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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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 今天诺亚学长带我去参加庭审,我还当上记录员了呢!学长在法庭上侃侃而谈的样子真的好酷噢~你说我要不要也像一样去考宣誓翻译啊?”
“路德维希!诺亚学长帮我推荐了一个华国的旅行团,我马上要去当导游啦, 所以周末能没办法和你见面……拜托拜托~等我忙完嘛~给你做扬州狮子头好不好~”
殷妙趴在床上举着电话,像只叽叽喳喳的黄鹂鸟,说起来没完没了。
“说如果我以后跟着皮特教授读研,非常欢迎……”
“是诺亚学长……”
话筒那头传来无奈的叹息:“殷妙, 十分钟内, 你说了32次诺亚个名字。”
殷妙叭叭的嘴瞬间闭上,脸颊鼓起两个软包。
她来回『揉』搓着枕头, 放轻声音问道:“男朋友,你是不是吃醋啦?”
那边极轻地“哼”了一声:“吃醋?怎么能?我吃什么醋?”
“哦~没有啊~~”殷妙故意拉长声音。
话筒里骤然安静下来, 只剩微弱的电流声。
过了好几秒, 路德维希萦绕着低气压的声音突兀响起:“是干什么的?”
“嗯?你说谁啊?”殷妙假装『迷』糊,实则暗偷笑。
“……那个诺亚, 是什么?”
“哦,你说啊……”殷妙憋着笑意, 实求是地介绍起诺亚的显赫背景:“……总之学长的翻译水平是很厉害没错啦, 是我现阶段想要追赶和超越的目标。”
说到里, 故意顿了顿,然后才软下声来哄打翻醋坛子的那位。
“但你是我的男朋友啊, 只不过是外,我们俩才是一边的,而且, 我只喜欢你。”
跟抹了蜂蜜一样,直直甜到某心坎里。
路德维希似乎笑了笑,良久才酷酷地开口应道:“……嗯。”
殷妙的确诺亚奉为职业道路上的偶像。
第一次见识到的风采, 是在那天的庭审翻译上。
诺亚脊背挺直地站在审判委员会身边,像块坚韧的磐石。念宣誓的时候有种奇异的庄重,情冷静,吐字清晰,好像无论外界怎么风雨漂摇,支离破碎,坚定的内心都丝毫不会动摇。
是殷妙见过,对目标最执着的。
那次过后,诺亚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依旧不冷不热,看上去和旁无异。
上课的时候也来公公办,未多加照拂。
直到殷妙帮做了三次记录员后,或许是投桃报李,也或许是对她的能力青睐有加,诺亚偶尔也会她推荐些靠谱的翻译兼职。
第一次是工业展会的翻译,殷妙在偌大的场馆里穿梭一天,对着各种机床设备早讲解到晚,嘴皮子基本没停下来过,累到第二天双腿都抬不起来。
再后来是旅游团地陪,炎炎夏日,她被那些精力充沛的大爷大妈支使团团转,一会儿和超市导购疯狂砍价拿优惠,一会儿和华街的商贩据理力争,苦劝对方不要坑同胞,尽管过程非常辛苦,但最后大家乘兴而归,愿塞给她费,临走前还热情相约:“下次来玩还找你啊~”
能只是一句客套话,一笔不算丰厚的收入,一段无足轻重的旅行回忆。
但殷妙心中的满足和信念却在逐步上升。
能够做己喜欢的,哪怕再苦再累,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
暑期班临近尾声的时候,殷妙特意抽一天时间去逛街。
镇太,连商业街都没有,她搭乘火车去了邻近的斯图加特。
斯图加特被誉为“汽车的摇篮”,里经济发达,交通便利,汇集了众多高科技大中企业,更是闻名世界的汽车品牌“梅赛德斯奔驰”、“保时捷”、“迈巴赫”的总所在地。
巧克力屋来,殷妙正准备去对面纪念品店逛逛,脚步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现在里的身影。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黑『色』头发的俊雅青年穿着灰扑扑的工制服,混在一群眼疲惫,背脊湿透的『潮』当中,某汽车变速器装配流水线的厂房大门来,手里还拎着半袋面包和水。
——是诺亚。
殷妙提着购物袋,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像是撞破最不堪的秘密,亲眼见证英雄落魄的悲剧,一瞬间,她宁愿己是中暑产生幻觉,是眼花记忆错『乱』,是什么都好,总之看见的绝对不是情的真相。
行来往的街道上,她的停驻实在过于突兀,对面的诺亚很快注意到她。
脚步微滞,很快拐弯朝边走来。
“学长……”等到面前,殷妙嗫嚅着喊了一声。
对方还没说什么,她却已经到无地容。
或许刚刚掉头就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才是场偶遇最好的解决办法。
诺亚面『色』平静:“来逛街?”
“嗯。”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
诺亚看着她脑袋低垂的样子,脸上『露』几分浅淡的笑意:“有时间吗?坐着聊会。”
殷妙点头:“……有的。”
两坐到树荫下的凉椅上。
诺亚顾喝了口水,缓缓开口:“如你所见,我在里打工。”
“学长你为什么……”殷妙艰难地发问。
“为什么打工?”诺亚单手搭在椅背上,嘲一笑,“还能为什么,多赚点钱呗,里的工作时薪是25欧,很高吧?我的签证上每年只有120天的打工时间,总考虑效率最大吧。”
殷妙犹豫地问:“你很缺钱吗?是……不是有保证金吗?”
她说的是德国留学生都会缴纳的一笔钱,每年大约8000欧元,作为保证以在德国正常生活的财务证明,需要在国前提前预存,然后银行每个月会定时返还到留学生手里。
诺亚扯了扯嘴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你说保证金?当初就因为8000欧,我那个家里差点就闹翻了天,没愿意个钱,没在乎我的死活,你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筹到笔钱的。”
“殷妙,我在德国花的每一分钱,都只能靠我己想办法,不然就只能坐着等死,别说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饭,不一个月我就会灰头土脸地被遣返回国。”
“那些普通学生愿意干的兼职,什么翻译、中餐厅服务员、图书管理员,我都没办法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需要更多的钱,我需要更高薪的工作才能体面地生存下来。”
殷妙心里觉很难受。
她不敢相信,那位雅致骄傲的学长,那位在庭审上信容的优秀译员,竟然要在拥挤闷热的流水线车间里耗费无数个日夜,就为了在德国“体面”地留下来。
她忍不住哽咽着说:“学长,我……我以先借你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诺亚笑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没必要,就目前来说,我比你想象还要富有。”
殷妙止住话音,『色』讷讷,怕己伤害到对方的尊心。
诺亚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说道:“你不用觉难堪,没什么耻的,凭己的本和双手挣钱,我不到耻,相反,你知道我最看不上哪种吗?”
殷妙摇头。
“我讨厌那些生来高贵的,因为们时时刻刻都在彰显己的优越,永远妄想把别踩在脚下,我更讨厌无知无能的媚俗者,们道貌岸然的虚假嘴脸让我恶心。我愿意相信命运掌握在己手里,总有一天我会站比所有都高,比所有都稳。”
“其实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你眼里有种东西,叫作势在必。”
“殷妙,你有天分,也有野心,我以把你推荐给我的导师。”
不知为何,话起来像是收买她的借口。
殷妙急急忙抬起头,想说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诺亚抬手制止她,兀说道:“我不是在收买你,我是为了己,导师一直在找学习同传的好苗子,想找个衣钵传,我推荐你,正好卖个顺水情,来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殷妙却的话里另一层意思:“学长,你难道不打算继续学翻译了吗?”
诺亚笑道:“没错,博士我打算换专业了,既然都走到一步,我当然要考虑更长远,不如挑个前景最光明,最赚钱的方。”
殷妙直直地望着,不知作何想。
诺亚目视前方,没有转头:“怎么,你觉我心机深沉,步步为营?”
“随你怎么想,但是殷妙,我看来,你和我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在翻译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学长鼓励我,己却要放弃,那你究竟要追求什么呢?”殷妙忍不住问道。
“我?金钱、权势、地位,所有男渴望的那些,我都想要,只是很多都不敢承认,我敢,我不仅敢说来,我还誓必要做到。”
殷妙沉默了。
诺亚身上背负的枷锁,她没法理解,也没法参透。
或许太世故,而她依旧理想。
“好了,我说完了。”
诺亚站起身,前走几步后停了下来。
转回头,居高临下地俯视殷妙,语带深意。
“你应该看来我什么格,刚才那些话我不想别知道,你不会卖我吧?”
殷妙望了回去,坚定地摇头。
“不会。”
她没有宣扬别秘密的爱好,何况是么隐私的情。
诺亚笑了笑:“那学校见,我先走了。”
灰『色』的背影走远,缓缓融入前方钢铁般的工厂,直到再也看不清。
而殷妙望着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无端想到一句话。
——有骂你野心勃勃,有爱你灵魂有火。
*
晚上视频的时候,路德维希很快发现殷妙情绪低落。
她耷拉着脑袋靠在窗边,轻声细语地说着悄悄话。
手机应该是支在桌上,路德维希的角度看去,刚好以看到她头顶上爱的发旋。
“发生什么了?”
“路德维希,你觉有野心就必然要失去天真的情吗?”
好好的去玩了一圈,怎么回来就开始思考哲学问题了?
路德维希刚想给她解释,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界面忽然天旋地转。
——紧接着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屏幕瞬间变黑,视频戛然而止。
“殷妙?”下意识地呼唤。
然而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刚刚还她撒娇的女孩仿佛一下子消失无踪。
不好,了!
路德维希心头一紧,抓起车钥匙飞奔下楼。
“啊——!!”
殷妙正靠在窗边和路德维希视频,楼下突然传来重物接连撞击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尖叫。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窗外。
也幸好她么做了,因为下一秒,阳台窗户就被冒着滚滚浓烟的金属瓶击中,薄弱的平板玻璃瞬间分五裂,无数细的碎渣崩了一地。
几块尖锐的碎玻璃直接扎进她的脚背,刺破白嫩的皮肤,顿时血流如注。
变故来太突然,殷妙过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她迅速起身远离破碎的窗户,躲到靠近房门的桌子底下。
走廊里响起急促凌『乱』的跑动声,有高声大喊“暴力件”、“斗殴”样的单词。
殷妙的宿舍在三楼,会玻璃碎裂,街道上的声音毫无阻挡地传了过来。
刺耳的尖叫,推搡与咒骂,瓶子摔碎的响声,以及棍棒挥动带来的风声,天空上方冒起带着火星的白烟,安静的镇犹如一辆脱轨的火车,正朝着失控的边缘狂『乱』驶去。
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打电话报警。
手机在刚刚的冲击里摔落地上,她费劲地用晾衣杆勾回,拿起来一看。
——屏幕碎成蛛网,怎么按唤醒键都没反应。
殷妙心里闪过一阵惶惶然,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来没经历过样的混『乱』场面。
脚背上的刺痛提醒她还在流血。
她勉强镇定下来,艰难地挑扎进皮肤的碎玻璃,然后用卫生间的『毛』巾按着止血。
伤口不深,只是一直在流血,所以看着怖。
宿舍楼原本就临街,现在已经不安全了,她也不敢去,外面或许更危险。
殷妙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死死地盯着阳台的方。
她怕有上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面隐约响起短促的警哨和低沉的喝止声。
暴-『乱』的动静渐渐变。
“咚咚咚。”
有敲响她的房门。
“谁?”殷妙警惕地问。
“是我,诺亚。”
门开了一条缝,外面站着的确实是诺亚。
看到熟,她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边了,我们刚好在附近,所以过来帮忙,你还好吗?”
“……我没,学长,外面究竟怎么了?”
诺亚眉头紧皱,面『色』很是不好。
其实早在们过来前,现场就已经发生了流血件,但看到殷妙的表情,怕她知道后害怕,只能避重就轻地解释:“有两个难民『骚』扰女,当地上前帮忙,结果演变成了斗殴。”
殷妙情瑟瑟,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诺亚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样:“你怎么……你流血了?!”
脚背上胡『乱』包裹的『毛』巾浸湿了血『液』,开始汩汩往外渗透。
诺亚定了定,转而门内望去,果然看到阳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满地的碎玻璃残渣。
“你先等着,我去拿医『药』箱。”
转身快步走远,不到五分钟又折回来。
拎着医『药』箱进屋后,诺亚轻轻掩上房门,没有上锁。
“我帮你先清创……”
“不用不用,我手没,己来吧。”
殷妙捂着脚,语无伦次地拒绝。
诺亚没有坚持,看着她笨手笨脚地己包扎伤口。
殷妙胡『乱』止完血,手里动作微顿,犹犹豫豫地抬起头。
“学长,你以借我下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她给看了己摔碎的手机屏幕,语带恳求道。
刚刚和路德维希的通讯突然中断,殷妙怕对方担心,想打个电话过去报平安。
诺亚不言不语地看了她一眼,把己的手机递给她。
然后蹲下检查起她的受伤情况。
殷妙按下路德维希的号码,对面是无接的忙音状态。
她不死心地又拨一遍,刚刚按下通话键,房门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猛撞开。
——路德维希『色』焦灼地冲进来。
诺亚正在观察殷妙脚背的止血情况,看到来,只是稍稍偏了偏头。
单膝跪在殷妙面前,左手捏着绷带末端,右手稳稳地扣在纤细的脚踝处。
——是想要去触碰的亲昵姿势。
路德维希的脚步骤停。
站在门口,『色』冰冷地质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诺亚缓缓站了起来。
“我是路德维希,殷妙的男朋友。”
“诺亚,她的学长,说里发生暴-动,所以过来看看……”
话没说完,被路德维希直接打断。
“你是华国吧,没有中文名字吗?还是说,与交往连真名都不愿意透『露』?”
诺亚收起客套的笑意,渐渐面无表情起来。
眼前的年轻金发绿眸,贵气『逼』,身上有着最讨厌的傲慢与无礼。
有些生就拥有一切,却来不懂尊重和礼貌应该怎么书写。
摘下眼镜慢慢擦拭,语气带上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不说中文名,是因为你们些德国没几个能念对的。”
重新眼镜戴回去后,才冷冷开口。
——“我叫蔡允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