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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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叶无尘不会在课堂上承认自己叫严沫的姑姑是叫奶奶的，不然，这个课堂铁定是会失控。
不过这会儿，小姑娘已经被澹台冉开始拉着盘问了，叶无尘也只好收起了询问的心思。
“有请下一位同学。”叶无尘笑着指了指挨着澹台冉的女同学。
清瘦女孩款款的站起来，动作优雅，显示出她有极好的家教。
“我……我叫北堂夜琴，来自豫省洛阳。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我的爱好是读书。还有，在没有来到这个专业之前，我其实是打算退了学的，但是我对学校的生活又觉得有趣。我从网络上知道了苏定方教授，也知道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没有见到苏定方教授，是有些遗憾呢。”
北堂夜琴说话有些拘束，用词也很得体，一看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好，说的很好，苏教授的确是个伟大的人，不只是在这个学校，他对于这个国家的贡献也是让人感佩的。那么，有请最后一位同学。”
最后一位女孩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若不是叶无尘感知敏锐，差点就以为自己只有七名学生了。
最后一名女同学站起来，她的声音清澈，但听起来有些冷淡，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
“我叫陈夕月，名字是我哥哥起的，我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遗迹生态学。”小女孩说完，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陈夕月，似乎都很吃惊。
她是陈夕月？！子昂路上捡来的孤儿，我们的妹妹？叶无尘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夕月，他本来以为子昂捡到的孤儿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也到了上大学的年龄，这个罗天，说话总是少细节。
“你就是陈夕月？你好，我是你的大哥，叶无尘。”叶无尘走下讲台，向陈夕月伸出手。
陈夕月疑惑的抬头看向叶无尘，她知道哥哥，四哥，但是没听二哥，四哥提起过大哥的名字，难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大哥？
“我的二弟，叫做陈子昂。”叶无尘平静的看着陈夕月说。
陈夕月的眼睛一亮，她也伸出手，小手放在了叶无尘的大手之中，她感觉到一股很舒服的温暖。
大哥的手，有些粗糙，但是很温暖，比哥哥，还有四哥的还要温暖。
这是陈夕月第一次见到叶无尘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这份温暖也许会陪伴着她的一生。
其余七个人不解，甚至于都在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两人。他们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课程变成了寻亲课，再说，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妹妹，会不认识吗？
“老师，我有疑问。”小胖子南宫乱率先打破僵局。
“说。”叶无尘拍了拍陈夕月的手背，让她坐了下来，转身上了讲台，边走边说。
“陈夕月同学为什么叫你大哥，你们不是一个姓啊！”南宫乱嚷嚷道。
叶无尘没有立即回答南宫乱的问题，他扫了台下一眼，他明白几个人是有同样疑惑的。相比较上课，大家似乎对听故事更感兴趣。
“好吧，既然你们感兴趣，那我就在正式上课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在东大，可以说在最开始的时候，遗迹生态学是最名不见经传的，可以说，这个专业像是一个透明专业一样的存在。当时第一届的学生，就像是机缘巧合一样，让大家聚在了一起。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专业意味着什么，网络上也没有任何信息。除了叶无尘之外，几乎剩下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遗迹生态学到底是什么意思，三十二个懵懂的小青年，住在学校西北角落的一个破宿舍里，挨着西北的校门和马路，睡觉也不清净。
当时有四个小青年在宿舍里因为意气相投，所以学着古书里面的好汉们拜了把子，叶无尘最聪明所以成了大哥，陈子昂年龄最大成了二哥，秦介年龄次之，加上人老成稳重排到了第三，剩下的罗天是个技术宅，想法单纯，三人一致决定罗天成为四人中的老幺。
他们本以为这个专业只是新兴专业，或许比别的专业难，但是凭他们的聪明才智，顺利毕业绝对没问题。
但到后来，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且是大错特错。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大学，这样的专业，竟然会离死亡那么近。
仅仅两年，他们的同学就剩下了二十一个人，原本四人间的寝室渐渐的住不满了，不断地合并，合并。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说不恐惧，也是假的。说不想放弃，更是假的。
大二的下学期，放弃，退学，转专业几乎成了他们脑海里盘旋的唯一旋律。每一次外出实践，都会面临不同的事故发生，看着平日里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嬉笑逗骂，一起痛哭流泪，一起奋战未知的同学一个个的离去，留下来的人的内心更是煎熬。
他们对自己的大学产生了怀疑。
在人数减到18个人之后，终于，陈子昂忍受不住这份非人的煎熬，趁着征兵的机会离开了校园，随后，罗天也离开了。原本的四人寝室，只剩下叶无尘和秦介两个人。
后来到了大三，又走了两个，一个腿受了重伤，一个形成了视力障碍。再后来到了大四，人数减到了12个人，那些离开的人与他们之间也断了联系。
不过也好，这里的噩梦，他们也不愿意带给任何人。
没错，苏教授给当时的他们带来的是噩梦。别人的大学是欢乐的，悠闲的，或者是充实的，多彩的。
而他们的大学，只有土黄色，山青色，森绿色，水蓝色，血红色，天灰色，雨绵绵，风烈烈，干渴，饥饿……
他们过得是荒野求生。
后来毕业了。每个坚持下来的人都有了自己应得的荣誉，但曾经离去的伙伴，却已经不知散落何地。
讲到这里，本来就安静的教室，更显得寂静。不多时，叶无尘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
叶无尘回过神，看到澹台冉、严沫、北堂夜琴、陈夕月，秦时墨、张苍衣、南宫乱、艾铁，八个人无一例外的脸上都挂着泪痕。
想必已经害怕了吧。
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他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选择走这条路，也就不会看到有人死，有人逃……
“叶老师，我们……也会这样吗？”澹台冉颤声问道。
叶无尘笑了笑，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确定要不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教授这门课，还是说，要继承苏老怪的方式。
如果再一次经历失去，他会不会承受的住呢？
或许，不会吧。
这样的回答在心底盘旋，他不清楚是在回答自己，还是在回答澹台冉的问题。
他的思绪一下子似乎飘了很远，很远。
他好像听到了云梦泽倒灌入耳的水声，听到了楚蔷薇愤怒的嘶吼声，听到了苏老怪关切的询问声，听到了同窗无力的质问声，听到了一声声的道别，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