。”
林清樾起了好奇心。
霍星燃继续娓娓道来，他的声线本就好听，不仅唱歌好听，慢慢讲故事的时候也好听，林清樾莫名就觉得，以后他老了，哪怕不唱歌，去给小孩儿录睡前故事，准也能混成一哥。
“那是在七年前的瑞士。”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恐怕还不到十四岁，当然那时候我也还小，17，没有现在这么高。”
无论是14亦或者是17，其实都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
霍星燃这么一说，林清樾猛不丢就想起七年前在瑞士的时光来。
那时他拍了人生中第一部 电影：《奔跑》。
《奔跑》讲述地是一个丢失了双腿的少年，不服输，勇敢追逐梦想的过程。
可想而知，影片相当励志。
但作为演员，林清樾当时其实过得并不怎么舒坦。
在剧组的每一分钟，他都要跪在特殊的道具里完成拍摄，为了达成导演的拍摄效果，他有时甚至真的需要用手和膝盖奔跑。
总的来说，那是一段相当艰苦，也相当难忘的经历。
但兴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意识发作，林清樾记性这么好的人，后来很少记起这一段经历。
有时他做梦，甚至会误以为那是平行时空。
是现实中从未出现过的一段经历。
足以见得那段儿经历有多痛苦。
不过这会儿霍星燃提到那一年。
林清樾便努力回想。
但他想啊想，却始终想不到还见过霍星燃的记忆。
霍星燃笑了笑，说：“别想了，那时候我跟现在差距太大，你肯定记不起来。”
林清樾懊恼地挠了挠脑袋：“还真是。”
否则就算大脑宕机，遇到霍星燃这样的帅哥，他也绝对记得清清楚楚。
“我，遇到了一些挫折。”
霍星燃唇角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眼神的光芒却已经不自觉黯淡几分：“你后来也知道了，去参加选秀，结果从第一名到前十不入。”
林清樾心一凛。
果然，这段经历对霍星燃来说打击很大。
而且当年他才17岁。
“不止是这个失败，我的家庭方面，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霍星燃没有细说，可他眼里的黯淡更浓重了。
本是星光璀璨一般的眼，此刻失去了生机，浓稠地似一团黑色雾气。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去瑞士的理由是，我听说，瑞士有安乐死。”
霍星燃笑了笑，“然后我就买了机票，用光了我身上最后一点钱。”
“那里很冷，冬天的黑夜也来得非常早，我去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安乐死也要花钱，于是我就站在一个桥上，打算从那里直接跳下去。然后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
林清樾心不自觉地揪在一起。
心脏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刺痛感。
很奇怪。
明明霍星燃的语气并不怎么煽情，他却偏偏和他共情了。
“我看到一个没有腿的少年。”
“噗——”
“而且没有腿的少年还正在试图奋力奔跑。”
林清樾窘地不行：“那个燃哥，我其实是拍电影，并不是真的没有腿。”
霍星燃也跟着笑了，总算这笑意有些许暖意：“我知道，你后来告诉我了，你说你是在为了拍电影在练习。”
林清樾深吸一口气：“吓死我了。”
还以为自己成了诈骗犯。
霍星燃接着道：“都是中国人，你就跟我说了一会儿话。”
对于那个才满十四岁的少年来说，或许这真的是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
可他不知道，对当时的霍星燃来说，他却让他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很难描述。
也许当时的霍星燃本就不是真的想死。
他只是走投无路了。
刚好这个时候，让他遇到了正在扮演双腿消失的林清樾。
那一瞬间的震撼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为了梦想为了人生而努力生活着的人，他不能够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放弃。
小林清樾走得时候，偷偷给他口袋里塞了张小纸条还有一百欧元。
他说：“哥哥，冬天记得吃点热热的东西，要相信春天总会到来。”
那张纸条霍星燃保留到现在。
纸条上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但每次，每当霍星燃又遇到什么难关的时候，他都会打开钱包，看看这张纸条。
“要相信春天总会到来。”
只是念起这九个字，霍星燃都会觉得温暖，他笑着：“人小鬼大，你才14，怎么就这么会说话了？”
林清樾眨眨眼，乖巧又无辜地说：“其实燃哥，我那时候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霍星燃：“……”
想起自己肄业的学业，霍星燃好生感慨了一番，这才继续：“我猜你也看出来我的想法了，所以给了我一百欧。”
一百欧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却刚刚好让霍星燃有了继续开始的本钱。
他在当地的饭店开始打工。
一开始是刷盘子，后来是端盘子，后来则是唱歌。
再后来他攒够了一笔钱，终于买了回国的机票。
有了这一段经历的霍星燃像是涅槃重生。
他再也不惧怕任何困难了。
一切都没有了，他就从零开始。
他开始进酒吧驻唱，开始自己偷偷写歌写词。七年前的网络已经相当发达，于是他给自己取了个FIER的网名，在一些网络上的平台开始发歌。
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
没有过两年。
霍星燃就已经在网络上大红大紫。
网络上的FIRE是歌迷眼中的神秘大佬。
他很会写歌，风格又尤其多变。
他没有任何的社交平台，歌曲却又活在各大平台里。
大家都猜，FIRE一定长得很丑吧？
否则他怎么会不敢露脸。
后来的事情其实林清樾也知道了，霍星燃遇到了经纪人叶笑。
也是他的伯乐。
叶笑帮助他从地下走到地上，他终于有了第一张自己的专辑，开始了在娱乐圈的封神之路。
林清樾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是为了报答我。”
所以才接了耽改剧。
霍星燃摇头：“是，也不是。”
“再见到你，我其实很高兴，因为我们毕竟有七年没见了，我把你的电影看了不下三百遍，我知道你在演戏上非常有天赋，但你拍完《奔跑》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
瑞士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梦醒了，什么都不剩下。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我不成魔》的制片人同一辆飞机，他对我谈起你，说很看好你以后的发展。”霍星燃说：“而我本来也有接触演戏的打算，音乐是本命，我永远喜欢音乐，但我其实一点都不讨厌拍戏，相反，我还对这一行特别好奇。”
这份好奇自然也是因为林清樾。
因为他在《奔跑》里的诠释，实在是太出色、太耀眼。
以至于让霍星燃几近痴迷。
除了音乐，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完美的一种艺术？
霍星燃一直觉得，自己早晚会尝试。
所以他其实私下里一直有请很多表演老师，会看很多相关书籍钻研。
但说到底，他对演戏的喜欢也是因为林清樾，如今知道林清樾要演戏，他哪里有不把握机会的道理？
多重因素，这才造就了《我不成魔》两人的合作。
林清樾一时感慨万千：“这么说，原来你真是我的真爱粉。”
那时他就猜测过。
只是太离谱了，他当时就给否决了。
结果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还真是这个答案。
林清樾有些啼笑皆非。
霍星燃看着他，很认真地：“或许可以用另一个词语，脑残粉。”
他对林清樾作品，以及各种物料的收集。
绝对是真爱粉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甚至花高价，买下了当年那位导演手里的母带，包括一些从未流传的花絮片段。
在他的别墅里，有一间专门的房间，陈列着他的这些“宝贝”。
林清樾忽然就笑了：“我好高兴。”
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个人，曾经因为他的一些举动，而改变了人生。
他也刚刚知道，原来有一个人，这么喜欢他的作品。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
这都是一件值得他高兴，并且高兴很多年的事。
“楚言和去过我家，他知道我过去的经历。”
霍星燃毫无隐瞒地道：“事实上，他想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想阻止你接受我的感情。”
等等，接受什么？
林清樾猛地一愣，人都傻了。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霍星燃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霍星燃却显得相当淡定。
他就好像说村口大白菜今天一元钱一斤一样的语气，说：
“没错，我喜欢你。”
“我猜你一定也有所察觉。”
“不是好友之间的喜欢，也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同性恋那样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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