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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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19日，地点是位于首尔中区的乐天酒店。
连同其他八名成员站在台上的林允儿起初整个人还较为恍惚。
直到旁边的jessica把那块集体签名展牌往她手里也递了递后，她再一看台下那群正在拍照的媒体，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才让她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林允儿的反应比她本人的预想还要冷静，或者说她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
她帮jessica拿住展牌的另一边，得到对方来自于锅盖刘海底下瞥来的感激眼神以后，她就笑了笑，回头面朝前方，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明显的心不在焉。
等到入座后，她的心里才冒出了个略微奇怪的念头——
早知如此，她刚才就干脆顺一顺任宋演的脾气好了。她现在发觉任宋演就像猫一样，闹起别扭的时候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还说是什么大人呢……怎么会有大人这么小心眼和爱计较？”
她嘴里嘟囔着，不小心被边上的秀英听见，便用手肘悄悄碰她以作提醒。
彼此早有默契的林允儿回过神来，再看向在场的众多记者和摄像机，也会意地收敛表情。
今天少女时代出席的这场活动并不是什么品牌宣传或者电影的首映礼，而是以宣传大使的身份前来参加韩国访问年委员会的任命仪式。
所以明明几个小时之后她们全体还得乘坐飞机赶往东京，公司依然是安排她们挤出了时间，一个个打扮漂亮地跑来亮相。
在等待任命仪式结束的期间，林允儿一边留心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简单搜寻了一下自己的大脑。
不出意外，她获得了从去年5月31日起，再到此刻为止，与她有关的一切记忆。
少女时代在两个月前发行了首张日语专辑，成为首个获得东京公信榜专辑周榜冠军的韩国女子组合，而在当下日期的一个月后，预计在九月，她们组合即将推出的第三张正规专辑《theboys》，也基本筹备完毕。
还是那么忙碌的工作，还是发展越来越好的形势，出道来到第四个年头的少女时代诸成员似乎彻底适应了艺人的生活。
她们褪却了曾经作为新人和从练习生阶段走过来时的青涩，唯独林允儿，她在大略了解完这一年来自身的经历后，突然就有股意兴阑珊的感觉反上心头。
总是在不断地奔波，忙于各种各样的行程，这样的日常尽管和她们以前所期盼的方向相差不大，毕竟忙到连一点个人空闲都没有对于一名艺人来说也是一种值得庆幸奢侈，然而——在经过了待在任宋演家的日子后，林允儿感到比起普通人，她们这些人以idol的身份度过的这段人生，好像在获取很多之余，也真的失去了很多本该拥有的乐趣。
比起上一次还仅是缺乏代入感的状态，这一回，她开始和她脑中涌入的那些记忆产生了割裂。
仿佛她变成外来者，占据了这具名叫“林允儿”的躯体似的。
结果到头来，目前这个时间点的大家应该还没有别的心思，反倒是她，先行有了想要脱离的想法吗？
林允儿在保持面部管理以应对闪光灯的同时，心情也变得感慨和自嘲。
眼下任命仪式刚进行不久，她就隐隐有点坐不住了。
谈不上来理由，林允儿并不想在这个可以被称为她“故乡”的世界多待，暂时也没想好怎样去面对在这里的家人和朋友。
只是穿越回来不到几分钟的工夫，她就诧异又赧然地意识到了她当下最大的心愿居然是回去任宋演的那栋房子。
可惜，她盘算了下她随后几天的行程，很无奈地发现，哪怕回家处理事务的借口还能用，她也找不到任何的空隙再跑去任宋演家所在的地址。
前面总结的很忙的话并不单是说说而已。
进入2011年后，林允儿以及整个少女时代的行程究竟有多忙碌呢？就拿今天她们的日程来举例，抛开早上的工作不提，任命仪式在下午两点举行，在任命仪式后，她们还受邀去青瓦台和总统夫人见面，而在她们今天飞往东京的那班航班是在下午五点左右。
也就是说，在短短三个小时内，她们要连续跑三个地点，前两处都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否则稍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引起全民舆论的架势；最后虽然只要赶个飞机，但那是公开行程，也就意味着她们仍然需要时刻注意仪态，在离开青瓦台后还得抓紧那点移动的时间，脱下礼服、换上一身合适的机场走秀服装。
再然后，也就没然后了。
届时飞机一落地，林允儿都不在首尔了，难不成她还能大半夜偷偷买张机票再跑回去吗？她们至少得在国外待上一两天，而且就算回到首尔，也有一大堆的工作还在等着。
琢磨了一会儿，林允儿忽然哭笑不得地想到，这么看来，她在任宋演那边确实称得上非常悠闲了。
看看她回来以后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要是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忙也就罢了，至少内心甘之如饴，可现在她都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没什么意义了，还如此辛苦自己，究竟算是图什么呢？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特别爱抱怨的性格，尽管如今的坚持和志向都有了巨大改变，但是林允儿的目光一扫到坐在身旁的队友们，看着她们明明都是凌晨就起床化妆、此时还必须和现场的其他人一样，强打起精神的微笑模样，脑中那点想要不管不顾偷跑的想法也就被愧疚和前面二十年养成的责任心给驱散压垮了。
全部的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或许已经没有意义，但对于少女时代的其他人来说不是如此。
林允儿不会站在上帝的视角去叹息或者替她的这帮姐妹感到遗憾，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思而去捣乱或者三心二意。
既然她还是少女时代的一员，她也就有那个天然的义务去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和对其他成员负责。
因为她们是一个团队，因为这样才对得起她们一群人多年以来的情谊。
所以工作还是得做，即便这只是在小说的世界里，而她如果想尽早回去，那就只能去尽量想办法在工作之外找到机会了。
说到底，那些行程也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的，万一被任宋演正面写到，她恐怕连这个会场的大门都不敢迈出去。
一想起剧情的事情，林允儿马上就猛地眨眼。
她下意识在桌底下去摸口袋，这才记起自己眼下穿着一身礼服，像是手机之类的个人物品都在经纪人那里放着，恐怕得等到下午她们上了飞机以后才有拿回来的可能。
希望作家的猜测能够成真……老实和其他成员待在台上，林允儿的心情又变得稍微忐忑起来。
假如她的那部手机能带过来，并且里面存储的小说内容没有丢失的话，至少她接下来不必担心什么“人身安全”的问题。
光靠自己的记忆力倒也不是不行，问题是毕竟事关重大，再有自信，林允儿也想有个切实的保障。
她脑子里的思绪纷乱，突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件差点被她忽略的事情。
她又一次消失了，又是在和任宋演通话的时候……那个人会在做什么呢？他已经发现她的情况了吗？现在，他的心情又是什么样呢？
“我能看一下店里的监控录像吗？”
“好。当然可以。”
“另外，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可以让我单独观看吗？抱歉，我这边有些隐情，所以也没办法说明理由。”
花神咖啡店内，这家店的店长就和身边的冬庭对视了一眼，包括站在任宋演旁边的权俞利也忍不住侧头看向他。
大家的反应多多少少都感到了意外。
只是在看了看权俞利后，店长还是点头说：“没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他稍微犹豫过后，还是认真负责地补充一句：“只是关于店内的其他记录，希望您不要随意翻看。”
这本来就是不需要再口头交代的事情，他这么一说，便把气氛搅得有点尴尬。冬庭一边看着权俞利的脸色，一边悄悄用手去扯店长的衣袖。
好在任宋演也没有因此动气，他同样郑重其事地说：“这是当然。我只是先看一看而已，即便真要操作什么，我事先也会征询店里的意见。”
听到他的回答后，店长仿佛就和任宋演达成了某种默契，点着头率先走出咖啡店里这处放置电脑的小隔间。
冬庭对两个人不好意思地鞠躬一笑后，也连忙跟出去，几秒后，任宋演和权俞利就隐约听见外面传进抱怨的女声。
“这家店好像是冬庭自己家开的，所以她在这里也算半个主人。”嘴里简单说了一声，权俞利就转过身来，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任宋演。
“怎么了？”任宋演问她。
“你刚刚说‘单独’……这句话里，也包括我吗？”权俞利对他抱起手说。
“虽然是体育专业出身，但你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理解不了吧？”任宋演的答复充满了他的个人风格，“你上学的时候国语成绩平均考了多少？”
“不要以为你故意这么说就能把事情糊弄过去！”权俞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放在俩人边上的那台电脑，手指若有所动，但终究是没抢在任宋演前面去移动鼠标做些幼稚的行为。
她只是正色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次也就算了，听说孝渊上次也是这样？短暂地离开视野之后，人突然就不见了。还有你现在想要掩饰什么的样子，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有什么大问题吗？”
一路直接赶来这里，也来不及去好好构思一个适当借口的任宋演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情。
他有一点疲惫，又难抑烦躁地对权俞利说：“我知道瞒不过你，但就这一次，你就不能当作不知道吗？”
“不行。”回答得很轻巧，语气却很坚定，权俞利注视着任宋演说，“如果单纯是什么秘密之类的事情，我也懒得去探究。但是我从你脸上看得出来，这恐怕并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她眯起眼瞅着男人，说出口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变得很柔和：“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对吧，宋演？所以我要留下来。我现在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提出要求，而是以相交十几年的至亲的身份要求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究竟还有什么好好奇？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们，我和那个孩子是什么关系了吗？”
“呀，你真当我们是傻瓜吗？初恋的女儿？好吧，就当这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会要收留允儿她在自己家里？即便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你照顾她，让人住进你家里也是最不合适的选择，这种事你明明自己心里也清楚。更何况你那样子看起来今后也没打算安排允儿搬出去。纯揆她们也都知道你在骗人，可是大家都没问，她们都想等你自己开口。”
“那你为什么不是这样？”
“理由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如果在今天以前，你和允儿的事情只是你的私事，那么我们不过问也没问题，但如果这件事对你来说还是个大麻烦的话，那就和我们有关了。”
权俞利伸出手去，两指捏住男人的领口，把猝不及防的他把自己眼前拽近了些。
她毫不露怯地直视他眼中的瞳孔，嘴里轻声说：“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我的性格吧？这几年，那么多人盼着我赶紧宣布退役，我就是当作不知道。我如果一旦执意起来，你先想好，自己能够承担得住吗？”
被拽了衣服、被迫半弯下腰的任宋演一时惊讶，又有些失笑地瞧着她。
他的眉头紧了又松，想来想去干脆叹口气说：“那么，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但前提是你让我先把监控录像看完，这个条件怎么样？”
不等权俞利眼里涌出狐疑，他就一本正经地拍掉女人的手，往后退去说：“对你来说，打听我的秘密可能完全谈不上什么侵犯别人的隐私，但这件事不仅关乎我不是吗？我也得先考虑一下允儿那边。她的‘秘密’，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