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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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晚咬着嘴唇偷笑, 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陆程和余光瞥着她这副偷乐的样子, 也笑了。
陆程和的母亲对着自家儿子的笑脸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笑是承认呢, 还是否认呢。
“程和。”刘玉芬严肃看他。
陆程和敛容,恢复正常, “妈,宋秋筱说的你就信?”
刘玉芬张张嘴,没说话,不是相信别人说的, 是陆程和的行为举止太惹人怀疑,三十岁, 没个女朋友, 女性朋友也没有,唯一一次的恋爱,还是跟宋秋筱谈的。
这如果不是工作狂,那真的就是性取向有问题。
刘玉芬绕着弯子说:“妈也不是不开明的人, 你实话跟我说。”
陆程和扫了眼背过身的曾晚, 沉声道:“妈, 我没什么要说的。”
刘玉芬直接些:“你真对男人有感觉?”
陆程和看着曾晚, “我对她有感觉。”
刘玉芬愣在原地,就差晕过去,磕磕巴巴半天挤出一个字:“他?”
曾晚背脊一僵。
兄弟,别玩了啊, 快解释啊,这样玩真会完蛋的啊……
刘玉芬赶紧转移话题,“那宋秋筱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性子还柔,配你刚合适。”
陆程和靠在桌边,“她是好,可跟我没关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妈给你找。”
陆程和抬下巴,示意刘玉芬看曾晚,平淡道:“她这样的。”
刘玉芬攥紧手里的名牌包包,看着曾晚男性化的背影,惊吓之余抚抚自己的胸口。
陆程和淡然:“妈,你没心脏病,别抚了。”
曾晚在旁尴尬听着,这陆程和怎么也不解释。这样下去,别把他妈真给气出病来。
曾晚迟疑开口:“那个……阿姨……”
曾晚准备回头,刘玉芬制止了她,“小伙子,你别回头。”
曾晚愣生生又把头扭了回去,“阿姨……”
刘玉芬堆积在心底的话语爆发:“你别叫我阿姨!我不是你阿姨!你一个大男人,声音娘里娘气,行为娘里娘气,还勾引我儿子,你要不要脸!”
曾晚:“……”
娘里娘气……曾晚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形容……
刘玉芬又怒瞪着陆程和:“怪不得不回家,在外面买房子,秋筱那么好的女孩子你也看不上,原来是学会养男人啦!”
“妈!”陆程和沉冷叫,“我为什么要搬出家,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现在只知道我儿子喜欢男人!”
气氛僵持,曾晚犹豫须臾,默默转头。
她摘下了自己的鸭舌帽,留了个口罩,插话:“阿姨,我是女的,但不是您儿子的女朋友。不过我向你保证,他的性取向绝对正常。”
刘玉芬盯着曾晚上下看了好几眼,眼神凌厉,确定她真的女孩子后,才敛起抵触的神情。
曾晚也是头一回见到陆程和的母亲,听着她声音,以为是个长相严厉的母亲,谁知长得平易近人,优雅温和。
三人再度陷入尴尬。
陆程和平静开口:“妈,没别的事,我就要工作了,你先走吧。”
刘玉芬皱起眉头,眼神动容,“我是你妈,你多跟我说几句话怎么这么难,你这样,惜语也是这样。”
陆程和望着她,淡冷道:“妈,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好好想一想,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刘玉芬胸膛起伏,看得出怒气未息。
曾晚不再插嘴,又悄悄戴上帽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刘玉芬瞥了眼曾晚,“你只要不是……我也就……”
陆程和:“不管我是不是,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我是你妈,我做什么都是为你们好。”
“那也要看我跟惜语领不领情。”
“我难道会害你们吗!”
“你不会害我们,只会逼我们。”陆程和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都是心里话。
刘玉芬张张嘴,终是没再说话,眉宇间多了些忧愁,曾晚瞧着,明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她不是陆程和也不是陆惜语,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程和……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说。”刘玉芬叹口气,转身欲离开,才走几步,她又回头,睨了眼曾晚,随后对陆程和说:“过几天约了秋筱的父母吃饭,你记得来。”
陆程和充耳不闻,理着桌上的东西。
刘玉芬又重复:“别忘记。”
陆程和未吭声,刘玉芬似乎习以为常,不再杵着,旋即推门离去。
曾晚抬了抬眼皮,偷偷瞄了眼陆程和。
宋秋筱……她知道的,陆程和的初恋。
这个名字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提及了数次,她忍不住在意起来。
虽然这跟她没关系。
陆程和停下手里动作,偏过脸觑着低头发愣的曾晚,淡淡问:“曾晚,过几天我要去吗?”
曾晚眼珠转了下,装傻:“去什么……”
“和宋秋筱的父母吃饭。”
“那是你的事。”
曾晚怕他继续问,理理衣裳,说:“我还是去口腔科外头的走廊里等吧。”
陆程和挡在她身前,“回答我。”
曾晚仰头,对上他墨色的瞳仁,那目光炽烈灼人,她蹙眉,态度未变,“我说了,那是你的事。”
寂静,无尽的寂静。
陆程和不说话,曾晚耷拉着脑袋,耐心也快用尽。
曾晚推开他,迈步,“我走了。”
她几步走到门前,手刚握上门把,就被人制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陆程和掰过她,将她拘在他与门板的狭小空间内。
这种超越医生与病患间的亲密距离,让曾晚心砰砰跳。
“我想听你的答案,或是……意见。”
陆程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曾晚的视线一直垂着,落在他白大褂的下插口袋上,帽檐很好挡住了陆程和探究的眼神,这让曾晚松口气,不然她眼内的动摇,只会被一览无余。
曾晚内心有把尺,清清楚楚划着她与陆程和之间的距离。
他们的关系,就像先前一样保持下去,是她认为最好的。
这并不意味着她是推拉高手,只是要跨越那比山高的一步,太难。
曾晚压着声音说:“没答案,但作为朋友,给你意见,去吧。”
去了,然后放弃她。
她也少一点惦念,专心练球。
陆程和冷冽道:“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过。”
曾晚手插在衣服口袋,咬咬唇,倏地,她抬头看他,把自己帽子摘了,让陆程和能看清她的眼神,“你他妈听不懂我的话啊,我让你去,你不是要答案吗,我现在给你了啊!”
刚才和刘玉芬的争辩,让陆程和一向极其控制的情绪有了波动。
现在曾晚又在激他,他清楚得很,可仍然失控了。
“知道了。”陆程和声音冷得不像话。
他退后两步,拉开两人间距离,转身走回办公桌,坐下开始写报告。
曾晚一人立在门口,陆程和把她当空气。
曾晚忍着鼻酸,这才是她认识的陆程和,孤傲冷漠,远离她,撇清关系,然后再也不见。
曾晚抿嘴,转身拉开门,迈步离去。
陆程和顿住手上动作,握着笔杆的手指指尖泛白,在隐忍怒气。
片刻后,他又松开,脑袋清醒过来。
他扔下笔,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曾晚进了人挤人的电梯,这回,她又被挤在角落,没人替她说话,只是受着四处的碾压,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心情为什么这么低落……
为什么这么难受……
曾晚深呼吸几次,都无法平复那股烦躁。
才下了一层,曾晚就失了魂似的挤了出去,意识到不对,她又想重新回去,可有人立刻填补了她的位置。
她愣神看着,扯了下嘴角,苦笑。
曾晚啊……有空位就会有人去占……
陆程和心里的位置,总有一天会装别人,别想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
比三个月好一点吧,大半年了,他们间的纠缠才结束。
曾晚转身,寻找着安全出口。
走楼梯都比走喘不过气的电梯来得好。
不知为什么,医院的楼梯间灯光总是那么暗,不是声控灯吗,她都跺了多少脚了,仍然没反应。
她丧气往下走,与先前的板鞋不同,运动鞋走在大理石的瓷砖上,没有任何声响,连带着心跳也没了,跟死了一样。
就这样,走到底层,她又向上走,没路了,她又向下。
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好受些。
打起精神,她踩着台阶上楼去口腔科。
她打开安全门,一直低头,才走几步,就撞到个人,她有气无力说:“对不起。”
绕开走,又撞到了,她继续:“对不起。”
魂没回来,人也没反应过来,一瞬被拽进了楼梯通道。
“你谁啊!”
曾晚陡然清醒,可抬头看见来人,话挤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除了陆程和,还能是谁。
陆程和蓦地搂住她的腰,曾晚使劲掰开他的手。
他说:“曾晚,我不去。”
曾晚咬着嘴唇,不说话,还在坚持推着,是真用力,掰得陆程和手指都红了,可没有效果。
“只要我不放手,别想推开我。”
“靠!你他妈倒是松手啊!”
“我不。”
“滚犊子!”
“听不懂。”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