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一一八章：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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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紫台宫中能进来当差的官女子、宫女皆是受过苦的，官女子中数人家中被抄，幼时眼见家族支离破碎，小小年纪没入宫中，在一堆小孩子中活了下来，看着身边的伙伴死亡的、挨打的，看多了今日荣华，明日死囚，此时此境，只是不停的抱怨，却都该吃吃该睡睡，并非无法承受。
清音进宫的原因也因父亲获罪，在宫中十几年也屡次陷入泥沼中，比这更凶险的也有数次。
清音每日关注着豆蔻，看着她变得沉默寡言，睁着眼安静的从天黑到天明，白天话不多，夜里睡不着，不抱怨，不计较，如同所有事情与自己无关一般。
那一天天瘦下去的身体，眼睛越显得大了，同样的衣着，腰带都往里多束了两寸了。
一看豆蔻就未经过大风大浪，整个人脆弱得如同没有人照顾就活不下去。一位养在深闺的少女，为何能抗住？她是靠什么力量在这巨大的落差中，保持心思纯明，心性坚强的呢？
人人都道清音心定，清音知道，自己的心定来自于眼前淡淡柔柔的修仪，越了解她，越觉得她看不穿，她不慌乱，清音心中就笃定。
明明门窗都紧闭着，也想办法在大的窗缝中塞上了布条，风还是不停的吹进来，围幔轻荡。
屋中还是冷。
“清音，睡吧。”
“嗯。”清音躺在了床上，守着豆蔻。
清音侧躺，看着豆蔻笔挺的平躺着，脸颊瘦得骨骼明显，鼻子越显得弧线挺立。
搬来竹雨轩七日了，清音常常睡醒睁眼，看到的都是豆蔻圆睁眼，失神的盯着帐顶。
“这风可真冷。到三九可怎么办？我想想，怎么让大家平平安安的先度过这个冬天……”
豆蔻并不接话，若入定。
清音躺了个舒适的姿势，好奇豆蔻会想珂王吗？却绝口不提。
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不一会竹雨轩陷入了静谧的睡眠中。
早上迷迷糊糊间，豆蔻醒了过来，床上只有她一人，清音已起。
豆蔻拿起盖在被子上的厚衣服裹上，赶紧去看，下了床，忍不住打个哆嗦，屋中好冷。
走到屋外，觉得屋里屋外一个温度，一样冷。
七八个人围着廷尉正在吵架。
“我们去取些炭，哪也不跑。”
“竹雨轩中人等一律不许出门。”
“那你去通知内司局给我们送炭呀。”
“我正在执勤，不能离开。”
此时，一个小宫女经过，砚语赶紧招呼她过来。
廷尉怒视，把手中戟一指着小宫女，吓得本要过来的小宫女不敢动了，赶紧离开了。
“让别人带个话，你也不让，你想怎么样？”砚语怒了。
“不行，太后有旨，竹雨轩禁止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砚语气得正要开口骂人，笔语、墨语赶紧劝她。
“骂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消消气吧。”
“今日少炭，明日就敢少米、少面，后日少衣、少被……这就是要熬死我们呀。”
“也是，要什么没什么，这日子怎么过呀！”画语顺口接了一句。
豆蔻在门边，手扶门，听到了这些，满腹酸楚。
砚语说得对呀，这搬来才几日呀，就已是这步田地，再过些时日，竹雨轩会自生自灭的。正常的生活物资都不能保障，如有人生病，后果不堪设想。
日子向着无望的深渊滑落，不敢任其这样下去了，现在不是自己一人一身全可舍的状况了，自己可以不惜自己一身一体，却不能不顾眼前一帮子人。
豆蔻重重的靠在了门板上，心绪繁乱，
只要眼前人安好，守着眼前人，眼前就这一大帮子人，身边这些人得护其周全呀。
下定了决心，心安稳下来，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竹雨轩这冷冷的屋子。
所有的围幔软隔断全拆了，屋子就是一间大通屋，东西由清音安排摆放妥当，几张床和榻和躺椅，倒也是分区摆放好，带来的各人东西也都安排妥当放置，不在柜中箱中的也由包袱皮包裹整齐叠放。
三个火盆完全凉透，屋外光线照进来，门缝窗缝吹进的风，几乎将豆蔻吹透，没了火盆的屋中好冷。
屋中并不太昏暗，屋中几处透光，形成几道白色的光柱。原来是屋顶的瓦受损了，特别是西北角那处瓦受损最严重，光线柱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形的斑块。
风吹过，竹林发出浪涛般簌簌的声音，清幽。
豆蔻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豆蔻走出门，大家还在讨论、生气，没人注意到豆蔻过来。
豆蔻走到清音跟前：“清音。”
“娘娘。”清音轻声惊唤。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敢说话，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大家的呵护，令豆蔻心中一暖，更想为她们做点什么。
“这有柴刀吗？”
众人愣了一下。
“有。”
一个怯怯的声音轻声响起，大家望向声音来源，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穿着半旧褐红色的宫女服，头上用同色布带绑着两个大发髻。
众人看着她，令她局促不安：“在仓库中，有各种各样的工具，我昨日看过，有好几把柴刀。”
“我去看看。”豆蔻对小宫女鼓励一笑。
“娘娘，娘娘，您别去……”小宫女小跑着跟在豆蔻身边阻挡：“那特别脏。”
“没事。”豆蔻直奔仓库而去。
“娘娘，您找柴刀干嘛？”清音也很意外。
“我有用。”
“娘娘，这是要干什么呀。”
其中有三人本就上火呢，看到豆蔻任性胡闹，不愿跟随，扭身回屋中了。
“柴刀在哪？”
豆蔻一把推开了仓库的门，门一开，灰尘飞扬，从门口飞出，呛得众人咳嗽喷嚏连连。
“娘娘，您出来吧，要找什么让她们去找。”
清音和纸语将豆蔻往后拉了好几步。
小宫女熟练的从角落中拎过四把柴刀，锈迹斑斑。
“这么锈，要磨一磨才能用吧。”画语嫌脏的皱眉。
“嗯，我会磨刀。”小宫女又自告奋勇：“我有看到磨刀石，别看这刀锈，磨好了就好使了。”
“很好，还有谁会，跟你一并去，你带着。”清音不知道豆蔻要做什么，也习惯性的无条件达成。
“是，掌侍大人。”
清音让纸语去盯着安排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