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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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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辞终是妥协了, 乖乖挨着梁昭歌坐下。

视野中那人貌美的容颜骤然放大,祝久辞闭上眼。软帕浸了热水轻轻敷在脸上,热气透进肌肤, 湿意氤氲极是舒服。

梁昭歌的指尖是冰的, 轻轻捏住他下巴,温热的帕子一点一点拂过脸颊额头鼻尖, 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不得不说,梁昭歌伺候梳洗的能力比他强了万倍。

热水中滴了香露, 软帕亦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热敷在脸上, 着实惬意,祝久辞不自觉眯起眼睛, 慢慢享受洗脸的过程。

哗啦, 耳边听得软帕掉进水里, 祝久辞睁开眼。梁昭歌低着头轻轻将玉罐盖打开, 修长的指尖探进去挖了一点露膏出来,抹在手背上。

“小公爷过来。”

祝久辞有些迟疑, “凝肤膏我可以自己抹的。”平日里仆从伺候梳洗也只是伺候到洗脸这一步。

梁昭歌看着他不说话, 指间仍停在半空, 祝久辞只好探过脸去, 梁昭歌的指尖轻轻点在他鼻尖。

“花猫。”梁昭歌评价。

还未等祝久辞炸毛, 梁昭歌已将凝肤膏抹开了。朴素的玉露膏带着青草香, 淡淡化在脸上, 随着那人冰凉的指尖抹过全脸,温润的清凉感浮在面上,像是在瀑布旁静坐半日, 清凉的水雾覆住面庞。

梁昭歌细心照料完梳洗,身子轻轻向后靠在软垫中,脸上带了倦意,想来白日受了那么重的伤,晚间却还要伺候祝久辞,也当真要累了。

“小公爷不睡吗?”梁昭歌懒懒抬起眼皮。

祝久辞摇摇头。

白日郎中离开前曾嘱咐他晚间要好生注意着伤势情况,若是有严重倾向,还得把郎中唤回来复诊。

祝久辞坐到榻案对面,给自己搭出一个软乎乎的小窝,靠着坐在里面,将小烛移向自己这边,重新捧起书卷。

“正看到精彩部分,若是不把这点看完,今天都睡不着了。昭歌先睡吧。”

梁昭歌点点头,带着困意独自躺下。

祝久辞慢悠悠看着话本,轻轻翻过一页,他抬起头,对面那人已然睡熟了,呼吸绵长,面容宁静。

美人不愧为美人,即便是睡觉也能独成一副美人春眠图。

梁昭歌睡相极好,双手叠至胸下,宁静不动。若不是浅淡的呼吸声,祝久辞几乎以为他被时间冻住了。

深夜是寂静的,偌大的国公府听不见一点声响,窗外的鸟早已不再鸣叫,除了烛火偶尔啪一声响,再无其他响动。

祝久辞大约一直坚持到了深夜,眼皮沉重得像是担了三斤石头,迷迷糊糊书卷落了地。

他已经想不起来昨夜是如何睡下的,总之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自己乖乖睡在榻铺里侧,四只爪子都安安稳稳放好,没有碰到梁昭歌。

梁昭歌还没有醒,仍安静地睡着。纤长的睫毛垂下,盖出一片阴影,面容比往常还要白一些,于旁人而言是有些苍白了,奈何梁昭歌面容生得太美,偏让人看不出这是苍白,反而是美人独有的一份羸弱之美。

祝久辞没有太贪恋榻铺,闭眼数一二三赶走困虫,乖乖坐起身。

并非祝久辞不愿多睡,只是清晨的礼仪着实繁琐,除去穿衣洗漱,梁昭歌还有熏香的习惯。祝久辞若不快些起床将前面的工序做完,这个早晨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在脑海中将事情逐一安排好,勤奋的祝久辞开始了新的一天——并且在拿起衣裳的那一刻,失败了。

先穿哪一件来着?

左衫在下,还是右衫在下?

祝久辞:“……”

梁昭歌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一丝光影投进榻铺辗转着淡淡的光线,并不张扬。

身侧没人,梁昭歌蹙眉坐起来,面前忽然捧来一座衣服小山,小山后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衣衫不整,露着光洁的脖子,一侧锁骨露着,另一侧被墨发遮住,衣襟向两侧大敞,露出一片好风光。

梁昭歌垂下眼眸。

面前的小山动了动,他的手忽然被抓住,梁昭歌抬眼看去,对面人眼眸中全是委屈,“昭歌,你会穿衣吗?”

梁昭歌:“……”

梁昭歌叹口气,双手接过小山放到一旁,“小公爷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呀。”

祝久辞苦着脸爬过来,“其实可以会的,只是这衣服确实太复杂。”

梁昭歌摇摇头,修长的手指在衣服堆中翻找一二,里衣中衣纠缠到一块,外衫的一角被卷进了中裤,梁昭歌忍不住问,“小公爷是如何穿成这副模样的?”

被问的那人摇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昭歌辛苦啦。”

“不辛苦。”梁昭歌总算拯救出一件里衣,“过来吧。”

穿衣的过程并不简单,梁昭歌由于脚伤只能坐在床上,祝久辞也只得跪在榻上保持合适的高度让那人替他穿上层层衣裳。

跪在榻上腿脚不舒服倒还好说,只是那人的指尖不时划过脖颈,擦过下巴有时还要从胸前划过,着实难忍。等全部穿戴完毕,祝久辞满脸通红跳下榻。

“小公爷去哪儿?”

“取早膳来。”

“可昭歌还未更衣。”

祝久辞:“……”救命。

祝久辞抱起叠覆整齐的衣服,不情不愿挪回去。

上衣还好,祝久辞只需按着梁昭歌的指示一件件把衣服递给他。

可是下裳……

梁昭歌双脚都受伤了,若是自己穿裤难免刮碰到,只得祝久辞帮忙。

祝久辞呼口气,先将里裤的裤腿卷在一起,再小心翼翼套过脚踝,光洁白皙纤长的小腿藏在绸缎下,美丽得晃眼。

祝久辞眼眸一颤,干脆闭眼扬起头满脸通红将里裤提上去。

半路,抓着绸裤的手突然被梁昭歌抓住,双手被按在了那人大腿上,祝久辞慌忙睁开眼,梁昭歌笑着说,“剩下的昭歌自己来就行。”

祝久辞嗯一声,慌忙往旁边跳开,背过身去。

双手不自觉捏到一起,方才一瞬间细腻的触感仍在手中停留,似乎摸到了……

“小公爷,昭歌好了。”

祝久辞转回身,梁昭歌一身墨青,斜斜倚着床榻半掩着笑容看他。

衣衫隐隐透着熏香,是仆从昨夜便提前准备好的。

墨青这套服装祝久辞见过,那日梁昭歌第一次教他右手八法穿的就是这套墨青,由于练得过于痛苦,祝久辞对那日记忆犹新。

祝久辞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忘记给梁昭歌准备新衣衫了。

梁昭歌一人一琴一画卷入府,所有行装都是祝久辞直接在府上置办的。

衣裳只是简单按照大概尺寸准备了几套,梁昭歌完全凭着自己的颜值将随意准备的服装穿得如天仙一般,竟让祝久辞忘记了继续准备。

要知道梁昭歌在红坊的时候,有时一日都能换上三四套衣裳。

祝久辞愁眉苦脸,突然觉得梁昭歌出了红坊反而受苦了。

“小公爷这是什么眼神?”梁昭歌伸手在祝久辞面前晃晃。

祝久辞凑到前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真难为琴先生。”

梁昭歌轻轻蹙起眉头,没有听懂的样子。

午膳后将美人与古琴安顿好,祝久辞独自出了国公府。

午后太阳有些毒辣,但祝久辞仍是一路走到了京城最好的绸缎坊。

天仙必须是天仙,一点都不能苦着。

其实早在梁昭歌刚入府时,祝久辞就想拉着他来绸缎坊制衣,可惜那时候祝久辞在京城弄下的风风雨雨还未退散,只要他拉着梁昭歌出来,沿路就会有一大群百姓前来跪拜。

场面着实蔚为壮观。

安全起见,买衣的事就搁置下来,如今梁昭歌脚伤在身,更是难以出来,祝久辞决意独自担负起买衣的重任。

他站在绸缎坊的牌楼前面,把自己鼓囊囊的小金库摆到最显眼的位置,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踏进门槛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被轰了出来,傻子祝久辞忘记量尺寸了!

祝久辞郁闷地抱着金袋子走到大街上,回头望望绸缎坊的牌匾,不满地哼出一句“傲娇!”

然而,京城最好的绸缎坊确实有资本傲娇,巧夺天工的技艺让京中文人骚客官宦商贾趋之若鹜。

也是因此,绸缎坊不同于其他铺子,坚决不肯上门量体裁衣,只接手当面生意,祝久辞在里面好一通劝,愣是没拉出一个伙计跟他回国公府。

祝久辞慢慢悠悠往国公府走,绕过米市胡同,远远瞧见大街上站着一个人。

孤苦伶仃,萧萧瑟瑟。

是墨胖子。

抱着一只胖鸭,活的。

祝久辞:“?”

他走过去摸一摸鸭子茸茸的脑袋,抬头看向墨胖儿,“许久不见,怎么落魄成这副模样了?”

“小公爷!”墨胖子抱着胖乎乎的鸭子几乎要哭出来,“我爹说,若是卖不出鸭子就别回去了!”

“嘎。”胖鸭子很适时地点点头。

祝久辞:“?”

夏老爷子又整什么幺蛾子,这回不逼着花钱,改卖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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