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六十六章：再遇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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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五，豆蔻生日。
变天了，秋燥而起风了，风中混着沙土，空气中带着微黄色。
紫台宫中放下了门帘，紧闭着窗，一屋子人都在宫中呆着。
内司侍小太监将礼品送来紫台宫时已是下午申时，仅送来了鲜桃和寿面。
礼品之寒酸，紫台宫中宫女、官女子一下子围上了小太监，与小太监吵了起来，清音也只是冷眼看着，并不阻止。
本来，豆蔻已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不想被这情景提醒了，心情很不好。
豆蔻无精打采的劝下了宫女与官女子。
小太监吓得一溜烟的跑了。
紫台宫合宫上下都憋着一口闷气，宫中一片低气压的沉默。
反倒是豆蔻因未在宫中过过生日，也不知这礼品之轻贱。
豆蔻托腮愣神的想着一碗清汤面。
每年生日，早早的，六夫人会亲自煮一碗清汤面，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几根青菜，一小块猪油，没有豆蔻讨厌的葱……汤鲜面软，此时竟觉得是世间至臻美味。
豆蔻心中憋闷，走到紫台宫前看着天空。
天色依然阴沉，天气却阴晴不定，云层一半厚重如铅色，一半蓝天白云。
豆蔻的心情直线下坠、异常低落，不管不顾地快步出门了。
“你们谁也别跟着。”
“娘娘，怕是要下雨了。”清音跟了上来，手上抱着披风和伞。
豆蔻接过了披风挽在胳膊上，大步的出门了。
清音很担心，站在门口盯着看，直到看不到豆蔻身影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发现大家都在院中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清音深切的感觉到：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豆蔻直奔上液池边。
湖边风更大，风中夹杂着沙粒，迷眼睛。
豆蔻顶着风，在风中走着、走着、走……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流满面，心情莫名沮丧到了极点，只想迎着风，快走、再快走……
强劲的风阻力巨大，自己突破风的阻力不停的往前走，耳边吹过的风呼呼作响，心中有莫名的痛快感。
沙粒打在脸上、身上，突然豆大的雨水落了下来，罩天笼地，一片迷蒙。
豆蔻在急风骤雨中大步的继续走着。
全身的衣服不一会就湿透了，披风也早已不知遗落在何处。
在雨水的掩护下，豆蔻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低声哽咽的哭泣。
雨水渐大，伴着风，打在皮肤上生疼。
豆蔻抬起了脸，正面迎着风雨，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走，只为宣泄。
雨大风大，天的泪水在肆意吗？
情绪的低落在泪水中流走了，边走边哭了快一刻钟，豆蔻觉得心里好过多了，泪不流了，情绪却依然低落。
诺大的后宫，诺大的湖，看不到一个人，只有自己，感觉自己死在此地也无人会知道，如同被世界抛弃。
雨急，下了一阵就小了，天空中乌云压顶，天未变明。
豆蔻眼前出现了一道波浪形的山墙，白墙灰瓦，露出高处一座小庙。
侧面山墙上有一道门，门上书着“圣应苑”。
“圣应苑。”
豆蔻小声的念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禁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入圣应苑就看到一座小山坡，山坡上坐北朝南建着一座小小的庙，红砖青瓦，红朱门开着，两个小小的圆窗，如同两团小腮红。
圣应苑地方小，阶下那块小小的绿地上种着形态虬劲的罗汉松，留白而禅意灵动。
此时，雨又下大了，豆蔻心情已经轻松不少，赶紧快跑几步到了小山坡上的庙中躲雨。
庙匾额上写着四个字：灵符圣应。
豆蔻想起来了：上次苻屹假传太后旨意，传的就是灵符圣应苑，莫不就是此处。
豆蔻仔细看着匾额，觉得这四个字不知什么由来，不是古言、不是箴言，特别拗口，不懂是什么意思。
雨水忽然大粒大粒的往下落，豆蔻赶紧跨过门槛，走进了圣应苑中。
豆蔻刚一进入，吓了一跳，庙内各处高高低低放满了各式的面具，
圣应苑是傩神庙，里面挂满了代表傩神的各式面具，或诡异、或凶狠、或狰狞、或神秘……
晋国傩神、道教、民间神共存，共信仰。
灵符圣应苑中无人，灯烛在风中摇晃，明灭不定。
居中是一张大案桌，在案桌之后两侧放着两个大如盆的面具。面具上面画的象脸，又不象人脸，是一大块椭圆形的木板上面画着五官。
左侧傩面具画有獠牙，额头带王字的是类人形虎的面具，桔色为主的色调却让人感觉不到明快。
右侧傩面具为全黑色，仅描绘着红眼红唇，若笑若哭若阴，若夜叉之面具。
两具面具皆以宝石装饰、以绒毛饰边、坠以五彩绒绳，神秘而阴森。
一阵风吹来，烛火暗如豆，豆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知是怕还是冷。
神秘的力量总是让人想要膜拜，以臣服之态来寻求安心。
豆蔻今日生日到此，也觉得是一种神秘的缘份吧。
豆蔻跪在了案前的蒲团之上，双手合什。
“傩神大人在上，小女子陈豆蔻请求傩神大人保佑，保佑我家人平安健康，保佑我陈家平平稳稳，保佑我在这宫中无风无波度过这一生吧，求傩神大人保佑。”
豆蔻说完，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轻轻起身出来。
站在圣应苑门前小小的屋檐下，眺望远方。
在平原的上京，只是一个小山坡，也能极目天边，视野广阔。
雨已经停了，雨后乌云薄了，太阳西下，阳光一片金色，藏在云层中一半，露着一半。
云层被染成了金色，藏着太阳的云层后放射出万道金光，绚烂异常.
豆蔻沐浴在这金色中，世间的一切都被这夕阳染上金色，温暖而华美。
豆蔻看着夕阳中火烧云变幻之壮美，不禁长舒出胸中一口怨闷之气。
“诶……”
豆蔻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
豆蔻闻言一回头，正看到苻屹手拄着一把收拢的伞，立于圣应苑门外。
圣应苑的门框如同一道画框，精心的将苻屹框成一副人物画。
苻屹在这金色阳光中，在这白墙灰瓦烘托下，如同梦中人。
看到豆蔻看见他了，苻屹裂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这金色中异常闪耀。
这个笑脸如一道光照进了豆蔻阴沉的心境中，里外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