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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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裴铮的气压彻底沉了下去, 平生还未吃过如此大亏。阴暗的情绪以心房为土壤,迅速扎根抽芽,长出一片又一片的黑叶。那只邪物好像还是故意的,在殷长夏问出那句‘为什么你只喊得清楚爸爸’之后, 就不再控制身体, 又不知道消匿到哪里去了。裴铮:“……”这让我怎么回答?我TM怎么知道, 那只邪物为什么口齿不清?裴铮只能继续装智障,摆出一副呆滞的表情。殷长夏总觉得这雾蒙蒙的眼瞳, 和他印象当中的某人很像, 难得的说出了几句关怀的话:“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担心啊。”一副长辈的口吻。裴铮:“……”殷长夏搓了搓怀里的残疾狗的狗头, 没擦手又搓了搓裴铮的狗头:“不过没事, 以后跟着我,喝点汤还是有的。”裴铮眼皮直跳,内心阴郁扭曲,自从他晋升为A级玩家过后, 还没人敢这样对待他。殷长夏, 有种!那只狗本来就多病, 被殷长夏摸了以后,掉了一手的狗毛。而如今这些狗毛, 全都蹭到了他的头发上。裴铮的表情差一点龟裂, 又再度装着痴蠢的样子。跟殷长夏待在一起,太考验忍耐力了。不过归根结底,都是那只邪物的锅。房内安静无声,壁炉里传来火舌吞吐柴尖的声音,将屋内烘烤得犹如温暖的春日。殷长夏走到了里面, 让唐启泽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 简单的折叠过后, 便把残疾狗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殷长夏内心诸多复杂,本来还怀疑这只狗是江听云。短时间两个契合的身体,是这么好找的吗?看来是他太多疑了。唐启泽:“这只狗不是我们上个游戏……?”殷长夏:“嗯,等白天找个时间把它埋了吧。”凌晨四点一过,屋内不再禁言。伥鬼是从午夜一点敲钟开始活动,到凌晨四点截止,过了这个时间点,基本上就安全了。唐启泽:“那……”他的目光锁定了时瑶。殷长夏做出嘘声的表情:“等明天。”唐启泽便不再言语,棺材房里玩家众多,就算要问出信息,也要等到明天单独行动的时候。月光穿透了玻璃天窗,似银河般倾泻而下,铺就在屋内的地毯上。房间极大,又用隔板分成了吃住两边,那边摆放着数口棺材,这边是大理石餐桌。两人的对话极其小声,自然没人听到。殷长夏开始发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管不着棺材是不是可怕了,如今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殷长夏躺在了里面,眼皮沉重得快要黏上,进入了深深的睡梦当中。[狂气值32%。]随着游戏声音的落下,仿佛把他带入了更深的混沌当中——狂气增长的后遗症。再度激起了宗昙的记忆。他独身一人,路过花园深处。这里是……?杏雨纷飞,雨线婆娑,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墙角处生了许多苍藓,晨光里的池水
起了一丝涟漪,风一吹都好像要变得更薄。“那位又犯病了。”“平时精明得很,总像是在算计别人。一到月底就痴傻,笑死人了。”痴傻?难不成在说江听云?殷长夏初见江听云的时候,他浑身都被白纱缠住,身上还贴满了符纸,连眼睛和耳朵都没有露出,唯一拥有的便只有嗅觉。殷长夏猜测过,那究竟是多么凶恶的鬼魂,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江听云的确凶戾,又矛盾的温顺。“大的犯病不可怕,小的才吓人呢。”“那天的事情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那位疯狗似的咬人。”殷长夏顺着交谈声望了过去——在宗昙的记忆里,每个人的脸都雾蒙蒙的,无法看清楚五官,唯有一张涂满了口脂的嘴,咧开嘲笑,像是要吃人。铃铃铃。风里传来铃铛的声音。这个声音带来了一个人。那是殷长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清江听云的模样。他的确很符合这个名字。温润如山水诗画般的长相,每一笔都好似细细描绘出的,散发着明净澄澈的气质,发丝随意的散在身后,雾蒙蒙的眼瞳里带着些许懵懂。比起唐书桐更甚一筹的清隽。交谈的下人捂着笑,恶意的将尿充当成茶水,痴傻状态的江听云还笑着:“谢……谢……姐姐。”宗昙没有停留,宛如过客一般,很快前往了学堂。交集没有任何意义。他和他不是一路人。看着江听云,也只会让宗昙徒生烦闷罢了。殷长夏这一觉睡醒竟是九点了,大约是因为他只是借着宗昙的视角窥见那些记忆,除却和宗昙相关的事情外,对于其他人,他并没有太多的共情。殷长夏在棺材里躺了一会儿,忽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试探:[江听云做了什么?]宗昙:[……]殷长夏:[我只是觉得,同为凶棺之一,江听云怎么有点……不太一样?]宗昙:[你是想说他发蠢?]殷长夏沉默不语。也不算发蠢,和稚子很相似。过度的沉溺于自我,对认定的事情执着,无法触及到外面的声音。宗昙满眼讥讽:[当初他痴傻的样子才是少数,算计别人倒是多数。]殷长夏:[……我曾经听过别人说过,受过重创过后,意识会产生保护机制。可能痴傻着,会是他最想要的?][不会的。]宗昙的语气坚定。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在耳膜中响起,[那曾经是江听云最不屑的样子。]殷长夏突然多嘴:[那你呢?]宗昙的灵体突然自右手而出,一袭红衣刺目,同殷长夏一同睡到棺材里。他和他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隔。两人对视着,在这种狭窄的空间,目光纠缠而又激烈的碰撞了起来。这绝无半点旖/旎。有的只是,互相侵略,各不相让的紧迫。像是喝着一壶烈酒,入喉的时候还有灼心之感。宗昙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危险:“你在探究我什么?”心脏在颤栗
。殷长夏有种手握刀尖之感,这把刀日经风霜,就算暂时生了锈,也极其容易戳伤掌心。殷长夏:“那你晚上又为什么要提醒我危险?”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的躲过去,而是反问宗昙。明明没有动手。可仅仅两句,就像是赤手空拳的搏击起来,有那种拳拳见肉的感觉。宗昙:“……”他忽然紧盯着殷长夏:“是啊,为什么。”他们离得太近,宗昙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真的沉思了起来。如果得不出答案,便会生出凛冽的杀意。殷长夏有种错觉,对方下一秒就要把他拆吞入腹,脑内的感官连接,仿佛连对方的鼻息都能感知得到。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殷长夏嗓子发紧,他必须给予宗昙答案!“我的身体里有你的骨头。”“你再也找不到这样契合的身体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提醒我的,对不对?”宗昙:“……”殷长夏低声念了许久,仿佛要把这件事植入宗昙的脑子一样。宗昙的目光却变得锐利,抬眼看向了殷长夏。宗昙凉凉的笑着:“原来是这样。”说着,他将手放到了殷长夏的发丝之间。“原来我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喜欢这具身体。”答案的理解发生了偏差!殷长夏猛地挪后,可惜棺材太狭窄,根本无法离开太远。身体几乎是在发颤,酥麻感蔓延了半个身体,殷长夏捂住了口鼻,眼瞳里几乎因为这种强烈的感觉萌生出一层水雾,不知道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在颤栗着。怎么回事?宗昙的手指已经顺着发丝,抚摸到了他的动脉血管,一下又一下:“别再对我产生好奇,你再探究下去,就不好全身而退了。”说完这句话过后,宗昙重新回到了右手当中。殷长夏缺氧似的,按了下钢棺里的按钮,赶忙从里面爬出来。身体发冷,又在发颤。然而持续时间并不算太长,只有那短暂的几十秒。奇奇怪怪的感觉。唐启泽瞧他醒来,连忙走了过来:“你睡得也太久了吧?现在都快九点了!A馆的展览会要……”他的话尚未说完,像是猜到什么似的,表情凝固着:“载物的第一步是继承,第二步是对接,第三步是融合。”应该不算违背和大哥的约定。这种情报,殷长夏只要想打听,自然能拿到手。殷长夏微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唐启泽:“……你的脸很红。”殷长夏:“刚才棺材里太闷了。”唐启泽:“能闷成这个样子的?”殷长夏一脸懵逼:“对啊,不然呢?”唐启泽:“……”他还以为是宗昙突然‘心甘情愿’了呢!要不然进展不到对接那一步!原来是他想多了?唐启泽觉得自己老脸都挂不住了,都怪大哥那种形容,搞得他始终觉得载物对接,就是在搞/黄色。但对方可是宗昙啊!那个高高在上的boss!一想到这里,
唐启泽就打了个寒颤。若说唐启泽一辈子最害怕的东西,那必属宗昙,连陆子珩和唐书桐都要靠边站。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怎么可能搞/黄色!殷长夏从棺材里爬出,发现所有玩家都汇聚到了桌子旁,个个正襟危坐,表现得面如菜色。唐启泽偷偷在他耳边说道:“莉莉安刚才过来,说要为我们准备早餐。”殷长夏了然,难怪表情这么难看。昨晚发生了太多事,莉莉安端来的食物,谁知道是不是另一重考验?考核官的桌子是令备的,并不和新人一起吃。他们被天然的分成了两边。门突然被打开了,莉莉安推着精美的餐桌,一步步朝着屋子里走来。众人却吓得浑身发颤,不敢再将自己的眼神乱瞥。也太可怕了吧。莉莉安的关节都是扭曲的,右手的皮肤已经被撕裂,露出了里面连筋的肉来。如果再用力些,仿佛整个右手都会被活生生的扯断。他肚子里没有内脏,整个瘪了下去。那把染血的剪刀,还插在他的肚子当中,仿佛是和血肉生长在了一起。莉莉安的唇角挂上了笑容:“十点就要开馆了,请诸位用过早餐,就跟我一起过去。”众人:“……”每一道菜肴都盖着圆盖,唐启泽过去坐好,神色显得紧张。等莉莉安拿完之后,又把餐桌推到了考核官这边。餐桌上摆放的菜肴,被一道道的揭示了出来……面包、红酒、牛排、炖菜、烤乳猪。全都是色泽诱人、肉香四溢。久未进食的众人看直了眼,肚子里纷纷发出咕噜的声响。莉莉安站到了两者中间,嘴角突然扬起,空洞的眼瞳盛满了黑暗:“莉莉安想跟大家做一个游戏,以此来确定分组。”游戏!?众人浑身一震,果然来了!“允许兑换阳寿,一枚筹码为一年阳寿,争夺对象为……”莉莉安歪着头,裂开嘴唇笑了起来,“三位考核官!”一听到这里,所有新人的眼瞳都赤红了起来,昨晚上宋香如没有回来,他们便知道出了问题。宋香如可是一直在新人团体里,什么时候被伥鬼剥了皮?玩家之间的猜忌便得更深,他们也不清楚伥鬼是谁。可如果能跟着考核官,就是活下去的保障!他们的眼中生出了狂热,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那样,恐慌催生了一系列的渴望。——对考核官的渴望。莉莉安嘴角弯起恶劣的弧度:“请兑换筹码。”众人:“……”“忘记提醒大家,兑换多少筹码,只能在心里确认哦。”“而且竞价成功,也必须考核官同意接纳,才能组队成功。”“每个考核官仅有三个名额。”这不是让竞价变为一个无底洞吗?倘若兑换多了,剩下的阳寿就浪费了;如果兑换少了,就绝对无法和其他人竞争。就算拿到了竞价的第一名,考核官不喜欢他们也不行,被拒绝之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考核官还真是拥有绝对主导权!玩家们都清
楚,今天去A馆的展览是九死一生。他们的神色变得更加疯狂,纷纷在心里确认了那个数字。魏良高高在上的注视着这一切,享受着万人争抢的瞩目,脑内满是快感:“他们恐惧,又得疯狂争抢考核官的样子,可真是令人上瘾。”郑玄海:“……”那一桌的玩家赤红了眼,宛如一个个不要命的赌徒。“一枚!”“两枚阳寿!”“你们胆子可真小,两三枚阳寿就想抢到考核官?我出五枚!”声音越发嘈杂了起来,魏良爽到了极点,尝到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滋味。这种感觉太容易让人迷失,就连郑玄海也头皮发麻:“这是不是太疯了点?”他们那场可不兴这样啊。而那边的下注还在继续,已经出到了最高七年阳寿。唐启泽心跳加快,被这种不要命的气氛所影响,差一点也要跟着下注。如果他分不到殷长夏那组怎么办?内心更加恐慌,跟他同样想法的还有王昆和时瑶。王昆:“我出十年!”在场皆静。连考核官那边,都微微怔住。D级场的奖励也不过才五六年,这还是分数评定高的了。而王昆一出手,就是十年阳寿。王昆说着这话,还不停的观察着那边的考核官。众人纷纷反应了过来,王昆是中了腐尸的毒,他本来就活不了多久,是一个亡命之徒,跟他争抢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他会丢出自己的全部!新人们眼睛发红,不敢再继续竞价。莉莉安:“那么,请选择考核官。”王昆径直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眼底带着疯狂之色,站在殷长夏的面前,绷紧了身体:“请、请让我跟你一起参加展览!”他满脸的涨红,生怕殷长夏会拒绝。周围开始议论起来,却不敢太大声——“这可是分队啊,考核官的名额统共没有几个。”“王昆都快死了,那废物也配?”“殷考核官不要答应!我好想跟他……”“嘶,你简直疯了?殷长夏昨天发毒糖果你看不见?这人疯起来连自己人都宰,你不怕他毒死你?”他们暗暗较劲,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而已,底下早就风起云涌了。王昆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肌肉崩得极紧。他太想活下去了。自己已经中了腐尸的毒,必须得扭转乾坤。考核官里除了殷长夏,没人能办到这件事。身后全是那些鄙夷的声音,王昆迟迟没有听到殷长夏的回答,刚才豪赌十年阳寿的孤勇,也在此刻一点点被时间磨平。“我就知道,殷考核官不会接纳他。”“王昆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抢名额?”“一般中了腐尸毒的拖累,都会被考核官当成弃子的。”王昆面露自卑,额头已经滴落了汗水。殷长夏:“你想跟着我?”这声音宛若天籁。王昆呼吸急促,却越发自卑起自己中了腐尸的毒:“……是。”殷长夏打了个哈欠:“那就大声点,我现在困得慌。”王昆闷声闷气,犹如响钟般
:“我想跟着您!”众人:“……”殷长夏:“……”这也太响了。殷长夏彻底醒了:“……那今天你就跟着我吧。”看到这一幕,刚才议论的人,全都被打了脸。殷长夏竟然连这种废物都选?早知道,他们也卑躬屈膝一点,绝对比王昆舔得好!殷长夏认真考虑过,如果他全带上个游戏出来的同伴,郑玄海那边将会无比危险。伥鬼混迹在玩家当中,随时随地都会动手。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倘若他们没能找齐所有的伥鬼,伥鬼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毕竟玩家死在伥鬼手里,被剥皮以后,他们就会成为新的伥鬼。最好的办法,还是带一个熟人,再带两个看得顺眼的新玩家。这样最容易监视。殷长夏对郑玄海说:“你带柯羽安。”郑玄海点了点头,也觉得殷长夏的判断十分正确。伥鬼总会露出破绽,但绝非一个人能看得过来的。那么多玩家,不可能不眠不休的盯着。殷长夏拍了拍郑玄海的肩膀,然后不动声色的捏紧。郑玄海:“?”殷长夏意味深长的说:“一定要多照看柯羽安,他需要别人保护,A馆危险重重,独自探查的时候,容易被别人偷袭。”郑玄海察觉到了违和感。他不断在心里分析着殷长夏的那句话,知道殷长夏一定是想干什么。郑玄海表情严肃:“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柯羽安的。”那边的竞价仍在继续,殷长夏走到了桌前。殷长夏看了眼唐启泽,“出价一枚筹码。”唐启泽:“一枚怎么能争到你?”殷长夏:“别废话。”唐启泽弱弱的把东西放了上去:“一、一枚。”他都嫌丢人,真是太少了。对比这群发疯的人而言,唐启泽觉得自己是在白嫖。“一枚?那我……”那群人正要竞价,便瞧见殷长夏拔出了手里的匕首,直接插在了筹码的中间,震动得让筹码也跟着跳了几下。殷长夏笑着问:“你们想出价?”众人:“……”唐启泽这才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殷长夏这是帮他作弊!爽了爽了,他竟然成了那个捡漏的。刚刚被规则玩弄的不适感,如今全都轰然消退,只剩下了那直冲脑门的爽意。屋内分外寂静,桌上花瓶里的白玫瑰掉落了一片花瓣,躺在了那些红色的筹码上面。所有人都死死憋着一口气,仍有些蠢蠢欲动,不想白白丢失这个好机会。其中一个玩家发问:“这样也可以?”莉莉安把手放在了唇边,发出噗嗤噗嗤的笑容:“考核官为大。”众人:“……”殷长夏话音一转:“跟着我也可以……”众人眼神一亮。“考核官里也有挺多屠杀新人的。”殷长夏笑得露出小虎牙,“我手里还有挺多糖的,你们想吃吗?”众人脸色煞白,那点儿想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唐启泽憋笑,可能是殷长夏第一夜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他被这群新人穿了个‘疯批’的壳子。
但只有他们自己内部的人知道,在那么多变态——宗昙、陆子珩、裴铮等人的对比之下,殷长夏真算一个正经人!一想到他们全都这样误会,唐启泽就差点憋出内伤。时瑶更加恐惧,死死低着头,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她甚至根本不敢对上殷长夏的眼睛,生怕她再次被发糖果。昨天的记忆朦朦胧胧,时瑶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准到底是哪一个考核官救了她。但大概率是殷长夏。毕竟唐启泽抱着她回来的,这两人认识。昨晚的疯狂只是一时的,那个状态过去之后,时瑶就开始害怕了,面如土色的垂着脑袋。殷长夏:“最后一个名额,时瑶。”时瑶:“……”被点名了。时瑶立挺挺的站起身,进入了大学的军训状态:“到!”殷长夏:“丢一枚筹码,跟我走吧。”众人看时瑶害怕成这样,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的阵仗,没了对王昆时的嫉妒,反倒有些同情她了。万一真的被喂了糖果呢?呜呜呜救命!—殷长夏拿了几个面包,边走边吃,很快便抵达了A馆外面。没多久,其他人也分好了队伍。由于三个考核官,只有三个名额,再加上考核官不一定选满了人,自然就有落单的玩家,便自动组成了一队。A馆总共四个入口,几组队伍也被迫分开。前方的一切变得更加危险,殷长夏心都悬吊了起来。十点一到,钟声再度响起。叮——咚——叮——咚——声音悠远而清脆,整个博物馆也因此而被唤醒。莉莉安打开了大门:“欢迎观看A馆的展览会,诸位贵客的参观时间仅限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众人提心吊胆,缓缓走到了里面。这就是A馆?众人死死的瞪着这一幕,吓得不敢出声:“这些植物……”饶是殷长夏早有心理准备,在白天看到这一幕时,也心惊肉跳。全身的血液被恐惧逼迫着,一股脑的朝着脑门涌去。这会儿快要到中午,A馆也格外温暖,可所有人都感觉寒意攀升。然而等他们全都进去之后,身后的门却突然锁住了。咔擦——这个声音,像是在无情的嘲弄他们一样。时瑶立即迅速按压门把手,发现根本不能打开:“!!”[A馆的展览已经开始了,欢迎你们进入2号入口。][请在闭馆之前,至少看完十种植物的习性和名称。][计时开始——]明明博物馆外是大雪纷飞,A馆里面却犹如夏天般炎热。待在这里久了,就有一股恶心人的腐臭气味,像是血肉在泥土里悄然腐烂。唐启泽表情凝重:“你们看那是什么?”里面栽种了一颗颗鬼树,人的某一处器官,和植物长在了一起。葡萄架上结出的竟然不是葡萄,而是挂着一串串的鬼手。那些手全都被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每一只都修长白皙。上面写着提示牌,殷长夏压低了声音,缓缓念了出来——“这株植物是馆长精心养育,种在A馆
门口当迎宾作用。”“分贝超过五十,它们就会苏醒过来,自动拍手鼓掌,继而唤醒植物园里的所有阴物。”“这种艺术构思,实为罕见。”艺术?在血肉上长满叶片和鲜花,完全看不出一丝艺术感,唯有无限的惊恐和血腥。殷长夏只觉得这是扭曲。第一种植物已经看完了。殷长夏借着白天的光线,朝里面望了过去——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万鬼林。似乎是因为昨天的闹剧,它们都还没有睡饱,正在补觉当中。殷长夏压低了声音:“别吵闹,不要超过五十分贝。看完十种植物,就赶紧回到这里。”五十分贝能有多大?图书馆内的声音,是四十分贝。而五十分贝,就相当于普通的室内谈话。众人齐齐点头,感受到了严峻。看来分组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作弊。毕竟玩家这么多,每人看一种,在外围就能完成,根本不会深入植物园。他们蹑手蹑脚,飞快的走到植物园更深处。前方有一颗鬼树的叶片动了,引来他们所有人都紧张的站在原地。直到那微弱的摩擦音停止,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时瑶用眼神示意,说得极缓极轻:“这里有东西。”殷长夏赶忙走了过去,树上挂着的警示牌上,似乎画着一副画。殷长夏疑惑的凑近,才发现上面画着一颗头颅,有白色的虫卵附着在那颗头颅里面,汲取着头颅的营养。上面的备注是——⑥。众人都感觉到了问题,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关键信息。难不成……这是连环画?只有时瑶脸色难看,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他们继续深入A馆,里面犹如一个植物迷宫,不仅有那些鬼树、还有巨大的食人花、以及长满肉瘤的藤蔓。已经快要走到核心区域了,殷长夏飞速的记录着植物习性。神经是紧绷的,因为就算自己不发出声音,也不能保证其他玩家。惊一动百,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他们全都明白。唐启泽压缓了声音:“分开记录,快一点。”殷长夏点头,这里多待一秒就是危险。“小心。”他们猫着身体走到了里面,殷长夏找到了第二幅画,上面详细记录着许可劵的地点以及修复方法。他看得仔细,没注意到树丛深处有一个人影。树影重重之间,枝叶密密匝匝。那人藏在暗处,仔细观察着那边的一切。原以为这次的任务对殷长夏会有难度,哪知道他们那组配合得这么好,每个人都十分害怕,但都战战兢兢的记录着植物。殷长夏的身上是有什么魔性吗?为什么总有人为他前仆后继!那些人身处泥泞之中,已经绝望求饶了,殷长夏出现之后,竟然都开始不要命的燃烧自己。尹越眼露杀机,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已经不再犹豫。他必须拿到血玉中的阳玉!大约所有人都不知道,血玉里的阴玉存着的某个东西,已经被苏媛拿着前往了那个游戏世界。倘若
被陆子珩知道这事儿,他和苏媛都活不了。但凡殷长夏活着走出这里,陆子珩一定会察觉到。他本来无意杀殷长夏。怪只怪殷长夏是陆子珩的弟弟!他又来到了这个游戏!尹越将自己的身体藏得更深,整个人被树叶遮挡,陷入了阴暗当中。—这边的殷长夏已经解读完了那幅画,终于明白了修补许可劵需要正确的树液。但上面完全没解释是哪一种!?殷长夏满脸惊悚的朝这片密林望去,这么多颗树,怎样才能选到正确的那一株?前方树头攒动,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四人赶忙把目光放到了那一边。滴滴滴——脚踝发出警报声。时瑶低头一看,才瞧见计步器在以X10的速度跳动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几乎不敢再挪动脚步。“有人触发了A馆机关?”身后出现了一颗巨大的黑影,钻到了他们的身后,殷长夏察觉到不对劲,朝着后方看去时,一颗藤蔓上挂着的人头,拼命钻到他们的面前。它的脖子伸的老长,像是一个吊死鬼。唐启泽:“!!!”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脸颊都被他自己按压得发白,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印子。呼吸紊乱了。人头:“嘻……”殷长夏掏出了匕首,反手就是一刀,人头跌跌撞撞的滚落到了地上。殷长夏超小声的哔哔:“怪笑你妹!”人头:“……”唐启泽:“……”你这么小声,都像是在轻声细语,哪里还像是嘲笑?那颗藤蔓失去人头后,便迅速干枯,再也没了半点儿生气。更多的阴物苏醒过来,原本还敞亮的A馆,像是被人关闭了灯光,顿时变得一片黑暗。越是在这种环境当中,恐惧才会被加大。四人围在了一起,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变故,他们不敢眨眼,不停的观测着附近树叶发出的摩擦声。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到最后竟然开始增大得耳朵刺痛。殷长夏暗暗骂了句:“该死!”一道阴影袭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颗最大的食人花!食人花颜色艳丽,开得尤为漂亮,似乎是闻到了活人气息,原本花瓣紧闭的食人花,一瓣一瓣的开放着。众人惊悚的看着,紧张的应对了起来。开到最后,食人花最里面的花蕊,是一颗被花液泡得肿胀的人头。众人:“!!!”谁也不敢叫出声,可脸上却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它下方粗壮的根部,已经像是一双脚那样,脱离了土壤,大步朝着殷长夏等人奔来。殷长夏按下匕端机关,手里的武器很快增大,朝前狠狠刺去。食人花发出一声激烈的惨叫,无数树液飞溅了出来,落到殷长夏的身体上。唐启泽:“这些鬼东西怎么都醒了!?”殷长夏:“有人在捣乱!”唐启泽顿时大骇,谁的手段这么阴狠?万鬼林可不是开玩笑的!被逼到绝境,殷长夏反倒冷静下来了,带着众人朝着芭
蕉林跑去。殷长夏:“快进芭蕉林,我昨天晚上就粗略的观察过地形,这里的布局是内圆外方,最核心的区域被围了起来,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房。”唐启泽:“昨晚都吓成这样,你怎么还有心情……”殷长夏:“我当然是忍着的!三年阳寿,不能浪费!”唐启泽:“……”众人:“……”葛朗台都哭了。身后的食人花不断追击,带刺的软鞭朝着他们击来。在奔跑的过程当中,时瑶被绑住了手臂,她眼眶都红了,怕惧到了极点,生怕殷长夏会和传说中的那群考核官一样,把她当成诱饵。哪知道殷长夏的声音,却从前方传来:“时瑶,我昨天是怎么教你的?”时瑶心脏狂跳了起来。这一刻,她终于认出了殷长夏。她的呼吸急促,眼瞧着殷长夏丢来一把武器。时瑶接过了那东西,拿起匕首猛地朝食人花的软鞭砍了下去。时瑶有些恍惚,只觉得昨夜那种状态又回来了,满脑子都是——他在看着我,他在看着我。我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时瑶加快了脚步,顾不上软鞭上的倒刺,咬破了手指,将一张符纸贴了上去。一团火焰蹿了起来,她竟然丝毫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烧伤。食人花最怕火,时瑶恰恰误打误撞,攻向了它的弱点。因为那火的缘故,导致食人花的速度放慢。时瑶没有恋战,迅速跟上了大部队。眼瞧着快要和殷长夏汇合,殷长夏朝着她伸出了手。时瑶已经开始喘了起来,立即心领神会的将武器递了过去。软鞭再次袭来时,殷长夏出手狠厉的将那些东西劈砍在地。软鞭犹如断掉身体的蛇,在地上扭曲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终于抵达了芭蕉林!而这里,也是魏良团队的探查之地。魏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殷长夏那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到这么大阵仗的时候,手里不自觉的抖了两下。为了加快探查时间,魏良把那些新人都喊到了别处,让他们早点记录完十个植物,便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可不想负责别人的生死,只是把新人当成工具人,也不管他们遇不遇上危险。魏良独身一人,本想趁着这个时机,坑害殷长夏一把。哪知道……殷长夏先把鬼东西引过来了!他还没实施计划呢!魏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几乎快要气到狂气值爆发。殷长夏,有毒啊!他们离玻璃房越来越近了。看见魏良的身影,殷长夏还朝他招了招手。如果是平时,魏良兴许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殷长夏的身后,就是追来的一朵巨大食人花,里面的人头嘶吼着,都被气得赤红了眼,软鞭犹如触/手般狂舞。魏良:“……”救命!这个招手,好!可!怕!魏良本来想堵住玻璃房入口的,可对方的反应明显比他更快,已经钻了进来,立刻就关上了芭蕉林的隔间大门。暂时安全了。他们松了一口气,还好A馆是内圆外方,为了
植物更好的生长,馆长进行了简单划分。魏良恶狠狠的说:“你搞什么?”殷长夏理都没理他,对唐启泽说:“还有多余的武器吗?给时瑶一把,让她能自保。”唐启泽:“多得是。”背包一直不离身,唐启泽很快就掏出一把,递给了时瑶。时瑶眼眶微红,没想到自己不仅活了下来,还从殷长夏手里得到了武器。她手掌都是汗水,有些不敢接过去。脑海里考核官的固有印象在此刻崩裂,原来考核官里面,并不全都是这样视她们如粪土草芥的人。时瑶还没来得及接下武器,便听到魏良冷冷的嘲笑:“外面的食人花不过是渴望血肉而已,丢几个新人出去,你自然就能脱身。”时瑶浑身僵硬,心脏再一次悬吊了起来,整个人如芒刺背。殷长夏会听魏良的吗?时瑶又陷入了前男友的那些话语当中,对她而言是保护,也是枷锁和诅咒,令时瑶迟迟无法破开那些锁链。殷长夏丝毫没有察觉,懒懒的回击着魏良:“我自己选的人,要是把她丢出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没能力?”这一刻,世界都仿佛安静了。时瑶猛地看向了他,头一次敢在考核官面前放松。原来抬起头,新鲜的空气会涌入胸腔,整个人都会变得这样舒服。时瑶的内心涌起一股酸胀,紧咬着下唇。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竟然才发现。时瑶如今才理解,为何昨天晚上的伥鬼会艳羡她。时瑶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的幸运。“你不丢也行。”魏良低低的笑了起来,“反正我那儿有几个,那个叫于志成的,正好潜力不佳,太适合当诱饵了。”时瑶:“……”魏良越是卑劣,就显得殷长夏越是高洁。往往忽略的事情,在魏良的对比下,一瞬间就更加明显了。就像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时瑶接过了匕首,飞快的道了句:“谢谢。”她站在了暗处,不再言语。王昆有些眼热,知道自己比不上时瑶,便想着更努力一些。他也想得到认可。那把匕首不光只是代表了自保,还有信赖关系。唐启泽左右一看,一个眼眶微热,一个艳羡不已,就知道他们脑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唐启泽:“……”单纯只是殷长夏懒得照看这么多人而已!他仿佛窥见了未来,这次的通关游戏当中,那群新人别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成为殷长夏教徒。随着时间的过去,外面食人花的数量增多了,分贝开始变大,越来越多的鬼物苏醒了过来。这里已经变成了鬼物的天堂!暗处忽然一支箭射了过来,芭蕉林的玻璃隔门,很快便裂开了一道口子。魏良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要害你!?”殷长夏长叹了一声,唇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看着这一幕的魏良浑身僵硬。他在……笑?这种恐怖的氛围里,竟然在笑?比起那群张牙舞爪的食人花,还有暗处出手的人,俨然是这样
的殷长夏给他的冲击感更甚。魏良嘴唇泛白:“外面有食人花,还有暗中袭击的人,里面的芭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这么多危险……”殷长夏:“那又怎样?”眼前就像是有棋子在自己的手掌之中,轻轻一捏便能将那东西给抓住。危险、恐惧、却带来了阳寿,以及活下去的机会。他越来越享受这样的感觉。魏良:“……”他很想大骂,明明都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殷长夏低声道了句:“应该到时间了。”一道光芒闪烁,魏良猛地朝着那边望去,才瞧见烟雾席卷了外面。生犀的异香传来,掩盖住了里面的恶臭气息。唐启泽惊得一跳:“郑玄海!?”刚刚他们还处于劣势,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现在就扭转了过来!?唐启泽兴奋极了,却依旧死死扼制着自己的声音,毕竟他们待的地方是芭蕉林。殷长夏眼瞳黝黑:“看着我逃跑,东躲西藏,还不能使出任何一点反击的能力,那个人终于等不及了。”唐启泽差点哭了:“我还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殷长夏笑得露出小虎牙:“昨天被偷袭,有点可恨。”唐启泽:“……”所以你就设计对方?寒鸦的人惨啊,太惨了。魏良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殷长夏简直就是个祸害,和他待在一起,准儿没有好事发生。就算那个偷袭的人,被郑玄海拖住,但外面可有食人花啊!殷长夏是在玩命。魏良退后了几步,却不慎看见了芭蕉林里苏醒的鬼物:“完了……”眼前一幕何其壮观?一株又一株的芭蕉张开了叶片,里面的孕妇人头,已经展现了出来。魏良害怕极了,当考核官这么久,还从未遇上过这样惊人的场面。他立即便拿出了武器,朝前一划。“啊——!”芭蕉鬼树朝后退了一步,纵然受伤,根本没有伤到要害。魏良手抖的使用了道具,将[圣水]朝前泼洒。道具是有用的,但对付了一颗,却对付不了一整片。更多的芭蕉鬼树被唤醒。上面的人头是整个万鬼林最邪门的,一颗颗的树干全都微微隆起,像是怀孕了好几个月。那些人头眼睛暴凸,充满了怨毒,脸上都有腐烂的部分。有些人头是眼皮,有些人头是耳朵,有些人头是鼻子。长长的黑发散落在叶片上,黑色和绿色的对比太过强烈,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幕惊悚到了极点!魏良步步紧退,脑海里思索着到底有什么道具能抵达。可没用……都没用!就算他已经大量囤积,也没有能直接秒杀芭蕉鬼树的道具。所有人步步紧退的时候,殷长夏反倒没有退后。他终于在此刻找到了芭蕉鬼树的提示牌。“芭蕉鬼树,以怀孕的妇人为核,在她们生前刨出肚子里的孩子,将其尸骨埋葬于芭蕉树之下。”“妇人鬼魂被吸引而来,被鬼树捕获。”“她们会变得神志不清,比任何鬼物都更加努力的汲取
阴气和血肉,为的是把肚子里的胎儿养大。”“殊不知,胎儿早就成了她们的营养。”“母食子,最为阴邪。”“而后让她们母子分离,将婴孩的骸骨埋于……”听到殷长夏的声音过后,众人彻底惊了。这到底是所什么样的博物馆?竟然有这样阴毒的办法来造就鬼物。情况越发危急,外面的玻璃已经被冲破了,里面的芭蕉鬼树也全都苏醒。在这片绝境之中,殷长夏缓缓站起身,戴上了喜面。魏良:“数量这么多,不会有用的!”他刚才的道具已经够厉害了,根本对付不了!魏良不相信,殷长夏手里一个小小面具,还能以一己之力冲破难关?靠外面的郑玄海还差不多!魏良之前还不屑,觉得只要自己有机会,就能夺取郑玄海手里的载物。此刻却被狠狠打了脸,期待着外面郑玄海会赶过来救他们。殷长夏垂眸,依旧不为所动。带上喜面的他,整个人安静得吓人。魏良:“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是道具的特殊功效?魏良看见,殷长夏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对话。他的声音本就十分好听,在这种绝望的污泥里,极其容易受到蛊惑。别人是被鬼物蛊惑,而鬼物是被他蛊惑。芭蕉鬼树已经全部袭来,比昨夜更加凶狠,头部伸得老远,底部是食管和胃袋,全都强行的扯了出来,犹如幽魂般涌到了殷长夏面前。那些头颅一个挤压着一个,眼底带着怨毒,要将殷长夏吞入腹中。戴着喜面的殷长夏微微仰头,眼底无波无澜,语气却充满了蛊惑和温情。“我想查明这个博物馆里埋藏的真相。”“你们孩子的骨头,被丢到了B馆。那是我们下一个即将抵达的地方。”“我可以帮你们……”殷长夏在昨夜的试探里,终于掌控了喜面的用法。——那是探究那些故事内核,痛苦与共鸣。——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产生强烈的蛊惑作用。殷长夏轻声低昵,宛如恶魔的诱惑:“我可以帮你们拿到婴孩的骨头,和你们埋到一起。所以你们也帮帮我,好吗?”他那句帮字,不仅充满了蛊惑,还带着几分强硬的命令口吻。芭蕉鬼树那些人头没有再朝前挤来,停驻在了原地。玻璃房内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已经下了一大跳,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的震惊。芭蕉鬼树的那些孕妇恶灵,突然强烈的挣扎了起来,殷长夏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只要你们想,我就帮你们解脱。”孕妇恶灵痛苦的流出了血泪,底部却仍然有一部分同那些树相连。她们的表情仍有戒备,不愿殷长夏靠近。“你们要保证?”“好啊。”“那就……”随着话音落下,殷长夏把养灵体质的封印解除,距离极近的孕妇恶灵突然神色呆滞了。然而仅有一秒,殷长夏又很快收敛了起来。玻璃房就是个好东西,外面的鬼物又离他很远,不可能发现养灵体质
。不过其他的鬼物可不能这么用,在孕妇恶灵心里,孩子的骨头和养灵体质是同等作用,且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其他的鬼魂,没有过多的思考能力。大约谈都没得谈,就会把他活活吃掉。殷长夏眯起眼:“我拿这东西担保,这就有资格了吧?”孕妇恶灵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抗动作,殷长夏拿起手里的匕首,猛地挥舞了过去。芭蕉叶片散落一地,枝干里流出了许多液体,叶片纷飞之中,他的手上没有半点多余动作,将好几颗芭蕉砍断。孕妇恶灵挣脱了出来,得到了解脱。此刻她们不停的围绕在殷长夏的身边,以殷长夏为圆点,不停的绕着他飞行起来。[你不能做到的话……][就必须留下来!]殷长夏:“好。”而玻璃房彻底的破开了,食人花猛地冲了进来,几只孕妇恶灵迅速飞了过去,为玩家抵抗住了食人花的攻击。众人已经彻底呆愣住了。鬼物和鬼物打?前所未闻!除却出击的几只孕妇恶灵外,大部分孕妇恶灵都还靠在殷长夏的身边,她们张着嘴微微急促,像是在说什么话一样。然而她们还记挂着殷长夏答应的事,并没有动手。[选我……][不,选我!][让我成为鬼王吧!!]众人吞咽着口水,缓缓站到了殷长夏的身边。可那些孕妇恶灵还在,他们害怕得快要晕厥,只觉得殷长夏身边的气温都低了。而殷长夏呢?他只是站在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眼神平静得毫无波动。身后恶灵乱窜,不像是来索取殷长夏的性命,反倒像是护在他的身边。众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已经无法言语。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个词语——万鬼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