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情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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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东枝瘫坐在自家凉床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几次想站起来，两腿打颤的都站不起来。
男人罗二蛋是个闷葫芦，平常很少往人场凑，女人经常跟人斗嘴总是占上风，所以他从来不参与，刚刚他只是远远看到周道家门前围了一群人，也知道又是自家婆娘去闹事了。
至于结果，他一般认为，肯定是自家女人占上风。
既然知道结果，他也就不用往前去，否则是拉呢是劝呢还是不拉不劝呢都会被人说。
关键是汪东枝在罗家是女王，要是不随她的意她可能当众给罗二蛋一个耳光，二蛋也只能捂着脸忍着疼听着周围人对他的嘲弄。
如果汪东枝跟人打架，罗二蛋更不能近前，他从小就怕事，小时候被人打都不敢还手。
所以罗家汪东枝在村里横的理由很奇葩：因为罗二蛋太窝囊，她汪东枝一定要强势，她不能让人欺负罗家。
高调的汪东枝和没有存在感的罗二蛋，构成了大周庄一道风景。
给人的感觉老罗家有男人和没男人没啥区别。
甚至有人怀疑罗小茵不是罗二蛋的种，按照罗二蛋那种猥琐发育的长相，怎么可能生出如花似玉的罗小茵？
然而汪东枝对此说很忌讳。
哪个饶舌的说这话她得跟他（她）拚命。
这不单是不让隔壁老王背锅，——她也没这风格，更主要是的罗小茵长大了，这是她的心肝宝贝，她不能让女儿受到伤害。
但现在汪东枝陷入了两难境地，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汪东枝一共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罗小茵，越长越漂亮，村里没有比她长得更好看的姑娘了，别人提起她家小茵，都说是“村花”。
二女儿罗小芳，虽说五官周正，但肤色较深，在这个一白遮千丑的年代，二女儿的长相就十分不起眼。
汪东枝把希望寄托在大女儿身上，所以一直想给他找个好人家。
周道如果不是高考考砸，她原本是不反对周道和小茵的交往的。
但现实是周道考砸了，她得给小茵另寻个好人家。
周家实在太穷了，她不能让女儿嫁到周家受苦。
这才想出1000块彩礼这一出。
又担心周家拿不出彩礼还纠缠自家女儿，她就听人撺掇用周道祸祸了她家女儿的理由威胁周家。
这个理由其实挺损的，因为五年前严打的时候，这类事件的当事人是会被不由分说的关起来的。
小则三年多则五年。
还有人因为精虫上头吃了花生米。
这样做狠是狠点，但为了女儿，她也管不了了。
然而事情居然急转直下。
这个周道突然咸鱼翻生，有钱还有一份乡下人想都不敢想的好工作。
看着一辆辆小车停到周家门口就知道，周家这该多风光。
原本自己应该作为丈母娘跟着风光的，结果却搞成这样。
那个训斥自己的副乡长，眼光是那么凌厉，看样子要是多来了人，就会把自己抓进去的！
这特么聪明一世，咋把事干成这个样？
“不行，我得把钱退回去！”
“小茵，别躺着了，跟妈一起去周家，咱跟她们退钱去，咱不要彩礼了，咱家是那种要彩礼的人家吗？你和周道是自谈的，妈以后不拦你！”
罗小茵用一个单子捂住脸，窈窕的身形蜷缩在凉席上。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脸出门了……”
是啊，自家老妈喊大街的声音她都隐约听到了，一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她实在没有勇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退了钱，不等于退了婚事？”罗二蛋想到了另一层。
“滚！现在不退钱，还有别的法子？！”
汪东枝定了定神，艰难的站了起来，为了女儿的幸福，自己豁出去了！
……
周家。
邻居们慢慢散去，院里摆的几张桌子和茶碗茶壶还没有收起来。周大锤要左邻右舍回家时顺带把自家的凳子椅子茶壶碗捎回去，但大家都说这几天你家还有客人呢，先用着，不用急着还。
邻居们的热情让周道感慨。
上一世，周道被拘，周家正四处奔走，街坊邻居躲避他们像躲瘟疫一般。麦场里的小麦出芽了，借几领晾晒的席子都借不来。
好不容易出来了，周道从走进村子起，就能感受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父亲受了打击，突发脑溢血，不幸亡故，丧事办得冷冷清清，那些来帮忙的，都算是远房本家，但个个帮忙也帮得勉强。
周道只所以在村里呆不下去，正是这样的环境。
你在这个村子已社会性死亡，你必须找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就此浪迹宛都、渔城……
周道叹一口气，人情炎凉，不过如此。
别看今天邻里忽然如此热情，他可以肯定，如果哪一天自己倒霉了，上一世的一幕还会重新上映。
挂六国相印的苏秦尚且如此，何况区区一个周道。
所以这一世，周道必须抓住一切机遇，他几乎没有选择。
“爹、妈，我可能在家呆不了两天，就得赶紧回去上班了，刚刚参加工作，我得尽快做出成绩。”
徐翠花忽然眼泪汪汪地，“道儿，你这才刚回来，又要走？不能多住几天？你知道妈这几天等不到你回来是咋熬的……”
周大锤打断道：“你这哭哭啼啼算啥，道儿回来了，又出息了，是大喜事，全村人都为咱高兴，男娃就是要闯天下，难道你想让他跟咱一样一辈子在家修理地球？”
“谁说了？我就是想娃多住几天，咋了？！”徐翠花反唇相讥，不讲理的开关立即点火。
“妈，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可是你也知道，只有儿子出息了，别人才会看得起咱，所以儿子这一出去，一定会给你们争气的。”
他掏出一个纸信封，放到桌子上。
“这是1000块钱，我自己挣的，你二老收好，屋里缺啥都添置着点，以后等儿子发达了，就把你二老接到城里去，咱家这老宅，也重新修一修，什么时候城里住烦了，回来也是宽敞的新房子。”
徐翠花掏出里面的钱，喜上眉稍，“哎呀，这么多钱，你妈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下好了，赶明儿个我自己去打置一套新桌椅板凳，免得来了客人坐的地方都没有。”
周大锤一把夺过老婆手中的钱，拍到桌子上说：“你都财迷成啥样了？道儿刚在城里立足，哪里不需要钱，这钱要留着给道儿用！”
徐翠花：“……”
这特么要不是因为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瞪周大锤一眼，恨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
心里嘟囔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有本事你给老娘钱花啊！
周道安慰道：“爹，我身上有的是钱，这钱就是拿回来孝敬你二老的，你就别再惹我妈生气了。
还有，你这脾气得改改，我妈也不容易，家里家外辛苦得很，你以后别老跟她杠了。你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经常一急就头晕，明天我让乡卫生院医生过来给你量量血压，我估计你血压比较高，让他给你开点药，常备着。”
周大锤大咧咧道：“我又没病，找什么医生。”
周道心中有数，上一世老爹忽然头痛欲裂，几个时辰就不醒人世，医生一量血压达到200汞柱，是血压高导致脑血管爆裂……这一世，一定要未雨绸缪。
忽然大黄狗狂叫起来，周道回头往楼门看时，汪东枝一脸陪着笑站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