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7(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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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半透明的虚影在空气中渐渐成型, 赫然是个中年男人的形象。
“师父/宋宗主!”
褚柠原和穆时斐同时出喜悦的呼声, 脸上带出放松之色,显然一下子有了底气。
这就是修-真界最常见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了。
洛白越注视着眼前这抹影子,不以为意。千里传音,看起来很厉害,但在他看来, 连凝实分-身都做不到,这水平也太差了吧?
然而末法时代, 这就是一等一的大能了。
洛白越看着宋长奇的投影,掀掀眼皮平静地唤了声“宋宗主”, 连点客气的表情都没露出来。这让宋长奇心里有些不满。一个黄毛小儿,对他的徒弟出手不说,对自己也毫无尊敬之意。
“就是你绑了我的徒弟?”他说着, 指尖弹出一道光芒, 试图解开褚柠原身上的束缚,褚柠原面露欣喜:“多谢师父。”
然而光芒消散,褚柠原还是跪在那儿, 那法术如泥牛入海, 什么用也没起。
褚、穆二人不由露出一些惊愕,宋长奇也是心下一惊:怎么可能?一个小辈的束缚术,自己解不开?
他百思不得其解, 待要再试, 看到徒弟脸上的错愕, 不由有些难堪, 怕再试还是解不开,十分丢脸,故意咳了两声,转向洛白越,大皱其眉:“你这小辈用了什么法宝?拿来捆绑同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宗主说笑了,我没用什么法宝,只是简单以灵力将这个小偷绑在这儿而已。”洛白越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完“宋宗主解束缚未果”全程,语气有些懒洋洋地解释,唇边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宋长奇原本只是不满自己门下的徒弟也有人敢动,听出这青年话语中三分嘲弄,心里顿时生出蓬勃怒意。
他投影一过来就看出对面人的身份。年约二十许,眉目清逸,生得倒好,而实力也不俗,居然能逼得自己天赋非凡的小徒弟以心头精血向自己求助。这大约就是传言中的“白越”,果然有几分搅风搅雨的实力。
可惜,他和柠原闹成这样,估计招揽不易。此时宋长奇心中尚有几分惋惜,但等对方一开口,语气中桀骜不逊就令宋长奇愤怒了。
——竟然是这等毫无尊卑之心的不逊之徒!
不过会些小巧,自己试了一下没解开就如此骄纵,而且对前辈大能一点尊敬都没有。这样的小子,就是求着自己入玄清派,自己也不肯收。
他这心里话要是让洛白越知道估计能笑出来:别,反过来你求着我加入也就算了。当然,就算你求了,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宋长奇对洛白越怒目而视:“好一个恣意妄为的小子。不要以为你近来在S市闹出些许动静就有多了不起,不过是长辈们不屑于做这些哗众取宠之事罢了。今天老夫就教教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洛白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宋长奇一张老脸霎时僵硬了。
还有什么比你放了狠话对方只当你是个笑话更尴尬的?
但这僵硬也只是一瞬,转眼宋长奇就暴怒道:“擅用玄学之术伤人还敢轻佻言笑?我倒要看看你进了玄清派的‘镇孽塔’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身后的褚柠原闻言,脸上立刻显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镇孽塔,奠定玄清派地位的十大因素之一,据说上古时是专门用来度化罪大恶极的妖物和魔修的,只是到了末法时代,限于大家法力微末以及达的刑侦手段,有本事罪大恶极的人物罕见程度堪比奇珍异兽,这镇孽塔也就空下来,变为惩戒玄学界败类的地方,被超自然事件处理部门征用了。
这样一座上古宝塔,里面的惩戒手段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想着洛白越即将进去体验一番、出来之后可能就吓破了胆子,褚柠原别提多兴奋了。
而穆时辰看出他脸上表情不对,提起了心,下意识地上前半步:“这位大师,您等等,他没有随便伤人……”
他很不满宋长奇莫名其妙闯入他的家里,但是他也入了修-真界、知道玄清派的地位,再听此人是玄清派宗主,想来是顶尖的大能。洛白越再怎么说自己天赋非凡,在他看来都才入玄学界不久,肯定不是对手,他不得不按捺住愤怒,试图和平解决问题。
然而以宋长奇的身份地位,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冷不丁被洛白越一番刺激,哪里控制得住?穆时辰的话还没说完,就看那半透明虚影一动,一道亮度惊人的深蓝色光芒轰然向着洛白越袭去!
“白越!”穆时辰惊痛地喊了一声,顾不得眼睛被那刺眼的光芒弄得睁不开,几步扑了过去。
然而蓝光散去,那青年好端端立在原地,嘴角甚至依然翘着,毫未损。
“宗主还真是……‘乾纲独断’啊。”好好的一个词,被他说着,生生带出几分讥诮,“您说我擅用玄术伤人,不知道您这是做什么呢?您这徒弟偷东西,我只是用法力绑了他;您可厉害了,不问青红皂白先伤人。如果不是我有些自保的法子,恐怕这一下半条命都没了吧?”
宋长奇却没顾得上听他说了什么,只是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周身也没有那种高手才有的压迫感。可这样一个黄口小儿,他一击下去居然毫未伤?!如果说他的束缚术自己解不开,还可能是会一些偏僻的法门,这又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青年笑了笑,背后便忽然浮现出一片淡淡的黑影,渐渐凝实起来,竟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
“吾名岳麓,白越这小子的师父。宋宗主,久仰了。”
“岳麓?”
宋长奇看着这道影子,猜测是和自己一般通过留在徒弟身上的印记千里之外的投影,只是对方这影子宛然如真人般凝实,不像是自己投影的半透明。
这让宋长奇一下子戒备起来,再看毫未伤的洛白越,自觉找到了答案:这小子身上必然有师父给的护身之物,甚至是留有师父的法力,一遭到攻击便远远让这老者有了感应,分-身投影过来。
只是,能够让投影这般凝实,难道实力竟还在自己之上?这如何可能!
玄学界从不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宋长奇被称为“天下第一人”,这未必是确切的实力排名,毕竟元婴真人们从未把压箱底的招数拿出来你死我活地比过,只是大概的实力衡量,但这足以证明其能力。
宋长奇向来自视甚高,其他人也承认他有自傲的资格。然而,此刻,面对一道投影,他竟生出无尽的警惕,即便自己也只是投影,居然能感到一阵慑人的压迫之力!对方实力可见一斑。
他能够察觉到的,褚柠原也有所猜测。这突兀显现的老者和宋长奇现身方式一样,但似乎气场更为庞大,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人居然看起来比自己师父还要强大!
褚柠原不敢相信,却看到师父的投影脸上的凝重之色,这让他又不得不信。再看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的洛白越,他眼中恨色连连,嫉恨之情一时间充塞胸臆。
身为同一个男人的前任和现任,他本身面对洛白越就有一种好胜之心。之前的他自觉处处压着洛白越一头。洛白越就算有个好家世又怎么样?还不是乏味无趣,连男友都留不住?而且,自己同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洛白越一介凡俗之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那玄奥神秘的世界,更不知道自己会拥有如何惊人的力量和地位。
论魅力,魅力不行;论实力,实力不够。洛白越在他褚柠原面前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最后干脆还丢了性命。如果不是洛家疯了一样死缠烂打,他甚至根本不屑于去回想这个人。
可是,怎么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一切都变了?洛白越,竟然活过来了?活过来不说,居然有本事让S市玄学界为之震动,自己多番出手除了内伤什么都没得到。洛白越呢?这么短的功夫,搭上了比穆时辰——比起穆时斐这个还在小打小闹展自己品牌的富二代,穆时辰自身的光芒甚至已经盖过穆家,成为了穆家的顶梁柱,那种更为成熟强大的男人气质,毫无疑问更让人想要臣服爱慕。
甚至,现在,褚柠原最后一个优势也荡然无存了:可以让他横着走的强大师门支撑。
玄清派还是那个最大的门派。可是,可是这个自称洛白越师父的人,竟然比宗主宋长奇看起来更为强悍……
褚柠原的心不断向下沉去。
而那边,教训小辈的想法已经从宋长奇脑海中一扫而空。上头的怒火和对于洛白越不知好歹的火气全然平息,他警惕地注目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搜肠刮肚想知道自己是否听过“岳麓”这个称号。
以这人的强大来说,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敢问尊驾师承何门?宋某自问对玄学界了解颇深,却不曾听说尊驾大名。”
洛白越看着他戒备的模样心里好笑。倒不是他闲的没事干非要给自己弄出个师父撑场,而是洛白越本人的生平太好查了,他又去超自然事件处理部门备过案,说是死后才接触的玄学界。那他要是自己动手轻而易举制住宋长奇的分-身投影,那等来的恐怕不是“天赋如此惊人”的赞叹,而是宋长奇回去在圈子里一说,一群修-真者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围剿一个夺舍或者走了速成的歪门邪道的魔修。
就他们未必能把洛白越如何,但被整个圈子甚至官方标记为不法分子、魔修可不是好事。
所以,只好再让“师父”他老人家出来遛遛了。
洛白越操控着岳麓的形象哈哈一笑:“鄙人的名号你没听说过实属正常。当年鄙人重伤沉睡,一朝醒来竟过了三百余年,老朋友们早都联系不到。倒没想到,如今玄学衰微至此,你这样的小辈,居然也成了天下第一大门派的宗主。”
他口气轻描淡写,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宋长奇在他眼中似乎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辈”。
以宋长奇的性子早该生怒,此刻千里之外的本体却都背脊凉,心中如被重锤敲击:“三百年前?”
这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末法时代之前的大能。而看他那凝实的投影,疯子?可能吗?
白胡子老头颔道:“鄙人乃宋人,出自‘石岳派’,分神中期,当年也不过是门派中十几位长老中一个,宗主更是渡劫大能。不想几百年过去,故人不再,玄学界竟然连个元婴都算作了不起的顶尖大能了,当真令人唏嘘。”
宋长奇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分神?分神?!
从工业革命时代开始,全球变暖、污染加剧,地球上灵气慢慢稀薄,正式进入末法时代,修者们越来越难以提升境界。后来华国战乱,神州陆沉,混战当中不少玄学门派记载佚散、投身战火的修者牺牲惨重、玄门元气大伤。之后新华国成立,又经历一段浩劫,脆弱的各派再次遭到打击,绝大多数门派道统断绝,苟延残喘的那些勉强撑到开放,重新拾起修炼,这么多年,才勉强建设起一个元婴十余名、金丹四十多、统共三两千的玄学界。
宋长奇几乎不记得,上一个有记载可查的分神期,得追溯到多久以前了。
而这,在这位“岳麓”口中,还仅仅是一个门派十几个长老当中的一个!
他一时间心旌摇曳,不由幻想起曾经修者呼风唤雨的时代,整个人都呆住了。
穆家兄弟并褚柠原也不曾想到这人竟有这么大的来头,全都惊得说不出话。唯有一个洛白越,悄然垂下眼帘掩饰住一丝笑意。
最后还是宋长奇勉强收拾心神,什么小辈之间的你死我活早都忘得一干二净,有些艰难地笑了笑:“前辈恐怕不知,华夏曾经历一百多年动荡挣扎,大多门派传承断绝,大能们也不知所踪。至于您所言‘石岳派’,我也不曾听闻。……区区不才所在门派玄清,被推为玄门中魁。前辈若不介意,可来玄清一叙,互通有无。在下必扫榻相迎。”
他这话一出,褚柠原紧咬了牙关,一连串打击之下已经连愤恨的力气都没了,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自己的委屈肯定是讨不回来了,说不定还要看着自己师父和伤了自己的那对师徒把酒言欢。就算他理智上再理解,感情上也不由倍感屈辱。
而洛白越却了然地笑了笑。
宋长奇看似“岳麓”这位分神大能震慑,表现得谦卑诚恳,比起刚刚在洛白越面前可以说是前倨后恭了。但一位位高权重的宗主,真的就这么简单被吓得妥协了?
恐怕未必。
他的谦逊之下目的就一个:让“岳麓”真身去玄清派一叙。
一来,现在双方都是分-身投影,难辨真假,宋长奇未必心中没有怀疑这人是真的大能还是用秘法营造出惊人能量的虚影表象,面对面时则更容易判断真伪;二来,假如“岳麓”说的是真的,那这对于宋长奇、对于玄清派可能是个莫大的机缘。还有什么比末法时代前的大能传授的秘密更能帮助如今盛名之下渐渐难以为继的玄清派?反正对方的门派消失了,当然要赶在其他门派之前和此人交好,慢慢劝说对方亲近甚至融入玄清派。
一点点徒弟之间的龃龉算什么?如果有更大的利益,宋长奇完全不介意虚与委蛇,将对方捧得高高的。等到时候好处拿到了,再来算一个小小洛白越不敬的账,又有何难?
洛白越猜到对方算计,却也丝毫不惧。所谓一力降十会嘛,宋长奇打算得再好,但是想过河拆桥也要先过得去河。想想宋长奇处心积虑,但就是一直提升不了,想拆桥又不敢、只好接着捧着“岳麓”,他就想笑。
而且现在嘛,趁这位宋宗主有求于“岳麓”,白胡子老头做思索状,片刻故作怒色:“宋宗主莫不是忘了,你试图打伤我徒弟在先,现在却当作无事生,想要让我去你玄清?何其可笑,你伤我徒儿,却还想通过我了解所谓‘末法时代’前的修-真界?”
“这……”宋长奇心说想要利用此人,少不得对对方妥协。然而毕竟多少年了没人敢对他这副态度,他心理到底有些难以调试,忍不住道:“有前辈所护,令徒毕竟没有受伤。我的徒弟被他捆缚逗弄在先。这样你我双方也算是扯平,不如小事化了,大家握手言和。”
“岳麓”转头看着洛白越:“白越,你说呢?”
洛白越自己和自己唱双簧,玩得挺开心。此刻答道:“我捆人是因为这小贼想偷我男友的家传之物,算是合理合法地抓小偷;宋宗主不问青红皂白对我这个抓小偷的人喊打喊杀,可不能一概而论。”
宋长奇盯着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他来这里是为了给徒弟撑场子,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弄清,没想到居然说是褚柠原偷东西。他虽然这几年为了玄清派变得急功近利,却还不至于腆着脸支持偷窃。
但是已经动了手,自己堂堂元婴真人没伤到小辈半点油皮,还被这么顶撞,就算是不占理他也不可能退让。让他承认自己错了,那是折他的面子。
这小辈仗着有个大能做师父,居然嚣张至此!明明是双方都可以获益、互相交流的事情,大家各退一步即可,他却如此不依不饶,可恨可恶!
洛白越全不怕他,还故意凑近了自己“师父”,回给这位宗主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把“小人得志”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气得宋长奇几乎仰倒。这位宋宗主正尴尬,忽然却有穆时斐开口:“什么偷盗?这是我哥的家,传家宝又不是我哥一个人的,是穆氏子孙共同拥有。柠原是我男朋友,我不介意他拿出来看,怎么会是偷盗?”
穆时辰闻言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哪怕已经对这个弟弟彻底失望了,也没想到对方的下限可以如此深不见底。
这难道是被褚柠原下蛊了?赤-裸-裸的偷窃,偷的还是自己家里的东西,这都能闭着眼洗白?!
穆时斐别开头,避过他目光。
柠原会私自去开柜子他也很愕然,但想了想就明白这肯定是对修炼有好处的宝物。哥哥又不是修-真界人士,给他留着也浪费,还不如给柠原用。说来,柠原上次给自己测过灵根,说是水木火三灵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但是在如今的末法时代,上万人也不一定有一个有灵根,这很了不得。等柠原修为再精进些,就可以帮自己用灵气冲开经络,教自己引气入体。到时候这宝物自己和柠原共享,也不是用在穆家以外的人身上。
……如果留在哥哥这儿,恐怕享受的就是洛白越了吧?
只要想到这一点,穆时斐就恨得咬牙。
他没想到洛白越竟然这么不要脸!和自己谈过恋爱居然还去勾搭自己大哥?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鬼迷心窍相信他了,在穆时斐看来,这肯定是他对自己怀恨在心,所以想借用大哥报复自己。
所以,倒不如借着宋宗主的力量收拾了这贱人,也算是免得大哥上当。
他心里算盘无人得知。总之,这话一出,宋长奇脸色就缓和了:“只是误会一桩罢了,能和平解决也是皆大欢喜不是?前辈怎么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
实力绝对占优要是还能被这些人哄了,洛白越不如把自己神格剖出来当弹珠玩!
就看他操控的白胡子老头表情霎时凌厉,原本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模样此刻竟有骇人之威:
“你这徒弟是鸡鸣狗盗之辈,伴侣奸柔成性,倒是般配。你这做师父的,放任弟子作恶,自己仗势欺人,眼看不敌又巧言令色妄图含混过去,畏威而不怀德,堪称小人!可见你这玄清派上梁不正下梁歪。末法时代灵息渐消也就罢了,名门正派子弟心性堕落到如此地步,玄门果然是式微了。”
宋长奇本以为自己足够妥协,对方没有理由执意为敌,却不料这“岳麓”好不给面子,字字讽刺句句讥诮,刺得他面皮紫涨,忍耐不得:“我称你一声前辈,却不代表我能任你侮辱!就算你是分神又如何?我玄清派上下百余人,交好各门各派,不信奈何不了你一个!你要是识相,就放了我徒弟,你我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吗,否则,呵,别以为仗着法力略胜一筹就能恣意妄为,恐怕你还不知道,如今这时代,科技达,如果真想收拾你轻而易举。到时候,恐怕要你师徒两个一起到镇孽塔作伴!”
他说得理直气壮,很像那么回事。褚柠原眼睛也亮了:对了,自己的大师兄、师父的大徒弟宋承天是超自然事件处理部门的部长,就算不屌自己这个师弟,总不可能不听师父的话。金丹期从法力上不算什么,可背后却是国家机器。到时候各种高科技武器一上,什么大能还不是死的份儿?
洛白越作为他徒弟,到时候还有好?
可却看洛白越笑嘻嘻从白胡子老头身后探出头来:“宋宗主别糊弄我师父他老人家,官方又不是玄清派开的。您徒弟虽然是部长,但要是真的偏袒玄清,早就被撤职了。我师父没违反《超自然事件管理条例》,您倒是说说,您从哪儿用科技手段对付我们?难道是私人持有武器,哎呀,那恐怕您会先去镇孽塔里住一住。”
他半个身子躲在“岳麓”身后,眉眼含笑,略有一丝得意,简直把“狐假虎威”诠释了个十成十。在场诸人,恐怕除了穆时辰怎么看他怎么可爱,其他人都觉得他无耻之极。
宋长奇气得七窍生烟,心中将这无礼小辈碾死了一次又一次。然而看着他身前岿然不动的凝实身影,忌惮不已,强忍一口怒气道:“我同你师父说话,哪有小辈插嘴的余地?这位岳麓真人,你我话不投机,也不必再攀扯了,就说说你到底准备如何?难道要强行扣着我这徒弟不放?”
“那倒不会。只是你师徒二人,一个偷窃在先,一个伤人在后,想走却得对我徒弟赔礼道歉……”
“还有赔偿我的精神损失。”洛白越又一次自己玩起了双簧,故意插言,“宋宗主那一击好生吓人,我得好好补补才行。听闻玄清派家大业大,对我这样练气小辈有益的宝物只怕不少,送我一两件做补偿也就差不多了。”
“很是。”“岳麓”特别配合地点头,“宋宗主,这也就差不多了。”
也就?!
宋长奇这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让他一个元婴大能对区区练气小辈赔礼?还要送一两件宝物?你们怎么不做梦呢?梦里什么都有!
“岳真人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放纵,你就是法力再强,如今一无门派势力,二不了解如今情势,明智之人应当知道何为识时务。太贪心,最终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长奇语露威胁。
“那宋宗主待如何呢?”
“小辈们的纠葛,到小辈这里为止。我让柠原对你徒弟赔礼道歉,立誓从今往后再不侵害他个人权益——无论人身还是财产。这件事便算揭过。”
一旁,褚柠原紧紧咬住了嘴唇。
洛白越的师父,句句维护徒弟,有什么都挡在徒弟面前,可自己这师父呢?遇到事情就先把自己抛出去,就为维护他的面子……
“岳麓”笑眯眯的,但是摇了摇头:“赔礼当然是要的,可是此事不仅仅是你徒弟无礼,你同意要天地誓言,不得侵害我徒儿个人权益。如此,那两件宝物倒也不要你赔了。”——还用了很大度的语气。
宋长奇被这对师徒一而再再而三地撅面子,怒极反笑:“岳真人师徒二人,真是老夫平生仅见的天真之人。……罢了,岳真人是旧派修者,想来最讲因果、罚要当罪,我徒弟虽有所谓偷盗之事,罪不至死,真人只怕也不会出手伤他。老夫与真人没什么好说,这道投影就先行一步,改日再带我玄清门人亲自会一会二位,为我这徒儿讨个公道!”
——说得好听,褚柠原心中却涌出一股绝望。
再想不到,这师父竟然是要抽身而去,将被捆着解不开的他留在此地任人摆布!
那边宋长奇一肚子怒火羞辱,连嘱咐褚柠原一句都顾不得,身处玄清派的原身默运灵气,就要将分-身投影收回……
收……
收…………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直有些倨傲的分-身脸上终于现出骇然之色,半透明的影子晃了晃,弱了三分,然而却没有消失。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法收回分-身投影!这投影是他分了自己两成法力所投,使他能够运用己身法术,然而心随形动,想收回就能收回才是,从未有这种本体欲回收、分-身却无法响应的事情生。
这投影有他两成功力,倘若无法回收,便是他本体少去两成功力,这万万不可。
宋长奇骇然,心绪万转间猛地抬:“是你!”
“岳麓”淡笑:“什么是我?”这故作无辜的模样与洛白越全然无二,只是因为在这老人身上显露,就连对洛白越熟悉万分的穆时辰也不过是想着。这师徒二人可谓脾性相投,没能想到“一人分饰二角”的地方去。
“我这投影无法离开,定是被你禁锢!”宋长奇焦躁不已,哪有心思再试探?气怒间失了方寸:“你到底想怎样?!”
褚柠原同穆时斐如同被大锤狠狠在心口敲击,瞪大了眼睛,一时失语。
……宋长奇,竟然毫无察觉地被困在了这里?!
那洛白越的师父到底有多厉害?这就是末法时代之前分神大能的厉害吗?
“岳麓”依然保持微笑:“你,与你徒弟一道,赔礼道歉,立天地誓言。”
宋长奇咬牙,不愿低头。对一个练气小辈立誓的事情他若是真的做了,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洛白越知道他不愿意,于是转了转眼睛,依然站在“岳麓”身后:“师父,宋宗主一介大能,让他对我赔礼,确实强人所难了。说来,此事是因褚柠原所起……”
褚柠原并宋长奇一同灼灼盯着他,看他要说什么。
“……不如就请宋宗主抹消褚柠原的修为,算是帮我绝了后患吧?毕竟,就算立天地誓言,也是可以钻空子的,不如一劳永逸。”
洛白越笑吟吟地,但看在对面师徒眼中,却完全是个魔鬼。
“你!”褚柠原失声惊叫,死死盯着洛白越,只对上对方毫无怜悯的视线。他心口一寒,慌忙转头去看宋长奇:“师父!他心性歹毒,这是想让我师徒离心!而且,他让您因他一句话亲手废去我修为,这难道不是在下您的面子吗?”
他从刚才宋长奇想自己离开的举动中彻底对这个师父心寒了,知道他在遇事时选择的肯定是牺牲自己这个徒弟。所以,他根本没有去苦苦哀求,而是从宋长奇的角度出。
这让洛白越多看了他一眼。
主角受还是聪明的,知道自己的目的。然而,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对在原本世界线上亲密无间、互相支持的师徒,已然离心了。
原本,初期褚柠原势弱时,宋长奇对他可谓是全力栽培,为此还让二徒弟生出不满、黑化成了褚柠原迹初期的一个反派。而后来,褚柠原突破元婴、势力做大之时,又反过来拉拨玄清派,使得玄清派牢牢维持着天下第一派的地位,而宋长奇将宗主之位传给褚柠原,自己作为长老则依然享受着整个玄学界的尊崇。
而现在,宋长奇没有回答褚柠原,但还是做出为徒儿力争的模样:“你不要太过分了,就为了一点小事你就要毁人修为,不怕因果缠身、心魔反噬吗?”
“原来宋宗主也是信因果的啊。”洛白越讥刺道,“按玄门修炼之道,修者不染人间因果,滥用法力会致恶业缠身。但您这徒弟屡次三番对我家产业动手,您可非但没有制止,还出了一把力啊。您不要告诉我,那位李局长,是他褚柠原自己就能请动的吧?我只让您废他修为,没让您毁了他灵根,已经是考虑到过于狠辣会因果缠身了。”
宋长奇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在踌躇良久之后,他闭了闭眼,脸上显出一抹痛意:“柠原啊……修为没了,可以再修……”
“宋宗主,不要!柠原他可是您的徒弟!”穆时斐惊慌地试图制止,但没有得到理会。
褚柠原瘫软在地,死死地盯着宋长奇。而后者满面痛心,但到底慢慢向着他伸出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烈的尖叫在客厅里回荡开来。
废去修为不是简单的事情,是相当于把原本充塞了丹田和经络的灵气全都抽出来,过程十分痛苦,堪称酷刑。
良久,宋长奇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收回了手,地上则赫然出现了一只灰色的猫——是的,随着修为荡然无存,褚柠原也维持不住人形了。穆时斐一把把它抱在怀里,望向宋长奇的目光里透着恨意。
“这样,你们满意了吗?”宋长奇叹了口气,仿佛有多为徒弟难过和揪心似的。
“岳麓”点了点头:“算你二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如此,这次的事情算是了结了。你之前说的让我上玄清派一叙,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谁也没想到这会儿他这么说。
别人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这个……是捅一刀再给个甜枣吧?
身心俱疲的宋长奇本来只是憋屈,听了他这话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假如他不是个投影的话。
这都撕破脸到这个地步了,你说你考虑一下到玄清派友好座谈?!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仿佛感受到诸人匪夷所思的目光,“岳麓”十分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就像你说的,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儿就揭过了,再说互相交流的事情。”
宋长奇……宋长奇已经愤怒到没力气愤怒了,勉强抽了抽嘴角:“我的意思是,让柠原给你徒弟道个歉,这叫各退一步。”不是说废了我徒弟。这t你退的是多大一步?纳米级的?
“岳麓”满脸的自然:“不过是废去修为重修罢了,左右他一个练气,没多少修为。我徒弟心地善良,这才愿意这样揭过。”
宋长奇表示他快不认识“心地善良”这四个字了。
看起来褚柠原好像确实没吃什么亏,他一共修炼也没几个月废了可以重新练,还更熟练呢。但是废掉修为这份痛楚撇开不谈,初次修炼获得的天道进益没有了不提,褚柠原能修炼这么快,也遇到了不少好东西,比如灵果,这些,用没了就是用没了,再修炼可没有了。
但是看了一眼“岳麓”一脸自然地表情,宋长奇觉得,或许对方真的没把这当回事。想想也是,“岳麓”是末法时代之前的人,大概觉得,修到练气不是很简单?废了重来也不麻烦。而且,那时候的大能,恐怕徒子徒孙成千上万,对方大概不明白一个有天赋的真传弟子对现在的大师有多重要。
……那或许,对方是真的没有和自己彻底撕破脸的意思?难道,这只是一场认知差异?
这简直让宋长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了。
那“岳麓”真人又道:“莫非你不想让我去玄清交流?那便罢了。”
“没有!”宋长奇下意识地反驳。
既然亏已经吃了,也不能重来,不如想想如何再谋好处。
他没看到,他身后那灰色的小猫一双蓝眼里,射出了骇人的光芒。
——凭什么?!
凭什么?!!!
只有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