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65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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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异常刺目。
梁景初就坐在刑庭那片最为鼎盛的日光里,黑西装,白衬衣,眉目端正清俊秀雅。即便是在庭审现场,仍旧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从他修指轻扣桌面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来,他不仅放松,而且胜券在握。
宋清风站在证人席上望着他,平光镜的金属边框压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摭去那双似有艳光流转的桃花眸子。致使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和周身的暖光形成尖锐的对峙。
那边公诉人已经发问完毕。
梁景初这才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看向宋清风。说话的时候脊背轻靠到椅背上,压在文件夹上的双手自然交握。
“宋清风,你说6月21号你驾车在宋原路上看到我的当事人驾驶着一辆黑色奥迪车朝被害人蒋文撞了过去。你看到时被害人在做什么?走路?还是站立不动?或者是其他的动作?”
宋清风照实说:“我看到那个女人当时好像在转圈,所以,我猜想她可能是在跳舞。”
梁景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接着又问:“刚刚公诉人发问时,你说责任在我当事人的依据是什么?”
宋清风循着自己的认知回答:“因为车祸发生时被害人穿着一件颜色很扎眼的衣服,而当时路上车流稀少,宋原路两旁也非常空旷,那个女人非常显眼,至少我很远就注意到她了。如果司机不是眼睛有问题,或者稍微专注一点儿开车的话,一定很远就会留意到。”
所以,她认为肇事者主观上有过失。
透过略微反光的镜片,梁景初漆黑的眸子盯紧她。
磁性嗓音清淡如常:“据我所知,证人你在四年前因为一起交通事故被判过两年刑,出狱后的两年里你一直没有停止看心理医生。一个因为交通肇事,心理受到创伤而久久不能痊愈的人,再开车上路的时候是否会格外小心?你是否还在被当年撞伤人的阴影困扰着?”
宋清风蓦然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梁景初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回答我!”
宋清风的手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脸色也微微泛白:“是,现在开车上路我的确会非常注意。”
“你会故意撞人吗?或者明明看到前面有人,还大意的往前开?”
宋清风摇头:“不会。”
“那你怎么认定我的当事人就会?”
不等宋清风回答,公诉人已率先对他的提问方式提出异议。
梁景初目视全场,从容的发表见解。
“一个心理受过创伤,驾车会格外小心的人,他对外界的关注能力无疑会下降。而以证人要看心理医生长达两年的程度,能肯定她在驾车时对外界的关注能力不达常人的二分之一,这里是宋清风的心理医生针对她的情况开据的证明,审判长可以看一下。”说着,将诊断证明分发下去。他接着又说:“车祸当天,宋清风说自己既能安稳驾车,又能看清被害人的动态,以及我当事人的驾驶状态,显然是不可能的。由此断定,证人顾清风的证言里有很大一部分的事实是来自她的猜想,所以,并非是我在诱导证人的主观意识,是她正在用自己的主观臆想来认定我当事人的罪与非罪,这显然是不公平的。通过证人刚刚的口述,我们得知她对受害者当时的状态观察入微,便能推断出她对我的当事人的关注有限。所以,仅凭证人的话,就认定事故的责任显然不准确……”
宋清风下意识想要辩解,可是梁景初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他正以自己一贯辛辣刻薄的讲话方式诱导大家,说她一个长期被心理疾病困扰的人,证言证词的可信度有待考究。
宋清风已经感受大家投来的异样眼光。
这种目光看似怜悯,实则最俱杀伤了。它能活生生的将一个好人划归为异类,然后剥夺他应有的话语权。
宋清风想,如果接下来她对辩护律师的问答稍有迟疑,是不是就将引发信任危机?她指证肇事者的话也都白说了?
不等她想明白,梁景初很快又将矛头指向她。
“宋清风,你能再给我详细描述一下蒋文被撞时的情景吗?”
宋清风的头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但很快就被一面类似旗帜的东西占满,那是蒋文那身大红色的连衣裙,艳得跟血液一样。随风飘摇的时候就让宋清风想到那一晚肆意蔓延的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像一条湍急的河流不断的向远处扩散……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梁景初低沉的嗓音再响起,只觉得如鬼魅一般。
“你说受害者蒋文当时在跳舞对不对?”
宋清风吞咽了一下口水,须臾,她点了点头:“对……”
“你确定?”
宋清风点头又摇头,她不确定,她什么都不确定了……仿佛到了这一刻,无论她怎么作答,都正中梁景初的下怀。
从庭审现场出来的时候,宋清风的全身都冷透了,有绝望自她的心底里泛上来,丝丝缕缕,很快如牢笼一般困制住她。
她隐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而梁景初正在用这个错误作为突破口,帮他的当事人逃出生天。
出来后,宋清风没有即刻离开,她坐在车上缓了一会儿神。
直到梁景初庭审结束走出来。
还是那身服帖严谨的正装,只是随手摘掉平光镜的瞬间,那双艳色的桃花眸子很快将他身上的淡漠通透去了半分。都说太过美好的东西让人感觉不真实,做为男人,梁景初的五官就太过妖娆精致了,缺乏说服力。所以,工作的时候他习惯用平光镜做道具。
跟当年那个顶着一张煜煜生辉的脸,在整个校园招摇过市的梁景初一点儿都不一样。
宋清风跳下车,一手狠狠将车门按合。挡到他面前质问他:“你到底是谁?”
梁景初眯了眯眼:“抽什么风?你是我老婆,你说我是谁?”
是啊,就是因为这是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两年的男人,所以,她才感觉大失所望。
“梁景初,那个人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不择手段?”
梁景初神色淡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的职业道德,跟多少钱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