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一一三章：楚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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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万里无云，一片深蓝色的天幕中，一轮明月，今日是十七，月已显出缺态，随着金飞乌走，月亮只会日渐孱弱。
源公主担心地挽着苻屹的手臂带着他一起走向伊洛行宫的凤逸宫。
源公主边走边抬眼看向苻屹，他的侧脸无精打采的垂着，眼帘低垂，沉若死水的脸上，皱着的眉头，锁着满满的无力感与失败感，整个人笼罩着浓浓无处宣泄的怒气。
这样的苻屹源公主有些陌生，在她印象中，这个弟弟不开心就撒出来，骄傲而霸道，就像这次雪舞事件，一件件的做法，全是苻屹的做法，宝儿听说时，只是无语的笑笑，并不意外。
现在的状态下，是宝儿陌生的，苻屹在压抑着情绪和怒气，并且这个怒气是对内的，是对他自己的，他不想发泄，却也不想说，这份深深的压抑令她很担心，不知从何劝起。
宝儿询问地看向了林固。
林固比划了好一阵，宝儿完全看不明白，气恼地瞪了林固一眼。
登上了二十四阶台阶，一行人来到了凤逸宫中。
凤逸宫高大宽阔，因招待苻屹一人，林田将酒席安排在了东侧的暖阁中。
说是暖阁，也能招待下三四十人的场地，暖阁中央有个八角形的舞台，周围伴奏人员已就位。
现今只在主位上摆了一席，菜品已上齐全，各色侍候人等三十多人，也不显拥挤。
整个暖阁被地热烘得温度正好，香炉中白烟袅袅飘散，带着甜涩的香味，如此惬意，令人心神放松而脑子清醒。
幻色的晴云纱覆在窗上，闪着绡丝光泽，令室内蒙上一层莹光，明亮得如坠美梦中。
灯上覆着银白的柔月纱，透出的烛光若月光般漫散全屋，整个屋子如月宫一般。
这种奇幻的光泽，有一种爱情冲昏头脑的错觉，似在秋狩场上想掳她离去时看到的光景，世间一切都不存在，只有那不耀眼却明亮的莹光。
苻屹心中一紧，牵扯唇，扯出一个苦笑，自嘲而无力。
“还是皇姐会享受呀，宫中也没有这样好地方。”
苻屹脱去外氅，宝儿接过递给了林固。
“那你在这多呆几天吧。”宝儿故意用轻快的声音说着，轻笑一声：“雪舞公主重要，你皇姐我也是公主，也重要呀。”
苻屹没毫无反应，没有接话。
宝儿细心观察，心中疑惑：不是因为雪舞。可这一副失恋的样子，连呼吸的空隙都被压抑，为了谁？
苻屹坐下，直接拿起酒壶晃了晃，发现空的，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不悦的抿唇，不说话，满桌精致菜肴，苻屹若未看见一般。
宝儿看着赶紧坐在他身边劝他。
“先吃点菜垫垫肚子再喝酒，不然身体会难受的。”
“酒。”苻屹低沉的说着。
苻屹垂着头谁也不看，拒绝交流，内化的伤只能自己一人承担，累。
林田弓着背笑着过来：“王爷，酒正温着呢，马上就到。这可是公主私藏的上好的酒，要从酒窖中搬来。”
“不拘什么酒，先上来再说。”苻屹沮丧中带着无处依靠的彷徨。
“是，是，是，王爷。”
林田满脸堆笑看向宝儿，宝儿轻点了一下头，林田退了下去。
宝儿看着消沉致极的苻屹，心中更加摸不着头脑：“九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呀。”
苻屹强打着精神硬撑着，抬头看向宝儿，挤出一个安慰她的笑，令人心疼。
林田抱上了一壶酒，苻屹一把夺过，自斟自饮起来，一杯接一杯。
宝儿心疼却不知如何开导，起身，招来林固，心中不快：“把婚书拿来。”
“是，公主。”
林固快跑着拿过了婚书，宝儿利落展开婚书，仔细观看。
内容很正常的一份婚书，婚书中承认雪舞珂亲王正妃之位，皇帝皇后玺皆备，中宗司也已入册，无任何问题。
宝儿把婚书还给林固：“出京时，母后可有为难九弟？”
“公主，并没有，太后让王爷即刻起程回珂地。”林固不敢多言。
“到底发生什么了？”宝儿怒而愈显威仪，锐利的盯着林固。
“啪。”一声脆响，那边苻屹用力的将喝空的酒壶敲在桌上：“酒。”
林田抱着酒过来，看了公主一眼，宝儿看着苻屹，对林田挥挥手，示意他快去。
一位亭亭玉立的楚姬款款走上舞台，伴奏声起，轻歌悠悠，声音旖旎，令人心醉。
晋宫中爱听楚歌，楚歌多唱缠绵的爱情，苻屹常听，今日楚姬唱的是华丽哀伤《神女赋》结尾段，
《神女赋》结尾段主要描写了作者向神女求爱而遭拒绝，神女离去之态和作者对她的思念，正切中苻屹此时心境。
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苻屹持杯忘饮，泪满眶。
…………
似逝未行，中若相首；
目略微眄，精彩相授。
志态横出，不可胜记。
意离未绝，神心怖覆。
礼不遑讫，辞不及究。
愿假须臾，神女称遽。
徊肠伤气，颠倒失据。
黯然而暝，忽不知处。
情独私怀，谁者可语？
惆怅垂涕，求之至曙。
…………
楚姬的软语带着些许楚音，发音软糯清丽，咬字有着缠绵的尾音，带一点点鼻音，高音低音运气自如，听不到任何急促换气的声音，就如同信手拈来一般。
高宏大气处，低吟浅唱处都是女人味十足，那份绵中带钩的韵味，边际把握非常精准，多一分则令女人生妒，少一分则让男人无味。
恰到好处之妙全在楚姬精妙的歌声中。
楚姬歌曲袅袅尾音一落，苻屹心中荡漾，酸楚与相思无法抑制，暗处摸去眼泪，久久不能平息。
“唱得好，赏！”
说完苻屹一杯接一杯的继续灌酒，掩盖压制心中的酸痛。
宝儿正听林固说到秋狩，听着苻屹大喊一声“赏”，她心不在焉地跟了一句“赏”。
林田安排小太监往八角舞台上端上一托盘的银锭。
楚姬深深拜礼，察颜观色间，又唱起了《湘夫人》。
全歌写男子的相思，所抒情意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