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不给也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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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突然改变态度, 西原侯心中登时拉响警报。眼前一幕何等熟悉，熟悉让他不觉肉疼。
当初郅玄就封，从西都城带人、粮数量惊人。
只是当时他尚未『露』出獠牙, 即使挖了西原侯墙角，尚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方才郅玄锋芒毕『露』，只差一步，父子俩就会彻底撕破脸皮，突然间转换姿态, 不得不让西原侯小心应对。
登国君位, 除朝中氏族, 尚无一人让他如警惕。
不承想打破惯例竟是己亲生儿子，而且是常年打压, 以为不学无术那一个！
西原侯心中滋味难言，郅玄无顾忌他心情，笑容可掬, 和当初拍西原侯马屁时别无二致。只是出话却截然不同，一字一句都在朝西原侯肉扎，针针见血。
“父亲, 玄同公子颢定下婚盟, 不论嫁娶只结婚约。玄奉命戍边，不便往他国久居, 公子颢亦然。我二人决北草原, 择一地建城。”
郅玄语速不快不慢, 如同闲话家常，道出话却饱含深。
以他和公子颢身份，长期停留别国都不合适，在两国之间建城会打破平衡, 难言会带来何种后果。
经过认真商议，两人决定在草原建城，既为举行婚礼，为向其他诸侯国展示力量。等双方军队站稳脚，不出地话，必然继续向北扩张。
赵颢没这个图暂且不论，郅玄确打算。
他看过舆图，中原诸侯国林立，彼间时征伐，灭国之战不罕见。但是，即使在灭国战后，胜利一方不能随占领土地。
在分封制度下，小诸侯国土地本质属于人王。除非人王实力衰弱无法号令天下，不然地话，中都城旨下达，诸侯必须遵守。哪怕是吞下去土地，照样让出来。
独政治形态，催生出独权利架构。
最直接体现，灭国之战发生，战败一方诸侯血脉多数得以保留。运气好地话，仍可以得分封，不为国君是氏族。除非像陶国一般触怒人王，被天下诸侯共讨，以至于血脉断绝。
战胜一方很少下死手。
毕竟利益只是一时，记录在史书中名声却会传后世。
郅玄认真翻阅过史料，凡是能找国战记载，他统统看过一遍。
以西原国为例，从初代国君就封渣爹继承君位，发动国战小小百余场，灭掉诸侯国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可对照史书，这些诸侯国并未彻底消失，半数让出分城池得以复国，半数虽然湮灭，国君血脉仍存，在中都城庇护下发展为一方氏族，甚至在人王手下为官，生活过得相当滋润。
反观西原国，在国战后拿下分土地，满打满算，能耕种不过三分之一。对比国战付出，未必占多少便宜。
个别战争不占理，被史官书书传遍各国。
出战西原侯十分恼怒，又不是他想打，是战败那个先动手！是，确是他不对，可他已经派人道歉，对方不同就是打，他总不能站在原地等挨揍吧？！
对方不禁打，一拳就倒地是他错？
他根本没灭国，没打算杀人，把那一家子全须全尾送去中都城，算是仁至义尽，凭什么背负如骂名！
这个憋屈国君正是郅玄曾祖父。
奈何史官不管这些，过错在你，你打赢了，别国被灭，一切照实记录，绝不掺杂半点个人情感。
当时西原侯被气得吐血，却是毫无办法。史官实在惹不起，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祖先教训提醒了郅玄，想扩地盘，千万别在中原找，至少短时间不行。可以将目光放北边，事没事拨拉两下戎狄，他们敢吱声吗？当然不敢！
如果无畏勇士，那更好！
瞌睡送枕头，更理由朝北面策马扬鞭。
定下这个基调，郅玄愈发觉得和赵颢联姻好处不少。没这场婚盟，他朝北边伸手找个理由，如今完全不用。建城，清扫周边，遇不听话狄戎顺便收拾，都是理所应当。
不小心收拾得太干净，那不是他错。
军队太能打，他没辙。
计划很完美，若想迈出一步，需尽快划定地盘建造城池，完成两人婚盟。在这之后，拨拉周边狄戎才名正言顺。
出发扫北、建城、举行婚礼，一件件执行下来所费不赀。郅玄通过商队购粮收麻，衰弱密氏，继续封地建设，处处都钱，手头实在很紧。
如一来，挖西原侯墙角就很必。
如果西原侯不召他来西都城，他想办法来钱。如今直接下诏，不管本如何，梯子递面前，不向爬绝不可能！
郅玄心中早腹案，不顾西原侯逐渐发青脸『色』，掰着手指计算婚礼所需。
他和赵颢不娶不嫁，聘礼嫁妆都准备，并且一式两份，才不落国威风、
他身为国君嫡子，母亲是出身东梁国女公子，婚礼所需更丰厚。如今梁夫人不在，西原侯身为父亲是不是给双份？
他奉命戍边，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条，不亚于守边氏族。身为国君和父亲，西原侯该所表示。
，他之前猎得犀牛入贡中都，人王赏下美玉，是给西原侯长脸面。出于对儿子奖励，是不是应该思思？
，作为戍边嫡公子，就封一年，至今未收俸禄，这很说不过去。他能赚钱不假，但该给必须给，蚊子腿再小是肉！
他建设封地，建设新军，清扫狄戎，一桩桩算下来，西原侯都应该给钱。
别说是国君，就算是氏族家主，对在闯『荡』孩子不会吝啬。不说天天给钱，隔三差五贴补一下总不能少。
郅玄每说一个理由，西原侯脸就黑一分。等他十个手指头数完，丝毫不停顿，又开始从头车轱辘，半点不给西原侯组织语言机会。
更加过分是，分主旨换个说法，又是一个钱理由，双份！
半个多时辰过去，郅玄仍在滔滔不绝。
西原侯眼前发黑，脸『色』更黑。他双手紧握，不断告诉己不能冲动，绝不能冲动。如果不这么做，难保他不会怒气涌，当场灭掉对面儿子。
见西原侯脸『色』越来越不对，呼吸变得急促，郅玄总算暂停片刻。
他今天目是钱，不是把渣爹气咽气。虽然后者可能『性』实在很小，防患于未然。
就目前而言，仍需渣爹坐在国君位置，和氏族们斗智斗勇。己需时间发育和培养实力。等可以掀桌那一天，渣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别说他不孝顺，任谁遇这样一个渣爹都孝顺不起来。
见郅玄停下，西原侯终于松了气。
回想郅玄提出求，虽然狮子开之嫌，但以他身份地位以及这场婚盟将带来好处，他提出分求算不过分。
当初西原侯娶梁夫人，举世瞩目。婚礼之盛，不亚于北安侯娶幽氏。
西原国聘礼和东梁国嫁妆加起来，抵得一个小诸侯国国库。
聘礼不提，梁夫人带来嫁妆，绝多数都留给郅玄，加四名媵妾留下体己，郅玄非但不穷，反而相当钱。
可面对哭穷儿子，西原侯一个字都不能提。
别说他是国君主，就是寻常庶人家中，没丈夫惦记妻子嫁妆道理。事情一旦传出去，没人会指责郅玄，反而会让他名声扫地。
事关两国联姻，都是镇守一方诸侯，半点轻忽不得。如果婚礼不够盛，实在是失体面。
算准这一点，郅玄狮子开毫无负担。
漫天价坐地钱，西原侯不乐可以提，只是他再不乐，该给必须给。
不然北安国张旗鼓，西原国黯然失『色』，氏族国人都将不满，国家损失颜面更是得不偿失。
“父亲以为如何？”郅玄开道。
西原侯脸『色』难看，心不点头，却找不出合适理由。无奈，只能接受郅玄提出求。
他这里卡住，氏族那边必然叫嚷。索『性』全都答应，看朝堂如何说。
稍微运作一下，他从私库出钱不假，真正头可以落在国库。若是拿出太多，氏族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
不等西原侯得，郅玄再次开：“父亲，儿所请，多关乎父子之情。”
翻译过来就是，想让他做个老实儿子，关系就好生维护。例如拿钱，从私库出就是维护亲情，从国库出维护是谁和谁交情，那就不好说了。
西原侯被堵得张结舌，看向郅玄，却见对方满脸笑容，出话满是威胁，表面照样是个孝顺儿子。
这样更加气人！
“好，好得很。”西原侯咬牙切齿。
“谢父亲夸奖。”郅玄全当看不见，依旧笑呵呵。
反正钱必然手，挖渣爹墙角成功，舒爽是己。被瞪两眼又不会少块肉。不他凑近些，好让君瞪得更加方便？
西原侯目瞪呆。
竟然如不脸面！
郅玄耸肩，表示无所谓。
殿内就父子两人，侍人都在殿充木头桩子，假装己是聋子瞎子。今天事压根不会传出去，他什么好顾忌。
至于西原侯，他会和人说己被儿子怼，怼完掏钱？这般丢脸事情，用脑袋想一想都道他不会和人说。
这样一来，郅玄完全可以放飞我，全无半点压力。
从郅玄进国君府，他乘车离开，足足过去两个多时辰。
这次见面，西原侯目非但没达成，反而被郅玄挥舞着铲子狠挖墙角，私库少去四分之一，不肉疼都不可能。
郅玄坐在车里，盘算今次所得，差点笑出声音。类似事情多来几次，他哪需为钱和物资发愁。但他道今天情况殊，先入贡后婚盟，加他摆出撕破脸架势，西原侯措手不及，才不得不做出让步。
等西原侯回过神会发现，郅玄固然底气，未必会马同他翻脸。之所以如强硬，着实几分虚张声势在内。
“可惜。”郅玄叹息一声。
事情可一可二，不可能再三再四。
今天铲子挥得足够狠，让西原侯很是肉疼，下次再想挖墙角就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他想已经得，超出不少。
接下来他会忙于封地建设，机会就会向北边扩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和西原侯发生太冲突。
过了这段时期，积攒起充足实力，他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己图。更加简单，更加直接，注定会让西原侯震怒，却不得不接受。
当夜，郅玄没留在城内，甚至没回去公子府，而是直接去往城营。他车后跟随五百甲士，除非国君下令，无人敢拦。
翌日朝会，郅玄同样列席。
看进殿内儿子，西原侯眼角抽了抽，迅速移开目光。
礼乐声停，西原侯当众宣布，公子玄和公子颢结成婚盟，并将婚书内容进行宣读。
“择日派行人往北安国，定下婚期。”
旨颁下，郅玄出列谢恩。
与同时，粟虎和范绪对视一眼，又朝栾会颔首。
三人已经商定，如国君今日宣布婚约，就为郅玄请封世子，以防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待郅玄归列，正身坐定，一名中夫出列，朗声道：“臣启君，公子玄英勇武，才智过人。为国戍边，涤清胡患，与民安居，『荡』『荡』之勋。犀贡中都，规矩约礼，扬我国名，赫赫之功。嫡贵守正，古之礼仪，臣请君立公子玄为世子！”
中夫话落，很快人出声附和。
不片刻时间，除了六卿尚未表态，连平时依附密氏夫都陆续赞同。即使个别没出声，观其态度不似反对，顶多碍于和密氏交情没马站队。
殿内声浪逐渐增，密武密纪心中恼恨，事情无法回转。
人心如，郅玄必然成为世子，公子康再无半点机会。
这一天来得如之快，无论是郅玄支持者是他敌人，在他回西都城之前都未曾预料。
事情至，声势已成。
无论为国是为家，粟虎、范绪和栾会都推他位，没人能够阻挡，密氏不行，西原侯是一样。
这就是氏族力量。
以一种独惊人方式在郅玄面前展现，让他对这一时代政治体制更深层次认，更清晰地看君权和卿权是如何互相成就，又是如何针锋相对，角力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