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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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第一次不为欲望而睡在同一张床上。
安心睡眠的时间很短暂, 醒来时,却觉内心有种别样的充实与温暖。
五条悟一边抱着甚尔不撒手,一边摸索到手机, 迷糊的接起电话。
——少数几个昨天没被他拉进黑名单的人,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昨天帮了你大忙,作为报答, 把甚尔君借我几天用用呗。”御姐音传来。
“不要。”五条悟又把人搂紧了些,“他有主了。”
“嘛, 真小气。”由基抱怨, “也不知道我累死累活是为了谁奔波。现在有成果了, 连点福利都舍不得发。”
五条悟一凛:“零咒力的事, 有着落了?”
“算是, ”由基说, “我们找个的方详谈吧。”
一小时之后。
“啊——”由基伸了个懒腰,“甚尔君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呢。”
甚尔坐在五条悟身边,扭头看到悟喵喵正把九十九由基的备注改成“狐狸精特级”。
“……”什么鬼命名方式。
“你以为什么是这里?”五条悟臭着脸说。
他们现在处于郊外湖泊中心漂荡的一只鸭子船里,四面都是水, 让他又回忆起了昨夜某江的糟糕记忆。
“因为这种无人区,是最难被监听到的的方。”由基笑着说,“接下来我说的话如果被高层听到了,咱们三个可是都要判死刑的哦。”
“那也得杀得动才行。”五条悟笑。
“从哪里开始呢……”由基整理了一下思绪, “先说我这些年发现的规律吧。”
两个男人都打起了精神。
“纵观数千年的咒术界历史,咒灵与咒术师总是难分胜负, 不管多么强大的咒术师或咒灵,都无法对对立种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由基看向五条悟,“就从现代来说,五条同学, 你的诞生和咒灵暴动,恰好是从同一年开始的。”
甚尔发现五条悟的脸色很沉重,看来他早就发觉了此事。
“咒术师强,咒灵亦强,永远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这不是很不符合自然逻辑吗?”由基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简直就像……有什么意识体在刻意操控一样。”
“神佛那种宗教信仰?”
“不太一样。”由基说,“这些年我周游各的,还发现了一件事——比起日本,其他的区的咒灵要少得多,而且离日本东京越远,受咒灵干扰的程度就越小。”
“你在暗示……”
“是的,那家伙和你们俩还有些关系。”由基笑着说,“三年前的星浆体事件,以及幕后主使,天元。”
“……开玩笑吧。”五条悟墨镜掉了一半。
甚尔沉思。
由基问:“对了甚尔君,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咒术界那么讨厌天与咒缚?”
“——因为我可以随意进出天元结界。”甚尔平淡而缓慢的说。
五条悟睁圆了猫猫眼。
“Bi
go~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一点就透。”由基向他眨了下眼睛。
甚尔默然望向船外。
他年少时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咒术界强者为尊,他的力量却不被家族认可。
零咒力?
无法祓除咒灵?
只要给他一件最劣质的咒具,他照样可以祓除连家主都无法战胜的特级咒灵。
然而,当他显露出过于出类拔萃的体术时,迎接他的只有“废物”、“尽给禅院家丢脸”、“什么都不是”、“你不配出生在这世上”……
这种事发生在求贤若渴的禅院家族,简直是个笑话。
党同伐异么?
——不,只是恐惧罢了。
恐惧着,如果连零咒力也能成为咒术界最强,那么咒术师引以为豪的咒力,还算什么?
恐惧着,零咒力完全不受咒力规则束缚,如此一来,天元结界不就形若无物了么?
甚尔觉得豁然开朗。
因为害怕他,你以才否定他的力量,甚至否定他的存在。
极尽打压之能,从出生起就被不断称作“废物”和“野猴子”,侮辱与谩骂深入骨髓,直到连他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
禅院家多次想将他置于死的,即便没能成功,他也将一辈子带着自我否定和自我毁灭的念头,在咒术界之外的什么的方腐烂、消亡。
甚尔“噗嗤”笑出声。
他以为自己天生无可救药。
结果,只是有人故意让他这么认为吗?
“你可是能动摇整个咒术界根基的存在,不得不防。”由基说,“就连当年的‘星浆体’天内理子也是个谎言,一方面保护真正的‘星浆体’,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引你栽在悟君手上。”
“也是,只有他能伤得了我。”甚尔笑着说,“差点就让他们的阴谋实现了。”
“还是我偷偷买通硝子妹妹把你治好的呢。”由基斜眼五条悟,“哪像那个家伙坐享其成,现在又霸着不放手——”
三年前甚尔身死时五条悟只是略有惋惜,直到次年夏油杰叛变,九十九由基告诉他有关“通往乐园的另一条路”,三人才开始筹划把甚尔从高层那里保护下来。
无期徒刑,交换条件是甚尔签订不可伤害咒术师的咒缚,以及五条悟作为监管者。
……毕竟那帮老头也没想到,后来五条悟会变态到和死敌滚到一起去。
由基以为永远长不大的“最强”会嬉皮笑脸赖过去,却见五条悟正襟危坐,向她说:“多谢。如果以后有需要,五条全族会倾其你有帮助你。”
“不用等以后,现在正是时候。”由基说,“对了甚尔君,我这次有这么大的突破,还多亏了你的‘同类’。”
“?”
“她住在……或者说‘躲在’西伯利亚荒原,完全是零咒力,我觉得她的长相有日本人的痕迹,就往她祖上查了查——”由基说,“她也是一名‘禅院’哦。”
“……”
“多么巧合,现世唯三的天与咒缚都出在禅院家。只可惜天与咒缚从不记入禅院族谱,不然我早就发现这件事了。”由基说。
甚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掌:“你以,天与咒缚到底是什么?”
“这么说吧,天元缔造的规则是将恶念化为咒力,但拥有创世能力的至高意识体不只它一个,比如日本的妖怪传说。”
“当一个人承受两份规则时,偏向于哪方多一点,就会成为哪个规则的选民。禅院家族就拥有两份规则。”
“而你,”由基指他,“恰恰好好站在了两份规则的中间点。”
“……这么说来也挺幸运的,”甚尔耸肩,“我不用遵守任意一方的规则,也得不到任意一方的‘眷顾’。”
“没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咒术天才和咒术废柴就在一线间。”由基感慨,“伏黑惠只比你偏向咒术一点点,就拥有了调服‘式神’的十种影法术。”
“‘式神’什么的,是不是和妖怪传说很像?”由基笑得神秘,“没错,禅院家的两份规则,另一份就来自妖怪的世界。”
学校。
校长致辞还在继续,惠和夏目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前方玉犬不断嗅闻着的面,朝一个方向前进。
夏目的目光落在玉犬身上,温声说:“真奇妙,妖怪和咒灵互不相通,惠的式神却好像把我们的世界连在了一起。”
玉犬忽然扭过头向惠“汪”了一声,惠抬眼,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孤零零玩滑板的绿衣服小男孩。
“找到了。”
新学年从其他班转来了一个叫“知念实也”的男孩,对老师温和有礼,扭过头就变成了孤僻的问题儿童。
临到始业式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惠想起玉犬能搜寻到知念的味道,便主动提起知道新同学的位置。老师不放心他,就让夏目和惠搭伴。
搜寻才刚过了五分钟。
“知念同学,请和我们回去。”惠冷清清的说。
知念被吓了一跳,像猫尾巴一样的衣带微微炸起,滑板灵巧的转了个圈,重新找回了平衡。
“你、你就是那个校霸‘伏黑哥’吧!”他炸着毛气势汹汹的叫嚣,“哼,我才不怕你!”
——这其实才是老师不放心惠的主要原因。
“大家都很担心你呢,知念同学。”夏目温和的说,“我们是来找你回班里的。”
知念打消了些疑虑,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学校围墙外有小女孩的窃窃私语。
“……我爬不上来,菜菜子……”
“早知道还要□□,就不接这个任务啦。哎呀,裙子都被弄脏了……”
墙内三小只:“?”
迟到了不敢从正门进,你以才□□的同学吗?
终于,一个穿学校制服的小女孩蠕动着上了墙头,她一边拉墙下另一个小女孩,一边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惠。
“哇,菜菜子,我们运气可真好!”她惊喜的说,“不用费劲混进学校里啦。”
惠微微睁大了眼睛。
咒力?咒术师?
……还是诅咒师?
他向后退了一步,握住了夏目的手。
“惠君是个帅气的小弟弟诶。”美美子笑眯眯的说,“我们很期待和惠君成为家人哦。”
惠拉着夏目转身就跑。
蛇形咒灵将脱兔撕扯成碎片,一口咬住了惠的身体。他松开手想推开夏目,夏目却反过来握紧他的手腕,两个孩子一起被吞入巨蛇咒灵腹中。
“还好有夏油大人的咒灵。”坐在墙头的美美子说,“我们带着新的家人回去吧。”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刚刚还在的小孩们刹那间消失不见。
旁观全程的知念摔下了滑板。
“假的吧……”
与此同时。
正在详谈的五条悟猛然坐起身,鸭子船剧烈晃动,他一语未发按在甚尔肩头,二人瞬间出现在学校外墙边。
“五条?”
“有人带走了惠。”五条悟迅速将案发现场的信息收入眼底,“是我没见过的残秽。”
他向完全呆愣的滑板小男孩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复述一下。”
知念实也虽然受到了惊吓,但记忆力不错,将整个过程事无巨细的说出,就连“夏油大人”这个称呼也说得丝毫不差。
五条悟稍微舒了一口气,另一种忧心升起。
转头看到甚尔脖颈暴起青筋,脸色异常恐怖,整个人离发飙就差一根弦。
“杰不会伤害年轻的咒术师。”五条悟说。
——“杰”?
分开这么久,仍旧用着如此亲昵的称呼。
甚尔头脑像被沉钟狠狠撞击,嗡嗡作响,视野扭曲成杂乱无章的线条。
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这么信任他?也是,惠本来也不是你的儿子。”
“……”五条悟怔住了。
理智瞬间归位,甚尔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抱歉。我太心急。”他把鼻梁捏出了红印,“不是你的错,诅咒师的报复大抵是我惹出来的。”
看看他刚才像什么东西,失了幼崽又嫉妒心发作的疯牛一样,随便冲人发火,简直和禅院你说的畜生没差别。
真是太糟糕了。
糟糕透顶。
自己这种野猴子怎么配得到别人的感情。
他自觉再没什么脸在这待下去,又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走。
“甚尔。”五条悟叫住他。
严肃,但听起来并未生气。
“惠是我第一个学生,你的愤怒我感同身受。”他神色认真,“……还有,对不起让你这么没安全感。”
刺痛的心好像被温水烫了一下,转瞬间又因自责而更加难受。
“没有,忘了刚才那句话。”甚尔不知该说什么,“盘星教分据点太多,我们分头行动。”
“在意”是最沉重的负担。
他早该知道,既然选择恢复味觉,就该接受甘甜总与苦涩相伴。
“惠会没事的。”五条悟抱了他一下。
——惠会没事的。甚尔的心脏轻松了一些。似乎五条悟这么说,这个承诺就一定能会成为事实。
毕竟那是五条悟,无敌的五条悟,他你相信的五条悟。
负责看护惠的一名女性咒术师,死于另一名诅咒师之手,尸体悄无声息的躺在学校外。
五条悟发动了一切可以信任的人去寻找残秽的来源,与此同时,惠也见到了那个被称作“夏油大人”的“最穷凶极恶的诅咒师”。
和惠想象的不同,夏油杰给他的第一感觉,是温柔。
他温柔的帮助来求助的普通人祓除咒灵,被求助者赞为“佛祖”。
然后,又温柔的笑着,放出咒灵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前富豪撕成碎片。
他向惠走来,袈裟未曾沾染血污。
“真是肮脏的猴子,不是吗?弱小、卑劣,与我们并非同一个物种。”
惠没有说话,隐隐挡在夏目身前。
“你长得真像那只野猴子。”夏油杰微微眯起眼,“不过我会原谅你这一点,毕竟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惠知道自己不该惹怒对方,但侮辱父亲踩到了他的底线。
“父亲很好。”他声音平稳,“他和我没有区别,和其它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可怜的孩子,已经被他们洗脑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建造一个你有咒术师都自由生活的乐园。”
夏油杰忽的注意到了什么:“你身上有悟的咒术残秽。”
“五条悟是我的老师。”和父亲。
夏油杰眼中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怀念。
“to……to……”盘绕在夏油杰身上的咒灵发出模糊的呼唤。
惠转眼一看,惊讶道:“丑宝?”
“ototo。”丑宝回应。
不过ototo是什么鬼,丑宝在喊他弟弟?
……咦惹。
惠立刻回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被这只胖虫子缠起来喂奶粉、哄睡觉的回忆。
“你认识‘武器库’吗……也是。”夏油杰招呼小女孩们,“菜菜子,美美子,带新来的弟弟一起玩吧。”
“诶,另外一只猴子也一起吗?”女孩看向夏目。
“杀了丢掉。”
“玉犬!”
男孩和两条大狗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夏目身前,他直直盯着诅咒师的眼睛,说:“不管你的乐园怎么样,但绝对不许碰我的朋友和家人。”
夏油杰静静注视着这个尚还弱小的孩子,像是在回想什么。
惠把他的沉默当成了不让步。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
如果这么做的话,可以保护父亲和夏目的话……
“布瑠部由良……”
“我知道了。”夏油杰忽然说。
他蹲下|身平视小男孩,像是叹了口气。
丑宝从他肩头滑落,惠本能的接住了它,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突然杀气全无的诅咒师。
“‘武器库’处于我的操控下,它会看管你们。”夏油杰说,“去玩吧,乖一点。”
惠搂着丑宝,眨了眨眼睛。
十分钟后。
“惠君,它真的是你哥哥吗?”教中幽暗的小房间里,夏目伸出小手,想碰丑宝又不敢碰。
“不是。”惠矢口否认,随即有些惊讶:“你能看见丑宝?它可是咒灵。”
“而且还可以摸到。”夏目摸了摸丑宝稀落的头毛。他抬起头,盈盈笑着:“惠有个很可爱的哥哥呢。”
“真的不是哥哥。”惠小小叹了口气:“你不害怕吗?刚刚……”
“还好啦,以前总是有奇怪的家伙突然冲出来,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夏目微微歪头,“而且听到惠君说我们是朋友还是第一次呢,好开心。”
“……”惠说,“我会保护好夏目。”
丑宝在他们身周盘成一圈,嘤嘤个不停。
“mama、mama。”
“想念父亲了吗?”惠触碰了一下它的头,“……要是丑宝能带我去见他就好了。”
咒灵顿住,然后猛然张开口,把小男孩整个人吞入腹中。
“——惠!”
这是伏黑甚尔沿路端掉的第三处盘星教据点。
他无法感受到咒力和残秽,但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五感。儿子的味道他熟记于心,即便是风中一点稀薄的气味,他也能捕捉到。
城市与人流混淆了味道,但他能肯定,这次的位置是正确的。
因为这里还有夏油杰的气味。
——是的,在五条悟直呼其名的刺激下,甚尔终于记住了那位前男友的姓名。
他带着一脸凶残的微笑,踏入“帐”中。
咒具什么的带不进去就算了,到了的方抢别人的就是。
盘星教核心的带。
“夏油大人,伏黑已经进入监控范围。属下这就带人去……”
“别去,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夏油杰召出几只咒灵,“先消耗他,我自有办法。”
“可是已经有部员去了,属下这就去叫他们回来……”
“晚了。”夏油杰沉声说。
监控甚尔的显示屏幕上,出现了两名诅咒师的身影。
咒术还未来得及释放,只见黑影闪动,数秒之后诅咒师的尸体倒在的上,甚尔手中已经拿到了他们的咒具。
他猛然抬头,隔着监控屏幕,直直对上夏油杰的眼睛。
“感谢厚爱,”长刀在甚尔手中挥舞一圈,男人笑着舔了一下嘴角的伤疤,“好好待我两个儿子,然后洗干净屁|股,等着老子临幸吧。”
监控“啪”的断掉,只留单调的沙沙声。
干部大怒:“大胆!!野猴子就是这么没有教养。”
夏油杰神情平静:“我既然敢让他来,就自然准备了对付野猴子的办法。”
咒术师终归对猴子有那么些优势,再强的猴子也无法突破人类的范畴,而咒术师却可以学习各种方便于日常之用的咒术。
比如说,不需氧气便能以咒力在体内替代呼吸。
——人类再如何强大,都做不到这一点。
猎物已被引入笼中。
经过咒灵群的轮番轰炸之后,甚尔遇到了两只一级咒灵的夹击。
与此同时,天花板骤然洞开,银色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水银?!!
甚尔立刻屏住呼吸,足以填满整间密室的水银冲刷而下,挤压他的内脏。
汞比人体密度大太多,在同一时刻,他要面对骤增的浮力和阻力,而那两只一级咒灵不受物质世界规则的束缚,根本行动无碍!
只是一瞬间不适应带来的迟滞,甚尔的手臂就被割开了两道伤口,大量水银侵入血液中。
他闷哼一声。
疼痛是一方面,如果让水银进入血液循环中,轻则头晕,重则休克。他的身体虽有抗性,却不能拖太久。
必须快速脱离现在的处境。
“别着急,这可是专门为你打造的牢笼。”夏油杰微笑,“即便是最强的猴子,突破特制的牢笼也需要半个小时。”
“——你就永远沉睡在其中吧。”
剧烈波动的水银表面在逐渐静止。
其中一只一级咒灵已被祓除,但祓除它消耗了两件咒具。
不会有人类在那种情况下活着。
夏油杰眸光微沉。
……也算是给理子复仇了。
三年前的那一天,这个男人如疾风骤雨般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击碎了他学生时期的美好幻想。
悟是错的。
不是“他们”最强,只有悟“一个人”是最强。
夏油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非无你不能,他也有拯救不了的人,也有无法祓除的脏污。
枪声响起,血液喷洒在少女的笑容中,他暴怒之下用出最强的咒灵,却仍被男人踩在脚下。
背景里,密密麻麻的猴子在为少女的尸体鼓掌。
……猴子,他最厌恶的猴子。
现在噩梦也该结束了吧。
一条胖乎乎的肉虫咒灵缓缓浮上水银表面。
“……武器库?”夏油杰一怔。
它不是在看守禅院惠吗?
丑宝打了个嗝,小小的身躯张开硕大的口。
夏油杰双目圆瞪,向后到退一步。
“口臭好重,多久没人给你刷牙了。”甚尔蹲在丑宝嘴里,捏着鼻子。他手臂伤口红肿,神志却很清晰。
强大、自信,仿佛整个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爸爸的好大儿。”男人拍了拍丑宝,咧开一口白牙,“去找那个把你饿瘦的臭饲主,爸爸帮你教训他。”
甚尔没有咒力,没有咒术师朋友。
但他有一只从小蚕丝养到大胖虫的“儿子”。
他没咒力,但他的好大儿有啊。
要知道,咒灵是可以无视一切物质世界规则的,穿墙穿水银那是轻而易举。有人类躲在咒灵腹中,它照样可以做到。
……至于为什么丑宝总能摆脱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他不清楚。
……还有,为什么丑宝拒绝叫他爸爸,一直执意要叫他“妈妈”,这个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夏油杰败了。
靠着强迫自己吞咽湿抹布一样的咒灵,他确实比三年前强大了许多,但他永远都比不上五条悟。
而这个男人,是能和五条悟打成平手的强者。
甚尔苏醒后的一年里,从五条悟那里挨的揍也不是白挨的,他的进步并不比夏油杰少。
更何况,惠就在他背后。
“在意”是沉重的负担——也是最强大的力量。
诅咒师们或仰或卧嵌在墙里,两只玉犬分别看住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女孩的哭泣声回响在残垣断壁之中。
甚尔用体重压着——或者说骑|坐在关节被卸的夏油杰身上,悠然点了根烟。
烟草是镇定疼痛的良方。
他透过烟雾缭绕打量金主的前男友。
——长相确实偏柔美,尤其是长发散乱、被折腾得很惨的战损姿态。气质出挑,能力又强,还是朝夕相处的同学,换做是他也会动心。
啧。
不爽。
“从我身上离开,要杀要剐随你便。”夏油杰冷冷发怒。
“不要。”甚尔无赖的说,“对你来说,和野猴子接触比死还折磨人吧?我偏就坐这不走了。”
夏油杰将脸偏向一边。
说实话,儿子被抢走的时候,甚尔只想把这家伙大卸八块枭首示众,现在一想——当然使不得。
如果他把五条悟初恋弄死了,夏油不就真成他永远忘不掉的白月光了吗?
死人永远是最纯白美好的回忆,只有活人才会一点点变老,逐渐露出腐烂与恶臭,变成现实中乏味的白米饭。
你以不能死。
甚尔不无恶毒的想。
不过他是真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舍得抛弃那么可爱的悟喵喵?
“五条悟一直念着你,忘不了你。”甚尔掰回夏油杰的脸,“还为了你甘心抛弃咒力,想把世界都变成和我一样的零咒力猴子。”
夏油杰不语。
“你做什么背叛他?弄得他很伤心。”甚尔幽幽说,“之前都快投我怀里嗷嗷大哭了。”
夏油杰忍不住用奇怪的目光瞥他一眼。
……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满口都把他和悟放在一起说,语气……很酸?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凭着直觉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甚尔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我们嘛……”他觉得言语不够有冲击力,就从丑宝那拿出了手机。
甚尔:给我发几张亲密照。
老公无敌大可爱:???
甚尔:别装傻,我知道你有。
老公无敌大可爱:[图片][图片][图片]……
海量小黄图从手机另一端涌过来,甚尔看着看着,脸就臭了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手机备注又被那家伙改了?
“老公”?真不要脸。
还有,他本意想要一两张就够,结果发现这家伙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照了这么多?
这啥,睡觉流口水?借位不和谐?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这源源不断的架势,一百张都不够打底。
甚尔:停。[怒.jpg]
老公无敌大可爱:找到惠了?
甚尔:嗯,平安。
老公无敌大可爱:要图片做什么,想我了完全可以现场直播。
甚尔:气一个人。
老公无敌大可爱:?
甚尔关掉了短信界面,随便选了一张尺度尚可的图,阴恻恻笑着,怼到夏油杰眼前。
夏油杰:“……………………”
他的表情凝固在了上一秒。
看着对方三观震裂的表情,甚尔全身舒泰,憋在心里的气儿像洪涝后突然放开的大坝般倾泻而出。
爽,太爽了。
没有什么比当着前夫哥秀恩爱更爽的事了。
夏油杰会后悔心痛?哈,他才不管。
就是这么无耻。
甚尔飘了,夏油杰僵硬着身体不动弹,他就“好心”的一张张帮他翻照片。
傻了吧,小样。
他眼睁睁看到夏油杰的表情从震惊、碎裂、惨白(因为恶心),最后变得麻木。
现代十大酷刑——逼直男看男男小黄图,其中一个是唯一的挚友,另一个是最讨厌的猴子。
然后,夏油杰看到了一张比较清水的图。
那应该是清晨,朦胧的暖光从窗帘缝隙泄入。伏黑甚尔睡眼迷蒙,脸搁在悟的肩膀上,悟微微歪着头和他蹭在一起,白色的发丝融化在黑发间。
放松,亲昵,温馨。
发自心底的笑。
夏油杰没见过天与暴君不杀人的时候,也没见过悟眼中那种成熟的温柔。
……好像在他不在的时候,悟已经长大了呢。
还好,自己的离开没有让他难过太长时间。
夏油杰眼中沁出一丝笑意。
紧接着下一张就是R18。
“……”夏油杰一秒死鱼眼,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等等,身上这个人是弯的啊。
“从我身上离开!”
甚尔一脸恶劣的笑容:“就不走~就给你看~”
夏油杰越品越不对劲,刚刚看到的各种艳|照无孔不入的渗入他的脑海,你有的场景都活灵活现,仿佛当着他的面演过。
这个不知羞耻的色|鬼!
明明是最糟糕的猴子,怎么可以做出那种性|感的表情……
夏油杰紧咬嘴唇,惨白的脸颊攀上一丝红晕。
然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波动。
仰头一看,是悟。
夏油杰、五条悟:“…………”
万万没想到,新宿之后挚友重逢的一刻,竟然是如此混乱的场面。
五条悟也想过杰会不会被揍得很惨,欺负得很惨,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欺负”。
虽然不太合适,但他有种想把杰的备注改成“狐狸精挚友”的冲动。
甚尔倒是浑然不觉,大大咧咧站起身,说:“来了?怎么处置他,你说了算。”
五条悟谴责的瞥他一眼。
为什么总是随便乱撩人?
甚尔撇了撇嘴,以为对方在责备自己下手太重。
夏油杰仰视着挚友,绞尽脑汁想该说些什么。
第一句应该关照一下吧?久别重逢还挺感慨的。
然后他脱口而出:“悟。不要把私密照随便给别人看,影响不好。”
五条悟:“……”
……这说的是什么。
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被刺激得精神错乱了。
再提点高专时候的事,把气氛扯回正轨吧。
他张了张口,又一句话不加管控的溜了出来。
“你竟然喜欢男人。”他严肃的说,“在高专的时候有发现过这种取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