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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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文化集团，二十年前成立的老牌娱乐公司。
一面做艺人经纪，一面搞影视制作，双线发展。
让火爆剧带演员，再由被带火的演员反哺公司的影视剧，最终实现双赢。
十年前的钟声靠着这个模式风头无两，制作了不少数得上名字的热播剧。然而随着一线演员们的合约陆续到期，钟声的艺人渐渐断层，到现在，沦落到求着江嘉庭当一哥的地步。
近两年，钟声更是像犯了水逆，他们拍什么什么不让播。
第三任董事长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还跑遍了祖国大好河山里所有的寺庙，捐了一栋别墅，都没能求出一个奇迹。
这时候江嘉庭跳槽就是压倒骆驼那最后一根稻草。
实话说，魏董事长要不是这两年伏低做小多了，看到江嘉庭肯定不会『露』出这么有涵养的微笑。但他人穷志短，举不起拳头，只能用苦涩的笑容退隐江湖。
但顾灼灼不穷啊。
“钟声要倒闭？这话可不能『乱』说。”顾灼灼在众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表情中缓缓放下纸箱，满面春风：“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钟声现任老板，第一大股东，董事会『主席』。”
其他人：“…………”
顾灼灼又看王导：“所以，我出钱，我演戏。有问题吗王导？”
王导连忙摇头。
“魏叔，公司推选我，有问题吗？”
前任董事长干巴巴笑了声。
顾灼灼视线看向最右边三个人，掠过表舅，经纪人，最终定格在江嘉庭脸上。
“江老师，你对我有意见吗？”
江嘉庭：“………………”
江嘉庭以为在做梦，转头问经纪人：“明姐，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明姐快要疯了，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痛恨江嘉庭的傻『逼』复读机属『性』。
她也想找个人问怎么办！
这个顾灼灼什么来头？又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玩票的富二代吗？
钟声再落魄也是个集团，不拆分谁能一口气吃下？
有这个底气为什么没有在圈内呼风唤雨，找最牛『逼』的经纪人，建个只为他一个人服务的工作室？
难道他不应该开着豪车买个剧组躺着当男一，让众多侍女围着打扇吗？
明姐又上下看他，觉得真不怪自己，她哪里想到这种身份的人会屈尊来演这么个二流偶像剧的男二？
又看了看傻乎乎的江嘉庭，经纪人明姐绝望地想找个时光机钻进去。
怎么办啊，老天爷，怎么办啊。
王导缓过神，见江嘉庭那边已经慌了，转移话题说：“那个，小顾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顾灼灼看了眼半天没说话的粉丝团长，答道：“倒垃圾。”
女生之前站位靠后，江嘉庭和他经纪人现在才看到她。
江嘉庭眼睛一亮，热情说：“我记得你，你是粉丝团的，你叫……”
经纪人：“橙子。”
“对，橙子！”江嘉庭松了口气，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露』出营业笑容：“你们搬的什么，我来帮忙——”
他半蹲下，手还没碰到箱子，低着头的女生突然踢了一脚。
装着垃圾和彩带的纸箱从江嘉庭手边滑过去。
“不用了，谢谢。”橙子脸『色』苍白，目光躲闪，抱起箱子越过他们往前走。
江嘉庭也黑了脸，经纪人扯了扯他的袖子，附耳说了什么。江嘉庭不耐烦：“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死忠粉。她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经纪人：“江嘉庭！”
“干嘛啊？粉丝不都这样吗？不在乎少这一两个的。”
完了又看顾灼灼，说：“还不去追人？你帮她搬箱子，还挡她前面，是看上她了吧？”
气氛尴尬得要凝结起来。
顾灼灼不再笑了。他沉默时意外的竟有些阴郁，经纪人明姐犹豫半晌，把说求饶的话咽了回去，不敢说。
“江嘉庭。”
顾灼灼缓缓说：“你不仅不配当个演员，也不配当个偶像。”
***
晚上，顾灼灼带着小唐，请粉丝橙子吃了顿饭。
她原本想拒绝，后来鬼使神差还是同意了。饭桌上，她聊了很多娱乐圈和粉圈的事情。
“小顾老师为什么没有经纪人呢？”她问：“听他们的说法，你为了演戏特意买了一家娱乐公司？”
钟声这些年没有作品，橙子他们都没听过这个公司名了，还以为是个小作坊。
顾灼灼说：“叫我灼灼就行。”
他顿了顿又说：“会有的，还在找。”
橙子疲惫的笑了笑：“看来你真的喜欢演戏啊，经纪人都等不及就要进组。我刚才还以为这个漂亮姐姐是经纪人呢，结果只是助理。”
小唐脸蛋一红，给她夹了一只椒盐虾。
“在圈里混，经纪人很重要。你可能很有钱，但经纪人拥有人脉。回头你可以在你买下的公司里挑一个最好的。”她说：“这种事，既要看眼缘，也要看能力。不能找个一味顺着你的，这样和助理没区别。也不能找个和你理念完全不合的，比如你想演戏，他非要你去唱歌。”
“对了。”她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很多小事你顾不上，不代表不重要。经纪人有经验，会帮你安排规划，比如这个……”
顾灼灼和小唐凑过去看她的屏幕，上面竟然是昨天拍的定妆照。
小唐好奇地一张张划过去。
“今天中午发的宣传，剧组其他人都有微博，蹭到了热度。但你没有，也许是宣发部门不认识你，也许是忘了跟你沟通，但这样你就很吃亏……”
橙子说着说着，划评论的手渐渐凝滞。
“求你了哥！”她突然惊叫一声：“开个微博吧！看看这些饥渴难耐的姐妹们，都开始拿你的照片去警察局报失踪了！你火了哥！”
《暗夜流星》剧组的宣传微博，六小时转发两万。虽然不清楚剧组是不是买了数据，但看下面的热门评论，竟有大半网友夸韩夜长得帅。
小唐念道：“夜哥哥，正面上我？”
顾灼灼：“………”
橙子：“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可以现在注册一个微博，再给导演打电话让宣发圈你。真的，哥，你别小看这些，时代已经变啦，微博粉丝数决定你接戏质量呢！”
顾灼灼立刻坐正：“好，这就弄。”
评论中自然也有质疑的声音，都是意料之中的。比如觉得顾灼灼长相不够阳刚的，新人的名字查无此人的，担心是个空有脸蛋的花瓶的。
而越是真情实感粉韩夜的人越是不接受他，呼朋引伴哭天抢地说毁了毁了。
橙子安慰他说：“也别太在意他们说什么，演了就演了，导演也不会换人。”她没看过顾灼灼演戏，刚刚知道他的角『色』是韩夜时也吓了一跳，压根没觉得他能演好。
“反正你做好表情管理，只要镜头前好看，会有粉丝给你洗地的。”
橙子把炸的酥脆的虾送进嘴里，面上有些难过：“要是我粉的是你多好啊。”
顾灼灼的注册环节已经填到了手机号，验证码的短信叮一声跳出来，他没接话，进入微博后立刻退了出来。
橙子说：“诶？别退啊，你填的本名吗，我关注你一下……”
“等等。”顾灼灼低头打电话：“喂？温岳，你有微博吗？……”
小唐今天也被雷劈了一道，以头抵桌。
“好了。”这个电话不长，顾灼灼挂掉后说：“我一个朋友，要当我第一个粉丝。现在你们可以加了。”
“……”
饭后，小唐把顾灼灼送回他在江城临时租的公寓。
顾灼灼在便利店买了一包薄荷糖，提着袋子上楼。塑料袋撞在腿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单手刷着微博。
短短半小时，“演员顾灼灼”拥有了两千多粉丝。
顾灼灼心里泛起喜悦的泡泡，甚至想再给温岳打个电话炫耀一下。
剧组那条微博，属于他的照片只有两张。一张单人，一张和女主合影。
他仔细看自己。得体的深灰西装，金蓝『色』的领带和袖扣，禁欲的冷漠的侧脸。头发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顾灼灼心想，还是拍得挺好看的，我好上镜啊。
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的开始。今天两千，明天三千，迟早有一天能攒够十个亿。到时候他就是国民级的演员，进军好莱坞，拿下小金人，上台领奖时就说感谢我的伴侣温岳……
“啊，你是302？”一道女声打断了顾灼灼的妄想，他疑『惑』看过去：“阿姨好？”
“哎，我住你对门的，你才搬过来，是租的吧？”阿姨热情问。
顾灼灼点头，询问说：“怎么了？”
这个小区也在市郊，离温岳住的海庭只有一刻钟步行距离，也很高档。但到底是小区，仍然有楼上楼下的声音，他并不习惯，这几天睡得不算好。
阿姨说：“小伙子手机是不是没开呀？你父母今天过来找你咯，在你家门口等了好久咧。”
“啊，”顾灼灼垂下眼。
“别让父母担心咯，电话打不通该多着急嘛，回家赶紧打个电话去！”
“哎。”
顾灼灼感觉心里像有火在烧，憋得慌。
他根本没关机。
他离开顾氏，父母当然不同意，老顾董还发了火。但十年过去，他做任何决定都能对自己负责，也不再渴望父母的理解支持和肯定。
他当时说，给我点时间，证明给你们看，老顾董和顾母明明答应了。可不过一周，父母竟然又找到他的住处来，还让邻居看到他们“在等”。
顾灼灼进屋以后把薄荷糖往沙发上一扔，冲进厨房煮甜味蛋花汤。他一焦虑就喜欢煮蛋花汤来排解，煮到一半突然爆发，大吼道：“四凤！”
墙壁都震了震。
“四凤！你听见了没有！我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话剧《雷雨》，顾灼灼会背全部台词，没人在家的时候就念来练习。
蛋花汤煮沸了，顾灼灼握着汤锅手柄往外走，又喊：“妈的！这孩子、嗷——”
他端得不稳，滚烫的汤溅了一滴在手上，他下意识松手，一锅汤全掼在地上。汤锅咕噜噜滚走，只留一片狼藉，裤脚那儿还隐隐作痛。
顾灼灼：“…………”
他呼哧呼哧喘气，眼睛发红，跳过无数段台词，嘴里继续念：“我是你爸爸！我就要管你！我问你——”
他在这间陌生的厨房里找拖把，终于在冰箱和墙的缝隙间『摸』到了。
“前天晚上，我不在家，半夜你才回来。你说，之前上哪儿去了？”
顾灼灼眨眨眼，视线有点模糊，压低声音学四凤，念道：“我替太太找东西呢……”
又大喊：“我就问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
门铃忽然叮咚一声，吓得顾灼灼魂飞魄散。
他把拖把一扔，急急慌慌走到门前，茫然地想谁啊？小唐吗？
然而等他拉开一条门缝，立刻怔住了。
“灼灼。”温岳竟然穿了件浴袍，头发还是湿的。他脸『色』苍白，『露』出的小腿和腕骨瘦得不正常。他看着顾灼灼满是泪痕的脸，表情很差，沉声说：“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