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怎么你了?陈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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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嘉颜房间桌面上有个陈旧的台灯,上面带着个小闹钟,绿『色』塑料的,上面的秒针每一秒都在“喀哒喀哒”地走。
晚上八点,闹钟“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苗嘉颜书本一合,穿着背心短裤下了楼。苗『奶』『奶』和苗爷爷在房间里看电视,听见他下来,问:“去陈家啊?”
“啊,你们睡吧『奶』『奶』,等会儿我自己开门!”苗嘉颜在门口换了鞋,轻轻关了门。
最近天气太热,头发披在肩膀上闷得出汗,苗嘉颜这几天晚上洗澡都是把头发绑起来。他先去厨房找了个小盆,拿着去了水井那儿。
井里有苗嘉颜傍晚就洗好装起来的草莓和小柿子,装了满满一小袋。还有一弯西瓜,也隔着袋凉着。
每天晚上苗嘉颜都这么给陈『潮』镇水果吃,井水的凉比冰箱要天然很多。而且陈『潮』太挑,嫌冰箱有味儿,水果从冰箱拿出来他就不爱吃。
反正有人挑就有人伺候,苗嘉颜也不嫌麻烦,放学回来吃饭前经常这么往井里放一袋水果准备着。
陈『潮』拎着书包走进胡同,苗嘉颜正好端着水果出来,看见陈『潮』远远就小声喊:“『潮』哥。”
院子大门边上的小灯还亮着,是陈爷爷每天特意给陈『潮』留的,怕他晚上回来黑。灯边上围着零零散散的蚊子和小飞虫,陈『潮』走过来拎着苗嘉颜的胳膊肘让他进去:“别站这儿喂蚊子。”
“我没那么招蚊子,”苗嘉颜说,“一般有别人就不咬我。”
“那个别人就是我。”陈『潮』面无表情地说。
“哈哈,”苗嘉颜笑笑,边跟着走边说,“我下午回来路上去给你摘草莓了,草莓可甜了,就是特别小,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家种出来的草莓跟买的味儿都不一样,吃着口感特别实,甜得很自然。苗嘉颜已经是挑大的摘了,可最大的也没有手表盘大。
苗嘉颜是很喜欢夏天的,尽管特别热。但是夏天很漂亮,园子里瓜果蔬菜都陆续会接出来,还能穿裙子。
陈『潮』学习苗嘉颜就拄着脸坐在床边看他写,突然指指陈『潮』拿笔的手,说:“你写字的时候这个骨节支起来好高。”
陈『潮』做题的手没停,只是不在意地回了句:“谁写字不都这样。”
“别人没有这么高,”苗嘉颜食指在陈『潮』中指下面那个骨节处轻轻点了下,又点了点手背上的筋,说,“你的跟别人不一样。”
陈『潮』往手上扫了眼,苗嘉颜手白,尽管夏天会比冬天黑点,那跟自己晒到没人样的手还是对比很明显,苗嘉颜那根手指在自己手边显得白到发亮。
陈『潮』说:“拿走,显得我更黑了。”
苗嘉颜于是笑着缩回手,说:“我已经晒黑了。”
陈『潮』把刚解出来的结果在草纸上一圈,又回去看题干确认,说:“显摆。”
看得出苗嘉颜心情不错,其实他是个挺爱笑的小孩儿,只要没人故意惹他一般都能笑呵呵的,也不爱生气。
所以他只要不说话了开始发呆,就说明他心情不好,要么是有人说了很难听的话,要么就是心里装着事儿了。
陈『潮』是过了几天发现苗嘉颜不对劲的。
话少,逗两句也不笑了。
陈『潮』刚开始以为他又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了,问了两句苗嘉颜没说 ,陈『潮』也没再问。苗嘉颜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小孩儿,他通常自己就能把自己捋顺了,他不爱说陈『潮』也没深问。
早上苗嘉颜站在门口等他,陈『潮』一开门出来看见苗嘉颜蹲在墙根儿愣神,陈『潮』在他头上拍拍,说:“走了。”
苗嘉颜这才回神,站了起来。
“没睡醒?”陈『潮』问。
苗嘉颜回答得也不是很走心,“嗯”了声。
陈『潮』看他一眼,苗嘉颜没注意到。他不想说话陈『潮』也没再跟他聊,俩人就这么各自沉默着到了学校。
苗嘉颜这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晚上连陈『潮』这儿都不来了。
陈『潮』白天体育课碰上他,俩人都快脸对脸撞一起了,苗嘉颜愣是没认出来。丁文滔在陈『潮』旁边抱着个篮球,看见苗嘉颜,说:“你小媳『妇』儿。”
“苗嘉颜。”陈『潮』叫了声。
苗嘉颜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见陈『潮』,赶紧叫:“『潮』哥。”
“你怎么回事儿?”陈『潮』问。
苗嘉颜摇摇头,低声说:“我没看见。”
“晚上等我。”陈『潮』说。
苗嘉颜问:“在哪儿等?”
“还能在哪儿?”陈『潮』费解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苗嘉颜看起来有点无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潮』本意是让苗嘉颜像平时一样在家等他,然而晚自习下课,陈『潮』在学校大门口看见了苗嘉颜。
他一个人坐在校门口花坛架子最底下一层,远远看着就像蹲在那儿,像一个孤独的小朋友,也像只小狗。
从放学等到现在,这太离谱了。这脑子是在想什么,陈『潮』有点生气,但也有些哭笑不得。
丁文滔看见苗嘉颜也觉得很惊讶,跟陈『潮』说:“这咋在这儿等你啊?”
听见初三的放学了,苗嘉颜侧过头朝教学楼这边看,正好看见陈『潮』出来,俩人对上了视线。
陈『潮』眼神凶凶地瞪着他,苗嘉颜有点心虚,却也觉得踏实。
“我让你在这儿等我了?”陈『潮』问。
苗嘉颜已经站了起来,视线虚虚地垂下去,睫『毛』在灯光下遮着眼睛。
“脑子怎么突然变笨了,”陈『潮』皱着眉,“走。”
苗嘉颜什么都没解释,一路上贴着陈『潮』走路。陈『潮』被他挤得时不时就得往旁边挪一点,苗嘉颜还是贴得很紧。
身边路过个人,苗嘉颜突然窜到了陈『潮』另外一侧,走到了陈『潮』和丁文滔中间去。
三个人走路的时候向来是陈『潮』走中间,丁文滔和苗嘉颜互相不挨着,苗嘉颜突然挤进来丁文滔还挺纳闷,垂眼看他好几次。
“跟我凑什么近乎?”丁文滔问,“你干吗?”
苗嘉颜也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贴陈『潮』的胳膊。陈『潮』并不傻,他很聪明,苗嘉颜的反常他在脑子里一过就有了个猜测。
三个人离得很近,走得挤,陈『潮』往外让了两步,苗嘉颜马上跟着,胳膊贴着陈『潮』胳膊。
“你害怕?”陈『潮』突然问。
苗嘉颜动作有一个不明显的卡顿,他不会说谎,从来都是问什么说什么,不想说的就不说,但是不会撒谎。
陈『潮』心里有数了,问他:“有人找你麻烦?”
苗嘉颜抬眼看他,那眼神明显在示弱,却不想说。
陈『潮』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没开口,让苗嘉颜走在他跟丁文滔中间,穿过那条两边都是棉花田的乡道。
丁文滔比他们先到家,一个路口之后丁文滔拐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俩。
苗嘉颜另外一边没人了,他无意识地离陈『潮』又近了些。
“苗儿。”陈『潮』出了声。
苗嘉颜像是有点紧张,陈『潮』突然开口都吓了他一跳:“……哎。”
“有事儿跟我说。”陈『潮』伸手搭上苗嘉颜肩膀,环着他走,“谁找你麻烦了?”
苗嘉颜先是沉默了几秒,之后小声说:“我不认识。”
“不认识?”陈『潮』又问,“学校的?”
苗嘉颜想了想,说:“应该不是……”
“怎么你了?”陈『潮』问。
这句苗嘉颜却没答,怎么都不肯说。
苗嘉颜今天就是故意在学校等陈『潮』,他甚至放学之后先去电话亭给『奶』『奶』打了电话,说今天跟陈『潮』一块儿回去,让她别担心。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他每天都在学校等陈『潮』晚自习结束跟着一起回。
丁文滔晚上放学又看见苗嘉颜,小声问陈『潮』:“他咋了?”
陈『潮』只说:“嫌回家没意思。”
“这……”丁文滔一时有点无语,“这还怪黏糊人的。”
陈『潮』出了个声,苗嘉颜抬头,沉默着走过来。
“走了。”陈『潮』说。
三个人一起走,这条放学路就显得没有那么长。
“我困死了,刚才晚自习我都睡了一觉了。”丁文滔打了个哈欠说。
陈『潮』被他勾得也想打哈欠,说:“你打了半小时呼噜。”
前面路边停了辆摩托,村里人很多靠摩托代步。摩托边上坐了个人,如果不是烟头的红光一明一灭的,根本注意不到。
苗嘉颜突然紧张地贴紧了陈『潮』,手心汗漉漉地攥住了陈『潮』手腕。
陈『潮』哈欠打到一半,被苗嘉颜的动作打断了。苗嘉颜太紧张了,陈『潮』眯着眼往摩托那边看了看。
苗嘉颜攥得陈『潮』手腕都有点疼,旁边丁文滔不知道在那儿说什么,陈『潮』忽然说:“这么晚谁停个摩托在这儿。”
丁文滔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说到这儿了,『迷』茫地说:“啊,不知道。”
“吓我一跳。”陈『潮』说。
他说话的时候苗嘉颜紧紧地攥着他,陈『潮』安抚地晃晃手腕说:“有『毛』病,蹲这儿装鬼呢。”
丁文滔是真蒙了,问他:“咋了啊……”
摩托车边上那人也没吭声,也没动,只是又点了根烟。
苗嘉颜的头发蹭在陈『潮』胳膊上,陈『潮』用闲着的左手随意地给他拢了下头发,苗嘉颜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状态。
陈『潮』搂过他肩膀,低了点头,在苗嘉颜耳朵边上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边走边像是很不在意地说了声:“没事儿,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