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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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说当初若是阿爹没有捡了我回来，我从那时起就死掉，这一切会不会都还好好的，大哥会安稳成人，娶妻生子，生活安乐。阿爹也好好的颐养天年，林小姐虽然体弱，至少能陪着爹爹，承欢膝下。我的生父生母不要我，养我的人皆因我而死，我真的，不该存在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是多余的，我也一样生于这世上，这大千世界，为何偏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难道我真的生来该死吗？”
陆云峥喝尽杯中的酒，将她抱在腿上，搂的更紧了，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哑着声音道：“当初是我不懂事，将气都撒在你身上，该是我同沅沅道歉才是。世事无常，万事万物上天自由安排，不关你的事，别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的存在不是过错，更不多余，这么些年若是没有你陪着我，我该有多难过，对于我来说，你能来到这世上，陪在我身边，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他说着，伸手想再饮一杯酒，眼前的景象却忽然模糊起来，啪的一声，手掌脱力，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可安轻松挣脱他的怀抱，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搭在他的身上。
没了怀中人的支撑，陆云峥无力趴在桌子上。林可安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呼吸相近，林可安缓声道：
“二哥，我一再忍让，可楚长宁欺人太甚，将我逼入如此境地，老天既然又给我一次机会，我便不会草草度过，所有亏欠我的，我都要他们加倍奉还。”
“二哥对不起，我本来答应要一直陪着你，恐怕要食言了。这次，我要出趟远门了，先避一避京都的风头。若是，若是一切都尘埃落地之后，我还有命在，必定要用一生偿还二哥的恩情。”说完，缓缓低下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去，彻底消失在帷帐里。
陆云峥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心爱的女孩再次没了身影，他用尽全身里，想要伸手抓住她，却扛不住凶狠的药力，无力的陷入黑暗。
林可安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围墙边，正襟直立的年轻医圣已经在等她。
“想好了吗？真的要走？”
林可安点点头，“此去山高水远，麻烦镜大哥了。”
镜无全无奈摇摇头，“你这丫头，何时与我这样生分了，真不可爱。”说完，不待她回答，抓起她的袖子，一个闪身，飞出老远。
镜无全带着她接连两日，不眠不休，星夜奔驰，专挑那些崎岖难行的山路，终于在一个山洞停了下来。
他在洞门口用玉石摆出一个复杂的形状，松了口气，懒散地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递给她一袋干粮和水。
两天的奔波再加上还未从丧父的情绪中走出来，是以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就着水袋抿了一口水，便恹恹的放下了手。
镜无全见状也不勉强，只是低头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干粮。
“镜大哥，你方才在洞口摆放的玉石是何作用？”
闻言，镜无全抬起头，道：“哦，这个呀。无甚特别，只是让人难以发现这里，和之前安安见到的那次的作用一样的。”
林可安皱眉，略有不解，“可是我瞧着倒是比你之前摆的形状复杂的多，作用如何能一样？”
镜无全嘴角弯了弯，“自然是有不同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门最是复杂，每次布下的阵法要依靠地形环境之利，两相结合方有成效。”
闻言，林可安眉头皱的更深了，“那也就是每次的阵法都因环境改变而改变，如此说来，倒比我想的要复杂的多。”
镜无全点点头，两道眉耷拉下来，“那是自然，想必安安也知道，我师父最是以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闻名。可是，也是惭愧，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是难堪重任，竟一个能传他老人家衣钵都没有，只能略微掌握些皮毛。”
林可安心中晦涩难明，镜无全同她说过，松舍先生每隔几年都要外出云游一番，收些天赋异禀的弟子，像镜无全，甘逐这样的天赋已经是世间少有，尚不足以望其项背，那那位活在神话故事中的周先生，该是何等傲视苍穹的存在。若是原来，她可能要为这位先生欢呼出声，可是现在，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画纸上的那句话，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先生定然是不肯认她。’
林可安垂下眼睑，挡住眼中的情绪，似无意般问道：“镜大哥，周先生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镜无全抿抿嘴唇，放下手中的干粮，单手托腮，作出十分认真的思考状，良久后才道：“我师父他啊，谪仙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甚至觉得，只要他想，没有什么做不到，更没什么得不到。”说完还轻笑一声，“还好他对这凡尘俗世无甚兴趣，否则，定要将这天下给翻搅一番。”
“那镜大哥觉得，先生他，会爱人吗？”
镜无全怔愣一瞬，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的潜意识中，师父就是自然而然强大的存在，初遇时如救星般降临，如冰山雪莲，谪仙之人，不坠凡尘，他们师兄弟一直持着敬畏之心，不敢将他牵扯进凡尘，亵渎半分。
他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又思考良久，终于缓缓摇摇头。“我不知，我甚至想象不出师父动情该是何等模样，师父崇尚道家老子，主张无为而治，道法自然，万事顺其自然。在他眼里，万事万物都无甚差别，或许他看我们几个也就像看路边的几块石头一样。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怕是寻不到能配得上师父那样的女子。”
“那，我……舒妃娘娘可以吗？”
镜无全低头无奈笑了笑，凑到她的脸前，支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温声道：“小丫头，想知道舒妃娘娘的事就直说，兜了这么一大圈，也不嫌累。”
被戳破的姑娘不见丝毫窘迫，反而理直气壮地冲他挑了挑眉，“那镜大哥愿意说吗？”
镜无全勾勾嘴角，随意的靠在石壁上，透过远处的洞口，能够看到一片缀满星辰的天空，他微微眯眼，仿佛在回忆很久很久的过往，而后直直盯着她，粲然一笑。“自然是愿意的，安安想知道什么，只管直接问我，我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真要说起来，那还真是一个好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