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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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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布谷鸟啼鸣, 祝久辞缓缓醒来,伸手往身侧一摸,榻铺又是空的。

祝久辞:“?”

梁昭歌这半夜偷摸跑来白日又早早离去是什么毛病?

自那日暴雨之后, 梁昭歌夜夜往他东苑跑, 西苑确乎是一天也没有住过。

祝久辞往西苑里派了不少仆从小厮侍女,甚至让阿念搬了几只鸟窝过去, 可是梁昭歌的恐症似乎一点没有缓解,每日都有无数新鲜的理由钻进他的床榻。

祝久辞亦渐渐习惯了梁昭歌这胆小的毛病,再者也是他把人给坑进府中的, 况且二人似乎还有肌肤之亲, 总得对他负责不是?

不过, 晚上钻榻,白日又早早离开, 确乎有些奇怪。

祝久辞伸个懒腰披着衣服起来, 慢慢踱到茶桌旁, 呷一口清茶恍然大悟, “难不成是怕我嘲笑他胆小?”

院中隐有响动,祝久辞看过去, 可惜窗户紧闭, 瞧不见外面景象。

祝久辞决意出去和梁昭歌好好说道说道, 一不要再怕府中那些神神鬼鬼, 二也不要担忧他会嘲笑他什么。

祝久辞可是光明磊落人间正道小太阳, 怎么会因为胆小就去嘲笑别人呢?

祝久辞推开门, 一道冷光劈面而来, 他凭着逃生本能迅速低下头去,定睛一看,曲惊鸿利索收了剑, 冲着他拱手:“小公爷。”

祝久辞拂拂胸口:“不敢不敢,您这是大早上前来谋杀?”

“没有!”曲惊鸿慌了,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急得想上前解释但又顿住脚步。

“开玩笑的,怎么说什么话都当真。”祝久辞转身进屋倒了两杯茶出来,递给曲惊鸿。

“怎么大早上跑到我院子里来练剑?”

曲惊鸿压住剑柄双手接过茶盏,“剑法上一直未有突破,心绪不太稳定,想来找国公爷请教一二。”

祝久辞了然:“所以祝将军让你到我的小院里来练剑。”

国公爷为了让他对刀剑感兴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没事儿,你放开了练。”祝久辞把他手中的茶盏拿过去,走到远处的小亭坐下。

观赏片刻,祝久辞不由赞道:“曲小将军当真好剑法。”

曲惊鸿脸上的红晕刚刚散去又瞬间通红,他满脸愧疚道:“方才让小公爷受惊了。实属对不住……我一练起剑来就顾不得旁的,见到活物就想砍。”

祝久辞:“……”

“如此看来,曲小将军常年呆在校场,属实是为了京中人安全着想。”

长剑入鞘,曲惊鸿走到小亭下,在离祝久辞五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确实有危险……我尽量改。”

祝久辞摆摆手,“不改不改,你是国之栋梁。”

曲惊鸿微微敛颌,束高的马尾缠着红丝带晃到前面,他抬起剑柄拨到后面。

面颊粉白透红,下颌线柔软优美,鼻尖玲珑小巧,唇红齿白。

祝久辞放下杯盏,指尖在杯沿细细摩挲,心道此等粉面小生,如何能与京中那些人物斡旋,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办成。

算来已经五日过去,应是有点进展了吧。

祝久辞冲曲惊鸿招招手,“曲小将军进亭来,与你细说一二。”

曲惊鸿没动。

“那日姜城子……”不行,扯着脖子说还是不妥。祝久辞站起身,曲惊鸿登时又往后退了几步。

祝久辞:“?”

曲惊鸿双手抱剑垂下头:“小公爷您……衣衫……”小脸通红,连带着耳尖都红了。

祝久辞疑惑着低下头,自己衣襟半敞,盘扣松松垮垮几乎全开了。

祝久辞:“……”

“对不住,对不住!”祝久辞连忙捂住领口,都怪臭阿念,大概又是偷懒了,今天早上不见伺候梳洗的人来。

这古代服饰层层绕绕着实繁复,他纵使穿了这么多天也一直没有弄明白。因是晨起一直有伺候梳洗的人,他也从来没有特意学过,只是把自己当做木偶,被人层层穿上衣服,今天早晨自己随意披上一件衣服,简单扣了两个扣子,没成想竟这般邋遢。

恰时,阿念打着呵欠抱着一大团绳子进院子里来,见到祝久辞大吃一惊,“小公爷您今天醒得好早!”

他蹬蹬跑上前,把人推着往屋子去。

“曲小将军稍等,小公爷梳洗片刻便来。”

等祝久辞简单梳洗用过早膳后,就见梁昭歌已经搬着古琴坐在小亭里了,曲惊鸿在远处树下执剑起舞,二人互不干扰,各成一个世界。

见曲惊鸿练得兴起,况且梁昭歌又在场,祝久辞放弃了去找曲惊鸿问那事的心思,慢吞吞挪着步子走到亭下,坐到梁昭歌身边。

梁昭歌抬手把祝久辞面额上沾的发丝缕到耳后,“已是习琴的第三日,小公爷可有记清指法?”

祝久辞乖乖点点头。

“右手八法。”梁昭歌道。

祝久辞看他一眼,怎么刚上课就要考试!

他仿照学堂里学童们摇头晃脑背儒学的动作亦摇头晃脑道:“廿乚勹剔尸乇丁……”

脑袋被敲了。

祝久辞捂住脑袋,“昭歌!”

梁昭歌瞥他一眼,祝久辞瞬间蔫下去,“琴先生。”

“习琴并非儿戏,古琴藏古韵,古韵含天意。正襟危坐,不可亵渎。”

祝久辞收敛神色,认真起来,右手置于琴额,左手虚放琴弦之上。

屁股被拍了。

“昭歌!”祝久辞炸毛跳起来。

梁昭歌面不改色收手,双手叠置膝上,云袖盖住半个手掌,露出泛红的指尖。

“椅坐三分。”

祝久辞颓丧着脸坐下来,小心翼翼只坐在石椅前三分之一处。

梁昭歌点点头。微风吹进小亭,梁昭歌肩头的墨发微动,他蹙起眉头,微微抬袖掩住嘴唇,很快又放下去。

祝久辞乖巧地盯着琴面,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祝久辞平日里着实疯惯了,酒肆赌坊茶馆戏院一天之内能逛上好几遍。除了写字,哪有安安静静坐下来呆上一时半刻的。

练琴初时实在太过无聊,祝久辞不一会儿开始跑神,余光能瞥到的地方曲惊鸿在大树下挥剑起舞,脚部翻转,身姿灵活。

祝久辞羡慕他能痛快地跑动,自己却只能乖乖坐在石案前,脚不能动三分,屁股不能坐满椅子,全然快成石头了。

啪一声。

“嗷呜!琴先生怎么还打人呢!”

“你走神了。”

“疼!”

梁昭歌瞥眼他手背,白皙清透,半分红意都没有,他方才不过轻轻摸了一下。

梁昭歌起身坐到石桌对面挡住祝久辞的视线,“练吧。”

祝久辞含怨收回眼神,嘴中念着指法,右手弹弦。

心思确乎有些游离,拜托给曲惊鸿的事还没问清,生怕他一会儿收剑走人了。

梁昭歌新坐的位置是亭下风口,他微微蹙起眉头忍着什么,终是在一抹挑音之后轻咳出声,咳音很快收敛,几乎不被察觉。

祝久辞机警地竖起耳朵,笑眯眯抬起头道:“琴先生渴吗?我去倒一点茶来吧!”

“小公爷渴了?”

“嗯……对!”

梁昭歌拂袖起身,“小公爷先练着,昭歌去倒茶。”

祝久辞伸着脖子见梁昭歌踏入屋门,即刻一溜烟钻出小亭,奔着大树飞跑过去。

“小将军!”祝久辞猫在大树后面小声冲着曲惊鸿道。

曲惊鸿收了剑上前两步,“小公爷?”

“嘘!小将军,那天姜城子转述于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曲惊鸿点点头,鼻尖冒着薄汗。

“今晨已交给阿念了。我在此处练剑恐折坏,只好提前交予他,并未告知旁人。”

“那便好!万分谢过小将军啦!”祝久辞美滋滋抱着树干出神,“不过这小阿念着实偷懒,到现在也没给我……”

“小公爷着实偷懒。”

身后响起清朗的声音,祝久辞惊慌地转过头,领子被人揪住了。

“琴先生……”

“让小将军见笑了。”梁昭歌揪着领子把人从树干上扒下来,俯身打横抱走。

曲惊鸿:“……”

再一次坐到古琴前,祝久辞有些头疼。再这样静静坐下去,真的要原地升天了。祝久辞决定戳一戳梁昭歌的软肋,总而言之,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今晨为何不见昭歌?”哼哼,让你再打我手背,今天就要把你胆小的事情公之于众。

茶色的眼眸晃了晃,卷曲的睫羽垂下,掩去神色,“小公爷不明白?”

祝久辞拼命忍住坏笑,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态,“不明白呀。”哼哼说出来吧,就是因为昭歌怕被说胆小!

梁昭歌垂下眸子,苍白的脸颊竟意外有些红意,“琴先生不能宿于东院。”

一句话将祝久辞所有言语挡了回去。

祝久辞这才幡然醒悟,梁昭歌是他以国公府名义聘来的琴先生,二人以师徒相称,若论尊师重道,梁昭歌算是他的长辈。若宿于东院,那岂不是……

祝久辞登时面红耳赤。

“可,可”祝久辞结巴道,“可是琴先生不是害怕吗?这宿于东苑也并无妨碍,侧房众多,我去府上报一声就行了。”

梁昭歌伸手捏住祝久辞的一缕墨发,一圈圈绕在指尖,“可昭歌宿于主室。”

祝久辞的脸又红了。

“这、这、昭歌怕生,情有可原。我身处主位照拂一二也是应当。”祝久辞心乱了,慌忙为二人的行为解释。

“还有!你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端,何须、何须遮遮掩掩!昭歌你清晨离开,反而像,像偷……”

“偷什么?”国公夫人端着茶点走过来,摸摸祝久辞的脑袋在他旁边坐下。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国公夫人:“?”

祝久辞把攀在发尾的爪子拍下去,眯起眼睛对国公夫人道:“琴先生教导学琴不可偷懒不可走捷径,否则将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平白花了时间还一事无成。”

国公夫人怀疑地望向梁昭歌,后者笑着点点头。

“甚好甚好。三日之余乖孩儿便习得勤惰之分,琴先生不愧为大家。”

祝久辞:“……”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标题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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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右手八法写作:木乚勹剔尸乇丁摘

读作:抹挑勾剔擘托打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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