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蜂巢案(17) 原来她对尘世也有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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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提水的士兵回来。
“嘿, 好久没审人了,有点手痒。”
孟海英撸起袖子,旁边便有士兵递上来一叠厚厚的东西, 都是还未经剪裁的新纸。
关西虎边拿纸往水里浸, 边说:“我看你书肆别的没有, 纸张最多,就地取材吧。这也不知道哪朝哪代发明的, 老子给它取名叫雨打芭蕉,纸张湿透后,先给你盖一层脸上, 人会喘气困难, 盖两层, 便觉窒息,一般人撑不过七八层。”
这是要把人活活闷死啊。
“不,不要……给我一刀痛快吧……”恐惧促使叶弥剧烈扭动。
“害我们绕这么大圈子,哪能便宜你。今晚也不着急,到哪层你想通了再说呗。”
说罢, 便给叶弥盖上了第一层纸……
李宅。
阴暗的屋里只有李非和唐迪二人。
“虽说我也可以给老祖宗讨配方, 但书信一去一回耗时,且哪有白药师亲身传授来得准确。”
嗡嗡嗡的背景音中, 李非喜道:“多亏你, 白药师才手把手教了我提取蜂毒之法, 他对你是真心的。”
原来, 李非在蜂巢案结束后又重返蝙蝠寨, 向白药师讨教蜂毒配方,又弄了个装满活蜂的蜂箱回来实验。
说起来,是受到白药师“以毒攻毒”的理论启发, 既然曼陀散对缓解蜂毒有效,那若反过来说,适量的蜂毒对缓解曼陀散带来的后遗症是否也有作用。
蜂箱传来工蜂烦躁的嗡嗡声,在李非听来无比悦耳——
蜂毒本就能入药,说不定能治好莫愁的眩晕症?
唐迪脸色一暗:“白药师以后未必会再卖我面子,这是最后一次。”
李非:?
瞎子都能看出,白药师把唐迪当作“纯情”少年,死心塌地,这么些年的暗愫,说断就断?
唐迪哼道:“楚伯现在天天往蝙蝠寨跑。”
!!!
李非无语……
楚伯鹤发童颜,不正经时像个心智低幼的少年,正经起来又十足老谋深算,是龙阳中人的翘楚,的确足以艳压唐迪一筹。何况唐迪是假扮龙阳,楚伯却是本性。
李非不由感叹:“白药师眼光可以啊……难怪楚伯说不去出海了!”
“也好,省得骗他还得花我不少心思。”唐迪对白药师“移情别恋”满脸无所谓。
说罢,各自戴起鹿皮手套做事。
甭管什么竹蜂、胡蜂还是普通蜜蜂,所有的蜂群都拥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在自己领地内是不允许有其它蜂群存在,一旦发现,蜂首先就会发起攻击,不仅如此,在攻击的时还会发出信号,让同巢的其它蜂也来攻击侵入者。
所有的蜂攻击方式都一样,使用其唯一的武器——用螫针排毒。
人会被蛰,也是因为蜂将人当作侵略者。
李非用纱罩住蜂箱,准备了一个碗和一面镜子,放在蜂箱的门口。
镜子斜立,面对着门,碗在镜子的正下方。
蜂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由于其领地意识,会将其成像当作侵略者,冲向镜子中的自己,使用螫针对镜子中的成像发起攻击,然后将蜂毒排在镜子上,蜂毒从镜子上流下来,滴落碗中,这样就达到收集蜂毒的目的。
这个过程白药师向李非演示过,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做好防护,毕竟被虎头蜂蛰后非死即伤。安全起见,白药师还教他,开始操作可先抓两只蜂来试试,不必一下子全放出箱。蜂箱附近也要做好封闭,生人勿进,避免伤及无辜。
——所以仆人都被遣出去,李宅空空如也,殷莫愁来的时候,竟无人通传。
唐迪眼疾手快,先捉了只趴在箱网上的小工蜂,李非也捉了一只,将蜂箱关上。
热闹的蜂箱外两人讲话都很轻,唐迪手里捏着软软小小的身体,慢慢说:“我和素娘的孩子快出生了。”
少年杀手的语气里充满温柔。
唐迪的身手在唐门同辈中是佼佼者,心狠手辣,又擅攻人心,要说唯一的弱点就是素娘。唐迪与素娘在青.楼相识,一见钟情,非其不娶,但唐门门规森严,是李非将其从青楼赎身出来,又以唐钰弟子、唐迪师傅的师叔身份写信回去,为其做媒,唐门长辈才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为了这,唐迪嘴上不肯说,但对李非真心实意感谢,因缓声道:“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然后看李非怪异的脸色,忙找补一句:“恭喜小师叔公又将升级了,孩子该叫您小师叔太公!太公呢!”
“滚犊子!”李非笑骂,用手肘撞了下唐迪肩膀,心酸地想:连这小屁孩都要当爹了啊。
李非满腹心事扯起准备好的网纱,单手摆好里头的碗和镜子,奈何唐迪父爱大发,在旁边不停说“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要取两字还是三字”,李非刚回头想叫他闭嘴,突然瞥见一个人影,动作当即顿住。
唐迪也登时一僵:“谁?!”
李非脱口而出:“莫愁?”
“你又在搞什么鬼?”
殷莫愁第一眼便瞥见蜂箱,当即倒吸凉气。
天下兵马大元帅天不怕都不怕,独怕两样。一是生她、从小抽她、如今愁她嫁不出去的老娘。二怕的就是些寻常人能一脚踩死的小生物。
据说一年去南方巡视海军,见到褐油油的蜚蠊从头顶飞过,那蜚蠊个头之大,几近幼鼠,哪是从小生活在北方的殷莫愁所见过,又惊又怒,当场发泄一声吼,吓得大小军官屁滚尿流。
所以当她听见嗡嗡嗡声,本能嫌恶,扭头就走。
李非条件反射地去追她作解释,一着急,蜜蜂就在那百分之一的疏忽中从手里挣脱,李非大惊,喊道“莫愁小心”,边喊边去抓,脚底趔趄了下。
再彪悍的昆虫,遇到强大对手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所以那只小蜜蜂本来是朝门外方向振翅飞蹿。
但李非一撞,这小东西彻底被激怒,忽然调头,只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不及防回冲,而李非这时正大张着嘴……
愤怒的小蜜蜂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冲进李非口中——
等李非反应过来已来不及:“呃……”
唐迪厉声叫道:“快吐出来!”
他嘴里被扎得生疼——虽马上将蜜蜂呕出,口中那块被蛰到的软肉以可感知的速度发硬。每当李非时候回忆起,他万分感谢白药师的嘱咐:不要一上来就拿虎头蜂作实验,先用普通小蜜蜂试试水。
为了这,他就不能反对楚伯和白药师这桩美事!
“李、李非……”殷莫愁忙抢上前扶住他。
为实验需要,室内窗户都被封死,光线昏暗,她联想到在屋外隐约听见李非和唐迪的对话,知道李非冒生命危险提取蜂毒是为了她!
于是先入为主……
空气大概凝固了,殷莫愁爆发出变调的惊呼:“怎么办,是、是虎头蜂?!”
铁憨憨殷大帅活鱼死鱼分不清,虎头蜂小蜜蜂也辨不出……
活该被骗……
啊噗——
李非这时嘴里疼得说不出话,脑袋一歪,喷出口带血的唾沫。
殷莫愁脑袋立刻成片空白。
唐迪第一次见殷莫愁,猜到其身份,愣愣道:“完了完了。”
李非左脸肿起个大包,嘴巴微张着,鲜红的血不停往外流淌,越淌越多,连成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
“我、我府里有御医,速去叫来!”殷莫愁扶着李非,转头催促唐迪。
唐迪一副吓傻的样子:“来、来不及了,虎头蜂、一整只……”
李非:……
他能感受到殷莫愁吓得手冰凉冰凉。
这小迪,真是疯批一个,骗人骗到殷大帅头上,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李非哪见得了殷莫愁如此紧张,刚要解释,只见她紧紧将自己搂住。
而唐迪则一副哀伤的神情看着他。
被普通蜜蜂蛰一下,又不是要死,再说了,就算真要演,也麻烦挤出点眼泪好吗。李非心里直哼哼。
咦,这死小迪的表情也不像伤心,带着七分同情……三分讥诮?
靠幺,是恨铁不成钢啊!
——李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能是为了在唐迪面前证明小师叔公不是怂货,也可能是他也疯了,那句“我没事”突然咽回去,旋即,嘭,整个人栽倒在殷大帅怀里。
“……啊!”唐迪一旁阴阳怪气地喊,“小师叔公,你还有什么遗言,我唐门三代徒子徒孙定为你达成!啊呜呜呜!老祖宗最疼你,却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人情何以堪!”
李非:……
殷莫愁哪有空看唐迪阴阳怪气的表情,只呆呆抱着他,脸色煞白,开始泛泪花。
李非现在半边脸都是麻的,双眼微张,呆呆的样子看着她。
殷莫愁抖着声音说:“李、李非……你醒醒……”
他嘴里血流不止,她只能捧着他的脸,以袖不断擦拭,记得上一次拿袖子给他搽脸,还是在丁府里,李非哭着回忆过去,殷大帅难得大发同情心,结果还被他连着鼻涕口水一起糊上,被殷莫愁嫌弃半死。
殷莫愁这回哭了,每个呼吸都打着颤,断断续续地喊:“不要死,撑住,只是蜂毒而已,我可以撑过去,你也行的……”
李非感动得也冒泪花,显得两眼迷离,想说什么,瞬间又被血沫堵。殷莫愁低下头,才听见他气若游丝地说:“你……你爱我吗……”
殷莫愁表情僵住。
这人怎么临死还要说这种蠢话。
她又气又难过。
“——咳咳咳,”李非爆发呛咳,殷莫愁唯搂他搂得更紧,李非抖着声音,又问,“我最后的请求……咳……能回答我吗……如果能亲我一下,我死也无憾了……”
疯批唐迪眉头一挑,暗处竖起大拇指:小师叔公可以哦。
儿女情长总是人的牵绊,殷莫愁此前刻意回避李非多番表白,亦是不想为情丝所扰。但严肃冷静的她现在被李非奄奄一息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二话不说,在李非嘴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下轮李非的表情变得空白。
“噗哈哈哈——”
唐迪擅长操弄他人感情,亦爱看他人感情被.操弄,因忍不住大笑起来。
殷莫愁愣住。
李非眼睛倏然睁大,扭头用力瞪唐迪。
殷莫愁从这俩人的表情中立马明白,只见她原本拖着李非背脊的手用力抽出,啪,狠狠一巴掌扫在李非脸上。随即在李非的哀求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非羞怒,扭头看唐迪:“你出的馊主意!”
“咱唐门的人就不是走正道的,”唐迪难得笑,“小师叔公不是挺满足。”
殷莫愁竟主动亲了他,那一瞬,他感觉整个人如临云端,就是……
一巴掌,又将他打入深海。
接着怎么办。
唐迪双手抱胸:“老祖宗教过我们,高手过招,若胆怯退却,等于送命。”
李非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个小屁孩提点。
他咬咬牙,把鹿皮手套脱了,然后说:“这里你替我照看。”
唐迪轻松地捏着那只小蜜蜂,露出好看的两颗小虎牙:“知道。”
李非追出来,对即将率领队伍启程的孟海英说:“停下!我有话和你们大帅讲!”
习惯了李非温柔体贴、百般讨好,他这道命令,让孟海英也惊了下。
“让开!”李非又道。
刚才殷莫愁怒气冲冲出来,面颊却微红,而李非声音嘶哑,眼神却是温柔的。关西之虎极为知机,挥手,车队无关人等退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这么做?”李非匍登马车,殷莫愁便问。
李非忙解释:“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殷莫愁仍余怒未消:“不是说这个。”
李非莫名其妙:“什么?”
“小小眩晕症,不值得你拿性命冒险。”
她都听见了?
气他欺骗,但其实更气他不顾自己安危。
李非心化了,因笑:“放心,我不会有事。”
这么置生死度外的笑,殷莫愁再次红了眼睛。
“可你都不确定我是否对你……”
这是他刚自己说的。
“我确定就行。”李非语气坚决,“殷莫愁,我知道我自己的心,就行了。”
殷莫愁摇头:“你变了。”
“我没变!”李非梗着脖子。
殷莫愁紧盯着他:“李非,当年先帝要将我指婚与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你父母说的?”
李非不说话。
不是不记得,是不敢说。
“你说要找贤良淑德的女子,举案齐眉。”
“……”
李非一语不发,大气儿不敢出。自己拉的屎自己吃。
“我在你眼里根本不算女人。”殷莫愁往车厢重重一靠,颓败地自我嘲笑,“若公开身份,不知道军中将士会怎么看我。”
尾音轻颤,她从未这么矛盾。
孟海英和春梅冬雪三人在外面听见,俱震撼不已。
他们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女扮男装,能扮演到什么时候。记忆中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那么威严高傲,她的话从来都是命令,不容拒绝。她从未怕过什么,不畏死、不惧人言,连无边无际的孤独都不怕。但此刻,让人深切感受到她的恐慌。
偶尔心血来潮的爱美之心,偶尔午夜梦回的难言悸动。
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不能给人幸福,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才叫自由。
她在哭吗?
外面的孟海英三人偏过头,不忍听。
“莫愁,我……”李非开口,“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高不可攀。”
少年时的惊鸿一瞥,她身着铠甲,严肃倨傲,眼底带着冷铁一样的冷厉。初出茅庐,剿匪大获全胜,她的长剑上开始沾血,她享受成功的喜悦,也在学着接受同袍牺牲的痛苦。
殷莫愁嗤了声:“骗我。”
她眼睛看着他,如月下的兵刃闪过一丝锐利,带着警告的意味。
这样的场合,如果她看出一点谎言,李非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李非手心都是汗,大声说:“废话!难道要我对先帝说,我见了你才知道自己多么废物、一无是处、无德无功,我前面十几年都白活了,除了自以为是,什么都不是。你已经以武卫国,而我还在为学会一道香几道菜沾沾自喜。殷莫愁,难道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配不上你吗!”
少年人总像个刺猬,宁愿暴露所有尖刺,也绝不肯暴露着半点软弱和自卑。
如果没有皇长孙身份加持,当年的他也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富贵闲公子——即使到现在他还这么看待自己。而她已崭露头角,领兵打仗,小有名气,凭一身硬本领获得先帝青睐、朝臣敬畏、士兵爱戴。
这简直令他自惭形秽,任何一个有血气的人都无法接受实力这样悬殊的婚姻。
所以百般拖延回乡时间,绕道崮州,也是想说服父母放他去闯荡出一番事业,再来娶她?!那点萌动已经太过遥远,李非不愿去想,他喘着粗气,脑子一团糟。
殷莫愁血直往脑门冲,她懂了,说不出话。
时光荏再,待我们回头,少年时令人夜不能寐的自尊与自卑竟那么无聊、可笑。
但不可耻。
每个人都应感谢过去自我怀疑的自己,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中探索内心的密境,披荆斩棘、百折不回,使弱小变成强大、对抗变成包容,理解并接纳、修正着自己,与自己化敌为友、和平相处。从此刺猬竖起来的刺变成毛茸茸的东西,不必血肉模糊,也能拥抱内心的平静。
那是人生至高的修行、真正的欢愉。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很多年”三个字,让殷莫愁的太阳穴开始猛跳。
“你……”
殷莫愁正欲说话,李非凑过来,不由分说地吻住她。
“唔……”殷莫愁嘴都张不开。
他亲得很用力,厚厚的唇瓣将她通通封住,连带封住了她的怀疑和抗拒。
“高手过招,若胆怯退却,等于送命。”
唐门老祖宗的十三字真言如魔音穿耳,驱使他近乎索取般,把十年前的暗恋情思一并讨要。
连本带利。
殷莫愁开始是懵的,被李非堵得死死,待反应过来,又气又急,用力将他推开:“发什么疯,外面全是我的人。”
“我不在乎!”
可老娘在乎。殷莫愁心里暗骂。
李非食髓知味,全身血液都往脑门涌,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心里那些占有、欲望和臆想纷纷钻出来,全部交织在一起,变成更霸道的吻。不是她情急之下对他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充满掠夺。
殷莫愁再次错愕,但到底她是殷莫愁,再次强悍地推开他,力气之重,令李非的后背撞到马车,发出砰的一声。
惊得外面的孟海英等人呼吸停滞。
这什么场合了都,大帅还要打人?
她的两次拒绝让李非不敢再越界,他喘得很凶,也很难过,她明明也是喜欢他,为什么一再拒绝。但殷莫愁已经表态到这个程度,他只能把手规规矩矩地从她的腰拿开,可一下子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落在她的袖子上。
他轻轻扯着她的袖子,自己也冷静下来,殷莫愁看着他,他也看着殷莫愁,她红着眼,他也红着眼,哀求地说:“不要赶我走,如果你觉得时机未到,我就再等……”
“闭嘴。”殷莫愁用命令的口吻,转头对帘外说,“所有人后撤三丈,没我的命令不准靠近。”
李非:?
果然,马车外响起孟海英大声传达命令的声音。随后孟海英和春梅冬雪三人也跑远。
“我都说了外面有人,你猴急什么!”
李非还在发懵,殷莫愁偏头,一个热吻准确地落在他嘴上,狠狠咬了口他的唇,疼得他“啊”地叫出来。
温柔乡英雄冢,再铁血的将军也迈不过美人关,李非不是美人,所以殷大帅也不嘴下留情。李非觉得自己真贱,习惯了被拒绝,一下子人家主动,他都适应不了,吓得猛推开殷莫愁。
“我不是才子,你也要我?”
“我也不是佳人。”
世上哪儿那么多才子佳人的美事,一个知冷知热,一个慷慨豪气,这不挺般配的。
容不得他再质疑,殷莫愁伸手去掐他的腰:“刚才趁机吃我豆腐,嗯?”
瞧这架势是要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李非根本没法回答,紧张地坐直了,他终于知道——
原来她对尘世也有热爱,那热爱隐秘而压抑,但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