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二一四章：随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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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峻走到床前，望着昏迷不醒的豆蔻，豆蔻的呼吸渐渐匀称，沉沉的睡着，如此安详，几日里未吃东西的脸颊，黑黄而削瘦，更显得一头乌发如云铺散一枕。
苻峻无声立在床前，良久……
女医说他喜欢上了豆蔻，那心中混杂得分不清的感情就是喜欢吗？
苻峻不清楚，不确定，眼中却多了几分暗沉的伤感。
那是几岁时的事，苻峻不太记得了，从来没有想起过，为何现在突然脑中闪过那时候的场景呢？
那时老师还在宫中，非常严厉，苻峻却很喜欢他，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而有盼头。
宫中新年祈福，天降需雪，混沌了整个世界，孩子总是兴奋得如同初见雪，苻乾是太子，每日里跟着父皇，而他与宝儿、苻屹在宫中乱跑，看着宫中一片喜庆的新年气氛，特别是那高高挂起的风幡的祈福灯，在太极殿前雄伟壮丽，远远的看到就心中欢喜，知道要过年了。
是了，那年九岁，过完生日没多久就过年了。
宫中请来了一位真人，真人仙风道骨，为所有的皇子赐一句箴言加持。
苻乾之后是苻峻，真人修长骨感的手温暖，递来一张虚折着的黄裱纸，纸上浮着朱砂写的四个字：明星挡煞。
小苻峻看了并不理解，心知要慎重，却依旧是孩子气的不在意。
“明星是谁？”
“你喜欢的人。”
“然后呢？”
“她为你挡煞，助你心想事成。”
“她会怎么样？”
“灾祸不断，她只是为你挡去煞气，并非化煞。”
“我喜欢她，怎么忍心让她替我挡煞呢。”
真人看着苻峻，苻峻微仰着头，眼睛明亮而清澈，带着执拗的认真。
这个答案小小的打动了真人，真人微微含起笑意，微不可察地点着头。
“不相见她就平安了。”
“我喜欢她，怎么能不见她呢？”小苻峻想不通这个问题。
“无量寿佛。”真人颦眉念了一句法号，他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新年之后，苻屹不时的被叫去父皇跟前问话，不再如往年那般自由疯养了。
老师丁忧回乡，苻屹与伴皇兄太子苻乾同在书房学习。
苻峻叹了口气，叹碎了那混沌一片的回忆，呵破了稚子无忧。
苻峻坐在了床沿，望着睡得沉沉的豆蔻，静悄悄的在那发着呆，许久之后，若一片云起云灭的无亘中，苻峻的眼中盛满了忧伤，抬手轻轻的抚着豆蔻散落一枕的发丝，柔柔的绕在指上，迷离的眼神，坠入无尽的思绪中。
苻峻轻轻俯身，轻轻的吻上豆蔻额上，额上一层薄汗，苻峻全不嫌弃，唇依依在上，不愿离开。
眼中竟泛出了泪光。
“好起来，平平安安的，好起来。”
说完苻峻放下床帏，走了。
在寝宫门口，停住脚步，深呼吸了好几大口，空气胀满了胸腔又吐出，带走了内心的烦躁，平复下烦涌的心境。
瞥眼看到宝儿在堂厅坐着，几步走了过去，表情恢复了若常的冷峻。
宝儿端着茶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身影疏离。
“宝儿。”
“皇兄。”宝儿闻言回过声来，惯常的笑意堆满脸，眼神寂寥，未及时染上笑意。
“你的门客能人不少呀，早该宣这位女医来宫中治疗了。”苻峻几步走了过去，两人隔着窄窄的距离，距离就是距离。
“皇上，我这不是主动带来了吗，为皇上分忧呀。”
两人说话像是官话套词，装腔拿调的，互相打着太极。
“医术那么好，留在宫中照顾吧。”苻峻的失态只在一瞬间。
“这我做不了主，看她自己的意愿吧，皇兄尊重人才，自是不会勉强。”宝儿打官腔时，带着公主的傲慢。
“这位女医对宫中熟悉吗？”苻峻并不锐利，带着些微的低沉。
宝儿知道苻峻想问什么，打了个哈哈地一笑：“只到过紫台宫。”
苻峻略有些紧张，情绪不自觉的流露些许：“她来过宫中吧？”
苻峻的紧张令宝儿也放松戒备，心中竟有几分不忍：“来过。”
“来过呀。”苻峻轻声重复了一遍，竟心怯得不敢再问。
苻峻极罕见的表情失控，宝儿清晰的看到了他的心虚与惶惶。
宝儿有些心疼，低头喝着茶，不想看他。
“我们兄妹俩说话，你一直与我兜圈子。”苻峻温和的望着宝儿，轻轻的说着。
苻峻的眉眼间带着慈悲的宽容，这样的眼神，宝儿并不熟悉。
不知从什么时候，皇兄变了！
“你有什么话直接问，我用得着和你兜圈子吗？”宝儿微微有些生气与委屈：“你自己说话一套一套的，装得跟上朝时与众大臣打哑谜似的。会不会正常说话了？我才懒得搭理你。”宝儿气恼的扭过身去。
苻峻一挥手，让所有人出去，逼近宝儿一步，双手握着宝儿的肩，小心的安抚着她。
“好了，宝儿，好了，皇兄不对，别生气了。”
宝儿回过脸来，瞋瞪了苻峻一眼。
小情绪一闹，反倒消弥掉两人间那份奇怪的隔离感。
“皇兄，”宝儿望了望寝宫的方向：“你让她叫崇淑妃，还把崇字印给她了？”
“嗯。”苻峻有些害羞，小动作被人看穿的羞涩与尴尬。
“她那么特别？”
“老说豆蔻干吗，我们俩聊聊天嘛。”苻峻叉开话题。
宝儿不想争，脸上略带嫌弃，嫌弃他不争气，心中更嫌弃苻屹那个不争气的。
“这宫中味道那么难闻，闻得人头晕。”宝儿没好气的抱怨着。
苻峻每日前来，倒从未在意过里面的药味如何难闻，只记得豆蔻一日一日憔悴下去，一日一日让他惶恐，一日一日令他想将太医院全打一顿。
思至此，苻峻唤道：“林园。”
林园赶紧跑了过来。
“太医院安排考试，考试不合格的逐出太医院。”
只要有不合格人数，苻峻就准备借此发难，责罚太医院；如全部合格，那就是太医院泄题，同样责罚太医院。
拿太医院出完气，苻峻心情舒畅多了。
“又是苻屹让你来的吗？”苻峻终于问出了郁结于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