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鱼都翻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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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棵枯木不是凡品。”皎白月低头亲吻沈寒的额头,“你想想,如果真的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枯木,那滕州城的百姓肯定不会这么放着不动,早就扛回家做柴火……”
这么说来确实是这么回事,沈寒想了想,跑到柴火堆那边拿出一根棍子递给皎白月,“阿白,你看看这个,就是拔-掉它,滕州城才出现地脉灵气逸散情况。”
虽然棍子上刻着漂亮的花纹,摸上去很光滑,但这只能说明木匠的刀工很不错,皎白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笃定道:“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能够封印地脉的棍子,必然不普通,只是大家都看不出来,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圣王爷也只能闻到浓郁的香味而已。把棍子扔回柴火堆,沈寒摸摸下巴,突然发现一件事,“咱们要抓紧时间做晚饭,天很快就要黑了。”
吃饭是大事,绝对耽搁不得,晚上的饭食比较简单,用灵米熬好粥,天差不多黑透,木屋里点着油灯,沈寒取了一些黑面粉准备烙饼,“阿白,你去后院摘几个青椒。”
此时皎白月正坐在矮凳上跟山楂树先生聊天,后院空地上铺着席子,上面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芯,边角绣着漂亮的花纹。灵活的树枝捧着一块布料,山楂树先生晃了晃树枝,找到一根上面没有山楂,特别柔软的枝条在布料上比划,看了一会儿才下针。
“先缝一个大概轮廓,再用金丝线填充。”山楂树先生晃着树枝,树根也跟着晃晃,软绵绵的说,“很简单的。”
眼花缭乱的看着布料上的金丝线,再看看山楂树先生用树枝捏着细细的针飞快走动,皎白月摇头,“我拿不了针,狗爪并没有你的树枝那么灵活。”即便是变成人形,其实皎白月还是一只黑狗,他的狗爪并不是很灵活,像这种精细活儿是做不来的。
略显同情的看了眼皎白月,山楂树先生又看了看自己的树枝,从上面摘下一颗又大又红的山楂递过去,“给你吃,没事,我会缝棉被,以后棉被都交给我。”
山楂表面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但皎白月还是在衣服上擦擦,这才捏开,把屁-股上的黑头掐掉,去掉核放在嘴里。
小心翼翼地看着皎白月脸上的表情,发现并没有因为山楂的酸而皱起脸,也没有流泪,山楂树先生崇拜的说:“阿白你好厉害!”
“山楂树先生也很厉害!”皎白月赶忙夸奖道。因为山楂树先生结的山楂绵绵的,仔细品尝的话还有一点儿淡淡的甜味,一点都不酸,好吃极了,这也是自家茶摊的茶点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呢。
两个人(…)愉快的聊着天,直到沈寒在木屋里面喊,皎白月这才站起来,走到一边摘青椒。这棵青椒并没有因为进入冬天而枯萎,反而更加葱葱郁郁,虽然长得比较慢,但足够沈寒用。
而原本应该躲在地下过冬的白萝卜也顽强的冒出绿叶,葱葱郁郁的,皎白月每天过来看都能看到白萝卜的叶子又变大一点,只是迟迟没有冒出花蕊。而被沈寒寄予厚望,将来会变成篱笆的竹筒先生还是没有动静。
把青椒洗干净,皎白月拿着回到木屋,递给沈寒。
晚饭很快做好,山楂树先生便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水缸旁边舀了点儿水,把等会儿要拿筷子的树枝洗干净。饭前要洗手,这是茶摊的规矩,就连黄狗和圣王爷都不例外,不过他们吃饭不用手,用嘴。
吃完饭,山楂树先生把布料针线都收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消消食,这才走到土坑旁边把根扎下去,裹紧身上的衣服,树枝都舒展开,准备睡觉。
不过晚上注定不会平静,崩山派那些待在木屋中修炼的修士们,还有滕州城里此时还在肉疼地脉被封的修士,现在都有些睡不着觉,但是并没有离开屋子。反而是休息一整个白天,终于解乏的魔修们此时精神抖擞的出来了。
一群人走了好一会儿,其中控制法器的魔修说:“法器一直没有动静,莫非滕州城的青壮年男子都被我们抓光了?”
“定然不能,再找找。”
“可这附近都找遍,没有强壮的魂魄,那些老弱病残对我等修炼效果极弱。”
“不如先去困阵中看看,有没有凡人承受不住死去?”有魔修提议,“我等也可以先抽取魂魄修炼。”一想到凡人的死会跟那群正道修士牵扯上因果,这些魔修就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看到那些正派修士跳脚的模样。
至于夹杂在正派修士中的魔修,这群魔修是不会关心的,他们的修炼功法不同,并不是一类人。
暗鸦派魔修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感,跟随其他魔修前往困阵。往常只要穿过两条巷子就能看到的困阵并没有出现,魔修们疑惑的对视一眼,再次往前,最后就看到一小块地方有一圈简单的阵法。
逸散地脉灵气的孔洞此时被阵法包围,最外面露着一圈树根,瞧着平凡无奇的模样。
“他们封印地脉,撤掉困阵离开了。”一名魔修沉声道,“我等来晚一步!”
“能封印地脉的定然也是法器。”暗鸦派魔修说着走上前,无视这些只能针对凡人的阵法,弯腰抓住树根用力往外拔。一下不行两下,三下,最后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全身灵气急速流转,还是没能拔-出树根。
“让我来!”有魔修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挤开脸上冒汗的魔修,自己拔。
就像皎白月说的那样,能够以枯树模样树立在滕州城人来人往的主要干道上,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凡物。魔修们无可奈何也情有可原,他们最后甚至用上法器都没能撼动树根分毫,反而因为灵力耗尽而狼狈不堪。
“这肯定是个宝贝,既然拔-不出来,那就挖!”魔修们很快想出方法,这里的土地都是最普通的,以他们的实力,挖土还不跟挖豆腐似的。
修炼之人身体比寻常凡人更加强壮,双手插-入泥土中不费吹灰之力,几名魔修合作,挖洞打穴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把孔洞周围的土地挖开,连带着先前修士们布下的阵法也破处掉。
硕大的土坑内,修士们手、衣服和脸上都沾着泥土,有点狼狈的互相对视一眼。“挖洞恐怕行不通,既然是能有封印地脉的法宝,我等这般行为只能如凡人那样看到表面。”
“确实如此。”
“我等还是把坑填回去吧。”
其余的魔修不再答话,而是跳出土坑,把他们挖出来的土块再填回去,最后还用脚踩结实,再布上针对凡人的障眼法。大家互相对视一眼,转身默默离开。
真正的地脉千变万化,灵气狂暴,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发现的。魔修们绕着枯树挖开,也只看到一棵枯树干巴巴的插-在土中,只有一条主干,没有树枝。没有发现地脉,枯树看上去又有点诡异,魔修怕这是正派修士留下的圈套,所以才原样复原,扭头离开。
不得不说,这些魔修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那种布陷阱的小人,所以感觉别的修士都是小人。
不过就算魔修们继续往下挖也不一定能找到地脉,养育这方土地的地脉在地下千变万化,若是时间够久,兴许还能生出灵智,当然不会轻易被发现。再说,魔修们又不靠地脉逸散的灵气修炼,这才是他们放弃的根本原因。
不能再找凡人往困阵里扔,魔修们便回到院子里继续打坐,休息好等第二天早晨去找沈文柏,搞别的幺蛾子。
而茶摊这边因为跟崩山派等修士们商量好,早晨一起进城,沈寒起了个大早,一边做早饭一边泡茶,正好吃完早饭把茶水和茶点卖给修士们,便一起离开茶摊。
黄狗跟在沈寒屁-股后面摇着尾巴说:“夫人,若是地脉不见踪影怎么办?”
“不会的。”沈寒笑笑,“既然存在,就一定有迹可循。”说这话的时候,沈寒觉得自己颇为高深莫测,又掂量着说了一些听上去很高大上,其实狗屁不通的话,沈寒觉得自己几乎伪装成一位真正的修士。
跟在后面的崩山派等修士们则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他们很想提醒沈寒,他说的那些话跟修士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些江湖骗子管用的伎俩手段。崩山派和天海派的大师兄们私下里压制师弟们,现在他们有求于茶摊老板,不得无礼。
沈寒领着众人来到孔洞前面,针对凡人的障眼法对他毫无效果。伸手摸摸刺棱着的树根,沈寒扭头道:“我试试看能不能拔-出来。”
“我等已经做好准备。”大师兄表情严肃地说。
黄狗趴在不远处看着茶水和茶点,见沈寒看过来还抬起狗爪挥了挥,表示自己这边一切正常。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比较粗的树根,然后……就慢慢拉了出来。
就好像有最好的润滑剂一样,沈寒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拔-出枯树,他还往孔洞中看了眼,没发现异常,便回头看向修士们。
听说吸收地脉逸散出来的灵气,修炼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先前滕州城里的修士们就是如此修炼的,只是此时的孔洞平凡无奇,并没有灵气逸散出来。
“地脉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瞬息万变,如果没有阵法封印……”一名修士艰涩的开口,“恐怕会逃逸……”
这话说得也不对,地脉一般不会离开孕育它的地方,就算地脉想离开,也得有合适的地方去。除非滕州城这条地脉并不属于这里,一旦封印解除,便迫不及待的离开。
大型宗门中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选一处没有灵脉的地方开山建派,长老们联手去别的地方抓一条地脉或者水脉、火脉之类的封印在自家门派里面,照样可以供下面的弟子修炼。
但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不说需要强大的人力物力,还需要一些阵法,这并不是普通门派能承受得起的。而且灵脉是大地之灵,若是干预它们的存在,恐怕会被天道盯上,造福凡人还好,若是害了一方凡人,那就完蛋了。
修士们互相商量一番,谁都不能说服谁,不过大家一致认为地脉已经离开,并不在这里。
听着修士们说话,沈寒云里雾里,有听没有懂,他把枯树递给岑子彦,问:“这是法器吗?”
岑子彦双手握住枯木,反过来复过去,仔细的观察过,周围的修士们也都凑过来观察,还有一位修士掰下一块树根看了看,最后岑子彦摇摇头说:“这只是普通的枯树。”
“哦。”沈寒叹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他笑道,“既然地脉不在,就没有我什么事,我要卖茶了。”
倘若地脉真的因为沈寒离开,那他这个凡人肯定也会被天道盯上。如果把天道比喻成大公无私的清官,那地脉就是他的宠儿,尽管清官没有私心,但还是无比喜爱自己的孩子。
因为得到沈寒赠送的茶碗后,自己找到推销碗的生意,赚到不少银钱,最近修炼也很顺利,岑子彦就把地脉的事儿跟沈寒提了提,最后建议道:“老板可以待在茶摊里,茶摊里的宝贝兴许会庇佑你一二。”
“我知道了。”沈寒笑笑,“看看情况再说吧。”
崩山派修士们各自散开跑去赚钱,他们看得很开,反正地脉跟自己没有缘分,那些滕州城里的修士们看到地脉没了,定然会特别失望,想想就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而这些住在滕州城里的修士们也真的非常失望,他们不断询问沈寒,始终得不到地脉的去向,那棵枯树也拿起来看了看,最终发现只是一棵极为普通的树而已。在修士们逼问沈寒的时候,后者也没生气,反而趁机把自家茶水和茶点都卖光。
黄狗趴在木桶旁边,狗头放在两条狗腿上打着小呼噜,不时甩甩尾巴。沈寒抬脚踢踢黄狗,“起来,咱们回茶摊,今天卖得真快。”
“嗷呜,买条鱼回去炖汤喝吧。”黄狗站起来,仰头看向沈寒,“夫人,要吃鱼,身体才能棒!”最后一句话成功说服沈寒,他挑着扁担去集市那边,买了两条很大的鱼,一手提溜着往外走。
城门口的守卫抬了抬眼皮,见是沈寒,便扭过头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沈寒顺利离开滕州城,就在他离开的一瞬间,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像闷雷又像某种凶兽的咆哮,一直到城门口戛然而止。
出于动物的直觉,黄狗回头看了眼,没发现有异常,便甩甩尾巴跟上沈寒的步子。
滕州城中。
衙门很快派人出来查探,滕州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块,只有一块出事。“地龙翻身了,大家快离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快跑,哪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好好的怎么老天爷就发怒了呢……”
普通民众一片混乱,拖家带口的跑出来,稍微富裕点的人家则是乘坐马车,大户人家更是繁琐,光是下人丫鬟就不在少数。沈文柏倒是很平静,因为站在他前面的魔修们正在热烈讨论这件事。
“我等以为枯树完全压制住地脉,却不曾想地脉已经离开。”
“谁又能想到,不过这倒是好事。地龙翻身定然会有凡人死去,我等只需要出去拣凡人魂魄修炼即可。”
凡人死后除去冤死横死的戾气太重,一般都会立即去阴间报到。这种因为地动而死的多半属于横死,不得善终的,除非心性好极的凡人才能看透生死,否则一般都会觉得不甘,魂魄不愿意离开。
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一场浩劫,必定会有许多凡人死去。
崩山派等修士们第一时间察觉此事,他们互相碰头商量一番,便决定出来救人,这也是一份功德。而滕州城里的修士们自然也能想到这个,他们速度也不慢,专门到屋子不牢固特别破旧的地方蹲着,看到有凡人发生危险就冲过去救。
整块大地都在颤抖,房屋倒塌,街道裂开宽大的口子,树木东倒西歪。但是因为蹲守在这里的修士们数量实在太多,他们为了不抢各自的救人任务,还特别划了片。这就导致凡人即将被石块砸到脑袋的时候,“嗖”的一声,一个人窜过去,手中拿着那块石头。
老人本来想坐在家里等死,反正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活够年头,偏偏有年轻人跑进来帮他们收拾行李,拉着他们出门,一路护送到出去,很快被别的年轻人接手。
等官府那边组织好人马过来抢救的时候,就发现许多凡人站在安全的地方,身上干干净净,哪有逃亡的狼狈样。
魔修们蹲在暗处干瞪眼,他们就算出手救凡人也没有好因果,但也不能阻止正派修士们讨好天道的卑鄙行为,如果阻止,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修士们做好事上瘾,经常站在划给自己的区域里巡逻,发现有路过的凡人就跳过去帮忙。
“这是我等的机缘。”崩山派大师兄冲着隔壁区域的师弟说。
“幸亏咱们占地方快,不然定要吃亏。”
“师弟所言甚是。”
官府很快疏通民众,因为只有四分之一快区域出事,其他地方依旧安全,压力还不算大,尤其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热心的年轻人或者身强体壮的老头帮忙,最后看了看,竟然是无一人伤亡。
这份功德要分散给帮忙的修士们,更会直接归于把这些修士们聚集起来的茶摊。天道是公平公正的,从不会徇私枉法,不过这将来会造成好因果的功德,对沈寒来说帮助不大,他现在正忙着煮鱼汤。
倒是皎白月对滕州城里的事很感兴趣,坐在后院跟山楂树先生聊天,“你说滕州城因为地脉离开而地动,那其他地方会不会是因为地脉还在,所以才这么平静?”
“可能哦。”山楂树先生软绵绵的,柔软的树枝捏着针,另外一条树枝捏着金丝线,一边利落的穿针引线一边说,“地脉是因为老板才被发现,也是因为老板离开,这件事恐怕还有隐情。”
“是什么隐情?”皎白月双手托腮,看向山楂树先生。
晃了晃树枝,山楂树下摘下一颗山楂递给皎白月,不好意思的说:“凡人那些故事里,不都是这样,每一件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发生,是必然的,而且是有各种各样原因的。”
“那地脉离开的话,能去那里呢?”皎白月皱眉想,“即便像轮迴宗那样的大型宗门也不过是拥有一条灵脉,那地脉如果逃跑的途中被大能察觉,岂不是会被抓走?”
被罩上面已经出现图案的雏形,山楂树先生满意地看了看,这才回答皎白月,“当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皎白月有一小段记忆,虽然不完整但是他可以确定,当年滕州城正魔两道大战定然是那位仙人平复,跟自己没有关系。
若那地脉是仙人带来,他能从哪里抓取地脉,莫不成是仙界?想到这里,皎白月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摇摇头,猛地站起来回到茶摊,看到沈寒正扭头跟黄狗说着什么,灶膛口的圣王爷仰起脑袋说:“这里就是没有大河,本王一出手,定然要所有的鱼都翻肚皮!”
“阿白。”沈寒扭头看到皎白月,冲着他招招手,“圣王爷说若是地脉离开,滕州城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生机尽失,恐怕百年之内恢复不过来……”
“地脉恐怕本来就不属于滕州城,是哪位大能封印在这里。”皎白月走过来抱住沈寒,“既然不属于这里,那离开也没什么。”
“可是滕州城的百姓会受到影响。”沈寒不赞同道,“而且我感觉滕州城的地脉封印不止那一个,说不定地脉没有跑,而是去撞击其他封印……这样滕州城的百姓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