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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胭脂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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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颗

霍礼鸣的表情相当无措, 甚至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佟辛差点就心软了,可一想到高二暑假她前脚刚暗搓搓地告白完,这人后脚就回了上海,让她哭了好多天。

终于发愤图强考了个市状元, 这人说回来又回来, 还那么狂拽酷炫地骑着机车, 说她这一年光长个儿不长记性。

佟辛心就又硬了起来。

霍礼鸣把人拦住, 差点没给气笑, 微微低头看着她, “我哪里没做好?嗯?”

佟辛心里顿时憋屈。

他还有脸问?!

哪里没做好, 心里没点数吗!

佟辛扭开脸, 硬邦邦道:“隔得太远, 没看清是你。”

霍礼鸣又凑近了些, 低声问:“跟我闹别扭啊,妞妞。”

这疑似温柔的语气, 让佟辛有点不自在, 于是态度更不好了,“我不叫妞妞,原来咱们互相都认错人了,那我也用不着道歉了吧。”

“这样啊。”正中霍礼鸣下怀,他眼角扬出克制的笑意, “不叫妞妞,叫辛辛?或者叫小星星?”

佟辛耳尖一下子挨了烫, 飞也似地走了。

霍礼鸣也不追,一个人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处,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份证, 心说, 也不急着给了,今天过完还有明天。

明天过完还有……天天见也不是不可以。

佟辛还只走到宿舍门口,手机震了几下,全是霍礼鸣发来的微信:

[佟女士您好,我姓霍,您可以叫我小霍。]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身份证在我这里哦。]

[请问您什么时间有空,我提前与您预约档期,小霍亲自上门为您服务。]

佟辛:“……”

她边看边踏进寝室,不自觉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福子扭头一看,“辛辛你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在铺床的薇薇探头一看,笑眯眯地问:“是跟男朋友聊天吧?”

“男朋友?”陈澄衣服都不洗了,满手肥皂泡地跑出来,“辛辛你竟然有男朋友啦!”

佟辛疯狂摇头,“没有没有的。”

她不擅长骗人,也不喜欢骗人。相处几天下来,大家也还是看得明白,佟辛是她们市的高考状元,成为学霸不容易,精力都匀给了学习,大概率是没空早恋的。

福子朝她眨眨眼睛,“动力工程系的那个男生好像对你很热情哦,这才军训几天呐,都在宿舍门口晃悠四五趟了吧。”

薇薇经验老道,“这叫刷脸。”

佟辛不是装傻充愣的主,那个男生叫靳清波,人如其名,戴副眼镜,长相也是文质彬彬的那一挂。军训第一天的时候,他就主动问她要过微信号。

佟辛坦荡大方的,以手机落在宿舍给婉拒了。

大学这么异彩缤纷的么?这速度叫佟辛大感意外,同时也有点想笑。

佟辛承认说:“他是问我要过微信,但我没给。”

“啊?”三室友惊呼,“为什么啊?我觉得他长得也挺好看的。”

“加个微信,做朋友也行呀。”

佟辛无奈道:“但别人不会这么想呀,就不要多此一举,以免造成日后不必要的误会。再说了,我吧……”

她欲言又止,惆怅犹豫的神情,让薇薇登时反应过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佟辛没否认,很轻地“嗯”了声。

一瞬间,大家全部围了过来。刚才她说没男朋友,可又有喜欢的人了,那就是单恋。福子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你这样的,还需要单恋啊?”

佟辛摸了摸胸口,叹气说:“扎心了啊。”

“对方是渣男?”薇薇问。

“不是。”佟辛实事求是地说:“他人挺好的,很有正义感,遇事不怕事,对我也还行。”

陈澄啧啧两声,“听出来了,你是真喜欢他。”

佟辛挠了挠耳尖,这么明显的吗。她的青春心事知道的人不多,鞠年年这种开朗小太阳自然也不会共情那些百转千回。佟辛袒露说:“其实我高二的时候就跟他表白了,只不过表白得不明显。”

佟辛简单地说了一下始末。

福子惊呼:“天啊,谎报生日,提前三个月到十八岁成年。只因为他说过一句‘不喜欢比他小太多的’!”

薇薇:“可是再提前,那也比他小很多吧。”

时过境迁,佟辛释怀地笑了笑,“当时没考虑太多,就觉得,离他近一点,哪怕一厘米,胜算都大一些。”

三人齐声:“太!痴!情!了!”

“那他现在呢?”

这就到了问题的关键,佟辛努努嘴,小声说:“他现在就在上海。”

福子登时反应过来,“不会、不会就是刚才在宿舍大门口碰到的那个吧?”

佟辛大方承认,“是啊。”

“好吧,我可以理解你的单相思了。”福子扭头对另二位说:“是个绝世大酷哥。”

但这话让佟辛略为不赞同,不怎么坚决地辩解说:“不完全是单相思,我觉得他对我,还是有点意思的。”顿了下,她说出最介怀的事,“在我表白后没几天,他就不告而别,离开清礼回了上海。给我满满的希冀,又忽然让我看不到归期。”

三人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统一结论:“我觉得还行吧,你想想啊,那个时候你高二,多关键啊,如果答应了你,陪你早恋,肯定会分心学习的。他一个成年男人,这点理智是基本的吧。所以换个角度看,他人品不错欸! 至少不是那种玩弄人的渣男。”

佟辛:“……”

我跟你们倾诉,怎么倒为他拉起选票来了?

“不过,”福子说:“他这样说走就走,确实很伤人心。辛辛,冷落他一段时间!甩了他!”

总算找到一个同盟,佟辛小鸡啄米狂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拖到三小时后,晚上的军训结束了,佟辛才拿起手机给霍礼鸣回信息。军训不方便带手机,所以就把它放在了宿舍。晚七点的时候,霍礼鸣打过一个未接来电。

佟辛摁掉记录,这才慢悠悠地回微信:“晚上军训。”

那头秒回:“回宿舍了?我给你打电话?”

佟辛飞快打字:“不必。”

“我的电话,需要提前250天预约。”

页面还停留在对话框,就看见对方的状态不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分钟后,才回过来:“佟女士,霍先生想给您送身份证,不知有没有这个资格?没有的话,我十分钟后再来问问。”

佟辛憋着笑,对着手机佯装高冷,好像能被屏幕那边看见似的。

她没回。

而十分钟后,霍礼鸣掐着点真的发来信息:“佟女士,看看小霍?”

佟辛心思沉了沉——

“我这几天要军训,没空。”

“我就放宿管那儿,你下训后去拿。”

“放别人那,丢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

“你能保证?”

她这么言简意赅的用词和严肃认真的态度,还真让霍礼鸣陷入怀疑了,“……我保证不了。”他顺着话说:“你说个时间,我请你吃饭顺便拿给你。”

佟辛像一个捕猎成功的小猎人,欣慰满意地看着“猎物”自投罗网。

F大的军训有半个月,纪律特别严格,早出晚归的,中间就一小时吃饭午休的时间,凌晨两三点,还搞过几次突击集合,五分钟内没归队的,绕操场跑两圈以示惩罚。

佟辛她们班运气不错,碰到的这位教官年轻心善,还挺好相处。在不违纪律的前提下,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教官长得好看,是当下流行的“暖男”面相。女生们私下八卦,一致认为他长得像某个男明星。更夸张的是,还有偷拍好多张照片的,往论坛里发起最帅教官投票。

这天晚上踢完正步,佟辛脚尖绷得疼死了,还是被福子搀扶回宿舍的。夜灯熄灭后,惯例进入夜谈会时间。薇薇疯狂安利:“小郑教官好帅哦!呜呜呜而且好温柔!都不让女生做俯卧撑的。”

温柔最博人好感,福子和陈澄也审美一致。又问:“辛辛你觉得呢?”

佟辛一直没出声,含糊地嗯了嗯。

怎么说呢,这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你觉得他不帅啊?”

“还好吧。”佟辛慢悠悠道:“长得还可以。”

“也是,跟你心上人比起来,是差了点。”薇薇惊叹:“但是他好温柔哦!超级加分的。”

但佟辛已经见过更温柔的男人了,佟医生在她心里就是男神,所以对这个属性也就没有太多悸动。但印象与好感本就是各花入各眼的事,也没必要去辩解。

就像时间重拨回高二那年,佟辛一定也不会想到,自己喜欢的是霍礼鸣这种四处纹身的嬷嬷代言人。

距离上次约饭已过去十来天,霍礼鸣偶尔会发信息问她,军训还有几天结束?

佟辛一概没回。

只在汇报演出那天结束后,发了一条朋友圈。发完后半小时,霍礼鸣的电话电话就打了过来,一贯的懒散语气,“终于结束了啊?”

佟辛抿抿唇,“你……”

刚说一个字,霍礼鸣就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佟女士,小霍又忘记打电话需要跟您提前预约了。”

“……”

“来吧,挂断,重新打一下电话。”

佟辛无语,“干吗啊你。”她声音软糯,还带着丝丝无奈,听起来像挠人的轻羽,非常勾人心。

霍礼鸣态度顿时放软了,笑着说:“你也知道这样磨人啊。”停顿两秒,他声音放低,“那你还磨我这么久,嗯?”

心猿意马一瞬而过,又被理智赶紧拉了回来。佟辛平静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霍礼鸣很快说:“明天周五,下午五点,我来接你。”

第二天下午就两节课。四点回到宿舍,佟辛犹豫许久,在纠结要不要换一身衣服?来上海前,妈妈给她添置了不少新衣,小裙子就有五六条。佟斯年还托同学从国外带了一条轻奢连衣裙。

佟辛度量了很久,甚至连衣裙都拿在手上了,一心狠,又给放了回去。

姓霍的不配看到仙女下凡。

佟辛从小就非常守时,没有故意迟到的坏习惯,于是掐着点,正好走到校门口。霍礼鸣早就等在那儿了,远远一扬手,笑得顽劣:“佟女士,这里。”

佟辛无语,这么老的称呼。

待走近,霍礼鸣说:“我猜对了。”

佟辛狐疑抬起头。

“你见到我,没有好脸色。”他朝她抬抬下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佟辛抿紧嘴唇,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默认了吧,那你夸夸我。”他说。

佟辛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吃饭。”

她先绕去车边,霍礼鸣背对着,蓦地一笑。佟辛去拉后座车门,锁了,拉不开。

“怎么,想坐后座啊?”霍礼鸣懒声说:“把我当司机了?”说完,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一脸“没门”的表情,“上车,陪我说说话。”

佟辛僵持不动。

霍礼鸣:“别啊,我这刚拿的驾照,新手上路,旁边没人陪,我紧张,一紧张就分不清刹车和油门。”

佟辛:“……”

系好安全带,霍礼鸣打开左转向灯,“想吃什么?”

“随便。”

“这么信任我啊。”霍礼鸣瞥她一眼,“原来你是最硬心软。”

佟辛气急败坏地解释:“这是反语,你不要过分解读。”

前面一个路口红灯,霍礼鸣默然踩了刹车,不再调侃。这小丫头硬邦邦的态度,跟顽石似的,还真让他无奈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了她,但能哄就哄吧。

“一个人来外地上学还习惯?”

“嗯。”

“室友好相处吗?”

“好。”

“军训累不累?”

“不。”

霍礼鸣碰了三个钉子,没灰心,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他拉上手刹,忽然叹了口气,“哎。”

佟辛下意识地看向他,霍礼鸣也转过头对视,“你这军训看起来遭了不少罪。”

这种套路,佟辛一听便知。这叫引鱼上钩,想让她主动找他聊天。佟辛轻飘飘地转开脸,淡定道:“是啊,遭大罪了,皮肤黑了,长痘了,显老三十岁,全身写满沧桑。”

“……”

“不仅遭罪,还烦心。时不时地被一些上海当地推销员短信骚扰,苦不堪言。”佟辛叹了一口更大的气,“哎……”

霍礼鸣被喂了一块秤砣,什么话都堵得死死的,自此之后,一路安静。

吃饭的地方是芳甸路上很有名的一家上海菜餐厅。霍礼鸣停好车,领着她往餐厅里走,“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口味偏甜,吃不惯也没事儿,晚点我再带你去吃烧烤。”

他说这话的时候,走在前边。佟辛抬起头,就能看见他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背影。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哪哪儿都比例完美,再简单的T恤,都穿得很出彩。

分了心,所以霍礼鸣忽然转过头时,佟辛压根来不及挪开眼睛。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搭上目光。霍礼鸣停住脚步,嘴角扬起似是而非的弧,“偷偷看我做什么?说一声,360度无死角,你说看哪就给你看哪。”

佟辛:“哦。我就是再三确定,刚准备告诉你。男人啊,上了年纪真的不一样了。”

霍礼鸣:“?”

“不是人人都是佟医生。”佟辛平静说:“你真的要注意保养了,腰间有赘肉,背也驼了,颈椎好像也侧弯。不仔细看还凑合,一细看,哎,不说了,你懂的。”

霍礼鸣有点儿忐忑,然后开始疑神疑鬼,待佟辛擦肩而过走前面,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腰,再看看自己的胸。不至于吧,每天一百个引体向上并没有落下啊。

佟辛这副油盐不进,冷漠又毒舌的态度,着实有点惹恼了霍礼鸣。

吃过饭,佟辛拭了拭嘴,起身想走。

但刚离开凳子,霍礼鸣忽然伸手,只用食指按住了她手背。那力道跟铁柱似的,不容置疑。

“我们谈谈。”他说。

佟辛手如触电,条件反射似的又坐了下去,不怎么自然地说:“没什么好谈的。”

霍礼鸣真给气笑了,“从你来上海,就没给过我一次好脸色。妞妞,你想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佟辛被他顽劣又痞劲儿的笑容撩着了,不动声色地转开脸,“谁让你死了。”

“嗯,只让我生不如死。”他轻哼。

佟辛沉默了,本就清冷的气质更甚,像一颗结了冰霜的小蘑菇,傲然着不低头。霍礼鸣把椅子勾近了些,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抵着太阳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说说看,我得罪你哪儿了?”

佟辛陡然憋屈,一憋屈心里就冒火花,方才的动摇心软通通退却,眼下还有了真实的怒容,“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想告诉你。”

霍礼鸣沉默几秒,慢慢坐直。

佟辛觉得再多一秒的僵持,眼眶一定憋不住的会红。

下一秒,霍礼鸣忽说:“好。”

好什么好。

“这不是清礼,是上海,是我的地盘。”霍礼鸣眉尾微挑,目光桀骜不羁,有几分耍无赖的意思,“我有的是时间哄你。我就不信了,小霍爷还哄不好人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又势在必得,全然听不出玩笑的意味。佟辛指尖下意识地抠了抠掌心,好在手机响分散了注意力。

福子:“天啦,最帅教官投票怎么可以被二连的反超!我不允许!”

薇薇:“能群发的就群发,给我们的小郑教官拉票。”

陈澄:“欣赏一下小郑教官今日份的盛世美颜~”

陈澄:“[照片][照片][照片]”

佟辛顺手点开照片,年轻军官的高清侧面特写,别说,这个角度是还挺好看的。

“这谁啊?”霍礼鸣的声音跟幽灵似地响起。

佟辛条件反射地将手机息屏。

“哟,还不能看?”霍礼鸣幽幽问。

佟辛嘴硬说:“不给你看是为你好,怕你自卑。”说完,她起身要走。

霍礼鸣本能反应地拽住她衣袖,不太正经的语气问:“怎么个自卑法啊?你总不能乱造我的谣吧。”

佟辛抽了抽手,“造什么谣,这是事实。”

霍礼鸣就不撒手了,更加用力地将人扣住,要笑不笑半胁迫:“你这群名叫什么来着?''维密天使线下交流群''?天使就是这样交流的啊,一点都不天使了。”

佟辛顿时红了脸,这是她宿舍的群聊,名字是福子取的,平时看没觉得怎样,被他这么漫不经心地读出来,真的很羞耻。于是,佟辛的反抗越发用力。

这是个小包间,她动作剧烈,“你别扣着我!你就是丑丑丑!没小郑教官帅!”

“小郑教官?”霍礼鸣一字一字的,微眯眼缝,“叫得这么亲。”

佟辛凶巴巴地喊:“亲什么亲!”

霍礼鸣早被她的冷淡态度弄得心堵堵了,这会儿也不知抽的什么疯,真有点较真的意思。不仅不松手,反而来了劲儿,两人撕扯着,追逐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人按在了包间里的小沙发上。

“今天不收拾你,我就不是小霍爷。”霍礼鸣大概是被那声“小郑教官”戳中了神经,非得逼着佟辛:“叫我小霍爷,快叫!”

佟辛的手被他反扣在背后,仍然不服气,“不叫,就不叫。”

霍礼鸣有分寸,不使劲儿了,单手钳住她手腕,另只手作势去挠她痒痒,“不叫就痒你了啊!”

佟辛身形一僵,她从小就怕痒。但还是死扛:“不叫不叫!”

“叫爷。”霍礼鸣左腿屈膝,不自觉地单脚跪在沙发上,近乎一个把她困在身下的姿势。

佟辛是真怕痒,识时务地服软,“好好好,我叫。”

霍礼鸣勾出一个胜利在望的表情。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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