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教习台,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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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庸良半晌才收了笑,道:“林衍,你左臂内侧,可有一颗蚕豆样的胎记?”
林衍微一垂目。
闻玄心道,“不好,这个表情,是崔庸良说中了!林衍平时独来独往,沐浴也肯定不会让别人在侧,这个秘密,只要说中,那么崔庸常接下来的话,林衍肯定会信。”
果然,林衍正侧耳细听。
崔庸良见自己说中了,得意地道:“你确是姓林,只是,你是那个被林之理藏起来、又杀了的兄长——林之仪的孩子!”
林衍身体一斜,“林之仪!”
崔庸良道:“当年林氏三兄弟,林之仪、林之节、林之理,最后的赢家竟是最小的林之理。林之理囚禁了林之仪,在林之仪的夫人即将临盆的时候斩杀了他,夫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逃跑,却死在了路上,林之理一路追踪,才把你带了回去。林之节,在外游历时被林之理设计杀害。所以,你、林海,都是被杀父仇人养大的。”
林衍的脸色一沉,眸中神色复杂而恐怖。
一直藏在教习台下的林剑此时疯了一般跳了上来,指着崔庸良:“你,你胡说什么?我父亲,我父亲不会杀害他的两个兄弟!”
崔庸良道:“你父亲?剑儿,你的父亲不是林之理,如今林家倒了,你也无需再做林家的儿子,你姓祁,你是祁年和姐姐的孩子。”
“不,不,不是,不是,舅舅!“林剑发出悲惨的哭嚎声。
“哭吧,孩子,哭完,林氏就姓崔了,一切都还是你的。”崔庸良道。
林剑的五官扭曲,头发散乱,衣袍肮脏,不停地尖叫与哭嚎,突然,他从教习台上高高跃起,却没有使用灵力,直接坠到地面,摔成烂泥。崔庸常要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剑儿,剑儿,你怎么这么脆弱啊!”崔庸良跳了下去,抱着浑身是血的林剑,哭了起来。
苏静安此时也从隐蔽处过来,向崔庸良道:“节哀顺变。”
又向林衍与闻玄道:“还真是低估了二位,灭了窫窳,竟然还能以一敌众,真是佩服佩服啊!”
林衍的脸色灰败,眼神涣散。
闻玄担心地叫了一声,“林衍,林衍。这都与你无关!”
林衍默然没有反应。
闻玄气愤地看向苏静安:“你们好计谋啊,那窫窳是你从哪里找来的,真难为你们了!”
苏静安道:“不难,不难,把那异兽赶到虞州就可以了嘛,我还以为那异兽能杀死你们,没想到,只是伤了你们,伤还没好吧?不好意思啊,又让你们和玄门百家的精锐斗了一夜,这会儿伤上加伤,不好受吧!”
闻玄道:“林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非要害得林家寸草不生?”
苏静安如毒蝎一般的眼神看着林衍,“林二公子,一定得死。”
闻玄问“为什么?”
苏静安仍有忿色,“他在,别的人,永远都是陪衬。“
闻玄无奈地笑了一声,“就为这?”
林衍却始终没有抬头,垂着眼睫。
崔庸良放下了林剑的尸体,走向闻玄与林衍,道:“来吧,为了灵华。”
苏静安抽出了一支白丝剑,也走向了闻玄与林衍。
闻玄站起身,身上的灵华之光时明时暗。林衍则稍有迟疑地站起身,他的目光中尽是暗色。
苏静安率先发难,白丝剑缠上了闻玄的铁剑,顷刻就被斩断,他又抽出一根白丝剑,忽地缠上了林衍的脖子,闻玄以铁剑相御,斩断了那根白丝剑,却也弄伤了林衍的脖颈。
林衍封了剑气之后,剑的威力大减,与普通修士相斗尚可,但逢到宗主级别的修士,还是吃力。尤其是苏静安与崔庸良这种已经以逸待劳、休息了一晚,此时灵力充沛的宗主级修士。苏静安和崔庸常似乎都发现了这一点,两个人一起集中攻击林衍,好在闻玄左挡右突,都应付了下来,却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林衍挡开了崔庸良的一剑,又避过苏静安的一招,扣着闻玄的手腕向后跃起,退了几十步。此时,一些各家的修士们再次围了上来,要来夺取灵华。
林衍突然发问,“闻玄,你给我取的字,是什么?”
闻玄一怔,“打赢回去告诉你。”
“现在,告诉我。”林衍的声音有些奇怪。
“好吧。慕卿,林衍,慕卿,爱慕的慕。”闻玄此时虽然脸上身上全是灰尘血渍,但目光清亮,双眼含情。
林衍听到之后,灰败的眼中闪出光亮来,如一片黑夜,突然被星空照亮。
“我,喜欢你取的这个字。”林衍微微笑了笑,嘴角的笑窝隐约可见。
“我,要食言了。”林衍低了头,道。说着,便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将闻玄推了出去,足有十几丈远。“走!”林衍高喊了一声。
闻玄瞬间被推到了教习场的边缘,倒在地上,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泪水顺着闻玄的脸庞滑落,又听得林衍高喊了一声“走!”
便再也没有听得林衍的声音。
闻玄定睛一看,十几把剑,同时插入了林衍的身体。林衍七窍流血,血肉模糊,倒了下去。
只是林衍的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闻玄像被千百只匕首挖心,痛得整颗心、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闻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林衍,嘴里叫着:“林衍,慕卿,林衍,慕卿!”
众人见闻玄又跑了回来,拉开了阵势,准备争夺灵华。
闻玄落着泪,停了下来,他催动体内所有的灵华,身体再次发出灵华的光芒,心随念转,肃杀之气自两手指尖奔涌而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生机全无。
苏静安、崔庸常和玄门各家的修士都在瞬间被消灭了生机,死尸交叠着倒在一起。
闻玄却也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跌坐在地。
闻玄试着想要站起来,却两腿瘫软,不听使唤。于是他用双肘着地,艰难地蠕动身体,爬到林衍身边,流着泪,抽搐着,将林衍身体里的剑一一拔出。
“很疼吧,林衍。我轻一点儿。”闻玄每拔出一把剑,那伤口总还要往出喷些血液来,闻玄的眼泪便不自觉地大滴大滴地滚落出来,拔到第七把的时候,闻玄双手撑地,已经哭得不能自己,泪落如雨,打湿了林衍已经肮脏不堪的白衣。
“林衍,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闻玄好像是说给林衍听,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他将林衍身上的剑全部清除掉,看着血肉模糊,仍在流血的林衍,一口气上不来,晕了下去,倒在林衍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闻玄略略清醒,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林衍依然活着,看着他,叫他‘闻玄”。
可林衍就在他身下,血肉模糊,死不瞑目。
闻玄挣扎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林衍圆睁的眼前,道:“林衍,我还没有把礼物给你。我让卢渊帮我买的,虞州产玉,很好看吧。”
说着,以手为剑,催动最后的灵力,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林衍带上,一半给自己带上。
“林衍,我找了你那么久,刚刚找到你。你不要走得太快,等等我,你说过的,要护我。不可以食言。”
闻玄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合上林衍的眼睛,整了整林衍的玉冠与衣物,握住林衍的手,并排躺下,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精神与身体正如烟云般消散。闻玄心想,“就这样,一起死去,也很好。”
就在这时,闻玄听到了有人叫他:“闻公子。”
“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