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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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脚环还是皇后亲手设计的花样,意味着给予两个孩子最好的祝福。当年忽然不见了,还说是有个小宫女与侍卫私通,偷偷出宫,还偷盗了许多宫中的贵重之物,所以不小心弄丢了,太子没想到,还有再见它的机会。
甘逐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都恹恹的,像是提不起什么精神一般,待梁帝看完,又适时道:“她就在宫门口,带她进宫不易,便没将人证带来,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人宣进宫,亲自审问,当面对质。”
不知信中写得什么,梁帝看完后满脸冰霜,掩饰不住的怒气,怒气冲冲道:“来人,将宫门口的那名妇人给朕带过来。”
侍卫奉诏令出去,不一会儿果然带了一名荆钗麻布、衣着简陋的妇人上来,妇人许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哆哆嗦嗦道:“民妇刘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妇人不敢违逆,张皇着扬起了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
“陛下,这确实是以前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唤做刘玉。”梁帝身边的老太监凑到梁帝身边道,同时心中不住惋惜,当年那个满脸灵气,说话做事都讨喜的姑娘,竟然被岁月摧残成了这副模样。
梁帝忍住暴怒,压低了声音道:“刘氏,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民妇不敢欺瞒陛下,当初贵妃娘娘还是淑仪之位,比皇后娘娘早一日诞下公主,可娘娘嫌弃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恰巧又知晓了皇后娘娘也在今日腹痛,即将生产,便谎称自己难产,生不下来,娘娘一早便有打算,提前便动用了所有人脉,收买了稳婆,因贵妃知晓,奴婢和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名中等宫女交好,便要奴婢携了公主去候着,与稳婆里应外合,若是皇后娘娘生的是皇子,便要奴婢将皇子带回去,若是公主,便要奴婢将公主带出皇宫,丢的远远的。”
刘玉说着怯生生地仰头看了一旁面色铁青的岐王一眼,还是攒足了勇气继续道:“奴婢得手后,便携了公主偷偷潜出了宫,连夜赶路,因记挂着皇后娘娘曾赏奴婢一次糕点之恩,心中不忍,便想着留公主一命,寻一户普通人家,将她交于抚养,没想到左贵妃遣人追杀,要取奴婢和公主的性命,奴婢便将公主放在了一片岩石后,自己将刺客引走了,天黑山路难行,奴婢掉下了山崖,还好上天垂怜,留了奴婢一口气在,奴婢现下的丈夫将奴婢捡回了家,悉心照料,才养回了一口生气。”
“你胡说,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妇,胆敢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楚长宁状态癫狂,在大殿上大喊大叫,转身跪在梁帝面前,“父皇,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村妇,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足为信,这个人肯定是林可安收买的,她是为了她爹要报复女儿,父皇,您千万不要相信呀。”
“咳咳咳咳。”梁帝急火攻心,再加上身体本就不适,剧烈咳嗽起来,越咳越严重,直到咳出一大口脓血,眼前发昏,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冲向前,将梁帝抬了下去,这件事就在梁帝的昏迷之下不了了之了。
满殿惊慌之中,只剩下那几个人保持镇静,周穹转身,携了自己带来的两人就要走。才走到殿门口,一道声音喊住了一个人。
“甘逐。”
甘逐闻声转头,看了眼叫住自己的华服少女,满眼疑惑,就这么一个功夫,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望月珑脸庞红扑扑的,欲言又止,目光闪躲,犹豫着道:“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甘逐皱了皱眉,他一向懒得为其他不重要的事费神,故而不愿非脑筋回忆她是谁,直接问道:“你是?”
望月珑面色刷的一下变白,满脸娇羞霎时一扫而空,本来满心的甜蜜只剩下了尴尬苦涩,原来自己惦念了他三年,他连自己这个人都不记得。自己还恬不知耻凑上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找难看。
“此乃我苗国公主,素闻无音谷人有大能,今日一见甘逐公子的风采,恍若天人,传闻果然不虚。”不离上前挡在望月珑身前,对着甘逐微微颔首。
甘逐偏了偏头,又瞥了望月珑一眼,才道:“是你啊。多谢你护着可安。”甘逐发觉师父已经走了,这么些会儿应该已经走远了,便也作罢,不想去追,就走向林可安。
“小五,师父说的是真的?”甘逐瞥了一眼林可安身边的小太监,“我也没想到,不过什么时候屑于说谎了。”说完不理会镜无全满面震惊的脸,对着林可安道:“可安,你累了吗,我们出宫去吧。”
林可安回望了陆云峥一眼,才对着甘逐点点头,“先生去了哪里,能带我去见他吗?”
甘逐迟疑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看了镜无全一眼,询问她的意见,镜无全对他点点头,才带着林可安出去了。
京都之外有片山野,四周山清水秀,花红柳绿,还有人栽种了好大一片菊花,两道身影立在花丛中央,一道立的直直的,一道俯身在墓碑前。
林可安来时,正好看到这样的情景,她缓缓走过去,看到林太傅墓前多了一把香,“多谢先生祭拜家父。”
周叔十分有眼色退到了一边,走到远处镜无全和甘逐身边。
“先生为何要这么做,所求为何?”周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弯下腰扫了扫落下的一片香灰,“这是潮生的墓碑吗?那,她在哪里呢?”
“没有了,舒妃娘娘的尸首,被我爹爹火化了,骨灰就撒在了云起山上,我爹爹觉得,她应该想离你更近一些,我想着爹爹那么喜欢娘娘,应该想要追随娘娘而去,便将爹爹的也火葬了,这个,只是爹爹的衣冠冢。”
周穹掏出腰间的荷包,问她:“原来,我剩下的,只有这个而已了。”“先生,这是我的,先生还给我吧。”
周穹转过身,直视着林可安,将握荷包的手背到了身后,“你叫可安?这是她为你起的名字吧?很好听,以后就叫父亲吧,她还给我留下了你。”
林可安面色冷淡,向后退了一步,“先生说笑了,我的父亲是培云山上埋着的枯骨,是博学敦厚,已经随风散了的太傅,绝不会是先生你。”
“先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挽回,可是你为了自己的骄傲,你心中喜欢着她,却又瞧不起她,认定她以色侍人,身体不洁,还为他人生儿育女过,而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松舍先生,受那么多人敬仰,怎么会向那些看中皮肉的人一样,迷恋上她的皮囊呢。你半推半就满足了自己的欲望,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她的身上,为了掩饰自己,还亲手为她下了剧毒,任由着她挣扎着死去。”
“先生,林小姐本来不会死的,先生明明知道她的存在,知晓她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可还是眼睁睁看着,不肯出手相救,若非是镜大哥为她吊着命,八岁那年,她便已经死了,也不会撑到十四岁,才终于熬不住,空下了身体给我,给先生留下一具女儿的躯体。先生,莫说是我爹爹,便是成帝,你都差的太远了。既然现在我是她,我有权利替她做决定,我不想原谅你,即便是如今不惜自毁名声救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林可安伸出手,冷冷说道:“还请先生,将我爹爹和舒妃娘娘的骨灰还过来,那时我的爹爹和娘亲,先生当初既然不要他们,现下也没资格再拿回去。”
周穹神色黯淡,颤颤巍巍地将荷包拿到身前,盯着手中的东西,“是我太过骄傲,将自己看的太高,我确实是喜欢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她,只是心中不愿意承认,如今才肯放下身段,才意识到,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很想她。”
“当初我带着潮生在晋国游历,无意中发现了晋帝宫中竟然还残留着赤血寒冰花的种子,恰巧那时她生病了,皇宫御医皆束手无策,我便趁机化为医师,自荐为她诊病,从第一眼见她,便惊为天人,暗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不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被我压了下去,我自视清高,不愿承认自己是肤浅鄙薄之人,更不允许自己喜欢她。”
“其实她没什么病,只是不想呆在皇宫,终日里郁郁寡欢,抑郁成疾,这是心病,心病还需新药医,御医即便诊断出来,也不能说是她在皇宫中生活的不开心,让成帝将她放出宫,只能开一些调理的药材,自然,我也医不了,可是她喜欢上了我,与我待在一处,心情顺畅,身体也越来越好,可是她的病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便要走了,那晚她暗中来找我,她说她知道我为何而来,只要我能带她一起走,便将那朵花送给我,之前收集的花种,也都可以交给我。”
“她想和我一起走,我心中的很欢喜,其实她不说,我也想带她一起走的,可是我偏偏装作不愿意,想要她多求求自己,出了皇宫,她说自己无处可去,求我收留她,我半推半就地就应了,在云起山,她终日围着我,想要与我多说几句话,我每每都冷着脸,其实我心中很欢喜。那晚的酒,我的确觉察出了异样,那时谷中的药,皆是出自我的手,她从我哪里拿走了拿瓶药,我亲手所制的药,怎么可能会觉察不出来。”
“可我还是喝了,借着药性,终于放肆了一回,与她肌肤相亲,半夜时分,我清醒了过来,肆意打量着她的眉眼,我心中不住的喊,我应该生气,应该暴怒,将她整个人都丢出去,可是还是将她抱在怀里,不愿明天的到来,假装自己没醒过。”
“我对她下了我新研制的毒,还是放她走了,其实若是我不愿意,十个潮生也带不走她。我下的毒,分量我是清楚的,潮生虽不及我,保住她的命还是可尽力做到的,我没想到,那晚以后,她竟然有了身孕,更没想到,她宁愿死,也要将孩子生下来。”
“若她没有怀孕,坚持着活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找个台阶,去找她,为她解毒,将她带回云起山的,可是,她就这么死了,她都不在了,我还要孩子做什么,我知道潮生带着你来了梁都,也知道你自娘胎里沾染了我的毒,身体孱弱,可我不许自己理会这件事。你说的对,我不如潮生,我一直认为自己高众人一筹,这世间所有人都不配与我比肩而立,可是到头来,想要的,什么都没得到。”
周穹说的很慢,说了好久,才将来龙去脉都讲清楚,林可安一直面无表情听着,周穹说完将自己手中的荷包递到了林可安手中,“是我有错在先,不配再拿着他们的东西,你不愿原谅我也无妨,只是,保重好自己,我会无音谷了,甘逐就留在这里帮你吧,你若是有任何困难,只管去无音谷找我。”
周穹说完即转过身,想着周叔走去,还有两名弟子在哪里等他,甘逐绝镜无全看着他走来,老远就开始行礼,周穹没做什么解释,只是对着自己的两位得意门生道:“我回无音谷了,甘逐你留下吧,你们替我护好她。”
恩师发话,两人自然不敢违拗,称了一声是,恭敬送他离开,两人看着恩师的背影,心中晦暗难明,具是不敢相信,自己一向敬重有加的师父,会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臣服于他。
镜无全走到林可安身边,娇小的姑娘已经跪在了墓碑前,她明明知道里面没有她最爱的爹爹,可还是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