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起恰羊腿吃得好,才是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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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 延景吃得很是不安。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方才店伙计吹嘘过忠孝王很喜欢的菜式,因而延景的每一筷子,都会让他起方才忠孝王塞给他金锭的眼神。
冷漠, 肃杀, 莫得一丝感情, 令人害怕。
延景一起来,止不住寒颤。
温慎也很焦心。
他本来食量就不算大, 美食也没有多少兴趣, 平日不过是因为延景喜欢吃,他才陪着延景吃的,而今出了这种事,他是愁得连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他心中焦躁,只是不断同凌云卿一道仔细钻研方才皇叔那个眼神的含, 琢磨那神『色』究竟是何含。
可哪怕他与凌云卿两个人一起思考, 却仍旧不曾出任何结果,到了,他也只能认命。
罢了罢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不懂皇叔的暗示了,皇叔怎么样, 就……就随他去吧!
……
温慎竭力安慰自己,放宽心态, 他一向颇擅此道,这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延景显然就不是如此了。
延景是真的很担心。
他嘴里的虾仁不香了,鸡腿不香了,鱼肉也不香了。
若是长久以往, 再多见忠孝王几次,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要做噩梦的。
温慎看延景仍旧如此焦虑,特出言安慰。
他抖开折扇,凑到延景耳边,压低声音问延景,道:“你可还记得,大婚,送过你一只纸鸢?”
延景当然记得。
那是他与温慎大婚,温慎送给他的第一件礼,他很喜欢,因而特收在了东宫中,他愁眉苦脸点了点头,却仍旧无法将满腹担忧移转。
温慎继续低声问他,道:“去放纸鸢吗?”
延景:“……”
延景很去放纸鸢。
他心中的担忧害怕略微被冲淡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问温慎,道:“泥皇叔刚才嗦了,近京中很危险——”
温慎在他面前一挥,打断延景的话,笑『吟』『吟』道:“可有你保护啊。”
延景:“……”
延景心中忧愁又散了一些,取而代的,是母妃他的嘱托,还有那冉冉升起的使命感。
哦。
他来大盛,除了是奉旨冲喜与太子成婚外,可还肩负着母妃交给他的重大任务。
他要保护好太子。
有他在,绝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延景大盛人的纸鸢真的非常好奇,他早就去看看这薄薄几张纸与竹枝组成的玩究竟是怎么才能飞上天的了,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当然不可能错过。
到此处,他好似忘记了忠孝王那张脸的可怖,他郑重同温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许诺,道:“泥放心,窝会保护好泥的!”
可秦卫征很不赞同。
他觉得忠孝王说得没有错,近来京中暗流涌动,太子殿下在短短几日内,遭受了数次刺杀,这是往从不曾有过的频次,几乎是将不劲摆在了面上,这等候,太子竟然还溜到城郊去放风筝?
哪怕太子妃出身西羯,有一身神力,可刺客刺杀计谋频出,那可不是单靠武力能应付得过去的,他身为太子右卫率,肩负保护太子安全的重任,绝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出现疏忽。
可温慎问他:“左瞿还在狱中,你们不用先去将他解救出来吗?”
秦卫征果真有些犹豫,却还是坚持道:“王爷还未下令——”
温慎:“那你去催一催啊。”
秦卫征:“……”
温慎又道:“皇叔有此,他是个急『性』子,只怕早将此事吩咐下去了吧。”
凌云卿不知温慎是故在诡辩,也不熟悉朝中办事的流程,他颇为担忧左瞿在狱中的情况,下识顺着温慎的话往下说,道:“是,王爷方才同说话,将此事吩咐下去了。”
温慎点头:“那也就差几份文书,再走些续,秦卫征,这些你很熟悉,你去催一催,他们总会快一些。”
秦卫征:“……”
秦卫征又开始头疼了。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么一位主子。
他虽也希望左瞿能早些平安,可左瞿经安全无虞,今日他若着急去催,他担心还要落人话柄,他只能长叹一口气,跟着温慎一道往城郊去放纸鸢,着好歹多些人在场,太子多少也能安全一些。
至于凌云卿……秦卫征另唤了下属送凌云卿回家,再去为延景买了新的纸鸢,温慎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秦卫征只能尽职尽责继续当着车夫,驾车带太子与太子妃往城郊处放风筝。
而今天入夏,早过了出游踏春的候,天气越发炎热,京郊外根本没有多少外出游园人,只不过圣上所赐的凌云观与慈音寺均在此处,两处地方香火旺盛,传闻又颇为灵验,来往人,也都是些来此处上香的香客。
延景跟着温慎学习如何放纸鸢,他是胡人,那模样实在与中原人大不相同,而胡人大多是不姓中原教派的,在道观与寺庙山脚下看见胡人,难免要引人好奇,不用说今日温慎照旧为延景在面上画了牡丹,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异族小美人,路过人大多忍不了多看他一眼,反闹得延景有些紧张。
那么多人看他,他几乎没了放风筝的心情,只担心自己是不是穿错了衣服,或是面上带了什么脏东西,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盯着他看。他不由紧张看向身边温慎,小声问温慎自己的衣服仪态可有什么不妥,温慎却同他笑,道:“他们那是觉得你好看。”
延景皱起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温慎转过头,问身边跟随的秦卫征,道:“秦卫征,说错了吗?”
秦卫征:“……”
头疼的秦卫征不太说话。
他默默转过身,却也只能在心中默念。
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东宫里。
他要处的工堆积如山,他为什么要在此处陪小情侣放风筝。
……
纸鸢虽是好玩,可今日天气实在太热,延景跑了会儿,出了一身汗,也觉得有些乏了,收了纸鸢,坐在路边的树下休息。
他看敬香人来来去去,人数甚多,不由心中好奇,问温慎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哇?”
温慎为他解释,道:“父皇重佛道,请了高人在此,又多次拨了钱款,因而京中寺庙道观大多香火旺盛,特别是此处,这些人,都是来拜神的。”
延景认真点头,西羯也有宗教,只不过他母妃并不如何信神,因而他与阿兄受母妃影响,也不怎么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母妃也与他说过,他们不信罢了,他人若是相信,应当尊重他们。
温慎又问他:“你可要到山上去看一看?”
延景了片刻,他有些好奇大盛那道观与寺庙中的模样,可又觉得自己并非信徒,贸然进入,好像有些冒昧,正是犹豫,忽而见远处要上山敬香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就地拜倒,好像看着了他所信神临世了一般,万分虔诚,却也显得极为卑微。
延景好奇站起了身,踮脚伸直了脖子去看前头的热闹,却也仅是看见了一辆遮掩严实的软轿,有几个昆仑奴扛着,健步如飞从拜倒的人群中下山而来。
那软轿侧边还跟了数名童子,各个生得唇红齿白,极为好看,身上衣竟不输富贵家,神『色』是趾高气扬,好似全然不将路边跪倒的信徒放在眼中。
延景加好奇,问:“那又素什么人?”
温慎往那边一看觉不妙,他扯着延景从此处开溜,一面低声同延景道:“是国师,快走。”
他烦那个神神叨叨的神棍,若是在此处被国师逮着,免不了又是一阵念叨,只是温慎与延景走得还是慢了一些,那软轿到山脚,忽而停下,轿帘一掀,里头端坐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者,轻轻一抖中拂尘,而方从轿中下来,却不同温慎行跪拜大礼,仅是一揖,叫住了温慎,道:“殿下,您为何在此处?”
温慎面上挂了假笑,也同那头一笑,道:“路过,来敬一炷香。”
他这说法太过勉强,国师显是一点也不相信,可他不该太子所为妄言,仍是挂着那慈祥和蔼般的笑容,道:“殿下,再过几日,您要代圣人出京祭拜仙山,此事紧要,您若有空闲,不若多在宫中诵一诵经书,为国祈福。”
温慎笑:“是,今晚回去就念。”
国师又将目光转向延景,道:“太子妃既来了中原,也该同殿下学一学经。”
延景:“?”
学……什么?
延景挠挠脑袋,反正听不懂,干脆胡『乱』点了点头。
他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国师。
那日他随温慎去见大盛天子,正在说话,这国师带着什么“金蛋”入了宫,要献给天子,两人匆匆有过一个照面,他虽有些记不住国师的长相了,可那“金蛋”,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西羯毕竟打过金瓜,而在延景眼中,金瓜和金蛋并无多少区别,都是炉子里千锤百炼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罢了,而他也记得很清楚,当初宫中的公公可说了,国师大人炼了金蛋,特献给皇上,那也就是说——
原来国师大人,他还是个铁匠。
延景肃然起敬。
……
西羯人均猛士,可这冶铁技术,却一直很差,连口精致的铁锅都得拿羊同邻国去换。
他们在这件事上吃足了亏,边关若有战事,猛士虽能以一敌十,可武器不行,装备也不行,因而但凡有战事,他们一定伤亡惨重,这都是吃了没文化没技术的亏,因而在他们国中,优秀的铁匠,是非常受人敬重的。
虽不至于同中原人这般看见要下跪,可那敬佩情,绝不会输给中原人!
不用说眼前这位国师,看起来身材瘦弱,纪又颇大,一点也没有西羯铁匠的雄壮肌肉,炼出的金蛋却这么受皇上赏识,他不由国师加尊敬,觉得此人一定是虽然却仍旧不离一线,如此敬业,令人佩服!
国师并不知延景心中所,他见延景答应得干脆,心中十分满,觉得这太子妃乖巧听话,应当不难把控,而再度转身看向温慎,嘱托起了祭拜仙山一事,道:“殿下,臣原往宫中求见,却不在此处遇着了殿下,此等机缘,实乃天定。”
温慎只是同他笑,一面问:“国师有何要事?”
“此番往仙山祭拜,于圣上的修行而言,万分紧要,绝不可有差池。”国师捋一捋胡子,认真说道,“自日起,殿下该开始斋戒了。”
温慎:“……”
“除此外,殿下每日早起,沐浴焚香,需读经书三遍。”国师一甩中浮沉,“此事极为紧要,殿下绝不可忘记。”
他的每一句话都绕着天子修行,温慎根本不可拒绝,只能点头,道:“是,国师放心。”
一旁的延景眨了眨眼,铁匠国师的敬又一次加深了。
虽然听不懂斋戒这两个字的含,可沐浴焚香,他却还是知道的。
在西羯,他们宫中的御用铁匠,每次开炉前,必然要好好洗一个澡,再给母神献些祭品,跪拜冥,而才开始打铁,延景问过他为何要如此,御用铁匠说,只有将要铸造出来的铁器心怀敬的优秀铁匠,才会遵守这般的仪式。
看来国师不仅是个铁匠,还是个很优秀的铁匠。
如今这个优秀的铁匠,要将自己的铁匠绝技传给太子了!
延景也学习。
他忍不住小声开口询问,道:“窝呢?窝要跟着一起洗澡烧香吗?”
国师温和看向他,笑『吟』『吟』道:“太子妃可以随行,可到了仙山下,只可殿下一人前往,斋戒一事,太子妃若是,当然可以陪同殿下一道。”
延景小声:“……哦。”
这思等同于说,铁匠国师只打算教太子,他只能陪同,不能学习。
延景有些失望。
那国师又转向温慎,压低了些声音,委婉嘱托道:“还有一事……”
温慎礼貌微笑,道:“国师请说。”
“臣知殿下方才新婚,可祭拜仙山兹事体大,殿下一定要忍耐。”国师认真说道,“自今日始,到祭拜结束,殿下不可与太子妃同房了。”
温慎:“……”
没听懂的延景:“?”
温慎点头答应,反正他从头到尾也就没和延景同过房,而国师还着急入宫面圣,几句嘱托完毕,他匆匆告辞,说自己今日也要入宫进献金丹,转头离去了,温慎站在远处目送他离开,等人走远,那远处人群也散去,温慎才略松了口气。
他父皇身边人中,他不喜欢这国师,整日里神神叨叨,偏偏父皇又极为相信他。
而今此人离去,他回首看向延景,却见延景望着国师的目光间写满了崇敬,温慎觉得古怪,忍不住开口,道:“你……还在看什么?”
延景回答:“窝觉得他很了不起!”
温慎心中略有些不悦,他延景都不曾这么夸过他,今日竟然先夸了个神棍,他难免吃醋,轻哼一声,还未开口,延景又接着委屈说道:“窝可以跟着学打铁吗?”
温慎:“……啊?”
……
温慎仔细问了好一会儿,才白延景究竟产生了什么样可怕的误会。
可他一不知该要如何解释,他同延景说国师炼丹不炼铁,延景却觉得都是炼,只要有炼,就是优秀的铁匠。
温慎只好闭嘴。
他过,反正延景几乎不会有同国师接触的机会,延景误会着误会着吧,倒也不会是什么大事,而他方放下此事,延景又忍不住问他:“斋戒是什吗思哇?”
温慎给了他个简单解释:“不能吃肉。”
延景大为震惊。
“泥们中原人,一祭拜就不次肉吗?!”延景愕然,“怪不得泥们都这么瘦!”
温慎:“……”
延景又道:“做人不次肉,那还有什么思呢!”
温慎很赞同。
可斋戒一事,他没有办法,不能拒绝,甚至依照国师所言,延景本也该陪着他一道斋戒的,可他看延景那么喜欢吃肉……
温慎叹了口气,道:“一人斋戒好,你若是吃,还是可以吃的。”
延景皱起眉,只若是如此,温慎而言,未免也太残酷了一些。
“窝可以陪泥!”延景认真说道,“泥不能次,那窝也不次!”
……
可延景的坚持,只维持到了返回东宫。
温慎让御厨去寻延春学习烤羊腿的秘方,如今御厨有所成,特令蓝暖转告太子,正要大展拳脚。
延景很吃烤羊腿。
自来到中原,他经很久没有吃过烤羊腿了,在东宫的每一天,他梦中都是烤羊腿四处飘『荡』环绕,如今可算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也很让温慎尝一尝烤羊腿。
温慎了,反正国师说了,日开始斋戒,那今日他还能陪延景吃些肉,他点头同,御厨在院中搭了烤架,同众人展现他新近学来的西羯烤羊腿秘法。
延景又,御厨准备了那么多羊腿,多些人吃才有思,他恨不得同他认识的所有人展示西羯烤羊腿的美妙处,他又请来蓝暖,唤来秦卫征,找来阿廖莉,按着落羽和一干美人在院中坐下,请他们也一道尝一尝西羯的烤羊腿。
温慎觉得这场面,实在有些奇怪。
他头一回同宫中的宫人一道等候食,院中没有那么多椅子,也没人去宫中将椅子搬出来,众人随寻找能落座的地方,而宫人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侍立一旁,延景倒是一点都不介,他跟在御厨身边,挽起衣袖扎好,中拿了一柄短刀,御厨烤肉,他用短刀切肉,分好递到温慎面前,认真道:“在窝们西羯,次羊腿,其实都素抓着腿啃的。”
温慎:“……”
温慎看了看那么大的羊腿,再看了看貌似纤细孱弱的异族少,一竟不知还能如何言语。
“可素窝知道。”延景认真说道,“泥们中原人,不……比较有礼貌。”
他原说中原人不行的,可温慎告诉过他,不行二字是骂人的词汇,他咽了回去,再强行拗成了另一句话,而有些尴尬地将分好的肉放在盘子里,等候温慎尝一尝。
温慎尝了一口,延景扭头又去给其他人分肉了,落羽原觉得此油腻,他不吃,可架不住延景在他耳边念叨,说吃了练武精神百倍,他莫名其妙又信了。
落羽一面往口中塞着羊腿,一面忍不住,罢了,他都起来晨跑了,还和延景组成了什么结盟,事至此,他不必挣扎,顺应自然好。
反正太子妃应该是个好人——长这么好看的美貌少,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他到此处,回首一看,同他一道被送来东宫的美人们好像也都早经屈服,一个个吃得比他还香,嗯,很好,他也不是第一个被太子妃收买的,同荣皇贵妃也好交代,就是……他日,可能又要胖了。
……
众人吃得热闹,却有不速客来此。
那二皇子温徽守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听说了温慎同皇叔谈话一事,而他莫名受了皇叔责骂,憋不住心中气恼,他行事又不动脑子不得章法,气一上心头,他直接跑到了东宫来。
他原是问罪,可一踏入东宫嗅得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他忽而起自己好像还未吃饭,肚子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温徽守,今日出师不利,受了敌人的美食计谋,导致他气消了大半,他还是先回去修整,吃个饭,日再过来找温慎问问情况。
他扭头,他的脚却不让他扭头,他莫名走到了院中,见温慎回首看他,还硬着头皮鼓足勇气,怒气冲冲道:“皇兄,你今日是不是——”
延景:“啊,泥来啦,一起次饭吗!”
温徽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