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一一五章：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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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允来到鸣翠台，看着姐弟二人也不便打扰，就在他们身后，高台围墙的角上，要了个垫子席地坐下了。
“皇姐，我好难受，好难受。”
“人喜欢的是一类型的人，人生那么长，总能遇到令你心动的人，结婚后再喜欢上别人，很正常。”
苻屹伸手向月亮，今日月光皎皎，月盘巨大，近在鸣翠台之上，似可摘到，却永远无法掌握。
“从出生你乃天之骄子，所要之物手到擒来，人生中自然不会有滞碍之感。你这样的人生呀，遇到不可得的东西，心中会更想要得到吧。”
苻屹本性霸气一笑：“有什么是本王不能拥有的！”
“偷偷告诉你哦，你可不能告诉母后。我要嫁给燕允，无论多少困难，我都要嫁给他……”
声音不大，在这凉薄的风中，字字清晰的传入了燕允的耳中，燕允脸沉若水，眼中波光闪了闪，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两只琉璃光的眼眸闪着不同的光泽。
“如果活着做不到……那死了……”
宝儿说不下去，抿紧的唇间溢出哭腔，低低地哭声切切在月凉中传开，苻屹心疼的抱住了宝儿，揽她在怀中。
“……我没有别的路了，九弟，我没有别的路了，我只能活着嫁给他，我必须活着嫁给燕允。”宝儿无助而伤痛：“死了，我要与附马葬在一起，死了在一起。”
“皇姐，放过自己吧，别这样，别这样。”苻屹的大手安慰的抚着宝儿的背，温柔而体贴。
“你呢？”宝儿泪眼婆娑地抬起了头：“豆蔻是你一定得不到的人。”
“豆蔻，豆蔻……”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如含在口中的珍宝：“如果在秋狩，我把她掳上马，强行出宫……”
“苻屹，苻屹……”宝儿提高声音打断：“没有这个可能，没有！不能这样想！！”
“我有雪舞了，我有雪舞了。”苻屹喃喃的说服自己。
如同一个孩子委屈自己的懂事，令人心疼。
宝儿靠在了苻屹胳膊上，苻屹长臂一伸，将她揽在了怀中。
宝儿轻轻的唱起了《悼亡诗》
…………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
不知是酒喝多了脑子昏了，或是不记得歌词了，苻屹轻哼着加入，宝儿也跟着轻轻的哼着。
悲凉的旋律在喉间百转千回，在唇边依依眷恋，男女声和声，曲子味淡而凝结成霜，连悼念皆是飘渺无处寻的。
…………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
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
两人唱到最后一句，举杯相碰，声清远逸，一片寂静。
宝儿缓缓的喝完杯中酒，眼睛迷朦的看着远方，眼前的灯光点点幻化成一片模糊的光团，结成团，亮亮的如同那窗外映入的莹白亮光，那窗格衬着附马弱不胜衣的身影，若一幅只能远观的画。
“最后几天，他坐在窗下，谁也不认识了。我时时在想，他在想什么呢？”
宝儿凄清缓缓的说着，眼中含泪，脸上带着笑与爱，更多的绝望与无奈，让人心疼不已，却不知如何劝慰。
“附马弥流之际，一再说，他希望还有爱我的男子，希望我还能遇到我爱的男子……”
公主良久无言，愣愣的坐着，无法再叙述下去了。
宝儿已经泣不成声，泪珠决堤，一再的强迫自己稳住情绪，却再也控制不住。
狂灌了好几壶酒，直接把自己喝难受，喝吐了。
“后来，我遇到了燕允，燕允同样是人群中最出色的男子，无法让人忽视，移不开目光，那是我久违的感觉，象是校场上一眼看到附马时的感觉。燕允一点也不象附马，一点也不象，正因为一点也不象，同样那么优秀，那么闪耀，让我喜欢，让我不会想起附马吧。他们安静专注的样子，很象，很象……”
宝儿已经晕乎乎了，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燕允过来，横抱上宝儿，大步的走开了。
苻屹还在喝酒，突然出声：“诶……”
燕允停下脚步。
“好好对皇姐。”
“嗯。”
燕允大步的离开了。
花前月下，微风徐徐，苻屹一人在花园中饮酒到天明。
空气中似弥散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在这浓稠的黑夜中，若墨汁滴入清水般慢慢散开，一直萦绕，惊扰着八方灵魂的不安。
***
永泽后宫
两辆马车、两辆马拉板车拖着人与物品停在了竹雨轩前。
官女子们各自抱着大大小小包袱，看着小小的竹雨轩的门，情绪失落。
清音让宫女们赶紧搬东西进宫中。
竹雨轩前面一个小小的院子，铺满砖块，久未住人，砖缝中长满青草，行走无碍，砖也并无损坏，东西堆满了前院。
清音带着笔语巡视了一圈整个竹雨轩。
屋后一片更大些的院子，全被竹子长满，密密长满，紧挨着北窗，高过屋顶了，侧枝弯着，仅有微风吹过，竹叶一片簌簌之声，竹杆轻摇风姿绰约，
后院中竹林，冬季依然青翠，满目新鲜之色，在这土黄般的日子里，令观者精神清爽。
竹雨轩中，正屋三间，西侧是一间作仓库用的侧屋，打开里面，堆满了罐、钵、盆、坊、刀、盘……等器物，阵列整齐有序，因许久未使用，满满覆盖着厚厚一层土，四处结着蜘蛛网，门一开，灰尘飞扬，屋顶破损处散下几束光。
正屋中久无人居住，一片陈旧潮湿衰败之状，此前内司局只是粗略的收拾过，要能住人，还得重新好好收拾。
宫女们带着小宫女、小太监、宫妇一起收拾着东屋区域，尘土飞扬。
来得匆忙，缺工具、缺用品、缺材料……缺这缺那，根本无法想象怎么住人。
应角、应徵气愤的走到大门，想要出门回紫台宫中取东西。
刚到门口，守门廷尉双戟一交：“修仪及紫台宫阖宫人等禁足竹雨轩，任何人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