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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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卷羊皮纸有些年代感了, 边缘处都蜷曲起来, 前面的记录还很清晰，但到了后面，字迹却越来越潦草，不仅如此, 大团大团的墨迹落在羊皮纸上，显得非常污糟凌『乱』。
羊皮纸的主人是个主教, 但他并不是金利镇原本的主教。在上一个主教死后, 他才被派过来。他形容这座偏远小镇的教堂“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但是信徒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这里流传着女巫的传说。”
前半段大多是简短的感悟和对传教困难的抱怨。后半段从一句“天呢, 那么多的黑猫！疯了, 这些人疯了！”开始。他很快给教会总部送去了求援的书信, 教会派了许多骑士和神官过来，开始大肆狩猎女巫。
“哦, 我知道, 区区女巫, 绝对抵抗不了教会的光辉！烧死她们, 烧死她们！只有烈火才能洗涤她们的罪恶！”从这里到后面的很长一段都是主教畅快的宣言。在他的描述里，女巫已经被教会吓破了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信徒越来越少。这群愚昧的镇民！”
再后面, 主教的记录又变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排排凌『乱』又用力划下的问号显示着主教当时的心情。
“不不不, 女巫不可能斗得过教会。那些猫，那些猫一定有问题。还有扫帚，烧掉, 全都烧掉！”
主教的笔记凌『乱』到需要靠猜测才能解读，一团团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是不详的征兆。
“恶魔——”魔字写了一半，后面全都被墨迹污染。
两人看完羊皮纸，简艽道：“女巫狩猎，但是出了点问题。教会输了？是因为恶魔？”他语速飞快地过了一遍，又慢慢道：“他提到了猫，猫应该也是一个死亡条件。还有扫帚.....你在镇子里见过扫帚吗？”
冷陌摇摇头，补充道：“镇长家里也没有。”
简艽“唔”了一声：“可能烧光了，也可能冷不丁出现阴人。你怎么看恶魔？”
冷陌：“如果镇长是真的任务npc，恶魔就是隐藏。如果他的假的，任务链的逻辑就要推翻重来。主教的记录里反复提到信徒越来越少，是女巫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
简艽思索了片刻：“他们杀的女巫就是镇上的镇民，所以信徒越来越少。但这样的话，就和镇长说的感谢我们过来处理女巫并安装上钟楼的钟有矛盾。等等，钟楼的钟在教堂里，如果我们没有捡到传单，按照原来的思路走下去，必须要找到钟，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来这里。这座教堂有什么特别的吗？”
冷陌扫了一圈四处漏风的教堂，简艽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一圈。
得，就算有，也被毁的差不多了。
两人从教堂出去，冷陌想要去镇长的屋子里再搜搜看有什么线索，简艽饿了想吃饭。
路过镇口的时候，看见贺辰端着碗牛『奶』麦片正在啃面包，边上余野在搅动支起的锅子里剩下的麦片。
简艽：“太寒酸了吧？说出去都没人信这是噩梦级的门里的伙食。”
贺辰白了他一眼：“自带的，我现在肯定不会去镇长，我劝你也别去。”
简艽问：“怎么了？”
贺辰呼噜噜喝着麦片，口齿不清地道：“死了一个，疯了一个。”
简艽看向余野：“有具体点的说法吗？”
余野就给简艽说：“那对兄妹里的妹妹死了，她哥哥疯疯癫癫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说‘猫走开’。说起来，你们没碰到他吗？方向也是往你们走的方向去的。”
简艽摇了摇头，还真没碰到。
贺辰吸溜完麦片，砸了砸嘴：“你们要去就快去，我琢磨着白天比晚上安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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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上很安静，这种安静并不是平和静谧的，相反，它给人一种『毛』骨悚然地压抑感。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恐怖的生物从任何一个你想象不到的犄角旮旯里窜出来。
简艽紧紧抱着两只公鸡，公鸡都被他勒的抻长了脖子。冷陌拍了拍他的手，从他手里把快要窒息的公鸡解救出来。
两人走到钟楼下面，冷陌脸『色』微变，简艽抽了抽鼻子，问：“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血腥味。”冷陌手一伸，脚上用力就蹬了上去。
“唉——”简艽都来不及叫他：“兄弟，你下次动之前吱一声啊。”
冷陌嗖嗖两下就爬到了楼顶，往里一瞥，他常年冰冷冷的一张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异。
只见一道人形的血痕横躺在楼顶，血迹正在缓慢地消失。一口一口，像是被许多的生物所吞噬。冷陌的视线从血痕移动到对面的钟楼内墙，斑驳的墙壁上，黑『色』的影子依稀能分辨出尖尖的耳朵和竖起的尾巴，这些黑影交叠在一起，像是一群蜂拥抢食的猫。
“喵嗷——”
一道拉长了的尖细喵叫在冷陌背后响起，冷陌猛地一侧头，钟楼外墙上多出三条深深的痕迹。
冷陌快速下爬，那只看不见的黑猫如影随形。简艽刚想『摸』十字架，就听自己的背后，也传来了一声——
“喵嗷。”
简艽现在的站位是正对着钟楼外墙，背对着镇长的屋子。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死死盯着外墙上那个越来越大的黑『色』影子。它是纤长的，四肢非常消瘦，头颅也同样如此。像是一具活动的骨架。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简艽甚至看见它的上下颚骨在自己脑袋上方张开，伸出的獠牙几乎碰到自己的头颅。
他放在脚边的，装着公鸡的布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摁住了一样，以至于公鸡都没能叫出声来。
简艽把十字架捏在手心，缓缓举起了手。
巨大的骨架将嘴张开到最大，正要合上的那一秒，简艽猛地转身。十字架发出白光，带着些许腐烂皮肉的猫骨架像是吃痛一般嚎了一声，别过头去。
钟楼上的冷陌已经下到了一层楼多一点的高度，他松开手，径直跳了下来。滚了一圈，卸去冲力后，冷陌持着匕首率先扑向了看得见形体的猫骨架。
简艽不知道冷陌那把匕首是件什么道具，但他发誓，那绝对是他见过的最锋利的匕首。到现在为止，他见过这把匕首『插』入过岩石，金属，划开过女巫的袍子，现在，又加上分割了一整只猫。
骨头从猫的身体上掉落，最多也就是十几秒，整只猫便成了碎块。
简艽感叹了一句：“牛『逼』——啊。”
最后一个“啊”字本来应该是表示赞叹的感叹词，现在却是惊叫出来的。冷陌从侧面拉了他一把，简艽没站稳扑倒在地。
回头却看见冷陌左手上绽开一蓬血花，右手的匕首借着被攻击的路径，精准地没入隐形的敌人的后脑。
简艽听见了一声更加凄厉的猫叫。然后周围又安静下来。风刮过树丛草木，也吹走了云层，公鸡的叫声，植物叶片摩挲的簌簌声和浅金『色』的阳光一起出现。整个空间似乎变得温暖起来。
冷陌收了匕首走到简艽身边道：“上面不太对劲，我——”
“等一下。”简艽打断他：“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点急救，你放心，这次我也带包了，刚买了，新鲜货。”
他看着冷陌那只还在滴血的手，但手的主人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岔开了话题。简艽不知道冷陌以前是怎么处理受伤的，上一扇“门”里情况紧急，没有停下来包个扎的条件，这次却是宽裕的。小怪死了，暂时也没有boss出没，简艽看不下去他任由伤口流血的样子。他拉开了自己的医『药』包，翻出酒精纱布等工具：“手伸出来，你的神奇喷雾呢？也拿出来。”
对方的手是温热的，掌心的温度在一瞬间竟然占据了冷陌思维的最前端。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受伤的左手已经被简艽捧在手里，衣袖被撕开，冰凉的酒精接触到伤口，刺痛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知道那些溅地很低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了，教会人员在钟楼里被不知名的怪物追逐，退路被堵住，他们出不去了，只能向上逃窜，在逃上楼顶后，他们用锁链将门锁死，并悬挂上十字架。原以为是抵挡住了女巫的追逐，不想却掉进了另一个死亡的结局中。数不清的黑猫将他们啃食殆尽，不留血肉，不留骨骼，只剩下一点血『液』沾染在墙壁的下半段，那是猫撕咬血肉时候，甩头就能够到的地方。
冷陌很快推敲完了钟楼楼顶的痕迹，不由自主地，注意力又被简艽处理伤口的动作带走。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熟练，擦酒精的时候轻一下、重一下，慢还擦不到位置上。冷陌不得不自己调整位置方便他处理。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不忘叨叨：“你这哪儿是被猫咬了一口啊？你是被钻孔机钻了四个洞吧？我去，兄弟，这血为什么不停啊？你是不是中毒了，血流不止那种？”
冷陌看他一脸纠结的表情，抽回手，从自己的急救包里掏出止血粉，往伤口上撒完，抽出绷带，三下五除二就给自己绑好了。
简艽：“......你仿佛在嫌弃我包扎的手艺。”
“没有。”冷陌飞快地否认。他不给简艽继续说话的机会，把钟楼上的情况和自己的推测告诉了简艽。
简艽听完，先是仰头对着不算烈的太阳看了两眼，然后指了指钟楼底下的常规入口，道：“照这个推测，钟楼里的怪物是女巫或者女巫的『操』纵物的概率很高。而女巫不能出现在阳光下，趁着现在太阳还有，我们把钟楼晾一晾？”
冷陌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简艽，这不像是他会提出来的建议。
简艽知道他在想什么，翘起嘴角，非常坦诚地对冷陌道：“早晚要上去，我又不会爬墙，当然是趁现在还有太阳，早发现，早处理。”他一点也不怀疑，按照“门”的『尿』『性』，等他们一步步发现真相，找到女巫的弱点之后，天气就给你来个巨大的“惊喜”，连着下一个礼拜的雨，或是干脆阴云密布一个月。到时候又要被任务链推动着往钟楼里跑，怪物出没无限制，这情况找谁哭去？
冷陌思索了片刻，同意了简艽的计划。
镇长屋子背后，一个带着斗篷的矮个子绕了两条路，匆匆往镇外走跑去。
冷陌微微侧头，简艽见状，问道：“怎么了？”
冷陌道：“有人。”
“嗯？”简艽一脸懵『逼』：“哪里有人？”
冷陌指了个大概的方向：“这个路线往外去了。”
简艽惊呆了：“你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不是前排战斗类序列？”冷陌的位置是背对着镇长屋的，他难不成是听到的动静？
冷陌敛眸，没回答简艽的问题。再次抬眼的时候，目光掠过简艽，在钟楼门锁上停留：“你躲远一点，我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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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入口，金利镇的标志旁。
贺辰双手『插』兜，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神态放松，语气自然：“两位呀？有何贵干？”
女人一头大波浪，唇『色』艳红，正是赵凌美。男人瘦高个，留着一点小胡子，背后背着个四方的金属包，一看就是搞机械的。
赵凌美没有马上说话，她打了个响指，一撮火苗悦动在他的指尖。
贺辰看见火焰，嘴角的笑意加深些许：“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当然，你们要是实在嫌弃说话麻烦，也行。就是啊，得小心小心自己的脚底下。”
“小心。”高瘦男人忽然变了脸『色』，伸手欲拉赵凌美。后者脸上的诧异才刚『露』出，地陷随之而来。
地面轻摇，烟尘滚滚。
在帐篷里的余野刚探出头来就被贺辰又塞了回去：“大人说事儿，小孩子别出来。”
一从明黄『色』的火焰穿过烟尘直奔贺辰面门，后者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火焰近到贺辰身前一米处，就好像被透明的墙壁挡了起来，怎么也前进不去了。
贺辰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啧，怎么就学不乖呢。”
这扇“门”的故事背景让他不太有兴致陪这女人玩。贺辰兴意阑珊地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路子，也没兴趣知道。但是，别找我。也别找我这儿的小朋友。听得懂人话就自己走，听不懂，我就送你们一程。”
他声音不响，表情也不凶。但是莫名其妙就掉进了坑里的赵凌美和高瘦男人却无端地背后一凉。
这人不好惹。
赵凌美胸口起伏，她预估错了这个商人的实力。治愈『药』剂的算盘是落空了。不过没关系，对方的任务和他们的是不一样的。而作为“门”内升级上来的求生者，赵凌美自认比后面这几个更占先机。手里掌握的信息也更多。
对方是作为教会阵营，而他们是镇民阵营。教会阵营最大的防御建筑教堂已经被拆毁，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女巫boss的攻击。
只要他们都死了，身上的道具自然会掉落。
赵凌美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高瘦男人和她对视一眼，两人从坑里爬出来，转身离开。
贺辰推了推眼镜，自言自语道：“不会去找简艽了吧？他脾气可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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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不太好的简艽现在就很暴躁。
因为钟楼上这扇破门，它除了锁，踏马还有内『插』销！
在冷陌那把锋利的匕首刀刃下，锁链算什么？还不是说断就断的事情？可是在简艽找了位置蹲好，手握发黑的十字架，试图要把它的最后一丝余热也压榨干净的时候，冷陌居然没打开门。
不光简艽，就是冷陌本人也难得地愣了一下。他伸手拉门，没有拉动。两下一试探就发现了门里还带着内『插』销。尴尬的是，他的匕首太短了，『插』进门缝里，也够不到『插』销。
冷陌站在门前思索，简艽左等右等，最后等不及了，跑过去一看，呵，『插』销。
你说气不气人？
“我怀疑上一批跑进去的人脑子有问题，他们为什么要锁门？为什么？”简艽瞪着门，两颊鼓鼓的，像只生气的河豚。
冷陌手摁在门上，似乎在确认『插』销的位置。片刻后，他对简艽道：“往边上靠一点。”
简艽：“你还有什么办法？”
“砰——”一声钝响，冷陌用行动告诉简艽，他还有什么办法开门。冷陌的匕首刃长15厘米，他的匕首够不到『插』销，意味着这铁包木的门至少有超15厘米的厚度。现在，这扇厚重的门，在冷陌的一脚踢踹之下，竟然瘪进去一个坑。『插』销的位置，空出了一道几公分款的缝隙。
冷陌退后两步，看起来并不满意自己这一脚的效果，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还要再补一脚。
简艽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这力量，说他是boss简艽也信啊。
冷陌用了两脚把『插』销踹崩了，不知道是太阳的威力还是冷陌踹门的凶残样让钟楼里的怪物也吓到了，打开的门后一片安静。
冷陌『摸』出一支荧光棒当先走了进去。“大佬等等我。”简艽忙不迭跟了上去，路过门边的时候，看见铁质的『插』销都变了形状，崩断的『插』销扣飞出几步远。
简艽咽了口口水，这才是凶器。
两只公鸡被简艽从布袋子里放了出来，脖子上栓了绳，牵在手里。进了钟楼后，扑腾着翅膀的公鸡左右转动脑袋，要叫不叫的样子。搞的简艽精神更加紧绷起来。
进门口的时候，在钟楼的底层，阳光还能照到一点里面。上了二层后，光线立刻晦暗下来。
简艽有点紧张：“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我说你听就可以。”
冷陌：“......”
简艽：“没听见闭嘴，我就当你同意了啊。”他一点儿都不带停地道：“我们讨论一下赵凌美吧。你觉得她想干嘛？”
冷陌：“......”隔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简艽：“那你觉得她的火元素厉害吗？”
冷陌：“还行。”
简艽：“那你——”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一道声音从简艽头顶响起，属于赵凌美的脸倒挂在天花板上。
简艽头也没抬，一声惊叫冲口而出。
冷陌反应迅速，军刀飞出，有着赵凌美脸的影子嗖地一下消失了。
简艽下意识伸手抓住冷陌的衣角，用变了调的声音问：“是人是鬼？”
冷陌：“不是人。”
钟楼里没有窗户，依靠荧光棒的亮度，照明距离和清晰程度都有限，刚才那个影子是朝楼上去的，冷陌也快步跟了上去，简艽不敢松手，只能苦着脸一起跟上去。
“他们居然进去了？”钟楼底层的门口处传来了人的说话声。老成一点的说完，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就道：“我没想到他们能那么快就打开锁，现在怎么办？白天女巫本体根本不会出现。”
“不碍事。”区别于两个男声的女声隔了一会儿才开口：“白天他们也找不到女巫。而且他们没有钟，完不成任务，进度再快也是白搭。”
“那我们先回镇长的屋子吃点东西。晚上再带着女巫去教堂一次化解她的怨气。这批教会骑士失败后，任务应该就结束了。”
“是这样吗？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年轻一些的声音里透着疑『惑』：“我们探索到的线索内容不少了，但为什么还是没有道具？”
“因为你们理解错了呀。”二楼楼梯上，简艽牵着鸡，居高临下地道。
“什么？”罩在斗篷里的矮个子少年惊诧道：“你们？”他明明听见这两人往楼上去了。
简艽说话的档儿，冷陌已近身到三人面前。
简艽微笑着道：“来都来了，别走了吧？我还想咨询几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