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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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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越主要是带一帮雌性练射箭, 但这一日就有个十几岁的叫阿摆的小孩愁眉苦脸地说, 要请假,这段时间不跟着去打猎了。

“为什么?”

“我家田里稻子不大好,阿姆愁得很,我虽然也不知能帮什么忙,但也不好意思出去跑了。”

就有别的雌性劝他:“但你射术不错, 可以打几只兔子给家里改善伙食。回家陪着有什么用呢,种田就是靠运气, 你再不从别的地方找补,就更没法了。”

阿摆听着好像有道理, 皱着小小的眉头思考起来,但姜白越却关注到别的:“你说你家水稻病了?是怎么了?”

小孩眼睛一亮:对啊,这可是大巫大人, 说不定能有法子呢。

“阿越哥哥, 我家水稻叶子有红点点了,新叶子越多,老叶枯得越快。”

他这样一说, 不少人应和起来:“你别说, 我家也是这样的,这几天叶片尖暗,往下有的都变成褐色了!”

“我家稻子也弱下去了, 矮的很, 又短又细, 根也稀的……”

“唉, 这不是一家两家,我表弟家里也是。”

姜白越听着他们聊,觉得像是缺钾。他暗暗责怪自己最近忙得都忘了,又是冶铁又是射箭,竟然把肥料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他自己是因为有光明魔法,虽然不多,西幻世界那种言出法随的效果没了,可是好歹也是魔法。他在田里一边干活一边修炼,周围的苗都或多或少受益,长得健康。弄得他忘记别家可能会有缺肥的问题。

“咱们今天不去打猎了。”他宣布,其他人都纷纷看向他。

“去看看大家各家的田吧。”

他们在的地方像是姜白越熟悉的古地球南方气候,一年三季,能收获两季水稻一季小麦。

白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赶上种水稻,冶铁犁地,然后灌水,到了这会儿已经有三周。可不是么,如果有赤枯症,恰恰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姜白越领着一帮雌性到大家田里转悠。耕田的主力还是和清霏一辈的,见他们过来纷纷招呼:“怎么今天不去打猎了?下田来干嘛?别给苗踩了!”

“听说最近水稻长得不大好?”姜白越过去搭话,顺便看了看这家的田。

阿摆小声道:“和我家一样的。”

那水稻叶子果然有些赤褐色,看着很不精神。

姜白越沉吟了一会儿,又听周围一干雌性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堆,最后手一挥:“大家今儿有个新活,捡枯枝树叶给我,越多越好。”

他现在威望很高,尤其在年轻雌性当中。这帮十几岁的雌性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都听话地去捡,最后回到原地回合,然后就看着他们心中万能的阿越玩一样放了一把火,把这些枯枝败叶统统丢进去烧,等火自然灭了,就留下一堆的灰。

“你们帮我拿木桶来,然后给我提些水。”

等水和容器都拿过来,姜白越把这些灰全都装进去,用水冲成溶液,接着吩咐这些小雌性洒到那些生病的水稻那里。

“这就是给稻治病的东西?”

有人有点怀疑。这明明就是随便烧烧东西嘛。

阿摆却一把端起来,兴冲冲地跑去自己家田里,一面大声喊着:“阿越哥哥给的东西才不会有错!他可是大巫!”

他这么一说,不管信还是不信,所有人都纷纷拿了草木灰溶液去自己家田里了。有个别明明水稻没有问题的,也跑过来端了一大桶,被姜白越拦住了:“过度施肥会烧苗的……如果土地不缺营养,补肥也得慎重——要弄可以弄些更温和的肥料来。”

“肥料?”

“嗯,我刚刚给他们的就是。”姜白越很耐心,“这土地跟人一样,要养分足才能干活。你看饿得五脊六兽的,有力气大能干的吗?没有。这土,得给它补补肺,才好长粮食。”

他这么说大伙就明白了,一个个都说不愧是大巫,想得就是清楚。

“那怎么弄呢?”

“有点麻烦,说不清楚。这样吧。你们要是愿意要肥料,我给你们弄好,到时候每一陶罐肥料,你们用一只猎物或者一筐果子交换,怎么样?”

大多数人没有异议。姜白越这段时间教人东西都是这个交换规矩。

但有人就不干了——刚刚那些提着桶去田里的,阿摆他们,分明就没说要给姜白越报偿!

别人不用,而他们要交猎物,顿时就有种吃亏的感觉。

一个人就说:“这不公平,他们怎么就不用?我们又要等几天,又要给你猎物。”

“他们是稻子生病,我是救急。而你们是额外施肥,并且要的肥料工艺更复杂。”

这解释有几个人接受了,但还有的没有:“能有多复杂?总之你就是不公平。”

“你们要不乐意,可以不要。”

“不要就不要。”起初有异议的人哼了一声,拉着几个犹豫不决的雌性转身就走,还悄悄附耳过去道:“他做了什么我们都看见了,烧些枯枝野草兑水,浇在田里就好。这个我们也行,何必给他猎物果子?”

原先犹豫的这几个一想也是,跟着这人走了。

姜白越精神力强,听见他们说什么了,难得好心地免费喊了一声:“不一样的地情况不同,别照搬乱来!”

结果那几个脚步一下子加快了,显然是没听进去。姜白越只好摇摇头,不说什么了。

他和其他想要肥料的人约好,找几个机灵的孩子帮他收集有机物谷壳败叶之类的东西,回家细细捣碎,和熏土搅拌在一起,到离屋子比较远的地方劈了一块池子,倒进去沤着酵。等过一阵,这些肥料霉变长出菌,他就翻一翻。如是三四回,肥料就算做好了。

这是陈旉《农书》里记载的法子,说是“……须细杵碎,和火粪窖罨,如作曲样;侯其热,生鼠毛,即摊开中间热者置四旁,收敛四傍冷者置中间,又堆窖罨,如此三四次……”。

这么复杂,是为了防止直接施肥烧苗。

他弄好之后叫各家和他约好的人来取,撒到田里。

制肥的这几日功夫,他先前叫阿摆他们紧急追肥的草木灰已经起了效,田里的稻谷褐色的斑淡去,茎秆也不似之前歪扭孱弱。

阿摆的姆父特地上门道谢,还送了一筐打猎时找到的野鸡蛋。

不单他家,其他几家之前施肥的稻子也都慢慢好转。这几家如何欣喜赶集不提,那个没跟姜白越交易肥料的人——叫绿蝉的——别提多得意了,拉着一并悄悄自己烧了草木灰施肥的几个就说:

“你看他们的稻,可不就长好了?这法子果然好用,但真是简单的不行,姜白越非要我们拿猎物换,还说我们用没效,就是黑心肠,偏着他自己那几个学射箭的学生,转头从我们身上找补。”

几个人听得纷纷点头,回去又忙不迭多烧了不少草木灰撒进田里。这东西这么有用,那赶紧多弄点。

结果没过多久,他们就傻眼了:

原本好好的稻子,竟然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出现叶子略微黄卷曲的征兆!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当初一起撒草木灰的人焦急地问绿蝉。

绿蝉哪知道怎么回事啊?他看着大家的地,张着嘴说不出话,眼神都是木的:“这不可能啊,我们完全按照姜白越的做法做的啊……你们看阿摆他家,不就是用了这个,稻子长好的?”

但这会儿他说什么没人听了。

所有人都想起来当时姜白越的话——不一样的地方法不一样。

那时候绿蝉说这是姜白越为了坑他们编的谎话,可是现在看呢?

那几家用猎物果子和姜白越换肥料的,确确实实地里的苗长得好了!更高也更绿,看着精神!他们几家这些,却完全不同……

“都是你当初说阿越坑人的。他可是大巫,比我们都聪明,你怎么就用你的想法瞎猜呢?”有人忍不住抱怨绿蝉。

绿蝉心里也急也难受,但不接受别人把责任都推给他,当即反驳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们也都同意了,还说那些换肥料的蠢,现在怎么就变成我瞎猜了?”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不得不一起期期艾艾地去找姜白越。

然而就算这时候,其他几个人陪着笑说请帮帮忙,绿蝉还是觉得不甘心。

“你那个什么肥料,让我们地里苗都不好了,你得想想办法吧。”他嘴里嘟囔。

姜白越是有法子救的,但听了绿蝉的话就笑了:“我当初是不是说过,你们的田和阿摆他们不一样?是不是说别瞎折腾?”

绿蝉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但他好面子,不甘心当着一堆人被个年轻雌性——哪怕是大巫——这么训,梗着脖子道:“可你在我们眼前烧,做得清清楚楚,说那是肥料,又告诉我们可以施肥,我们当然会忍不住照着学。你也没说清楚我们田里撒这个会有什么后果。”

“小偷偷了你家藏的毒-药,吃死了人,他家属找你要你赔,你赔不?”

“你说谁是小偷?!”

“谁不问自取学了我的本事用不对、还觉得我坑他,谁就是。”姜白越看着对方气得变形的脸摊了摊手,“你那天说的我可听见了,你还说了我坑人黑心。我就算当时告诉你后果,估计你也会觉得我是为了坑你猎物故意骗你的,你眼里我都是个骗子了,我凭什么教你补救的方法?”

其他几个人看事情不对,连忙赔笑:“这不是我们不懂吗?阿越你是大巫,我们都是啥也不懂的普通人,所以弄错了……求你帮帮我们。”

还有个为了撇清,甚至指着绿蝉说:“说你坏话的就是他一个,我们是想占点小便宜,但没觉得阿越你是骗人。这次之后我是知道了,你说的都对,以后肯定不这样了,阿越你气绿蝉就气他,帮帮我们几个吧。”

就算家里有兽人打猎,但肉也不能是唯一的食物来源啊,更别说不一定每天都运气好能有猎物的。这一季要是没收成,家里得揭不开锅了,所以他们格外恳切地看着姜白越。

“你们!”绿蝉抖着手不敢相信。

但姜白越还真就答应那几人了:“行。帮你们解决问题是吧?每人给我摘两筐果子或者蘑菇,你们答应吗?”

这回没人不答应,全都应好。

绿蝉气得哆嗦,觉得被背叛了,可是没谁搭理他。最后他自己也扛不住了,求姜白越帮忙,说也愿意给两筐果子。

姜白越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不必了,你那果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不是说给两筐就能让你帮忙吗?”

“抱歉,你搞错了,是我愿意帮忙的,我收两筐果子当报酬。但我不乐意的,一百筐我也不干——不巧,你就是我说什么都不愿意帮忙的。”

“你!你!——你还是个大巫呢!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你别忘了,大巫不光能救人帮人,只要想,也能害人的。”姜白越不想听他聒噪,冷淡地盯着他,“你既然觉得我心狠手辣,我不如真的心狠手辣给你看看。就算到了兽神面前,一个随意污蔑我是骗子的人,兽神也不会责怪我下狠手的。”

绿蝉一下子就被吓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这才想起来其他部族里不少大巫都是高高在上脾气恶劣的。他们虎族出去别人还羡慕说他们族里的巫心善,当然那时候是清霏当大巫。

起初他还觉得感激清霏,但习惯了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后来阑映弄得清霏威望大跌,大巫的名头就更没有什么威慑力了,哪怕姜白越展现了一系列神奇的本事也还是如此,这个根本印象没扭过来。

可是这一刻,看着眼前年轻雌性眼里的冷厉,一股寒意猛地从绿蝉的背脊窜上来,惊恐蔓延在他心底,让他什么抱怨什么不满都一扫而空。

只剩下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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