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雷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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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东南,有座青云山,青云山山顶,有座方寸观,道观外有两株参天古木,郁郁葱葱,沧桑浓浓。
山脚下,风尘仆仆的林平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两天一夜的跋涉,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但是家中的危局,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咬着牙,迈步向山顶爬去。
只有找到观中的高人,福威镖局才有救!
山路崎岖,石阶残破缺失,两边也缺少护栏,十分难走。
没办法,闽中有南少林之称的莆田寺院,佛教兴盛,道教衰微,这种情况下,方寸观自然香火凋零,别说修缮道路,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等爬到山顶时,已是中午时分,林平之缓了口气,快步向大门走去。
“砰砰砰!”
这时,密集的打斗声从观中传出。
什么情况?
难道是仇家追到这里来了?
林平之握剑戒备,小心凑到门缝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棺椁,周围布满了白幡,在棺椁前面,只见一个扎着短马尾的白衣青年,左脚脚踩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道士,右膝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两手摸来摸去,对两人强行搜身,把一些金叶子碎银子,往自己怀里塞。
老道士扭动着身体,撅着头怒吼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师兄好心收留你,为你疗伤治病,如今他尸骨未寒,你竟为一己私欲,公然抢劫我方寸观的钱财,这可是用来修缮道观的香火钱,你良心何在啊?三清在上,降下一个天雷劈死这个孽畜吧?!”语气中有无尽悲愤之意,点点鲜血从颤抖的胡须滴落。
小道士则抓住白衣青年的裤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求道:“徐大哥,求求你,别打了,道观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林平之踉跄后退两步,捂着胸口,满脸绝望。
父亲推崇备至的高人死了?
怪不得出事后,父亲派人连送三封密信,都得不到回应,迫不得已,才让自己冒险来请。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老观主死了,观里又遭了贼人惦记!
被打倒在地的老道他也熟悉,道号玄微,是老观主的师弟,已经五十多岁,擅长药理,这些年带着小徒弟叮当,常年在外游走,悬壶救人,名声极好,方寸观的香火,多半都是他请来的。
这般慈悲为怀的修道真人,如今却被人殴打吐血,连香火钱和道观都要被抢走,简直人性泯灭。
林平之怒火中烧,顾不得其它,一剑劈开门栓,一脚踹开大门,径直向白衣青年冲去。
却在此时,棺椁左侧的地面,突然炸开,一个黑衣人右手握刀,左手持弩,破土而出!
弓弦嗡鸣,一只利箭飞出,射向白衣青年的咽喉。
白衣青年神色平静,右脚一勾,将老道士和道童甩到大门口,身体微侧,利箭擦着他的衣领,贯穿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梅树。
梅树抖动几下,便停了下来,但伤口却发出嘶嘶的腐蚀声,流出大滩黑水来。
好烈的剧毒!
林平之神色骇然,连忙停下脚步,一不留神,滑坐在地上,正欲开口提醒,忽然,狂风骤起。
原本白衣青年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阔背重剑,双手紧握剑柄,高举头顶,如门板一般,拍向黑衣人!
那个散发着凶厉气息的黑衣人,半截身子,竟被生生拍回了地下!
紧接着,白衣青年扔掉重剑,身体前倾,拳掌交错,逼得黑衣人脊背弯曲,不断向后拱去。
“啊!”
等退至墙角,再无可退,黑衣人怒吼一声,猛地跳起,长刀纵横,向白衣青年拦腰斩去。
白衣青年两腿弯曲,飘然退到棺椁后面,同时大袖一甩,两颗铁球飞出。
一瞬间,火光闪耀,两声惊雷!
炸的黑衣人血肉模糊,衣衫尽毁,面巾黑帽歪斜,露出半个秃头。
什么暗器?
好生厉害?
林平之满脸震惊,形似江南霹雳弹,威力却强了好几倍!
等了片刻,白衣青年从棺椁后面走出,隔着两丈砸了几个石块,见黑衣人确实没了气息,这才欢喜的走过去,熟练的在尸体上摸索,凡是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进怀里,然后取出一个小瓶,将少许粉末倒在尸体上。
“呲呲呲……”
骇人的一幕出现了,尸体沾到粉末,立刻冒出大量白烟,皮肉骨骼全部化为黑水,渗入地下。
那么大一个人,转眼间,在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收拾完毕,白衣青年转身看向林平之,伸了个懒腰,洒脱中带着不羁,笑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林平之浑身一紧,恭敬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奉家父之命,来方寸观求高人出山,救我林家老小!”
“哦,原来如此,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白衣青年面露恍然,提着阔背重剑,向大门走去。
林平之怔住了,小声问道:“敢问您是?”
白衣青年轻咳一声,捋了捋额前黑发,笑道:“在下徐良,两人有余的徐,正直善良的良,也就是你爹口中的高人!”
这时,玄微突然走到棺椁前,一边整理白幡,一边轻声道:“徐小子,如果我们不走,是不是会死?”
徐良翻了个白眼,摊手道:“江湖不仅仅是人情世故,还有打打杀杀,一座风景秀丽的青云山,有多大利益牵扯?就你那点拳脚功夫,守得住道观吗?总不能指望那些受过你恩惠的普通百姓,替你主持公道吧?”
说罢,走到大门口,拎起包裹,提剑一穿,单手抗在肩头,揉了揉小道童的脑袋,放下两本书,向山下走去。
林平之快步跟上,听着背后道统小叮当的哭泣声,想到自家遭遇,心有戚戚焉,便壮着胆子问道:“徐前…徐少侠,经此变故,玄微道长师徒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你为何还要抢…还要收缴他们的财物?”
徐良笑道:“行走江湖,最忌财货外露,没了钱财,一个只懂看病的老道士,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道童,自然无人理会,而且,我已经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了,你就放心吧!”
林平之神色恍然,郑重行礼道:“平之江湖经验不足,不知其中凶险,错怪徐少侠了,万望少侠恕罪!”
徐良摆手道:“林公子仁义心肠,何罪之有?”
林平之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
没有自保的手段,光有仁义有什么用?
自家这场滔天大祸,不就是自己打抱不平惹出来的吗?
徐良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安慰道:“虽然我内力只恢复了三四成,但对付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放心吧!”
“您受伤了?”林平之停下脚步,犹豫片刻道:“不知少侠受的什么伤?要不…要不我先给家父去一封信,等您伤好了,咱们再出发?”
徐良看向林平之,认真道:“福威镖局危在旦夕,你就不怕回去晚了?”
林平之脸色涨红,大声道:“徐少侠愿为我林家抱伤出山,我林平之岂能致少侠于危险之中!”
徐良愣了愣神,看着这个未来命运坎坷的少年,微微一笑:“别喊什么少侠了,你叫我一声徐大哥,我保你一生无忧。快走吧,争取明晚赶到福州。”
“那少…大哥你的伤?”
“没受伤,是我所修功法比较特别造成的内力损耗。”
林平之皱眉道:“好古怪的功法,不知徐大哥你师承何处?”
“没有师承。”
“没有师承?”林平之惊疑道:“那您这一身功夫?”
“有段比较无聊,开着宝马去爬泰山……”
“那个…徐大哥,马是用来骑的。”
徐良犯了白眼,没好气道:“我说开就是开!”
“哦……”
“登上山顶,靠着栏杆,准备欣赏云海落日,一低头,发现了一枚古怪戒指,就是它。”徐良说着,伸出右手,竖起中指。
只见上面带着一枚青铜戒指,样式古朴,色泽暗沉,除了表面刻有繁奥的符文,没有半点出奇的地方。
“为了捡这枚戒指,翻栏而过,可惜脚底一滑,跌落山崖,时空变幻,落入山洞,得高人遗泽,修炼神功,十年大成,方才出山!”
林平之追问道:“然后呢?”
“一战断臂老尼姑,交手三百回合,不敌惨败,回洞闭关一年!”
“二战垂死老太监,交手四百回合,不敌惨败,回洞闭关一年!”
“三战可恶老和尚,交手五百回合,不敌惨败,回洞闭关一年!”
“都败了啊!”
“可不是,老惨了,后来自觉闭关无用,便仗剑江湖,惩奸除恶,拳打花心小太监,脚踢花心小太监,最后收龙脉宝库,以九十九块珍稀陨铁,日夜锻造八八六十四日,终于铸就了这把七七四十九斤重的巨阙宝剑,然后埋伏三个月,袭杀该死小皇帝!”
林平之惊骇道:“皇帝?!你…你怎么能……”
“淡定,慌什么,是蛮夷的小皇帝!”
林平之松了口气,随即呸了一声,愤愤道:“徐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蛮夷之人,怎配用皇帝名号!”
徐良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说得好,确实不配!”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被雷劈了……”
“……”
“经此一劈,我悟了,小势可改,大势不可逆,能苟着千万别瞎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