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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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淮的队伍一路行来, 凡有河处必见水车。
在中都城时,他听闻西都城遭遇火,城池损毁严重, 城外农田受到波及,恐将颗粒无收。
秋收无粮就意味着整年的辛苦化乌有,西原国人本该垂头丧气。不想沿途行来,见到的不是沮丧颓败,反而是一派生机勃勃, 欣欣向荣。
越靠近西都城, 这种情况越是明显。
王子淮感到好奇, 经过一处村落,特地召来村人询问。
知晓是王子车驾, 村人战战兢兢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几个孩童飞奔回村庄请来邑夫村老,村人们才出一口气, 迅速退到村老身后。
“禀王子,子颁布仁令,凡遇灾者今年免田赋。村人可伐木碎石换粮, 亦能进城造房铺路换得粟米。不能干活的老人孩童领粟粥, 有食果腹。”
以工赈政策十分成功,遇灾的百姓每劳作领取报酬, 基本不会饿肚子。半的孩子不愿老人幼童一起吃赈济, 结伴去山林伐木或是去矿场采石, 用绳子捆住拉回来,能换取粟米。
众人白天忙着以工换粮,回到家后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心思想七想八, 更不可能伤春悲秋。真有空闲也是守着家里的陶缸,用刻有标记的木片计算家中存粮。
不少人惊奇发现,虽然田中颗粒无收,家中的生活依旧过得不错。因每天都能领到粮食,家都没有饿肚子。尤其是孩子,竟比几月前胖了不少。
遇到父母询问,孩子们实话实说,原来是城主府发下旨意,可以用蚂蚱、蚯蚓田螺等换粟,以木制的小桶计量。
孩子们想家中减轻负担,每天跟随伐木队去森林,要跟着装水车的匠人去河边搜集昆虫田螺。
孩子们力气有限,每次换来的粟米不多,除个别外,基本只有一小把。但积少成多,三四天就能攒下一锅浓稠的粟粥。
多出这些粟米,蒸饭时,老人总会多加一把。别小看这一把,往往能让家人多吃两口,也能让孩子吃得更好。
了奖励孩童,郅玄还下令在施粥点熬煮肉汤,孩子们隔三差五就能分到一碗。
孩子们往往不舍得吃,都会家中老人分食。
若不是盛肉汤的庖传话,不许将肉汤带回家中,老人孩子必然会节省下来,带给能做工的壮劳力。
一项项政策看似不起眼,结合起来却撑起了庞的重建工程。
村老邑夫开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多,完停不下来。一边说一边感叹,能有郅玄子是西原国之福。
王子淮听得津津有味,见随行官员要断,立即抬阻拦。
他能够看出村老邑夫的话出自真心,没有半点掺假。这让他对郅玄愈发好奇,很想亲眼看一看这位备受爱戴的西原国子究竟是怎一个人。
终于,村老邑夫的话告一段落,看到周围人的表情,马上意识到自有些忘形,连忙弯腰告罪。他们不担心自受罚,更害怕牵连到郅玄的名声。
“我召尔等前来,尔等何过之有?”
王子淮唤几人起身,命侍人加以赏赐。
邑夫可以衣绢,村老不能用,只能赏赐染『色』的麻布,加一小袋盐。
王子淮从不避讳自爱钱,他获取盐井,专门向人王讨要封地。因这件事没少被卿夫们诟病。
拼着挨了不少骂,盐井终于到,依靠盐井出产,他每年获利颇丰。
盐井之外,王子淮还想开辟新的财路,可惜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概是他折腾的动静有点,又被朝中的卿夫盯上,人王不得已才将他踢出中都城,以免被吵等脑仁疼。
离开村庄,车队继续前行。
此地距离西都城不远,能望见错落在田地间的村庄,多已升起炊烟。
车队后方突起一阵喧闹,护卫的甲士立即警惕。
原来是一群收工的匠人,他们刚立起一水车,受到村人款待,饱饱吃了一顿粟饭,正扛着工具推着车返回西都城。
匠人身后掀起烟尘,是一队身着半甲的骑兵,每人的马背上都驮着捕获的猎物。
骑兵身后是的奴隶队伍。
健壮的男奴将麻绳绕过肩膀捆扎在腰间,拖拽装满猎物的车。强壮的女奴在车后推,车轮压过路面,车轴发出咯吱声响,足见车上的猎物有多重。
其中一辆车上装的不是猎物,而是新摘的草『药』。
穿着短袍麻布裤的桑医坐在车上,两匹健壮的野狼随车奔跑,竟然没有伤害拖车的奴隶,偶尔还会帮忙。
这一幕惊呆王子淮。
他自认见识不浅,却头一次看到这奇怪的狼。
骑兵匠人在中途相遇,匠人迅速让到道路两侧,让骑兵先通过。
首的骑士拽住缰绳,挥示意队伍停止前进。其后单独策马上前,距离十步左右拉住缰绳,翻身下马,面朝王子淮的车驾拱行礼。
从行礼的方式能够看出他出身不低,至少是一名小氏族。
王子淮命他起身,询问对方身份,果然是氏族子弟。
“惊扰尊驾,还请恕罪。”骑士道。
王子淮当然不会问罪,得知这支队伍出城狩猎,好奇询问两匹狼的来历。
“禀王子,狼乃子所养,旁人不得接近。”骑士看一眼身后,见桑医没有上前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看出王子淮对狼的兴趣。可没有郅玄在场,谁都不敢让狼靠近王子淮。万一出了事,没人担当得起,桑医也不例外。
看出骑士难,王子淮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回到车内,命车队继续前行。
骑士松了一口气,拍马回到队伍中,朝桑医颔首,下令队伍减慢速度,王子淮的车队保持一定距离,尤其是两匹野狼,绝不能让它们靠近前方车辆。
车队前行时,已有人往城内禀报。估算王子淮抵达的时间,郅玄卿夫结伴往城外迎接。
早在数之前,宗人就奉命在城外垒起土台,专迎接王子淮。
土台四周遍『插』旗帜,最高玄底神鸟旗,表统治诸侯国的原氏。土台前搭建起柴堆,高过两米。柴堆旁拴着数只肥羊,迎接仪式准备。
城门向前数百米尽用黄土铺路。
奴隶们搬来沙土,将道路一层层垫起,直至高出两侧数寸方才停。
城头架起皮鼓,女墙后伸出青铜制的号角。
副武装的甲士站在墙后,彼此之间间隔两步,持戟,看上去就身强体健,雄壮威武。
火红的轮开始西沉,夕阳的光笼罩地,山川城池均染上绚丽的红。
傍晚的风吹过城下,带着晚秋的凉,卷动旗帜,猎猎作响。
郅玄身着黑袍,头戴玉冠,宝剑悬在腰间,单握住剑柄,腰带上的玉环彩宝熠熠生辉。
以粟虎范绪首的卿夫乘坐战车,分列在他的身后。
从众人的位置可以看出,粟虎正卿地位不可撼动,范绪栾会紧随其后。
尤其是范绪,在他的带领下,范氏早投郅玄,屡次出相助,政治眼光出群拔类。郅玄掌权后,范氏地位开始拔高,范绪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明显增强,过数年,未必没有机会问鼎正卿之位。
卿夫之后是两排没有华盖的战车。车上是各家嫡子,绝多数是嫡子,均选定的继承人。在这的场合,他们被允许出席。郅玄的庶出兄弟则不被允许『露』面。哪怕他们的父亲是西原侯,母亲是氏族女,仍没有资格迎接王子淮。如果他们出现在这里,很可能会被视对王子淮的轻视,对西原国没有半点好处。
太阳沉入地平线下,队伍中起火把。
几名巫到土台前,赤着上身,披散开头发,腰间勒一条兽皮带,前胸后背绘满红黑两『色』图腾。
风鼓起郅玄的袖摆,颌下发绳飞起,嵌在末端的彩宝互相碰撞,发出阵阵声响。
终于,道路前方传来马蹄声,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众人迅速起精神,借火光向前望去。
橘红的火光不断摇曳,漫天星光辉映,地披上银纱。
金『色』的旗帜闯入眼帘,旗帜下是一驾四马牵引的战车,车轮车辕包裹铜皮,车身规格等诸侯,车顶华盖带有龙纹,象征车内人的身份。
中都城的甲士护卫在战车左右,持戟,身着金甲,在火光下格外醒目。
郅玄一眼望过去,不由得直吸凉气。
都是铜铠,一套的价钱抵得上他下一伍。不愧是中都城,不愧是人王的军队,果然财气粗!
双方距离接近百米,郅玄当即下令,驾车者挥动缰绳,战马开始迈步,带着他迎上前去。
粟虎等人跟在郅玄身后,保持半个马身的距离。
距离不到二十步,王子淮车驾停住,郅玄继续向前,至十步左右停下,在车上拱。
“臣玄见过王子!”
王子淮出车门,站定后还礼。
“君有礼。”
郅玄直起身,看向对面的王子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这人到底有多高?目测绝对超过一米九!
王子淮看向郅玄,也感到惊讶。
他知道郅玄十分年轻,却没想到对方会得如此漂亮。
他幼时曾见过西原侯,记忆中,这位国君威严俊朗,郅玄的俊俏截然不。看起来郅玄应该更像梁夫人,毕竟梁氏女多以好相貌闻名。
短暂惊艳之后,王子淮看郅玄,目光变得严肃,更多是对他身国子的审视估量。
郅玄任由王子淮量,一举一动严守礼仪,表情始终不变。
双方见礼之后,郅玄邀王子淮上土台。
等候已久的巫点燃篝火,用匕首割开羊颈,取羊血涂抹在额头脸颊,其后高举血淋淋的羊头,围绕篝火腾挪跳跃高声祝祷。
“祝!”
以祝开始,以祝结束。
巫挥舞双臂,奋力将羊头投入火堆。
火光蹿起的刹那,城头吹响号角,敲响皮鼓。
鼓声隆隆,号角声悠远苍凉。
郅玄王子淮下土台,分别登上战车。
城门开,甲士分列左右,戟顿地,应鼓声号角,请王子淮入城。
“王子,请!”郅玄开口。
王子淮侧头看向一身黑袍的青年,回忆沿途见闻,直觉告诉他,这位子结好,他必会有收获,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