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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纪蒙案(17) 最后采纳的是李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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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 你那位祖父当着不是什么东西。”

听到“诋毁”其祖父,韩亦明目露凶光。

李非恍若未见,只顾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乃无胆鼠辈, 此其一。连累韩家抄家灭族之祸, 恩将仇报,此其二。出嫁从夫、入赘从妇, 本是最基本的信义,可你祖父作为入赘的男人却整天把心思放在外面,毫无夫德, 此其三。还有教唆你戕害同胞亲人这种事, 违反天道人伦, 此其四。”

李非的讽刺鞭辟入里,每说一句,韩亦明的脸就黑一圈,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

李非则想着反正也说四点,不如再凑一点, 因连连拍掌:“还有其五, 夫妻缔结两性之好,婚约即契约, 可你祖父打定主意吃绝户, 真够阴的, 好一个三代还宗, 吃相未免太难看!”

韩亦明再忍不住, 梗着脖子大喝:“你懂什么!爷爷忍辱负重一生,为的是成就族人的千秋大业!”

韩亦明说完,本以为李非会再说些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你终于承认了吗?!”

普通的地方富豪,谈何千秋大业。

韩亦明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中激将法了。

“什么千秋大业,依我看,你们爷孙俩做的是春秋大梦吧。”李非往后一靠,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连个嘲讽的眼神都懒得给。

他现在懒洋洋却又胸有成竹的样子越来越像殷莫愁了。

韩亦明气急败坏,却不肯再张嘴了,李非料到他会如此,又说:“再回到纪家寨的事情上。你为什么杀害纪英?他并不知道计蒙的秘密。也许他出逃纪家寨时,正逢你带人上山,听到不该听见的话。而后你在其胸前刻上背叛者死,是为转移焦点。”

按理说韩亦明已无挣扎的必要,但嘴上却犟:“随你怎么猜。但你知道纪育理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知道。”

“怎么可能?”

纪育理的死法至今是一大谜团。

现场十分吊诡,表现为上吊自杀,却有外人闯入的痕迹,但又并未发现打斗,也没有中毒等其他他杀迹象。之所以确定为他杀,因为殷莫愁在纪育理上吊用的凳子上发现带香灰的脚印,当时灰冠鹤二当家谭鹏正好就在纪家寨,还打扮成诵经祈福的和尚,所以最后锁定谭鹏为嫌疑人。

但谭鹏对杀害纪育理矢口否认。

谭鹏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遭受孟海英酷刑,不仅供出这些年干的杀人越货,也把所有和龙隐门合作的细节都供出来,按理说没必要独独对此案不肯承认。可惜大名鼎鼎的匪首很快被孟大将军的手段活活吓死,令纪育理之死成悬案。

之后所有人忙于发掘“计蒙”,调查纪育理的死因也就被暂时搁置。

李非这么斩钉截铁说当然知道,韩亦明才开始慌。

“育理哥……是被我害死的。”阿泉一旁说完,就哭了。

看样子是李非早已告诉他真相,这段时间,少年忍着痛苦陪韩亦明演戏。

可这阿泉明明早上还一口一个“韩大人”亲切热乎地叫呀?!

韩亦明心里暗暗吃惊,殷莫愁和李非固然是在挖开其弟弟骸骨后,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但针对龙隐门的布局可能更早!?

“纪育理死于二次溺水。所谓人为水所没溺,水从孔窍入,灌注府脏,其气壅闭,二次溺水一般发生在第一次溺水的第一至三日内,肺部会肿胀,造成肺积水,最后窒息死亡。以上是孟海英解剖得出的结论。自从谭鹏接触纪育理,你一直暗中派滕凡盯着纪育理一举一动,但有句俗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的人也在暗中盯着你们。在发现纪育理离奇死亡后,滕凡按你的指示,将其伪造成上吊,制造纪家寨内讧和混乱。”

当初,韩亦明算盘打得响,一不做二不休,二当家被围猎致死,三当家再离奇死去,纪家寨不乱才怪。

果然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是龙隐门老本行。

“至于纪松,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往回赶,我们派人拦住了他。所以龙隐门所射杀的纪松并非真纪松,中箭者也没死,是我们提前交代了县衙伪造死讯。”

“连这种细节你都安排了。”韩亦明观察李非的神色。他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时开始布局?

“别忘了,我的莫愁是什么人——我们煞费苦心,不让纪松出现,就是为了成全你。阿泉还小,我和莫愁一离开,你就是纪家寨真正的掌权者。”

韩亦明一时间被他震住,脑袋里浮现殷莫愁和李非亲密无间的场景,只要提出“殷莫愁”,后面必然带着“我们”,而李非接下来说的话就也有十足把握。

“既然你们已经怀疑我,为什么故意把掌管纪家寨的权力交给我,将计蒙白白送我?”

韩亦明问出他的终极疑惑。

得计蒙者,得陇右。

纪家寨千防万防五十载,当年祁云山匪首灰冠鹤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即使死了二当家和三当家,唯一掌握真相的三叔公也固执地准备将秘密带进棺材。

韩亦明回忆,发现纪育理之死的那晚,李非接连失去好兄弟,本在失控边缘,殷莫愁仍坚持“公事公办”,要把阿泉这个嫌疑人抓起来。两人当着他的面僵持不下。当时李非甚至强行抓住殷莫愁的手腕,极为霸道粗鲁,似乎殷莫愁不答应他,他甚至会当场动手,真是一点颜面也不给殷大帅。韩亦明事后还遐想,当时如没有他劝架,李非还不知做出什么冒犯之举。

之后殷莫愁劝服李非,与韩亦明联合演了一出戏给三叔公看,软硬兼施下,才让三叔公开了金口,最终答应带他们见“计蒙”。

韩亦明忘不了那天的心情,他失态地拍掌大呼:“太好了,这些宝刀尽归朝廷,将士们简直如虎添翼!”

实际上他心里同时在说“尽归北漠”。

让“计蒙”重见天日,绝不是一时之功。想那纪家寨三叔公经历过大风大浪,心坚如磐,他和情部的手足不知背后花了多少个日夜铺垫谋划。打探消息、收买人员、制造事端,仅仅是收买灰冠鹤为其效力,就花了不少心思。三叔公看似因为殷莫愁设计那一场戏而被说动,实则是纪家寨内外都受到各种施压的结果。

那场殷莫愁、李非、韩亦明三人倾情演出的戏码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韩亦明原先的设计是将自己打造成对纪家寨恩威并施的太守府官员。暗中令祁云山周边的匪窝不断制造事端,他再出面摆平,树立威望,所以最早连纪英也惧他三分。韩亦明也清楚纪家寨大当家和二当家不和,他甚至已经设计好新的矛盾,挑起纪家寨内讧,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成为号令纪家寨的掌权人物。

但殷莫愁的出现打乱了剧情走向。

当韩亦明得知殷大帅竟然要亲临纪家寨时,韩亦明放弃了徐缓图之、建立威信那一套,急急向太守府请缨出任招安史。

情部部主亲自上阵,他潇洒倜傥,又生得白净儒雅。他不敢在殷大帅面前搞什么恩威并施,而是投入地在殷莫愁面前演一个“前来纪家寨报恩的好官”。

甚至时不时给自己加戏,表现得“正直有担当”,导致被殷莫愁多看两眼,李非吃干醋,差点令剧情走偏!

所以什么情况?难道不是他在演戏给殷莫愁看,而是反过来,殷莫愁演戏给他看?

最关键的那晚,殷莫愁拉李非和韩亦明一起演戏说服三叔公。但其实他们不是演给三叔公看,而是殷莫愁和三叔公、阿泉合谋演给韩亦明看?!

情部在大宁经营几十年,早已对各朝廷官员建立一套不亚于吏部的档案。尤其是殷莫愁这样位高权重的重臣,记载更是丰富,从政简历到个人脾性全而又全。

档案上说,殷莫愁冷酷无情、手段狠戾、威仪极高、百官畏惧。那晚李非冒犯殷莫愁,她非但不生气,任由他粗暴对待,还安抚李非,韩亦明那时就十分惊讶了。

殷大帅何时这么善解人意、柔软可欺?一点也不像传闻所形容,倒似听任丈夫摆布的“贤内助”。

不过后来看二人互动亲密,韩亦明只当是情侣间的小打小闹。之后在纪松家,他们二人也闹过一回。那时李非被鱼翅卡喉,殷莫愁嘴上对李非不满,行动却关照有加,夹菜拍背端茶倒水动作一气呵成,韩亦明对殷大帅的“内人”形象已经见怪不怪,只暗叹二人感情笃深。

再后来传来纪松死讯。果然以殷莫愁爱李非之深的“贤内助”心态,立马决定抛下正事,不顾纪家寨可能被龙隐门强攻的可能性,陪李非去雍州接纪松灵柩。坦白说,这要换在以前,韩亦明还不敢想象,但与二人相处日久,知道殷莫愁对李非的感情,她若不这么做,才怪咧!

一切都朝着韩亦明设计的剧本走……

殷莫愁带着人马离开山寨,韩亦明着实松了口气,还提心吊胆等了一个晚上,等跟踪殷莫愁的手下回报,殷大帅队伍确实奔着雍州而去,韩亦明才开始启动转运兵器事宜。

“计蒙”明明是他苦心孤诣、费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啊!实在难以置信,是殷莫愁拱手让给他的?而且明知韩亦明图谋不轨,还设计帮他取得?

这无异于给敌人递刀子,这个计划大胆而危险,如果没有殷莫愁解释,不要说韩亦明,就是李非也想不通。

见李非不说话,韩亦明一颗心直线下坠,然而演惯的他仍作最后挣扎,他故意噗嗤一笑:“这太好笑了,快别编了。是你们发现中计,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才会这样说。这根本是穿凿附会吧。”

“是吗?你觉得莫愁和我会被你欺骗?你实在侮辱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智谋,也侮辱我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不过我还得自夸一句,莫愁在你面前演的那些,全是我编的。”

说到此处,李非失笑,他闯荡江湖多年,乔装打扮、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最在行,与殷莫愁重逢时,他就打扮成画舫跑堂小厮,后去丁府寻找小倩,又伪装成酿酒师傅。身上兼着多个身份,一度被殷莫愁冷嘲热讽他鬼话连篇、马甲太多。

没想到到头来,殷莫愁反而要求教他如何演戏,在韩亦明面前鬼话连篇。

“莫愁这个人有时候太古板,教她演戏真的好难哦。”

李非说是这么说,嘴角却翘起一个甜蜜的笑。

韩亦明咬紧牙根,气得半死。

李非拉回思绪,又啧啧道:“我觉得你那为吃绝户的爷爷和你都很不容易,隐藏这么多年。不过,还是露出破绽。”

什么破绽呢,韩亦明心想。

灵州家里吗?

韩家毕竟不是他们本家,下人都是韩家的人,所以祖父在教导他时也都是避开下人,爷孙从不在家里办龙隐门的事,而是在外另有别院,即使少有的与门主联系的书信也都是阅过即焚!

已经到最后关键阶段,为了专心和没有牵挂,他甚至和妻子都和离了。

而知情者兼反对者韩父和弟弟已经死了。当初弟弟也是出言威胁要检举他造反,他才杀了弟弟。难不成弟弟在死前留下什么,比如遗言?

韩亦明心里暗叫不妙。

李非:“确实是你的弟弟帮了我们大忙。”

韩亦明摇头:“不可能,我检查过他留下的所有东西。”

“我并非指韩亦亮留下的东西,而是他留的一个人。”

“?”

李非说:“滕凡不是你救的。你曾说你弟弟假借你名义到处骗钱,却没说你们是孪生兄弟。老管家说,是你弟弟从路边捡了滕凡一条命,后来他失踪,滕凡醒来,韩亦亮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滕凡就以为你是救命恩人,对你效死力。韩府上下不少人都知道此事,只是迫于你的威压,无人敢向滕凡捅破真相。”

韩亦明听罢,陷入短暂的沉默。滕凡这少年是孤儿,对他而言像把刀、像条狗,从未想过他会背叛。

“就在前天,我的人暗中带管家和腾凡见面,并告诉他真正救命恩人的死讯,包括死因。”

听罢这句,韩亦明闭上眼睛,避免情绪失控。

他将滕凡视作心腹,这少年以为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奉若神明,即使让滕凡去死,少年也绝不会吭一声。基于此,韩亦明放心将一些重要的事交代给他,比如安排他将溺死的纪育理制造成上吊自杀的假象,也比如负责计蒙分发转运事宜。

韩亦明已经无法心平气和接受李非的审视,睁大眼睛,一瞬间,他恍然知晓了殷莫愁的计划!

平地惊雷,如地底的恶鬼窥见天光,韩亦明被这大胆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怕计划震惊,吓得喉咙发涩,心跳如鼓,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竟然!殷莫愁真的竟然早在他之前布局!

“看样子你也明白了。”李非微笑着说道,“莫愁说了,你们得到越多精刚宝刀越好!朝廷可以锻炼军队,可以凝聚民心,又可以为彻底清除龙隐门和你们安插在朝野的势力提供充足的理由!”

韩亦明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从脑袋到脚底都发凉,他仓皇地缩缩手指,但发现他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失去了。

心里不停地念:完了,什么都完了。

“外人都以为纪松是因为遭遇灰冠鹤袭击,士气大损,内部不合,才决定投降朝廷。”李非摇头,“不是的,是因为他也发觉背后有股力量图谋不轨。当然,纪松不知道计蒙的真相,我们曾一直以为纪家寨藏了笔巨额黄金,全新教想掠为己有。这件事,纪松两年前就写信和我商量。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全新教的真面目,更对龙隐门一无所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全新教嗜财如命,又无孔不入、无恶不作。我告诉纪松,纪家寨既然已经被盯上,是铁定躲不过去,全新教的人会用尽一切腌臜手段。于其等你们上门,不如主动出击、将计就计。

招安不是小事,我知道,朝廷里也有你们的的人。所以我必须找人帮忙,里应外合,此人必须位高权重、不受区区全新教的腐蚀。纪家军又是叛军,不是普通山匪,最好军方出面……综合种种考量,我才去找殷莫愁。”

韩亦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好像看见李非傻傻地笑了笑。

韩亦明被他笑的脊背发凉:“……你笑个什么?”

李非并非笑他,只是提起他去找殷莫愁的初衷,不由想起去年那个夏天的夜晚。

韩亦明此刻脑袋一片空白,良久,才憋出一句:“所以,这是你们两年前就布的局?”

李非:“不错。”

兵者,诡道也。

长期以来,敌暗我明,造成朝廷方面极大劣势。

所以当发现龙隐门对“计蒙”有阴谋后,殷莫愁也决定将计就计,长痛不如短痛。

所有偶然□□件背后往往有必然因素推动。殷莫愁将在陇右发动对龙隐门大剿灭行动,看似是一次偶然的选择。实则背后的规律注定这件事迟早发生。

几十年来,龙隐门四处活动,笼络异见者,收买官员,利用邪.教鼓动、蛊惑普通人,已经在无形中建立极大的政治和军事实力,成为看不见的心腹大患。朝廷强势时还看不出什么来,一旦稍微势弱,长此以往,千里之堤将溃于蚁穴。

五十年前,先帝在陇右这片土地上与北漠人周旋,兵不血刃地解决危机以来,五十年漫长的时间,都在悄悄为殷莫愁清扫龙隐门做足准备。

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

在共同经历那么多事后,李非终于告诉殷莫愁纪家寨面临的危机。那时的李非已经知道纪家寨的敌人从全新教变成了龙隐门。

于是有了这次远行。

远行前,殷莫愁判断龙隐门已经到强弩之末,纪家寨的宝藏是龙隐门最后翻盘机会。可以说敌人对纪家寨的行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时知道这次远行真正目的的只有皇帝和殷莫愁的几个心腹。

皇帝不愿意殷莫愁犯险,殷莫愁麾下的兵部尚书顾岩等人也提出派大军随行。但殷莫愁坚持这项行动不宜张扬,而且巡军的理由还不够充分,最好能足够迷惑敌人。黎原灵机一动,提出“探亲”。

多番讨论,最后采纳的是李非“以静制动”的策略。

他又想起楚伯总是戏谑“龙隐门”为“虫隐门”,于是还给这次计划取名为“灭虫行动”,惹得连皇帝都失笑。

其实直到纪家寨,殷莫愁与李非都还不知道龙隐门会以怎样的行动获取宝藏,是强攻还是智取,危险会发生在内部还是外部。在李非建议下,殷莫愁抛弃了惯常指挥大规模正面战场的思维方式,她故意让孟海英带领的神箭团驻扎在山下,不给准备行动的龙隐门带来太大压迫。她向李非求教怎么演戏,两人就像配合默契的江湖侠侣,孤身上阵,见招拆招,不断根据新的形势变化做灵活应对。

直到发现韩亦明的异常,她和李非马上将“以静制动”的策略改为“主动出击”。

战场瞬息万变,殷莫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在“计蒙”现世后,她几日内向外连发数道帅令,并不是她对韩亦明所说的什么注意边境异动,而是暗中集结精兵,乔装打扮,在各地待命。这些队伍将以小股分散的方式,负责跟踪精钢宝刀去向。其中当然获得滕凡接应。

龙隐门门徒主要来自三类人,其一是像冯标那样长一副大宁人面孔的北漠人,他们本就效忠于北漠王子图拓,是龙隐门最核心的成员;其二是包括全新教骨干在内和被驯化的百姓,常年接受洗脑,成为狂热的皈依者;其三则是龙隐门后期招揽的各种亡命之徒,许以高官厚禄,为龙隐门马前卒。

乌合之众,也不能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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