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负荆请罪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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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祁文城这招可是用了心的,也许是真被吓得不轻,捡回一条小命之后,人好像也活明白了几分。
所以今天这打扮也是诚心诚意,身上背着的虽然不是荆棘,但却是最粗的木头,而且木枝都很尖锐,也算是精挑细选了。
“见过乔大将军,见过周大人。”
祁文城如今这模样,可谓是蓬头垢面,衣衫邋遢了。
哪怕是被他简单的休整过,可这脏衣服就是脏衣服,怎么也不可能焕然一新。
而除了这绑了一身的木枝之外,他这手臂肩甲处还帮着白色的绑带,上面还有刺目的一片血红。再加上被饿的饥肠辘辘,反正周连海是第一次见到祁文城如此落魄的模样。
这要不是平日里他跟祁家有来往,撞了个脸熟,且如今他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不然还真是不一定能认出来。
“祁大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还这副模样?”
周连海可是听说了,祁家前段时间找他都快要找疯了,可这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京都说大也大,可说小也小。
要说藏一个人不难,可要是让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恐怕也不简单。
只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事突然就没有了下落,似乎也是不了了之。
当时周连海还想呢,这位大少爷做事跋扈,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指不定是自己躲了起来。
至于这么一个大活人消失了,祁家却突然不找了。只怕是,祁家多半已经知道了这人的下落,或是什么消息,所以才不再查下去。
可谁知道如今这人竟然出现在了镇北将军府?
最奇怪的是,祁文松见到他之后似乎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难不成……祁家真的是早就知道了他的下落,知道这人是在镇北将军府?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事多有蹊跷。
“周大人,此事一言难尽,都是小子冒失,行事不端。不仅让将军府的小姐受到了危险,还顶撞了大将军。请大将军责罚。”
周连海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心下不禁更是奇怪。
都说乔大将军回京是为了给自家女儿救命,说来这事似乎还和闽州军需造假案有关。
不过如今这慕羽泽虽然已经被押回京都久已,可皇上却迟迟没有审问。
连带着这军需一案也只能搁置。
所以到现在为止,闽州一案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他的消息也是有限。
可他能感觉到,如今这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暗潮涌动,恐怕都跟这军需造假一案有关。而这位镇北大将军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经得罪了一大批人。
不过这位祁家大少又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乔家小姐出事在闽州,难不成他也去了闽州?
不可能啊。
十几天前他们还见过呢。
而且那个时候,乔家已然回了京都,这事怎么也对不上啊?
他正想着,乔丰的声音厚重威严的响起:“你不恨本将军?”
乔丰这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往,常常会一个问题问的对方是哑口无言。
祁文城也是被哽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要说不恨是假的,毕竟他被带来这里的时候,还曾叫骂过镇北将军算是一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粗鄙的莽夫。可如今想来,昨夜要不是有这莽夫在,他恐怕早就死了。
这人啊,思维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奇特。
此刻他的脑海中想的都是这救命之恩,却忘了如果当初乔丰没有把他关在这里,恐怕他也不会受到这等生命危险。
“小子不敢。之前是小子口无遮拦,辱了大将军的威名。大将军责罚的对,这些天来小子几经反思,后悔不已。再听说乔小姐病重,更是深感自责。只能夜夜跪地祈求上天能让乔小姐的病好起来,不然我难赎其罪。”
这种鬼话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特别还是出自祁文城的口,起码周连海是这么认为的。
别看这祁文城说的恳切,可他压根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更不会是能做出这种忏悔之事的人。
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哽咽的哭声传来,此等声泪俱下的戏码也是看的周连海翻了个白眼。
这祁家大少爷果然能伸能屈。
“男子汉大丈夫,别总是哭哭啼啼的。你且先把如今这事说清楚,说来说去,这事也是跟你有关。周大人这总要有个交代。”
乔丰是铁血男子,从小就被教育是流血不流泪。
而且乔家的子弟,包括乔霸花在内皆是如此。
所以一见祁文城哭成如此模样,他这心里便是一阵厌恶。
听到乔丰的话,祁文城的手指顿时攥紧,眼眶中的眼泪还没有干涸,就将牙关咬的咯吱响。
“就是他,就是他祁文松要杀我。”
祁文城猛地转身,愤然抬手指去,身后的树枝都跟着划了出了半个弧度,惯性的摇晃着,碎影撒了一地。
周连海原本想要喝口茶清理一下他那刚刚被祁文城恶心到的胃口,可谁知这茶水还未入口,就已经被他手上一抖,撒了半盏。
原来这出戏唱的是手足相残?
周连海一脸愕然的朝着祁文松看了过去,这位少爷的脸上虽然也有惊讶,但却比他稳重多了,起码人家没有撒自己一身茶水。
周连海赶紧抖了抖身上的茶水,一双还算锐利的剑眉紧蹙而起,出声问道:“祁大少爷,你可知你刚刚说了什么?”
毕竟是掌管刑狱的指挥使,如果没有点作为,那他也不配入锦衣卫。
常年审问锦衣要犯,出入案发现场,尸横遍野,伏尸百万的场面他或许没有见过。可最为血腥恐怖的案发现场,最为阴险狡猾的罪犯,最为严厉狠辣的酷刑……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比他见过的多。
此刻他这话一出口,身上那股子惯有的威压气场,瞬间carry全场。
要说这小鬼惹事,不怕神佛,就怕阎罗王。
可为什么呢?
因为神佛向善,总能留他们一缕魂魄。
不过阎王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个小鬼心里想的是什么,自然不易被蒙骗。
周连海如今就是这“阎罗王”。
如今这京都的权贵几乎无人不知祁家的那点破事。
祁家虽然现在没落了,可曾经也算是这京都里的“老牌”权贵,一门出了三位太师,鼎盛之时,更是摄政掌朝,可谓是只手遮天。
而如今他们祁家虽然没了那等荣光,可因为太后的原因,在这权贵之中还是多有周旋。
虽然混迹商贾,可他们做的买卖也牵扯了不少人脉。
在这京都之中也是尚有一席之地。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祁家的目的不止于此。
可祁文城的才华平平,根本比不上祁文松。
而祁家也是明摆着要将祁文松推向仕途,这样一来,祁家这个长房长孙,亦是嫡孙的祁文城处境就尴尬了。
你说让祁文城守业吧,那就是生生的断了他的仕途。
可你说让祁文城也入仕,皇上那边虽然对祁家少了那么一点忌惮,可也断不会让祁家嫡系的父子三人同时入朝。更何况祁文松这才华,就是一柄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祁家一向谨慎,自然也要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反正种种考量之后,祁家这两兄弟中只有一人能入仕。
而谁入仕,谁就是祁家未来的掌舵人。
所以这两兄弟之间的争斗,虽然没有晾在明面上的你死我活。
可这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不过多半都是祁文城吃亏罢了。
不过谁成想如今这两兄弟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戏码,就这样突然的开场了。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要状告我的亲弟弟祁文松,弑兄害命,有违伦常。”
如果可以,周连海是真不想接这个案子。
当官难。
可这当了官之后,还想做个人,那就更难了。
这要是让他仅仅只是查案,不涉及各种利益,那他这官当的真是顺心如意。
不过反之——
哎,他也是一言难尽啊。
“祁文城,本官再说一遍,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
“我当然有,当将军俘虏之人就是人证,将军府所有的仆人也是人证。而我这伤也是证据,你可以找人来验伤。如果不是我命大,被人一刀看到了肩膀上,我现在早就死了。”
看着祁文城满眼的杀气,周连海不禁有些头痛。
这案子可要比将军府被闯了歹人还要棘手。
“大将军,这案子能还有什么吩咐?”
周连海如今也拿不定主意,按理说这案子一旦他接手了,那祁家这两兄弟恐怕都要压往昭狱。
可镇北将军府又是一个什么情形,他现在还有些不解。
“周大人尽管秉公办案就好。至于这位祁大少爷嘛,不瞒大人,小女回京之日情势危机,所以驾车回府之时,却突然被几辆马车当街拦住。为了躲避对方的马车,车夫不得不调转车头,可小女的头不慎撞在了马车上,以至于重病之时昏迷不醒。
当时本将军这脾气大了一些,问也没问,就让人把这些马车和马车的主人都扣了下来。可小女病情危急,这段时间我也忙于出入皇宫,遍请名医。所以就将这事给忘了,也就搁置到了现在。如若不是昨日有歹人闯入府邸,而且直奔这位祁大少爷,恐怕我还想不起来这事。”
原来如此。
这祁文城果然是得罪了人,而且对方还是镇北将军最疼爱的女儿。
周连海心下便是了然,这事也是说的通了。
谁人不知,这乔大将军为了救治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女儿,悬赏万金,可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既然如此,祁文城,你被带来镇北将军府之时,可通知了家里?”
“没有。”祁文城低声说道:“事发突然,我没有来得及。”
再说如果他来得及,哪会受这么多天的罪。
“既然如此,那你说祁文松派人来杀你,那他是如何知道了你的下落?”
“那是因为我买通了将军府的侍女,传的消息……”
买通了将军府的侍女?
周连海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下意识看向乔丰。
可乔丰却淡然自若的喝了一口茶才道:“我府里确实出了这事。不过那几个婢女三个被杖毙,还有三个被关了起来,只一人逃离,至今还未曾找到她的下落。”
人才啊。
周连海都不得不佩服这位祁大少爷的本事,竟然还敢在镇北将军府里收买到仆人,这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真是什么忌讳,他干什么。
祁文城忐忑又害怕的偷瞄着乔丰,如果这个时候他要是跟自己算“旧账”,恐怕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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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见铜锤快步走了进来,凌小悠一边喝着燕窝粥,一边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急,慢慢说。
今日小姐总算是有了一些胃口,金刚也不过才喂了她两口粥,就被铜锤给打断了。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又出什么事了?”
“小姐,祁文松不愧是和希言公子并肩的才子,祁文城如此指认他是凶手,可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不反驳,也不承认,似乎将自己置身于世外了。”
凌小悠咽下一口粥,唇角出现一抹窝痕,“你就因为这事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
“当然不是。奴婢是来问小姐的,周连海看样子是要接下这个案子,而且还会重新勘察府邸。咱们之前用三个丫鬟嫁妆尸体骗了祁文城一把,可如今这案子要重堪的话,势必也要验尸的。”
“弄三具尸体顶替,能做到吗?”
“可以,不过这脸……”
“刮花了。”
“小姐,那岂不是欲盖弥彰?周连海会不会怀疑啊。”
“怀疑什么?怀疑这三个丫鬟是我的人?”凌小悠不禁笑了出来,“铜锤,你真当这个案子能治祁文松的罪?”
“小姐此话何意?”
“不说这三个丫鬟的事情,只是这刺杀祁文城的唯一一个活口,既然是杀手害命,他会轻易说出幕后主使之人?杀手有杀手的规矩,如果这口都是如此轻易就开了,那必定又蹊跷。再说周连海也不是一个傻子,主管刑狱多年,他不会看不出。还有,祁文松是一介才子,不是莽夫,他多的就是脑子。要说怀疑,早就怀疑了。”
“那小姐还这样做?”铜锤亦是一脸的不解。
“因为我要的不是祁文松的命,我要的是他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