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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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真是好久不见, 太高兴见到你们了,”德莱赛尔夫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热情, 那边的欢笑亦是不少,“小阿黛尔最近过得如何?听说你生了一场病?”
“一切都好,夫人。”回应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莱奥波尔迪娜, 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会有很多先生找你跳舞的。”
“您客气了。”对方回应得很快,“请不用客气和朋友们一样,叫我莱奥吧,这会是我的荣幸的。”
那边的声音传到了阿黛尔的耳边, 不过她的心思早就已经飘远了。
虽然最开始在听到雨果这个姓氏的时候,她有些讶然, 没想到这个时期的雨果会是他们国王任命安排的上议院议员之一。
阿黛尔心里估计,对方正是她想象中的那一位, 有名的文豪大家维克多·雨果。
与他同行的,自然是他的正统夫人,然后是他们家的几个孩子,因德莱赛尔夫人的那句话,阿黛尔也才反应过来,维克多·雨果有个挺有名的小女儿, 因为追逐爱情的疯狂而被世人记住,那个小姑娘正是叫做阿黛尔·雨果。
不过更为维克多·雨果看重的,其实是他遗憾故去的长女, 莱奥波尔迪娜·雨果,对方似乎是在19岁时候与丈夫度蜜月时溺水死亡的。
这样的死亡为整个家庭带来了极为不幸的阴影。
阿黛尔还记得后世拍了有关小女儿阿黛尔·雨果的电影,小女儿养成那种不被人注视的边缘型人格,有一部分就是家庭造成的。
莱奥波尔迪娜曾经是雨果非常喜爱和器重的女儿,但却在人生即将开启幸福的下一个阶段的时候,不幸地溺水而亡,还是在蜜月期间,这样的打击换做是谁家都难以承受。
雨果将自己大女儿留下的遗物当做重要的展品在家中展出,让所有来访的客人去参观,人们不断地称赞着他们终止于蜜月期间的爱情,这对年幼的小女儿造成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再加上后来的家庭变故,阿黛尔·雨果于是变得愈发郁郁敏感。
“仿佛有好几次,我到来时,您都在发呆……”
“不,”阿黛尔立刻反驳,“明明是你的风度使我痴『迷』不已。”
两人皆是一笑,阿黛尔调皮地与他眨眨眼睛,两人随后补上了礼节,微笑着互相行礼。
“看到您心情这样好,我的心情似乎也好上了不少。”杜瓦尔先生含笑的眸子注视着她,言语辨不出真假,就如同阿黛尔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几分假意的真心,或是试探或是随口而言。
“省省吧,先生,这样的美言已经骗不了我了。”
阿黛尔笑着扇了扇扇子,仿佛一点不为他的赞美所动。
“好吧,也许我该多学几首莎士比亚的诗歌?”
“我得提醒您,”阿黛尔盈盈如水的眼眸在扇子后面弯成了月牙,如同盛满了月华,“伟大的剧作家、文豪在女人上面,可不一定是优秀的‘胜者’。”
“您说的对。”他想了想点头应下了,两个人微妙地一顿,互相注视一眼,接着又移开了视线。
“怎么不见莫嘉娜?”
阿黛尔隔了一会主动话题。
她其实也有点奇怪,这位先生一来没去见那些先生们,反而是过来和她打了招呼,当然了,她现在一个人在这里歇着,也没有跟着公爵父亲活动,让落单的小姐一个人确实不好,但对方这样过来了又不怎么说话仿佛也有些奇怪。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应该比她来得晚不少,应该也没见过几家的客人,这时候不该是去做社交应酬的吗?
“卡斯特拉纳夫人带她去认识认识人。”
他含糊地表示,姑且算是给了她一个他独自一人过来找她说话问候的理由。
阿黛尔琢磨了一会,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直观地判断出他心中所想,于是,干脆就接下他给出的缘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了。
反正她是很愿意和他一道在一边上说话的,对方既然有意无意地创造了这样一个条件,也不怪她就这样笑眯眯地接下。
“您在这里偷懒吗?”
他微笑着转头看她,阿黛尔抬起了头,两人视线再度相触。
“您不是吗?先生,您可得公平一点。”
阿黛尔笑眯眯地看他,对方若有所悟。
“如此看来,我们两个倒是一块在一边偷懒的‘舞会怪人’了,恕我直言,这对某些单身的年轻小姐来说,可不是个好事啊。”杜尔瓦故作严肃地反驳。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可冠冕堂皇了,”她一下就笑了,扇子又扇了两下清风,“我可不能够让您把这糟糕的名头扣到我的头上,毕竟某个单身的先生也实在是没有立场说我的,不是吗?”
阿黛尔意有所指地扫视着他,视线在他领口的黑金『色』口子上停留了一会。
是有些陌生的花纹,黑『色』底『色』,大约是真金上去的花纹,挺好看的,不过这花她不太熟悉。
“好吧,现在我们就是互相有了一个把柄?”
杜瓦尔摊了摊手,似乎有几分无辜,言辞倒是软了不少。
“是的没错,我觉得我们可以和解了。”
阿黛尔点点头,对他的“投降”表示了自己满心的愉悦。
“呃,但是我想想……”他沉思了一会,阿黛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作为一个有心想要邀请眼前美丽动人的小姐一起跳第一支舞的先生,在开场之前得罪了这位尊贵的小姐,似乎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呢……?”
闻言,阿黛尔唇角的笑容愈发浓烈了。
这位先生可真让她心动,愿意主动地把话柄递到她的手里,仿佛是主动地让她来“惩罚”他——
明明话题是他挑起的,结果被她反驳了之后,她礼貌地应了一个平手。
他却又十分绅士地再给了她一个十分温和的理由,让她开开心心地处在“上风”的地位。
这可太让人开心了,浑身美得冒泡泡的那种。
“是啊是啊,”阿黛尔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仿佛说的是不是自己,“她可是会不高兴的。”
“哎,这可真让人犯愁。”杜瓦尔先生眼里满是笑意,但面上似乎还是十分板正。
“虽然我相信这样善良的小姐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可我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担忧,会不会对方因为生气,而故意在我邀请她跳舞的时候,给我一点‘颜『色』’瞧瞧呢?”
“我的天主啊,这可真让我担心——”
“先生,这听起来是您在怀疑一位优秀的淑女的品德?”
阿黛尔微微后仰,就这么打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哦不,当然不是。”他摇摇头,唇角的笑意都要压不住了。
“只是我这样的先生,远没有那位小姐那么高尚和优秀,我的心远没有如此纯洁——这可真让我自卑。”
“天哪,听听看,我的先生。”
阿黛尔故作夸张地瞪大眼睛。
“还有谁比您这样的更加优秀呢?”
“‘自卑’这样的字眼可真不适合您,真的。”
“要我说,全场再没有比您更加出『色』的先生了,谁都知道您是如今巴黎社交圈的红人,您那位年轻的小子,可是比您一半的出『色』都没有……哦,请原谅我的直白。”
在他满眼的笑意之中,阿黛尔顺从他意地夸赞了一番,并没有吝啬赞美。
“向天主发誓,那位小姐一定不会介意您之前的那么一点小小的冒犯,更不会在邀舞的时候当众给您难堪的……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和您保证,到时候她一定会欢欢喜喜地把手放到您的手心的。”
阿黛尔收起了打开的扇面,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微微一敲,随即拿着折扇的那只手的手腕微微一转,直指向这位先生。
“那么,帅气的绅士,打算什么时候邀请他可爱的淑女小姐跳舞呢?”
杜瓦尔跟着就笑起来,随后他收敛了神『色』,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慢慢地回答。
“在邀舞曲响起的第一时间。”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道。
阿黛尔微微一顿,唇角却一点点地勾起,她凝视着他,隔了一会才移开了视线。
“好吧,那我就等着了,希望您不会被人抢先一步哦。”
“我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
阿黛尔心里嘀咕,希望这位先生是真的如他所说的“知道了”。
不然,她还真的没有把握,若是有其他人先过来邀请,她能不能够用合适的理由拒绝。
当然了,这种大场合的第一场舞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到舞池里去跳的。
阿黛尔这样身份的自然会有靠近中心舞池的一席之地,像是她这样身份高的小姐或是其他抢手的先生,一定会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不过,因为第一场舞的重要『性』,往往是两边提前通过口信的。
就像公爵先生之前问过她舞伴有安排吗,阿黛尔当时就回答说自己的第一场舞已经有约了。
若是其他有机灵点的先生过来问她,她也是婉拒第一场舞,但是后面的就无所谓了,先生们想要邀请她的,看着情况过来即可,只要身份不是差距很大或是有矛盾的,她基本都会答应下来。
因是舞会很大,参与人员很多,所以舞伴是不会缺的,但吕德太太也和她说了,这种公共舞会和同一个人跳一场就够了,这样每一场都不一样的舞伴,也可能还不够跳过来的。
按理来说,杜瓦尔先生这个年纪、孩子又已经这么大了,已经不需要时时刻刻地呆在舞池里面,因为不是女『性』数量远超男『性』的场合,所以他甚至可以一场都不跳,礼仪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下了阿黛尔的第一场舞会,刚才又这么说了,那就是不会放她鸽子了。
两个人满是愉快地互相“内涵”,暗示并确定了一会第一首曲子一定会一起跳。
“那是雨果先生家里的小女儿吗?”
“哪位?”杜瓦尔先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阿黛尔也不知道他已经做过问候,又问到了关心的第一支舞的事情,怎么还没有离开,反而呆在她身边,也不多说什么,虽然她是很喜欢这种奇妙的和谐而默契的安静,但这对他的社交真的没有影响吗?
“是雨果议员?”他眼睛微微眯了『迷』,又很快地放松了神『色』,微笑着转头看向她,似乎是在她等她确认。
阿黛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与他微微一挑眉,他意会地点头。
“是,那是他们家的小女儿吧,”他恍然了,“哦对了,这位小姐也叫做阿黛尔,阿黛尔·雨果。”
“是缘分,不是挺好的吗?”阿黛尔又打开了折扇,遮住了自己说话的嘴边,眼神里的笑意满是笃定,看来她是没有认错人。
“您想认识一下?”他转头看她,“需要我为您做介绍吗?”
作为一名当红的『政府』官员和政客,他对那些议会的成员大都是很熟悉的,尤其是身处巴黎的那些上议院成员。
不但如此,他们对他大都也比较客气,虽然他们有着投票权,但很多时候也就充其量如此了,不比手握实权的他。
“呃……其实我是对他们家的小姐比较感兴趣。”
阿黛尔十分热衷去见识一下那些对曾经的她来说或许只存在于小说和历史书里的人物,当然其中的很多人都已经被搬上了荧幕。
但正如她好奇玛格丽特和阿尔芒一般,这并不妨碍她对他们有一些原本就固有留下的天然的印象,包括这种加成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地加诸到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身上。
她想,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能够有一个机会见识一下这些人物,大家都是不会拒绝的。
她这样的宛若“探宝”一般的心情,别人是不会懂的,不过这种隐秘的乐趣当然也不可能告诉别人就是了。
“这并不难。”
杜瓦尔先生接了一句,倒也是实话。
“杜瓦尔先生……”
另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位的先生走过来了,阿黛尔在一边跟着行礼。
“这位是布鲁诺男爵。”
“这位是公爵家的小姐,阿黛尔小姐。”
杜瓦尔给两边做了介绍,互相认识之后,他便找了借口告辞离开,顺便带走了那位不太熟悉的但好像也是某位官员的先生。
阿黛尔倒也不在意,她本就不是很在乎认识多少位官员先生,这也确实不是她现下能够涉足的人脉。
偷懒偷得差不多了,阿黛尔放下了香槟酒杯,然后接着跟着认人。
卡斯特拉纳夫人和德莱赛尔夫人,还有表姐玛丽安娜·昂立都给她又介绍了不少人,她一一地都仔细地记在心里。
也终于,认识了大名鼎鼎的雨果先生及其家人。
“这是裘拉第公爵家的小姐,阿黛尔小姐。”德莱赛尔夫人笑着给几个人介绍。
“这两位是雨果家的小姐,大的是莱奥波尔迪娜·雨果,小的这个才十几岁的,是我们的另一位阿黛尔·雨果小姐。”
“您好,阿黛尔小姐。”对面一长一幼两个小姐默契地给她行礼,阿黛尔连忙回礼。
“很高兴认识您,莱奥波尔迪娜小姐,阿黛尔小姐。”说到后面,她也忍不住笑了,有种奇怪的自己叫自己的感觉,对面的小姑娘脸上也跟着『露』出一抹笑容来。
雨果家的两位小姐容貌上亦是非常出『色』。
年幼一些的还不能够完全看出来风貌,不过年长一些的这位和阿黛尔差不多年纪,也是还没有订婚,不过听说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了。
谈婚论嫁一年左右时间筹备,也算是好事不远了,不过在正式订婚之前,一切都是可以变动的,哪怕是订婚了也可能会有变故,总归现在她还是很受婚介市场欢迎的年轻小姐。
“请叫我莱奥吧,我能叫您名字吗?”
“当然,请不要介意。”
阿黛尔微笑着应是,逗了逗小丫头阿黛尔·雨果,她有些不愿和两个姐姐在这里说话,只想到一边去,看出她想法的姐姐也没有阻拦,只让她不要『乱』跑,一会舞会开始,会有人邀请她跳舞的。
今年才十一岁的小丫头当然没有必要立马去跳舞,毕竟跳舞其实是男女交际的一部分,而能够跳第一支舞的男女也是有讲究的——
这属于领舞,除了举办舞会的主人家,只有身份比较高的人能够参与。
而这些人里,通常也是要年轻或是单身的男女,再有就是是刚刚结婚不久,以全新姿态加入社交圈的新婚夫『妇』,才能够领舞。
通常上了年纪的人,如非必要不会领舞,比如今天举办舞会的老副主教和老绅士就不会下场去领舞跳第一支,他的儿子自然会代替他上场。
眼见舞会要开场了,音乐也出现了变化,阿黛尔和莱奥·雨果小姐也不『乱』走动了,就在一边说话,顺便等约定好的男士过来请她们上场跳舞。
“……一会您上场吗?”阿黛尔转头问道。
“当然,”她笑了一下,“不过我已经被放过一次鸽子了,所以这一次……”
莱奥的语气有几分无奈,不过态度是轻松的,看起来并不为此纠结异常。
“反正会有先生过来的,我不急。”
“听起来,这有一个故事?”
“故事?”她侧头想了想,“姑且算是吧?”
“我以为您……”阿黛尔『露』出一点讶然的神『色』,对方领会了,反而比她还要惊讶了。
“不不不,我不是。”莱奥波尔迪娜小姐当即反驳。
“其实我还单身呢,虽然先前确实有一位让我略有些心动的军官,不过遗憾的是,我和他并无可能。”
“……”
莱奥释然又自如的姿态给阿黛尔极好的印象。
她见惯了那些为一点点情情爱爱而哭哭啼啼的女『性』,咋一下子碰到一位态度如此爽快的小姐,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一点笑容来。
“让他们滚蛋。”
她用扇子遮住自己爆粗口的嘴巴。
“当然。”
莱奥小姐与她眨眨眼。
确认过眼神,是合得来的人。
阿黛尔于是和她聊开了,也愈发确定莱奥小姐是个有趣的可以相交的小姐。
与她似乎有些内向特质的妹妹阿黛尔不同,莱奥小姐是个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开朗一点的小姐,她会表现出来一些不太“淑女”但十分真情自然的特质,也并不会显示出过分的紧张和脆弱。
“您都读一些什么?”
“比如……”阿黛尔笑了,“您父亲的。”
“哦天哪,这是我们的荣幸。”莱奥小姐笑得十分开心,“我也十分敬佩我的父亲,他是真正出『色』的人。”
“当然。”阿黛尔毫无疑问地肯定。
“您和我想象中的略有一些不一样,真想不到……”
“哦请您放心,我不吃人的。”阿黛尔开了个玩笑,两个人一起笑得欢乐。
“是的我现在放心了。”她哈哈笑着,然后解释,“您知道,您是尊贵的公爵小姐,和我们……额,总觉得似乎是有些不一样的……不过您很平易近人,很善良很温和,是最好相处不过的。”
“但如果是那种忧郁娇软的姑娘,老实说,我又会心里不安,总是担心说着说着对方就哭出来……”莱奥拿出了手帕,遮住了自己略有些言辞而过的嘴巴,控制了音量也不会让人偷听去。
“我真庆幸,自己虽然之前病过……但现在可终于不是那么娇弱的类型了,身体好了的感觉是真的很好,我也一下放松了。”阿黛尔十分庆幸地表示,“我这高兴自己没有错过你这样一个好朋友。”
“当然,真正的朋友是不会错过的,就像爱情一样。”她得意地笑着。
阿黛尔必须得承认,人和人之间,确实非常看眼缘。
就像之前那么多绅士,她见了那么多人,也不是没有长得帅的或是多金的、身份高的,但是看来看去,却还不如舞池里偶然一瞥的杜瓦尔先生给她来得惊艳。
之前以为是一路人,甚至推翻了最开始因为流言给她的一些不好印象的苏菲·巴利小姐,到底和她不是一路人。
在相处之后才发现,对方虽然不是流言之中的那种“不检点”的女孩子,但也不是她可以很好地相处的同道中人。
再比如玛格丽特,虽然是个身份低微走了错路的交际花,但真的要说交流起来的感觉,甚至比某些贵族小姐要好得多。
说心里话,譬如让她和艾达·德西小姐两看相厌,或是被某人面上带笑其实背地里算计她的人相处,她宁愿和交际花玛格丽特相处,至少对方不会转头捅她两刀,出卖她,而且对方心思纯净,为人善良,并不想要坑害她和公爵府。
论身份,兴许是有差距,但若是真的要说,有许多人可真是“不配”。
阿黛尔的心情很好,维持到邀舞曲的音乐响起,杜瓦尔先生走到她面前,她都还是带着笑意的。
“咦,是杜瓦尔先生?”莱奥小姐发出一点小小的惊讶,不过她有手帕遮着,也就阿黛尔听见了。
“快去跳舞吧。”她催促着阿黛尔,直到看到某位先生走向莱奥,阿黛尔心里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可不希望自己刚刚认识的朋友坐了冷板凳,甚至还想要把她介绍给莫嘉娜,莫嘉娜亦是心思单纯,简单的人就该和简单的人相处,那种心思算计颇深的就不能够混进来,不然才是尴尬。
“阿黛尔小姐,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您跳舞呢?”
杜瓦尔先生礼仪到位,姿态怡人,简直给足了她面子。
“当然,我十分愿意。”
阿黛尔笑着搭上自己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由他牵着并排往舞池里走去。
他们俩一个身份高、一个权力大,自然是红火的中间位置,甚至其他一对对舞伴都自觉地给他们让开了道。
“咦。”阿黛尔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疑『惑』。
没有想到某人居然直接带着她走到了舞池的最中心地方,旁边就是举办人儿子,另一边的好像是某位奥尔良王朝血脉的第不知道多少位继承人的公爵之子。
再往后一看,是苏菲·巴利小姐和另一位伯爵先生,两人排在了他们的后面。
“别担心。”
杜瓦尔先生的眼睛里仿佛写着这样的话。
阿黛尔也不过是略略一惊讶。
她没有想到自己作为社交圈新人能够到这个位置,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有什么值得意外了。
舞池其实是为年轻“相亲”男女准备的娱乐之一。
多重条件筛选一下,能够到最中心的人本就不多了……
不行,转念一想,阿黛尔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莫嘉娜、阿尔芒、卡斯特拉纳先生、德莱赛尔先生、雨果小姐、巴利小姐、德西小姐、伯纳德男爵小姐……
这些人都没有能够到这个位置,结果他带着她直接就被“让”到了这个位置。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惊讶于巧合和谦让礼节,还是该在心里感叹,眼前这位男伴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
原先她对他的红火还没有如此一个直观的感受,但现在,她好像触『摸』到了一点门道。
要知道,这种什么舞池的c位抢夺,无异于后世什么明星走红毯,别看表面上大家都是带着笑的,但其实这才是最“阶级”不过的地方。
这里几乎聚集着巴黎上流社会的所有人,即使同为贵族,彼此之间也会存在一些不着痕迹的圈子和无形的阶级地位分割。
但他就这么带着笑带她到了最中心——
“想不到啊……”
阿黛尔这才渐渐意识到,似乎是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很了不得的舞伴。
她发誓,自己找杜瓦尔先生跳舞,只是当时一个兴起。
当时是什么情况呢?
哦,是对方主动道歉,第一次递了一个给她提条件的机会。
他似乎是并不吝啬在她面前低头的,总能够用各种理由把她哄高兴,连她自己都有点弄不清楚他有没有其他的意图了……
然后,她只是为自己能够和一个颇为欣赏甚至有些心动的先生跳舞。
对,她当时就是动了心思,她觉得自己不该错过这样一个机会,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结果他答应下来,就像是答应一场普通的舞会邀约一般。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候,对方亦是和她跳了他的第一支舞,她也就没有多想,不就是第一支舞吗?
毕竟这些天来,这么多舞会,她和许多先生都跳过舞了,还真没有在舞池文化上面多想了,只不过是来今天的公众舞会之前,又被某位严格的家庭教师太太耳提面命了一番,她才多记了一些。
再然后,就到了眼前这个情况。
在感受到周围人各异的眼神,却没有质疑过他们两个的站位的情况下,她终于深切地意识到了,她选了一个极其厉害的男舞伴来跳这第一支重要的舞蹈——
以至于他那公爵父亲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被肉挤到不容易看见的眼睛都瞪大了,她差点被他那副表情逗笑。
她敢肯定,如果是用公爵父亲帮她安排的男舞伴,她是不可能站到如今这个中心位置的。
不过有公爵小姐的身份在,她也不一定会落到多么后面,只是这个圈子里严格的划分让她轻易不能够再往前了。
除了第一支舞,其他的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第一支舞,有着领舞的意义,也是众人瞩目之下的。
除了新婚夫『妇』可以享有一定程度上的特殊便利,其他都要靠着身份阶级地位来判定。
阿黛尔此前都快要淡化这件事情、习惯这种“无形的”规则了,如今在公共舞会这样多人的盛大场合,终于又一次深刻体会。
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就像是穿上了仙女教母安排上的最美长裙和水晶鞋的灰姑娘,靠着容貌和优雅将王子吸引,王子将她直接带入了舞池最中心,让这个原本被继母和姐姐欺凌的公爵之女或是商人之女版本的小可怜,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能够被王子选中有着特殊意义的舞伴。
所有参加舞会的人,各种王公贵族、绅士淑女,都得围着他们,或嫉妒、或赞美地看着灰姑娘和王子跳舞。
他们只能微笑,然后赞美,然后微笑。
阿黛尔余光注意到,苏菲·巴利小姐正看着他们这边,她脸上依然维持着与众人相似的得体社交微笑,但阿黛尔就是莫名地意识到,对方的心情似乎并不像是她看起来的那般愉快。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么自尊心强大甚至颇为高傲的苏菲·巴利小姐,既对杜瓦尔先生有几分心思,又是一贯想要舞池最中心位置的小姐,如今看到一个对她而言实在是新的不能更新的小姐“抢占”了她的位置,她心中的那种滋味……
阿黛尔仿佛稍微理解了一番,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对方想要将她“拉下马”的意图便是无比简单又无比恶意了。
想想加西亚伯爵的舞会,再想想之前她参加的几场舞会,凡是苏菲·巴利小姐这位“巴黎第一美人”参加的舞会,她就很少不是最中心位置的,从来都是举办舞会的主人家邀请她跳舞,或是她和各种身份尊贵的男士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但这一次,在一场无比盛大的舞会开场的时候,她失去了这种“尊贵”。
如果她真的将这个看得非常非常重要,甚至需要靠这个来肯定自身的价值,增加自己的筹码,那还有什么可以疑问的呢?
阿黛尔本身倒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个。
这也是她被杜瓦尔带着到了这个位置才略带惊讶的原因。
她之前都是一直以公爵小姐的这个天然的出身来舞蹈,并没有多想。
她知道自己不会是最末次,有这个身份作为底气,她不一定非得去争那唯一的第一个,但也许对于亲姐的亲事都被影响过的苏菲·巴利小姐来说,她是不愿意甚至不能够脱离这个中心位置的。
苏菲·巴利小姐的“第一美人”很大程度上就是承接于“最受欢迎”这个名声。
当然不是最受女『性』欢迎,而是被男人们追捧的,在贵族中的非交际花的最受先生们欢迎的这个“欢迎”。
她需要这些要素,构成她婚姻上面的最大筹码。
每一次的最中心位置,都会为她的婚姻价值增『色』几分,她会变得更“高值”,这种价值就如同戴娜·德西踩着艾达·德西刷好名声一样,是属于她自身的价值,而不是家族赋予她的。
绝大多数时候,对于年轻的女人们来说,她们在婚姻市场的受欢迎程度,尤其是贵族小姐们,她们的价值都由父亲、兄弟等决定,是家族决定了她们的受欢迎程度和她们自身的选择范围。
但如果能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名声,一样会为自己增『色』,比如美貌、比如能干、比如善良、比如纯洁、比如富有爱心、比如这种受欢迎,都会成为她们的加分项目。
“您看起来心情很好。”杜瓦尔小声地和她说话,邀舞曲还未结束,但站位、尤其是中心地方的,其实已经定下了。
“和雨果小姐聊天很愉快吗?”
“和您聊天也很愉快。”
阿黛尔笑着抬头,狡猾地笑。
杜瓦尔于是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我的荣幸。”
音乐声切换,序曲响起,杜瓦尔先动,阿黛尔跟着他动作。
两个人都熟悉这支舞,自然不可能出差错,比较特别的是,他们虽然总共没有跳过几场舞,但默契却非常好。
比起那些常年在舞池练出来的高水平,两人一样可以做到默契非凡,做到在音乐里随着节奏起舞。
“看,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阿黛尔满是愉快地对他道,即使他们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开心,也还是要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您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杜瓦尔先生反问。
阿黛尔想了想,倒是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如果舞伴不是您的话,这种快乐应该会打个折扣吧。”
她调皮地和他眨眨眼睛,又坦言道:
“但我不否认,我喜欢做万众瞩目、被人仰望的那一个。”
“您会因此觉得我十分虚荣吗?”
“当然不会。”杜瓦尔带着惊讶地反驳,“正相反,我认为这是正衬您的。”
“您本该享有这样的荣光,对此我毫不怀疑。”
“因为我是公爵小姐?”
“因为您是最出『色』的。”
阿黛尔于是就笑。
杜瓦尔就微笑着注视她,从始至终看起来得体非常,举止上没有一点僭越的地方。
“我有一些意外……”
隔了一会,她又说着。
“是指什么呢?”杜瓦尔耐心地道。
“所有。”阿黛尔含糊地说着,“不可思议。”
她发现同样是第一支舞,因为是在中心,所以他们能够互动沟通的“权限”是有限的,领舞的这第一支曲子,往往大家都没有放松到可以随便跳随便说话的程度,而且这确实比较重要。
另外一点就是,她发现有很多人好像在看着他们。
同样是在中心区域的其他几对,他们的关注度应该是没有杜瓦尔和她高的。
她也弄不清究竟是杜瓦尔先生带来的热度,还是她自己这个新人带来的热度。
“是吗?”杜瓦尔先生一下子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让阿黛尔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实在喜欢两个人之间这种默契。
比起她想法子再去解释,或者随便找一点借口抹过这件事情,能够做到心领神会才让人比较轻松一点,而且对话也能够正好和谐地进行下去。
“可我认为这是正常的。”
他视线很快地扫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孔上。
这也是礼节,如果跳舞的时候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舞伴身上,尤其是被人看出来,这会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情,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如此。
一方面是不注重自己的舞伴,另一方面可能是太过于无趣、不吸引人,以至于让自己的舞伴尴尬或是走神到其他方面去。
“裘拉第小姐。”
他很少如此正式地唤她,更不用说称呼她为“公爵小姐”了。
他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几分,不过目光里的温柔却未曾减少分毫。
他注视着阿黛尔,并不为她或天真或玩笑的言语不喜,反而会被她偶然间流『露』出的神『色』或是突然之下的言语所触动。
就像是今天的舞蹈,也是他计划之外、预料之外的事情,但到了舞池里,他仿佛就不再受理智控制,不由自主地带她到了这里,他也知道自己是可以站在这里的——
可他同时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此冲动如此草率,但又如此心情愉快地。
“嗯?”阿黛尔应了一声。
“您似乎对自己的魅力有所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