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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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已经有人惊喜的跑开去报信了,一声声‘找到了’划破清晨的宁静。
“找太医,她发热了。”
直到常顺扑了过来,楚王才松开手臂,将怀里的那个小人儿露了出来。
那个人与楚王一样形容狼藉,头发披散,满身泥泞,倒是一张小脸儿十分干净,白净小脸儿,精致的眉眼儿,只是那双美目是紧紧闭合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锁,嘴唇惨白。
“九娘子……”
九娘感觉自己浑身发热……
仿若是置身火炉一般,到处都是滚烫的岩浆,让她没办法思考,只能随着那股炙热昏昏沉沉……
她死了吗?
脑子里闪过了许多许多的画面,却是没办法停顿……
好热……
好热啊……
“怎么还是没有退热?”
望着榻上那个面色晕红,翻腾不休的人儿,楚王拧着眉问道。
“刘太医说了,九娘子受寒过重,才致使发热。退热的汤药已经服下了,需要时间……”
“查的如何?”
常顺面色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船上确实是死了人,但待奴婢下去查探,却是早就被人收拾了痕迹。昨日奴婢昏倒,最后是被人叫醒的,萧家的人说是有人里应外合袭击了咱们的船,药是下在昨日做晚饭用水的水缸里,所以很多人都中了招,但是还有一部分值守的人是没有中招的,幸好有萧家的这批护卫,才打退了那些袭击者……”
说完,常顺顿了顿,“奴婢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萧家人说是有人夜袭,就算有人里应外合,那么那些人是怎么来的呢?这是在江上,又不是陆地,不可能来去无踪,必然得有工具。对方肯定是有船的,既然被打退了,自然要坐船离开,可萧家人确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且奴婢也在船上四处查探过了,船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楚王的目光一凝。
举凡有多人厮杀,必然会留下遗留痕迹,且对方是一群人,这边也是一众侍卫反抗,怎么可能会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这毕竟是在船上。还有整件事太诡异了,当时有人找过来,萧九娘昏迷不醒,自己不能移动,楚王联想到很多情形,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常顺和萧家人找来了。从他们逃离船只,到萧家人找到他们之时,也不过是隔了几个时辰的样子,萧家人的速度太快了……
当然这一切也可以说楚王和萧九娘是幸运的,他们没被水淹死,也没被冻死,实在是再幸运不过。可这幸运总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热,好热啊……”
榻上人的咛喃打破了楚王的思绪,他蹙着眉看了榻上人那赤红的脸色一眼,沉声道:“让刘太医想想办法,给她退热。”
顿了顿,“让人留意萧珩和京城那边的动静。”
“是。”
☆、第42章
==第40章==
与此同时,萧珩的房间里。
萧珩和萧孟兄弟二人,一人坐在坐榻上,还有一人面色凝重的在房中来回踱步着。
那来回走动满脸凝重,又透露出些焦虑之色的,正是萧珩。
“大哥,如今此事该如何是好?”
萧孟也是一副慎重的模样,足以见得此时面临的问题,让兄弟二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此事本就是早已计划好的,万事俱备,事事妥帖,却不曾想临时出了乱子。那家中的小辈九娘竟然清醒着,更令人诧异的是楚王也是清醒状态,且这些不说,两人还一起闹出了这么多乱子。
当时有人来报,楚王不在房中,萧珩魂都快吓没了。他们确实想借着楚王办成某些事,却并没有想伤害楚王的意思,因为就如同之前所说那样,现如今最不想让楚王出事的人,大抵就是萧家众人了。
这是他们暂且的护身符,只要楚王好好的,这次去兰陵能医治好腿伤,承元帝必然会对皇后与成王改观,之前所面临的一切危机,也会不费吹灰之力化解。
可同时萧家人也是不甘心的,这次被坑的可不光是替太子挡了一箭的楚王,若是论谁被坑得最惨,也就属萧皇后成王以及两人背后的萧家了。
典型就是无妄之灾!
萧家自开朝以来,从来顺风顺水,如此被人拿着把柄威胁且毫无还手余地还是头一遭,也因此激起了萧家人的逆反心。
既然你们能无中生有制造祸端,危及我萧家,那么同样我们也能。太子遇袭一案的中心点楚王离京远赴兰陵,这件事表面上是极为机密的,实则若是有心便能查出端倪,毕竟那么大个活人一下子消失了,总会惹得有心人查探。
那么乐子就来了,这次本是太子与萧皇后母子二人都是必死之境,无奈出现了横插了一杠子的楚王。楚王解了太子濒死之危,却未能解去皇后及成王的危难,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遇袭乃是皇后及成王一系所为,却因为楚王与皇后成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致使承元帝对所谓的证据并不相信。
为了博得承元帝的信赖,皇后和成王百般忍辱,对楚王和颜悦色甚是关爱,甚至为了其腿伤,命族人广布寻找可治疗其伤势的名医,这次楚王赴兰陵便是皇后及成王对承元帝的一个表态。
萧皇后与成王一系定然不会对楚王做出伤害之举,那么制造之前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呢?他们是否愿意看到成王一系安然度过此危呢?恰恰就是看出了这点,萧家人才布置出了那夜所谓的有人暗袭。
伤害楚王是不可能的,他们只需要做出一个假象,而这些假象便是给长安那边人看的,再说认真些是给承元帝看。萧家人如何不重要,楚王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承元帝怎么看怎么想,毕竟所有人都知晓元章太子是承元帝的逆鳞。
却未曾想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却在楚王那里生了乱子,按萧珩所想,这一切的发生应该是悄无声息的,当被迷晕的所有人醒来,只会认为是真有人夜袭,而力挽狂澜的萧家,则是一切的功臣。
这出戏是演给楚王看的,也是给承元帝看的,更是给幕后那人看的。
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萧九娘!
萧珩如今也不知该说那小辈是英勇无敌,还是蠢笨如猪了,也不过是十岁的幼龄,竟然敢拖着不良于行的楚王跳江,还硬把楚王给救出去了。萧珩自然知晓肯定有楚王的原因在内,但楚王不能行走,那萧九娘的作用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本应是萧家力挽狂澜,一切有惊无险,变成了萧家人实在不中用,最后楚王竟然濒临绝境,最后被萧家的萧九娘所救了。
看似一个道理,实则全然不同。
萧家人竟然不中用到让一个小娘子阴错阳差救了楚王,承元帝会如何想?长安那里的人如何想?萧珩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老脸窘红。
见大哥不说话,萧孟抚着胡子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让我说,道理是相通的,总而言之咱们的目的达成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夜知晓楚王消失了,萧孟也是惊呆了,最后根据种种迹象才看出楚王是跳了江。当时知晓这一切后,这兄弟两人是肝胆俱裂,幸好那小辈还算有用,硬是将楚王给拉上岸了,而不是两人就此葬身鱼腹。
当日寻找楚王之时,所有人想的是只要楚王能安然无恙,现如今楚王安然无恙了,这两人又在考虑此事该如何往长安那处报,会不会让萧家颜面大失等等。所以说人的**是欲壑难填的,有了一便想有二,自古以来人俱是如此。
当然萧珩如今考虑的也不光是会不会颜面大失的问题,而是楚王是否会察觉到什么,毕竟那日他们打得主意是所有人昏迷过去,可楚王却是清醒的。
他是否会看出什么端倪?
萧珩沉吟片刻,眼中厉光乍现,咬了咬牙:“如今这幅情形,只能下血本了,交代下去要做戏就做全套!”
萧孟一愣,点了点头。
那夜所发生之事,对于船上其他人来说,就好像听说书一样。
似乎只是睡了一觉,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具体的详情大家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那夜遇上匪徒,然后九娘子救了楚王,如今九娘子至今还未醒来。
直到这日清晨,船终于找到一处县镇靠岸,有人看见那一具具尸首往下抬时,才明白那夜的惨烈性,对九娘子能救下楚王殿下感觉尤其敬佩,同时对自己的查无所觉也有种由衷的庆幸。
萧九娘至今未醒,已是昏迷三日了,头两日一直高热不退,之后热是退了,人却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除了偶尔会呓语几句,大多时候是不清醒的。
刘太医尤其庆幸,热能退下就是好事,再那么发热下去,刘太医生怕萧九娘会烧成傻子。其实九娘会不会成傻子,对刘太医来说并不重要,他是宫里的太医。可楚王那张散发着寒气的脸,让他如坐针毡,巴不得萧九娘赶紧病好醒来,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殿下,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常顺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王没有说话,眼色暗沉的看着床榻那处。
“您的腿……”常顺又道。
“无事。”
常顺叹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楚王的状态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那夜浸泡了冰凉的江水,又被冷风吹了那么久,萧九娘是直接发起热来,他倒没有发热,却是腿疾犯了。刘太医费了许多功夫才将那毒压制下来,然后楚王便陷入腿疾犯后的痛楚中。以往这种情形是有人可以化解的,可如今那人自己都高热不退,更不用说帮楚王按摩腿脚了。
按着常顺来想,此时的殿下静卧最好,这样才能减轻腿疾的痛楚,可殿下却是固执己见,除了夜里歇息,大多的时候都是呆在九娘子房间里。
常顺能理解楚王的感受,不管那夜到底是不是有人自导自演或者其他,萧九娘能拼死将殿下救出去,都是让人动容的。常顺也由衷的感谢萧九娘,所以说不出来其他制止的话。
室中很是静谧,躺在被窝里的人儿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偶尔也会呓语两句,或是突然哭一声,不过这一切楚王俱是知晓的,所以也不太惊讶。
“……别忘了啊……”
“……真是亏大了……”
突然,榻上的人又发出呓语。换着旁人自是听不明白,可是连着几日都呆在这处的楚王,却是知晓话里的大概意思。
那夜江中,萧九娘濒临死境,无意识间说出了许多话,当时楚王因为情势危机来不及多想,事后想起来却是在他心中引起了惊涛骇浪。
常顺并不知晓,楚王之所以会大多时候来守着萧九娘,并不光是担忧她的安危,还是因为他想听多一些内容。
……
“……穆谨亭,为了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你可一定要记住啊……”
“……这功劳大破了天,你要是敢忘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荣国夫人可不够,来十个吧……”
“……主子……我好冷啊……小九儿感觉自己快死了,就好像那次一样……”
……
楚王并不是个傻子,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让他联想甚多,他甚至联想到头一次和第二次见到萧九娘时,她称呼他‘主’之后改口的那点异常,包括之后许多许多不解之事。
即是如此他依旧也没想通,当许许多多东西错综复杂的夹杂在一块儿,她身上的那层迷雾更加浓厚了……
莲枝领着两个婢女走进来,先是对楚王行了礼,然后便是一人抱着九娘,一人喂药,还有一人则是在旁边打下手。
九娘是不清醒的状态,所以喂药时分外艰难,小半碗的汤药三个人喂了小两刻钟才罢。之后又给九娘喂了些水,莲枝帮她擦了脸和手后,将人放进被子里,几人才退了下去。
楚王轻轻的滑动轮椅到了榻前,淡青色绫纱垫褥,同色银线绣牡丹面的棉被,一个小人儿静静的卧在里头,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显得那人越加羸弱,巴掌大的小脸本来上面还有点肉的,如今变得消瘦而苍白,长而微翘的眼如今紧阖着,掩住了那其间灵动而又显得有些狡黠的眼……
“你到底是谁?”
楚王轻轻的低喃,声音很轻,轻得似乎一阵风来便烟消云散。他伸出修长的手触上那张小脸儿,由鬓角到消瘦苍白的脸颊,到尖细的下巴……
“你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楚王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自那日夜袭逃亡,便屡屡降临。
一起初,梦境是极为模糊且只是零散碎片的,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臆想。又过了两日才清晰起来,虽还是片段,但醒来之后楚王大抵还是能拼凑一些内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