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泥塑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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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声默的工作台上依次摆开木片、钢丝、镊子、紫砂泥……等等的物品。
她举着摄像手机，依次拍过去，解释道：“这都是我们即将要用到的工具，等修补完素胚再上『色』。”
“报春”像残缺了一个小孩的手臂和小女孩的丫鬓以及手上的梅枝。
头发是对称的两个小揪揪，不难补，梅花也可以按照沈声默的理解补上，而小男孩的手就比较难了。
这难题，简直和维纳斯的断臂一样难搞。
沈声默在画板上画出小男孩可能的手势，一共画了五版，再经过记忆中的对比，她指着中间那个手势说：“应该是这个，小男孩手部朝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鞭炮。”
每年过年的时候，乡间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经常有许多小男孩聚在一起玩，放炮。一般有柴火炮、摔炮等，都是比较安全，燃烧时间较长的鞭炮。
有些十分调皮的，会把炮『插』在牛粪里、水瓶里引燃，炸开。
当然了，这种熊孩子回家免不了一顿揍。
这应当是沈声默爷爷在世时，这儿常有的情形，只不过沈声默自己都鲜有见到了。
【喜欢喝rio】：我就说缺了点什么！！原来是鞭炮！皮孩子过年哪能没有鞭炮！
【小笼包】：qaq我们这儿不给放炮，禁烟火了，每年只能悄咪咪『摸』一下仙女棒。
【汪汪小小树】：为了环境和消除安全隐患，没办法
沈声默笑了一下，拿着工作台上的木片，对着小男孩手部比比划划，然后削成合适的大小，『插』进断口处。
在木片上，又缠绕上弯曲的钢丝，只是个雏形，不过此时依稀能看到一只手的形状了。
随后，她又在小女孩的头上『插』上钢丝，扭成另一边揪揪的形状。手中握着的梅枝同样也需要『插』上钢丝，通过用力弯曲，扭成梅枝缠绕的情形。
沈声默解释道：“这种大型的泥塑一般都要在里面放个支架，用来帮助塑型，并不是凭空用泥捏出来的。如果不加支架，塑型成功后，泥像体可能自身承受不住重力，会碎裂。”
【小笼包】：qaq对不起我看着小男孩的手想到的是……鸡爪
【会炒鸡蛋】：日！楼上你赔我眼睛！回不去了！！
【崽崽会武术】：哈哈哈真的像鸡爪！！我饿了（小小声
满屏的鸡爪刷过去，沈声默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她盯着看了几眼，然后道：“很快就不像鸡爪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过紫砂泥放在手中『揉』开，又是乒乓作响，铛铛咚咚，中途往里加切碎的麦草，撒一撒，继续『揉』啊『揉』。
『揉』成团，擀开，继续捏。
【小笼包】：来了来了，泥塑小笼包来了！
【蛋黄酥】：泥塑蛋黄酥也来了！
【会炒鸡蛋】：对不起哈哈哈……可是真的好像做馒头啊！
等把麦草和紫砂泥混合均匀后，沈声默揪出了一点，首先在小女孩的头上，捏了个揪揪，按压出大致的形状。
接着是按着梅花断掉的地方，顺着刚才钢丝拧出来的模样，往上贴紫泥，捏出了枝丫。
再然后是小男孩的手。
胖乎乎的小手上捏着一个长条形的鞭炮，就这么举着，神态可掬，活泼又可爱。
沈声默用刻刀慢慢的按压，在初步的雏形上继续第二步的刻画。
先在小女孩的头上按压出发丝的纹路，然后又压出一条绑头发的红丝带。
梅枝只有枝干，梅花是要另外黏上去的。
沈声默从泥团上揪了一点下来，用圆头锤整了整形状，然后一片一片花瓣的贴上去。
小男孩的手线条本身就很简单流畅，不需要多么刻画了。
素胚到此就刻画完毕。
沈声默说：“我们阴干一会儿，现在可以先去看看颜料。”
【汪汪小小树】：！！这是什么？是魔法吗？？
【小笼包】：……qwq刚刚明明还是鸡爪子！！
【彩彩卉卉】：我……我缺的是这些材料吗？我缺的明明是主播这双手！
沈声默将所有的颜料摆上桌面，拿出调『色』盘和上『色』笔，放在一边，指着那些瓶瓶罐罐介绍给观众。
此时，一直闻名赶来的新观众不耐烦了。
明明在剪辑里那么有梗，那么好玩好笑的主播，在直播间里怎么那么无聊啊？不是摆弄这个，就是摆弄那个，谁有空看她在那里摆弄藏品啊？
【楞个东西】：好几把无聊，这都什么鬼玩意？不就一些颜料吗？红橙黄绿蓝靛紫可以了吧？
【想学彩绘】：emmmm美术生也看不下去了，好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些颜料有什么好看的？爱修修，不修拉倒
【小笼包】：好奇怪，你们不喜欢看点叉退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留下来骂人？
【蛋黄酥】：你们不爱看有人爱看，就你们喜欢瞎比比。
现在的沈声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萌新主播了，许多老粉见到这两条弹幕，纷纷出来为沈声默解释，维护她。
沈声默瞄了一眼弹幕，没有急着给自己做辩解。
她拧开一个白『色』的盒子，取出一点白『色』的粉末，加水研磨开来，显出一股较为鲜艳的白『色』。
“这叫钛白、粉，着『色』剂。”沈声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支极为细小的『毛』笔，蘸了蘸颜料后，拿出一张黑『色』的纸来，在上边一笔一划的画出一根羽『毛』。
羽『毛』的肌理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钛白颜『色』通透，线条流畅整齐。通过黑和白最简单极致的对比，远远看上去，简直像飘在天空的鹅『毛』一样，轻盈、洁白、见之不俗。
【彩彩卉卉】：！！！主播好稳的手（这话我说累了
【蛋黄酥】：挑刺的人可真有意思，你们浅薄得只知道黑白和红橙黄绿青蓝紫了吧？要是主播不说，你们知道这叫钛白嘛？白和白，也是不一样的！
直播画面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起来，再没有人说无聊了。
沈声默拿出刚刚到手的靛蓝，取出一块来，放到已经融化的钛白、粉中，继续加水研磨。随着她的动作，本来有点深沉的靛蓝逐渐和钛白融为一体，颜『色』变成浅浅的蓝，仿佛天空倒映在海面的颜『色』一样。
“浅蓝，古人叫窃蓝。窃，偷盗的意思。很有意思是把？”
【小笼包】：qaq偷取一点蓝『色』，让颜『色』变浅，所以浅蓝叫窃蓝的意思吗？
【汪汪小小树】：呜呜呜好美啊，为啥老祖宗取个名字都这么美啊。
沈声默笑了笑，继续拧开别的罐子，此时，她拿出来的是朱砂。
在融开的浅蓝颜料上慢慢的研磨，颜料又在她的手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只见由蓝变紫，颜料一点一点的变化，朱砂融进靛蓝里，慢慢改变它本来的颜『色』。。
沈声默拿着『毛』笔蘸了颜料，在纸上画了一笔，呈现出一股淡淡的紫。
“这叫暮山紫。所谓暮山紫，就是太阳即将落下山时，山顶的天空呈现出来的紫『色』。如烟如云，很美是吧？”
【彩彩卉卉】：受教了！！
【会炒鸡蛋】：画满感绝了！！
【汪汪小小树】：刚才去查了一下，原来太阳下山，山顶上的天空真的是紫『色』的啊！！
沈声默拧开黄『色』的颜料，同样融开，然后画了一笔，展现它本来的『色』彩。
“黄中带赤，赭黄，古代皇帝龙袍的颜『色』。”沈声默顿了一下，歪着脑袋，补充：“这代表的是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时，天空的最后一抹余晖，是为赭黄。”
说着，沈声默用红『色』和黑『色』调出一种黑中带红的颜『色』来：“玄『色』，古代唐以前，玄『色』为尊，也是古代皇帝服装的颜『色』。这个代表着早晨，太阳即将突破地平线时，天空透出第一抹曙光的颜『色』。”
“玄『色』、赭黄为皇帝的衣服，以示对天地的敬畏之心，尊为天子。”
【小笼包】：好棒啊！！每种颜『色』的名字背后，都有寓意，都是通过观察世间万物来命名的！古人真的好雅致哦！
【西北老汉】：新人，不懂，那个什么黄『色』的，电视上不是这样的啊。
【彩彩卉卉】：……因为电视根本就不考究，不讲究，做不出来本来的颜『色』就只能胡来。电视的龙袍那叫明黄，不是赭黄。
【崽崽会武术】：我日！！我居然一直都把电视剧当成正剧来看的！居然是错的吗！！！
展示完毕后，素胚也阴干得差不多了。
沈声默说道：“我们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上『色』了，只不过不能直接上。修复都要做旧，不然就不好看了，在旧的物体上染上新的颜『色』会很突兀，还不如不休。所以我们需要调出泥塑那种斑驳的、老旧的、稍微有点褪『色』的样子。”
这其中的门道，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若说，泥塑彩绘本就是一件极有难度的事情，那么在泥塑上做旧修补，则是难上加难。
有些时候，为了做出锈迹的效果，和斑驳氧化的痕迹，很可能好几天都调不出那个『色』。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沈声默。
只见她拿着调料盘在上面晕染开不同的颜『色』来，然后站在泥塑前，开始上『色』。
没多久，一副仿佛穿越了几十年时光的斑驳的泥塑，以一种完整的姿态呈现在观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