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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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的书信送抵西都城, 城内引起不小的轰动。
骑士肩负使命，过城门时不声不响，只道是送信。到城内后立即大声宣扬, 沿途之上扯开嗓门，遇到巡城甲士照样不惧, 没哪条律法规定不许大声说话吧？
等书信送到西原侯和六卿手中, 郅玄猎犀的消息早城内传开。国人、庶人议论纷纷, 惊叹公玄勇武。谈话间不免提起郅玄诸多事迹，例如斩酋首, 获大鱼，仁义大度等等。
一时之间，郅玄成为西都城内的热门话题。
正所谓公玄不西都城，城内照样有公的传说。是如此豪横，任谁都没辙。
相比国人的与有荣焉, 西原侯的心情很不美妙，甚至称得上糟糕。
猎犀？
初代国君之后, 西原国再没有一任国君得此殊荣。他早年曾猎杀虎豹, 体型庞大的野牛也曾杀过, 唯独一次都没见过犀牛, 何言猎杀。
为国内再无此等巨兽, 目睹者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夸夸其谈。万万没想到, 自己的儿竟然有幸遇到, 不只遇到还率人猎杀！
一时之间, 各情绪涌上心头，西原侯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骄傲有之，苦涩有之，嫉妒有之, 错综复杂，让他凝视面前的竹简，许久一动不动。
西原侯不怀疑信中内容的真实『性』。据侍人禀报，入城的骑士共有七人，除他之外，六卿也接到书信，内容想必大同小异。这样的行事，只能证明猎犀属实，准备入贡中都也不是虚话。
想到这里，西原侯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情绪，再次看向竹简，斟酌信中提出的条件。
犀皮、犀角和犀骨入贡，百年难得一遇。此等盛事，中都人王绝不会轻忽。传扬出，西原国必将名声大振，压过其他诸侯国，自己也将青史留名。
但有一个前提，自己的名字必须出现入贡的国书上。
国君为首入贡和氏族之名入贡，象征的意义和得到的封赏绝不会相同。
前者的话，中都有极大可能免今年贡赋，赏赐国君，再由国君奖励氏族。若是后者，变成郅玄一人受赏，获利的也只有三地属民。
及此，西原侯深吸一口气。
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郅玄提出的条件他都不可能拒绝。粮食牲畜非但要给，还要多给，必须要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使国人觉得自己是抢儿的功劳。
总体来看，这件事属于双赢。
郅玄得了实际的好处，西原侯也能挽回名声，其他诸侯面前出一把风头。可他还是肉疼，肉疼且憋屈。即使是朝中六卿也很难做到如此地步，一边让他牙痒，一边让他吞下苦水，脸上偏要『露』出容，更要昧着良心说一句苦什么苦，甜的！
同样郁闷的还是密氏兄弟。
虽然三人没有当面沟通过，可西原侯的憋屈恼火，两人也是感同身受。
看过郅玄的书信，兄弟俩面而坐，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许久，密武才叹息一声：“迟了。”
他说的迟，是未能提早发现郅玄藏拙，没能早作提防。如果预料到今日，他会于密夫人下手，绝不会让郅玄有长大和封的机会。
现如今，郅玄人封地，他鞭长莫及。
这位公会猎时立下战功，军中声名鹊起，封之前留下仁义聪慧的名声，到了封地竟能猎得犀牛。
一桩桩一件件，谁能预料得到？
密武完全可想见，一旦入贡事成，郅玄国内的威望必将更上一层楼，各诸侯国也将传扬公玄的大名。
任由事情发展下，公康将被远远甩身后，再想问鼎世继承国君之位，绝是难如登天。
密纪也产生同样想法。只是和密武不同，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攥紧拳头，脸上闪过狠戾之『色』。
纵观各国，惊才绝艳的公不鲜见，战功赫赫的同样不少，但其中有几个能成为世？算受封世，真正继承国君之位前，也绝非没有变数。
兄弟俩视一眼，一人眼中闪过遗憾，另一人则浮现狠绝。
“大兄，不能再放任下了！”密纪沉声道。与其等待虚无缥缈的变数，不如自己动手。
西原侯几次遇刺，其中不乏密氏的手段。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演，派人到郅地动手，虽有诸多不便，却也能更好地隐藏身份。
密武没有马上点头，眉心紧拧，有些迟疑不决。
“大兄，你还犹豫什么？”密纪身体前倾，抬高声音，“犀实为罕见，入贡中都势必行。一旦事成，公玄必声名远播，受国人拥护。届时，公康再无半分机会！”
密武斟酌利弊，密纪再三催促后，终于下定决心。
“你挑选人手，事情我来安排。切记严守口风，绝不能让旁人晓，尤其是小妹和公康！”
“大兄放心！”密纪了解自己的兄长，道他不做则已，只要下定决心，必然会布置周密。
两人最终商定，挑选十名好手，藏送粮的队伍中，到郅地后伺机下手。为隐藏目的，密武不只答应了郅玄的要求，更他提出的数字上多加两成，面做得相当足。
相比郁闷的西原侯和设下诡计的密氏兄弟，粟虎等人的表现显得正常。
羊皓栾会接到书信，看过其中内容，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痛快拿出粮食，准备组织起人手送往郅地。
粟虎和范绪朝会上遇见，获悉国君和其他四卿准备的粮食数量，不由得会心一，郅玄的区别待十分满意。
出于这心情，两人非但没有减少粮食和牛羊数量，反而添加不少。范绪更给郅玄送出秘信，提醒他警惕密氏的送粮队伍。
之所有这封信，实非密氏兄弟的阴谋败『露』，而是范绪道次入贡的影响，料定他们不会隐忍，更不会什么都不做。
“那人的秉『性』，绝不会坐视。”
粟虎也有类似想法，同样命人出城送信，让郅玄提高警惕。
两人的书信是前后脚送出，信使行动十分小心，混出城的商队中，根没有被人察觉。
国君府内，密夫人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奈何西原侯已厌烦她，密武密纪为了计划成功也不会任由她肆意『乱』来，最终的结果是又把自己气病，躺床上，喝了不少苦『药』都未见好转。
羊夫人得消息，再一次严命婢仆侍人守紧口风，不许外生事。还提点两个儿，千万不要学这行径。
“想当年，密氏风头无两，连梁夫人都不看眼里。如今怎样？”羊夫人斜靠榻上，抚过两个儿的发顶，容温婉，嘴里的话却讽意十足，“君上的确宠她，宠得她不天高地厚，宠得她没了脑，忘记自己是谁。宠得她落到如今下场。”
原桃和原莺不做声，都听出了羊夫人话中别样的意味。
“你们要牢牢记住，男人的宠爱的确有，却也是最无的东西。如果被这宠爱蒙蔽双眼，昏了头，会落到密氏一样的下场。”说到这里，羊夫人顿了顿，似陷入回忆。
“我同她年少相识，她原也聪明，否则不会被送入国君府。可惜的是，这府里的人大多越过越清醒，她却是越来越糊涂。”
原莺年级尚小，没历密夫人最受宠爱的那几年。原桃却亲身历过，也曾亲眼看到，明明同样的身份，自己的母亲却被迫低头，而且不止一次。
羊夫人教育两个儿，也派人给羊皓送信。无论如何，羊氏现不能同郅玄交恶，必要的时候还可扶持一把。
“公玄为世，羊氏或许衰弱，家族根基仍。若公康上位，羊氏全族上下断无活路！”
公鸣太过年幼，纵然有聪慧的名声，也不可能同长成的兄长相争，至少现不行。羊夫人逐渐看明白，羊氏不应该和密氏一样出头，更好的选择是效仿栾氏。可惜时光不能倒转，唯有今后设法补救。
说一千道一万，谁能想到公玄醒来之后仿佛开了窍，同之前判若两人。比起羊氏，密氏和公康才更是措手不及。
事情怕比。
羊皓接到羊夫人的书信，虽有几分不情不愿，比一下密氏的处境，心情又不禁转好。
的确，公鸣还年幼，他何需事事强出头，大可坐山观虎斗。至于羊夫人提出的相助郅玄，羊皓却嗤之鼻，未放心上。
西都城内的风风雨雨，郅玄暂不晓。
按照原定计划，他连续数日往工地，将建设新城的想法告负责工程的下大夫和匠人。
下大夫出身氏族，常年居住氏族坊内，同样不喜脏『乱』，和郅玄一拍即合。
匠人们却有些傻眼。
“公，这个，仆等没有做过。”
按照郅玄的要求，城内要挖冰窖，要建公厕，要建排水管道和下水道，一改旧城不注重卫生，到了夏天脏『乱』差的情况。
匠人们听完他的话，表示冰窖没问题，侧所也没问题，反正都是挖坑，哪挖怎么挖挖多深，都是公一句话的事。
排水管道是什么？
下水道又是什么？
铺地下不算，还要连接起来，四通八达？
他们的祖师爷都没教过这门手艺，别说做，连听都没听说过。
匠人不是推诿，而是真的不熟悉业务。听完郅玄的要求，满脸为难之『色』，样别提多可怜，差抱着大腿哭诉：公，仆真的做不到啊！
“公，此事确实为难。”下大夫说道。
别说是匠人，郅玄提出之前，他一样没听说过类似的工程。地上挖沟十分常见，没谁地下挖沟，中都城都没有！
更何况，要地下挖掘，现有的工具根做不到，也没有专门烧制器具的窑，根不可能实现。
听完下大夫的分析，郅玄也是无奈。
眼前的情况是，图纸拿出来，工程怎么做暂且不论，要把管道和工具搞出来。想想巫医和桑医所言，郅玄十分清楚，自己又一次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不过，于新城的卫生工作，他不会轻易放弃。地下挖暂时不行，那地面工程下-功--夫。
“地沟挖深，铺石块。地沟上铺石板，石板之间留出取水口，只许引入清水，不许倒污水。”
“厕要深挖，上要建棚。”
“排屋前设木桶，于倾倒污水污物，由奴隶运出城外，早晚各一次。”
于修路，郅玄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将最重要的安排好，其余可慢慢来。
下大夫和匠人们牢牢记下郅玄的吩咐，根据验加完善。
考虑到下大夫之前提出的问题，郅玄决定再组织起一批人手，专门制造工具。铁器没材料，可做青铜器。青铜器不够，石器、木器甚至骨器都可凑合。
人要学会变通，只要能，管他原始不原始。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不过是一眨眼，太阳下山，到了回城的时候。
郅玄刚刚登上牛车，见几人飞奔来报，道是靠近边界的农田发现十多个野人。
“身上捆着绳，额头有印记，似是从贩卖奴隶的商队手中逃出。”
听完侍人禀报，郅玄下令打起火把，转道往发现野人的地点。他要确认这些人的真正来历，才好决定该如何处理。
与此同时，远赵地的公颢，逐灭两支扰边的狄部，又一次接到北都城的来信。
信中写明漠侯妹已动身，送嫁队伍中途会过赵地，为免遇到狄戎-『骚』-扰，需赵颢派兵护送一程。
只会嘤嘤嘤的小不点，北安国下不手，狄戎却不会。他们眼里，凡是中原的诸侯国，甭管大国小国，各个富得流油。
正事之外，北安侯不忘询问赵颢，是否已和郅玄通信，方是什么态度，他是不是可差人准备起来了。字里行间都是老父亲的怀和催婚之意。
赵颢读完整封信，面无表情合拢竹简，手指案上轻敲。片刻后，展开一卷新的竹简，手执刀笔写下回信。
随着他低头，烛火照亮白皙的侧颜。冠带垂落，带上珍珠滑过绣金的领口。
烛光下，珠身温润光滑，金线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