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眼泪擦擦,哥带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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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得一片狼藉。
福森小镇的本地居民数量不多,今天又正好撞上休息日,街上人影寥落,冷冷清清,这个偏僻的角落喧闹起来,除了几个看热闹的背包客,并未聚集多少人,倒是街边的三层彩『色』小楼里探出不少脑袋好奇地张望。
带殷妙过来的金发姑娘不见踪影,应该也是跑去搬救兵了。
路德维希人高腿长,轻而易举地穿过人群,看清了局势。
白『色』帐篷里,殷妙虎着脸和褐『色』头发的中年女人纠缠在一起,拼命撕扯她手里的册子,两人脚边已经散落了满地的碎纸,她还试图伸着胳膊去够长桌上剩余的那一沓。
不久前还曾经大吹牛皮,宣扬自己会华国功夫的女孩,现在看起来却根本没多大力气,被膀大腰圆的对手夯得东倒西歪,仍固执地扒着桌角死死不肯松手,一副不撕完绝不罢休的姿态。
路德维希捡起地上掉落半截的横幅,只扫了一眼,很快就理解她如此愤怒的理由。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中年女人的帮手很快闻讯赶来。
留着络腮胡子的花臂大汉从殷妙身后抄过来,跟拎小鸡似地拎着她的后领,就要用力丢出去,路得维希面『色』微沉,当即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伸手一挡一推,重重按在大汉的虎头刺青上,大汉没料到这出突发变故,未作防备,竟被他震得生生后退一大步。
路德维希拉扯殷妙一把,将她从中年女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别撕了,快走。”他回头厉声喝了一句。
“路德维希,你、你怎么来了?”殷妙满手都是碎纸片,还傻傻分不清楚状况。
眼见不远处又跑过来几个凶神恶煞的追兵,他没时间跟她废话,直接拽起她的胳膊就跑。
中世纪的童话小镇里,蜿蜒的青石小巷中,两人携手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亡命狂奔。
年轻人体力优越,路德维希和殷妙头也不回地撒腿逃跑,身后吨位超重的大汉们追了一会,最后体力不支地放弃了,疾速的跑动让殷妙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又转过一个路口后,她弯下腰大喘气地告饶:“路、路路路德维希,我跑不动了。”
路德维希也停了下来,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冷峻的眉眼沾染着气血翻涌的『潮』『色』。
两人筋疲力竭地靠在深巷的墙上休息。
路德维希平复呼吸后,开始教育起她:“你太冲动了。”
殷妙虚心认错:“我知道,对不起啊,但我太生气了,她还硬要我签字……”
路德维希:“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自己动手,你可以——”
他本来想说“你可以找我帮忙”,但临出口前顿了顿,改成了“你可以找同学或老师帮忙”。
殷妙听话地点点头:“下次我一定离得远远的,然后去向大使馆举报他们。”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细密的雨丝,瞬间汇聚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们跑得太远,早就偏离学校的大部队,看不到熟悉的同学或老师的身影。
商业街上空无一人,店铺门窗紧闭,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沿着小路继续走了两个街口,勉强找到一片遮挡的屋檐。
秋雨瑟瑟,携卷着冻人的寒风,殷妙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路德维希见状,不明显地扯了扯挎包上的肩带,殷妙还以为他会脱下外套给自己披上,正在心里排练感谢的话术呢,结果他的手又自然地收回去,特别镇定地说:“我今天只穿了一件外套。”
殷妙:“……”
路德维希:“你比我穿得多。”
殷妙悲伤地抱紧自己:“哦。”
她心里自嘲,说好的命中注定男女主角,你却背着我偷偷改了剧本。
哗哗的雨声中,年轻的男女站在一家手工艺品店铺门前,仿佛与全世界隔绝。
殷妙伸出手心去接檐下雨:“路德维希,现在我们去哪啊?”
她的脸颊上还有几道湿痕,路德维西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渔夫帽,扣在殷妙头上。
然后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摩挲着助教塞给他的两张门票,安静地等待她开口。
殷妙:为什么这么看我??
微妙的气氛下,路德维希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很好,她果然已经忘记自己在车上兴致勃勃说“要和他一起玩”的蠢话了。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她连鱼都比不上。
难道她是金鱼吗?只有三秒记忆的金鱼?
路德维希别过头:“上山吧,你不是想去参观新天鹅堡吗?”
“对哦,”殷妙转眼又高兴起来,“差点忘了今天的重头戏!”
趁着路德维希查回去路线的时候,殷妙随意地观察起橱窗内的工艺展示品。
她看着看着,心神被完全吸引,店内棕『色』的实木书架第二层摆着个特别漂亮的旋转八音盒,是最古老的旋转螺丝拧动发条那种,玻璃球里的背景恰好就是山顶上的新天鹅堡,城堡前面站着手牵手的王子和公主,还有两只丑萌丑萌的小青蛙。
殷妙双手按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脸都快贴上去了。
路德维希收起手机:“查好了,走吧。”
见她没回答,他转过身,顺着她的目光落到那个八音盒上:“你想买这个?”
殷妙喃喃:“想。”
“今天是周日,商店不开门,你买不到的。”
“我知道,我就看看,下次再过来这里,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狠心转开视线:“走吧。”
率先冲进雨里。
路德维希没急着走。
他犹豫地看向橱窗里的八音盒,接着后退几步进到雨里,仰头记住店铺的招牌。
*
幸运的是,这条街离搭乘马车上山的起点不远。
他们重新购买马车票,湿淋淋坐上去后,启程前往新天鹅堡。
半路上,殷妙十分感动地道谢:“谢谢你路德维希,这是你第三次帮我了。”
路德维希低声重复某个单词:“第三次?”
殷妙理所当然地解释:“对啊,上一次是红牛酒吧,再上一次是法兰克福火车站……”
她说着说着闭上了嘴巴,因为路德维希的脸上是一片空白:“火车站?”
殷妙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你在火车站帮我提箱子了啊,我们还是坐同一趟高铁和地铁回来的,你就坐我对面,噢对了,你还买了一瓶乌龙茶……”
“你、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她表情破碎地望着他。
路德维希沉默良久,略为心虚地转过了头。
殷妙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她的梦碎了。
原来她认为的甜蜜邂逅和天命注定,她幻想的言情小说般的开头,在路德维希这里,根本就没留下任何痕迹,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全是她一个人的狂欢。
殷妙哽咽着问:“所以你认为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图书馆。”路德维希顿了顿,“那天,附近的中学组织活动,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12岁的中学生。”殷妙面无表情,特别小心眼地补上后半句。
路德维希不说话了。
殷妙也蔫了。
无言的沉默中,唯有哒哒的马蹄声轻快地踏过石板,无忧无虑地奔赴目的地。
到达山顶后,两人去了参观入口。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仔细检查票根后,遗憾地宣布:“呃不好意思,二位的票已经过时间了。”
“怎么会,不是1:50吗?”殷妙指着墙上的时钟,惊讶地询问。
路德维希也皱了皱眉,他接过两人的门票一看,上面赫然写着12:50……
整整晚了一个小时。
他们人多,所以是按团体买的票,分成好几个时间段,应该是助教不小心给错了。
殷妙抱着膝盖坐在城堡门口的台阶上,只觉得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路德维希在背后沉默地望着她。
这件事算是他的失误。
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打算上来参观的,所以才一点都不上心,后来……后来他是打算直接把门票交给殷妙,她愿意怎样就怎样,所以助教给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时间。
现在见到女孩如此失落的样子,他心里怪异地有点不忍落眼。
路德维希坐到殷妙身边,抬眸望向天地间越下越大的雨幕:“你很想进去吗?”
殷妙的长发挡住了脸,头埋得低低的,肩膀一动一动。
路德维希斟酌着措辞:“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和其他城堡差不多……”
殷妙抽抽噎噎地抬起哭成花猫的小脸:“可我、我本来就是个土包子啊,我这辈子还没进过大城堡呢,连迪士尼都没去过,昨天晚上我都失眠了,明明期待好久的……呜呜呜没机会了……”
他们四点要集合,现在下山要二十分钟,参观城堡至少还要四十分钟,这会儿再下山重新买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路德维希脊背微僵,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他的手指在衣兜里伸缩又舒展,来回好几次后,最终叹了口气,独自走到角落。
殷妙眼泪簌簌而下,哭得更伤心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矫情啊?可我真的控制不住眼泪prada prada地往下dior啊。
大约十分钟后,路德维希握着手机坐回她身边。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眼泪擦擦,我会带你进去的。”
殷妙惊讶得吹破了一个鼻涕泡:“啊?真的吗?”
又等了一会儿,城堡里走出来一位身穿黑『色』西装,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他抬眼巡视一圈,走到他们面前微微躬身:“久等了,我带二位进去。”
殷妙捏着过期的门票期期艾艾:“我、我们的门票过期了。”
老爷爷的笑容无可挑剔:“私人拜访,不需要门票。”
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就这样领着他们进去,从二楼开始,依次参观仆人房、歌剧厅、满墙的壁画以及国王的起居室,配上专业得如同bbc纪录片的讲解,极大地满足了殷妙的城堡参观欲。
殷妙有朝一日梦想成真,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得像只聒噪的小百灵鸟,挥舞着小翅膀飞来飞去,时而在这个角落“哇~~~”,时而又跑到那个房间“喔~~~”。
她还是一本会说话的十万个为什么,一直在问问题,幸好老爷爷的礼仪完美得像中世纪的贴身管家,脸上始终保持着慈爱的微笑,有问必答,上下台阶时还轻声提醒她脚下小心。
参观进行到尾声,他们顺着四楼空旷的长廊走向楼下的出口,老爷爷面带感慨地总结:“巴伐利亚州的新天鹅堡是德国南部两大城堡之一……”
殷妙歪着头,很有探究精神地问了一句:“两大,那另一座城堡是什么呀?”
老爷爷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路德维希,对方像个沉默的幽灵骑士,脚步无息地跟在殷妙后面。
他慢悠悠地说:“另一座,当然是巴登符腾州的霍亨索伦城堡。”
霍亨……索伦?
殷妙的脚步趔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