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无解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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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空间里, 齐长老的声音压过众人的私语声, 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毅然决然地走向那扇门，脚步没有半点迟疑。
这是两百年来秘仪最接近真相的一刻，从加入秘仪的那一个时间点起，每一个秘仪成员都做好了为这一天的到来牺牲的准备。秘仪不能算是个正义组织, 它维护的始终是世界整体的平衡。他们死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因为他们的安排而死去。现在, 一个结束一切的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齐长老不畏惧死亡, 他甚至有些激动——
秘仪有本名册，名册上每年都有更新世界范围内的死亡人数和门的数量。
要结束了, 他想, 从此以后, 那本册子将不再需要它的记录作用，所有人都会解放。
齐长老的手搭上那扇门, 他只轻轻一用力, 那扇朴素的门便开了。
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望向门内。
那里什么也没有, 漆黑空旷, 仿佛外部空间的衍生，而门似乎是一面镜子, 反『射』着镜子外的一切——除了人。
齐长老愣了一下, 但很快, 他就浑身僵硬，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有看不见的利器刺穿了他的身体，血『液』飞溅出来, 几个血窟窿让他的身体有种千疮百孔的错觉。
“老齐！”裴长老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但是不苟言笑的老齐再也不会瞥他一眼，扯扯嘴角，回他任何一个字了。
简艽手里的钥匙忽然发出浅金『色』的光。冷陌一手仍抱着简艽，另一手却举起了□□。
“砰砰砰。”子弹迅速『射』击，带着流光的弹道却在半空消失，仿佛打进了某种庞大而又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生物体内。
简艽一手捂住眼睛，一手紧握着钥匙，从冷陌怀里挣脱出来。他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走向那扇门。
贺辰看了一眼冷陌，见他蹙着眉，却腾不出手来一样，只能沉默着一枪又一枪阻挡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东西。他跨前两步拉住简艽：“你醒醒？你现在不能过去。”
简艽完好的那只眼睛，眼神空洞地看向贺辰。
贺辰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你还认识我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简艽一言不发，拨开他就要往前走。像只被人『操』控的牵线木偶。
贺辰死死拖住他，朝着其他人道：“没人看的见有什么东西在攻击我们吗？”
平时能看见隐物的特殊序列们绷着脸，纷纷摇头。但几个预知类序列却神『色』凝重。一个先知拿出星盘，动作迅速地撒上一把细沙，细碎的白沙自发游移，粘合在星盘的每一条经纬线上。
先知呼吸一滞，这意味着他们被包围了。
黑框眼镜在他的眼镜架子上『操』作了片刻，左边镜片泛起浅浅的蓝光，仿佛雷达追踪装置启动的声音微弱的响起，且越发急促，但黑框眼镜却连骂几声娘：“艹，什么也没有。”
即便什么也看不见，战斗序列们却并不坐以待毙。攻击从任何一个角度发出，经验丰富的裁决者和巡夜人们在几次攻击之后，就能根据自己的攻击轨迹大概判定出这只隐没于黑暗的怪物身处何方。即使它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和同事进行交叉定位后，就能再次瞄准。
简艽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贺辰几乎按不住他。这让贺辰更加确定简艽是被某种东西『操』控了。因为正常来说，简艽这个弱鸡预言家不可能拥有那么大的力气。
冷陌终于腾出了手，他看了一眼简艽被拉住的情况，低头重新填装了一枚子弹。
贺智渊看见冷陌装进□□的子弹，『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猎人的子弹分很多种，普通的直接由序列拥有者进行合成，而特殊一点的则需要和其他道具融合合成。那枚银壳金纹的子弹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特殊子弹，由五类不同的攻击类道具合成。数量非常稀少，冷陌一共只拥有三枚。
冷陌填弹，瞄准，开枪，震耳的枪声中，耀眼的金『色』光芒呼啸而去。
子弹撞进一片黑『色』阴影中，消失了片刻。紧接着，金芒重新出现，迸裂开来，不少求生者被横扫出去。整团黑暗都在翻滚。
贺辰一个没站稳，简艽撞开他，就向着敞开着的门跑去。
贺辰暗骂了一声，爬起来就去追简艽。有个身影比他更快。贺辰看见冷陌拽住了简艽，松了口气。然后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到后背，打趴在地上。
贺辰的眼镜掉了出去，商人沉下脸，『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数不清的哥布林忽然出现在黑暗的空间里，他们个头很小，但数量多的惊人。贺辰捏着一个麻将牌，带着杀气腾腾的笑容，一把一把往外撒道具。刀、剑、枪、炮，哥布林们捡到什么就拿起什么，包围圈逐渐向着那扇门缩小。
“我的天呢。”陈『药』剂长大了嘴：“这是什么？”
胖子掏出白手绢擦了擦汗：“贺辰，贺疯子。他刷过一次噩梦级的魔幻森林副本，把整个森林的npc全骗了一遍，还钻规则漏洞，把一整个哥布林种族npc全当成道具带出来了。”
这下别说陈『药』剂了，黑框眼镜都惊呆了：“卧槽，这么会玩？”
门的面前，简艽和冷陌的拉扯还在继续。冷陌换了个姿势，把简艽拉到身后，自己稍前半个身位，往门内跨去。
没有人阻止简艽往门里走之后，简艽就安静了下来，乖乖跟着冷陌，亦步亦趋得向里走去。
剩下的求生者面面相觑，贺智渊道：“我进去，老裴你和其他人等在外面。”说着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张黑桃k，塞进了裴长老手心：“这个你也拿着。”
裴长老长了长嘴，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保重。”
他不会阻止贺智渊，也不会说“等你们出来”，在太大的不确定却必须做面前，他只能说一句“保重。”
冷陌拉着简艽穿过了门，贺智渊随后进入。他往后看了一眼，黑洞洞的门外，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门内漆黑无亘的世界和门外似乎是一样的，但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区别。
眼熟的星系在三人面前逐渐呈现，旧世界时天文图片中常见的太阳系与银河系像是缩小的模型，旋转着，闪闪发光。
简艽手中的钥匙突然飞了出去，变成了一颗星子，融入到星河中。
一个白发的小男孩在星河中央显现出身影。
他看着简艽：“你来了。”
简艽身体微微颤了颤，他似乎脱离了□□控的情况，看着小男孩，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嗯，我来了。”
小男孩从坐姿状态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简艽看着他，却没有动，他反问道：“我们，走得掉吗？”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歪着头，看着简艽道：“小时候，你说我们一定能出去。”
简艽嘴角微微扯起，像笑也像哭，他道：“是啊，然后我们失败了。”
小男孩道：“你胆怯了吗？”
简艽道：“是的，我害怕。”
小男孩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我给了你们与小世界意志和异界种抗衡的能力，也给了你们适应这份能力的时间。距离我被这些烦人的小世界意志入侵已经两百三十六年，我无法直接剥离他们，但我并不惧怕异界种。作为大世界意志，异界种不能直接吸收我，只要你们将我的核心从其他小世界意志里剥离开，我就能用驱赶异界种，也能把烦人的小世界意志全部吞噬。作为我的世界的衍生产物，如果我被其他小世界意志抽干，你们也无法继续存活。”
简艽：“......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可以对付他们，但最终，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死了。”
小男孩：“但我把你送出去了。”
简艽：“是我母亲送我出去的。”
小男孩摇头：“是我。当然，作为我世界的衍生产物，你也可以喊我一声母亲或者父亲。”
简艽：“......”想骂他。
小男孩看着简艽：“你的心里活动比幼崽时期复杂的多。如果你不想来，永远不要进入高级别小世界就可以了。我有提醒过你。但我很高兴今天再次见到你，我投放的其他星星都太弱小了。只有你，你的光芒是那样的闪耀。”
冷陌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贺智渊则垂着眼，叹了口气。
小男孩在等简艽的答案，而冷陌看着简艽，很少想其他东西的脑子里充满了“是他推开了高级别门，把简艽带上另一条路”这个念头。
简艽放下了捂住眼睛的受，他流血的那只眼睛，连医生和『药』剂师都无法治愈的眼睛，竟然悄无声息的好了。
简艽问：“我们到底要带你跑多久。”
小男孩道：“跑出外面那片黑暗，我就恢复了。”说着，他再次朝简艽伸出手。
简艽走上前，拉住他，灿烂的星河消失了。整个门内空间也急剧缩小，只剩下了纯粹的黑暗和一道敞开的门。
简艽一手拉着小男孩，一手拍了拍冷陌：“你怎么了？”
冷陌唇瓣颤了颤，声音沙哑：“没什么。”
简艽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别听他瞎说，我刚才六亲不认都往门里冲就是他干的，你相信他会让我永远远离高级别门？”
冷陌还没说什么，小男孩形象的大世界意志开口了：“你的说法，让我非常伤心。”他嘴上说着伤心，眼底一点情感『色』彩也没有。
简艽翻了个白眼：“你只是想活下去。”
小男孩：“我活着，你们才活着。”
三人来到了门前，简艽问：“准备好了吗？”从他们踏出门的那一刻起，无穷无尽的攻击就会接踵而至，直到，他们跑出黑暗。而黑暗纠结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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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裴长老等人眼睁睁看着进入门内的三人消失，裴长老让指定了一个预言家看看情况。谁知道预言家试了几次满脸震惊都说：“我看不见了。”
当然不是瞎掉的意思，而是预言层面的看不见。但对预言家来说，这和瞎了没什么两样。
裴长老也很吃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很快又让其他预知类序列也试了一下，结果所有人都是同一个反应。
“看不见了。”
裴长老皱着眉头，拿出一个增加准确率的道具，是个很可爱的小星星。他把小星星捧在手里，对所有的预知类序列道：“再来试一下。”
几分钟后，裴长老嘴角溢出血丝，小星星道具暗淡下来。裴长老随手扔出去，喘了一口气道：“被规则限制住了，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才问完，原本追逐厮杀的异界种和高维度生命忽然之间调转方向，他们远离着那扇孤零零小门的状态被打破，不但朝着门围了过来，两个物种之间还见鬼的停手了！
黑框眼镜急得跳脚：“『操』蛋啊。”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向外扔爆火乍物品，一个个小巧的机械小蜜蜂带着火乍『药』飞出去，和其他求生者的攻击混杂在一起，隆隆声将整个空间带入战火之中。
而那扇孤独矗立的门内，四个人影缓缓走出。
冷陌向□□的枪管内又填装了一颗银壳金纹的特殊子弹，简艽走在他的身后，和大世界意志走在一起，垫在最后的是贺智渊，他拿着一把黑『色』的镰刀，凶悍肃杀的气息冲淡了他常年的病气，依稀可见当年杀神的风采。
冷陌率先穿过门出去，接着是简艽和大世界意志。
就在大世界意志跨出门的那一刻，空旷空间的上方忽然翻滚起来，像是有个一直沉睡的东西突然惊醒。它愤怒与一直看守的食物再次出逃，它咆哮起来，要冲下去，撕碎那些抢夺它的食物的卑鄙家伙。
“这又是什么？”黑框眼镜在混『乱』的战场里磕掉了他的高科技眼睛，现在正戴着一副备用装。他仰头，崩溃地喊道：“你们到底怎么惹到这家伙了？”
没有人回答他。数不清的绿『色』光点入『潮』水般向大世界意志涌去，
贺智渊提高了声音喊道：“不惜一切代价，坚持到离开这块黑暗。”
裴长老诧异地看向他，然后目光落在那个和其他人有着相当明显的区别的小男孩身上。
攻击来的太猛，来不及解释，但所有人知道，问题一定出在这个小孩身上。他是一切的根源，也是结局。
“砰——”金『色』的子弹飞向天空，明亮的火光沿着天际扩散，火焰般的纹路顺着某种形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怪物。金『色』的光线从发丝般纤细膨胀，然后炸裂，光点华丽的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
怪物陨落，躯壳碎裂，化成了飞灰，但很快，这些飞灰就被源源不断的绿『色』光点所吞噬，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冷陌端枪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他就控制住自己，朝□□里填装入普通子弹后，重新加入战场。
贺智渊挥退一只由绿『色』光点组成的野兽，不知道是屠夫序列的问题还是他的镰刀有特殊作用，碰触到的东西都像是被腐蚀了一样，从一个小伤口扩散，然后整个消失。
不过这些小男孩口中的小世界意志并不总粘合在一起，他们狡猾地在危险来临之际，分散，穿过贺智渊的封锁后又朝着大世界意志粘过去。
简艽用掉了最后一次的道具圣剑，他将大世界意志藏在自己和冷陌的夹角中间，不算熟练都挥舞着圣剑驱赶防不胜防都小世界意志。
“这样不行。”简艽道：“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等着被他们攻击。往哪里走？”他低头看了一眼大世界意志。
小男孩眼底闪过对绿『色』光点的厌恶，闻言，举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随便哪个方向都可以，从监狱里出来后，我需要的是时间。这个方向的异界种比较多，但小世界意志少。不过只要没有那么多小世界意志的干扰，我可以帮助你们。”
“那就往这里。”简艽用书生的画笔，叫出四不像，招呼所有人爬上去。有些求生者见状则拿出了自己的能赶路的道具。
众人向着大世界意志所说的方向边打边撤。
裴长老对贺智渊道：“这样不行，大家坚持不了多久。”
贺智渊脸『色』惨白，序列天赋严重透支：“我知道。但是今天，我可以死，你可以死，所有人都可以，唯独小艽带着的那个孩子不行。祂是我们的世界核心，一旦祂完了，不是所有人，是我们整个世界都完了。”
裴长老肃然：“我明白了。”他重新调配人员，任务分配下去之后，秘仪的成员便意识到，这一场战斗，至死方休。
......
大世界意志说的没错，这个方向的绿『色』光点比较少，但异界种的数量成倍增多。对于求生者们来说，压力并不比刚才小，甚至更大一点。因为和异界种的战斗都是硬碰硬的战斗，异界种不仅会驱赶大世界意志往回走，还会对带走大世界意志的求生者们往死里攻击。攻击手段，比只盯着大世界意志的绿『色』光点们强硬的多。
不过和求生者们成倍增加的压力相反的是，大世界意志的精神好了很多。
简艽的圣剑已经暗淡，四不像也消失了，一只异界种冲了过来，冷陌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趴下。”
已经晚了，简艽看不见它在哪里，也不像其他经验丰富的战斗序列那样能凭借攻击路径判断方向，异界种接近他的时候，他还举着暗淡的圣剑茫然戒备。
“唔——”贺智渊挡住简艽和大世界意志的面前，胸口被透明的异界种肢体洞穿。
简艽愣了一下，甚至没来的叫他一声，异界种迅速抽动那条肢体，将贺智渊甩飞出去。
冷陌扭头就是一枪，仍由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别的异界种面前。
“砰——”子弹在穿过异界种的躯体，冷陌也被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上。
根本没有暂停的时间，下一只异界种又冲到了简艽面前。而此时，他手上的圣剑已经快要消失。
大世界意志忽然碰了碰简艽的手，圣剑重新亮了起来，光芒甚至比先前更加耀眼。
简艽咬着牙，眼眶发红，顺着大世界意志的手，将圣剑狠狠捅进异界种的身体。
大世界意志浑身发出了柔和的白光，所有的求生者都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流入身体。消耗掉的序列天赋力量得到补充，但这，对于仿佛无穷尽的异界种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世界意志仰头看着简艽：“你在为他伤心？”
简艽擦了擦鼻子：“没有。”
大世界意志道：“你可以救他的。女巫有两瓶『药』。如果我摆脱了他们，我送你一次能力增幅的机会。”
简艽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一言为定。”
大世界意志：“你是我最喜欢的衍生产物，所以，希望你能活下去，他们也能活下去。”
......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斗和逃亡，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商人用交易，将非战斗序列的力量，转换到战斗序列身上，『药』剂师用血『液』快速炼成特效『药』剂，医生透支了他的天赋，尽量治疗到所有人。
即便有大世界意志时不时进行力量补充，求生者们仍旧一个接一个倒下。
裴长老抱着一张增幅道具永远地闭上了眼，陈『药』剂倒在地上，脸上苍白无一丝血『色』。贺辰放掉了所有哥布林，这是它们的最后一次战斗，他收集过的所有道具几乎没有剩余......
简艽机械又茫然地挥舞圣剑，他很累了，周围还站着的人所剩无几。冷陌浑身浴血，就在刚才，他用掉了最后一颗银壳金纹的子弹。他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下，脊背挺得笔直，像是狂风中一棵坚韧的松柏。
背后忽然传来疼痛感，简艽徒劳地向前扑去，他几乎站不起来，却还记得把大世界意志压在自己身体下方。
冷陌向他跑过来，简艽抬起手朝着冷陌伸出，却看见一只巨大的，绿『色』的大手，一把将他捏住。冷陌冲着大手的指节连开数枪，大手模糊了几秒钟，冷陌掉了下来，简艽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与此同时，大世界意志发出了强烈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