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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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妇人笑着理了理她从帽子里露出的头发,有些羡慕的说,“你运气很好了,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怎么?”林临听她这样说,才注意到,美姐一身衣服上尽是泥泞,握着她肩膀的胳膊上还有不少密密麻麻的伤口。
这一看便是跟虫群对上了。
“剩下的人呢?”林临见她孤身一人,朝后面望了一眼。
胖妇人面上露出苦涩的表情,“那老瞎子昨晚跑得太慢,被蝎子蛰了,落在后面。薛旺和薛洋到是带我跑了出来,可是……”
胖妇人摇了摇头,闭上嘴不想再谈了。
林临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两人站在街边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就在这时,宽阔的街道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微风。
一开始这风徐徐而来,拂在面上很是舒适,但很快,她们都察觉到了不对。
风越来越大了,从开始吹动窗边的花草,枝叶随之摇曳。
到后来吹倒街边的挂牌,掀起屋顶的稻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风持续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后,街道上已是狂风大作。
浮在城顶天空中厚重的乌云,非但没有被狂风吹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厚重,层层叠叠的云里,蓦然划过几道闪电,隆隆的雷声在耳边响起。
街上所有的人都痴痴抬头,带着痴迷的笑容望向天空。
每个居民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神情和动作,嘴角咧开分毫不差的弧度,仿佛整个城的人突然变成了被人操控的木偶,一眼望去,像悬挂在架子上的死鱼,鳞次栉比,寒气森森。
林临三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重新回到了客栈里。
三人站在门口,静静观望眼前这一幕。
林临眼尖,看到云层里有一道奇怪的白光上下穿梭,忙拉了两人过来看。
凌煜抬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沉声说道,“是龙。”
他的话音刚落,那道白光便冲破云层俯冲而来,盘旋在众人头顶上,林临定睛一看,竟然跟昨日深夜里见到的那条银龙一模一样。
翻飞的银龙长啸一声,威严的龙吟传遍全城。
此时,呼啸的风突然停了,半空中,泛着白光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街道上原本静立如雕塑的人群突然活了。
半空中的雨越下越大,带着倾盆瓢泼之势,楼兰城人身上那单薄的由粗麻制成的衣服,很快就被浸湿,顺着垂落的衣摆与袖口,流下水来。
街道上的人,在雨水的影响下,行为愈发奇怪。
狂奔的,长笑的,眼神呆滞席地而坐的,神情兴奋不能自已的。
更有甚者,为了迎接那奇怪的雨水,竟开始疯狂撕扯身上穿戴的衣物,毫不顾及的将身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时间,原本安静祥和的街道,如群魔乱舞,魍魉出行,众生百态,不堪入目。
那雨下了一会儿后,沐浴在雨水之下的人变的双眼赤红,表情狰狞,情绪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三人看着离店铺不远处的两个高大的男人,无缘无故突然撕扯殴打起来,两人力气大的恐怖,左边的那个一拳下去,竟将另一个人的鼻梁都打歪了。
可被打的人却偏偏像恍若未觉,伸手抓住前者的头发,用力一扯,“刷”的一下,飞溅起一道滚烫的血,先前那人的头发,连着头皮一并被扯下一大块来,半张脸都浸没在暗红的血水之下。
旁观的林临见状都惊呼了一声,那两位当事人却不管不顾,依旧凶残狠戾的扭打成一团,一拳一脚,都带着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势头。
凌煜站在门口探头一瞧,街道上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
这些淳朴善良的古城人,在那雨水的洗礼下,变成了凶狠残忍且力大无穷的暴民。
“咚……”
“咚……”
“咚……”
沉闷的鼓声从城中的吊楼上传来。
鼓声穿透了淅淅沥沥的雨,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地敲击在众人耳边,声音苍凉而压抑。
城中人闻声,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缓缓转过身,一个接一个,像失了心魂的傀儡,四肢僵硬的朝吊楼处走去。
林临几人,也小心的混在城人之中,沿着街边店铺的屋檐,躲开空中细密的雨点,和石板缝隙里凝聚的水洼,一起朝前方走去。
向吊脚楼行进的队伍里,林临突然看见了那对双胞胎玩家。
其中一个人如同城中人一样,脸上带着狂热兴奋的表情,肢体僵硬的跟着队伍前行。
而他旁边,双胞胎中的另一个,正焦急的挽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拉扯进旁边的房间里。
可前行的那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跟着那鼓声,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近城中。
胖妇人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对上林临的目光,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张口解释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昨夜为躲避虫群,我们躲进了湖水里。”胖妇人目光里带着一丝悲悯,看着前面紧紧抱着弟弟腰,企图往后拖的双胞胎哥哥薛洋。
“薛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疯了一样的往湖中心游,我和他哥哥怎么都拉不住,差点让他溺死在水里。”
林临抬头仔细观察二人,果然,被扶着的薛洋脸色乌青,原本少年意气风发的眼睛,现在布满血丝,眼眶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可能从第一天进入图里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机会睡一个好觉。
“不如我们帮帮他。”林临转头看向凌煜,语气带着点哀求的味道。
“现在才第3天,我们已经失去三个同伴了,如果他们两个也死了,那想要阻止那个拿了城主身份的玩家,不就更难了吗。”
凌煜闻言点了点头,放下了胳膊上被撸起来的袖子,又将衣领立起来围住脖子,挤开人群,很快跑到了那对双胞胎兄弟身边。
哥哥薛洋红着一双眼,像个走投无路的困兽,仰头望着过来的男人。
凌煜一只手扶住薛旺的肩膀,另一只手半侧过来,利索的在他的脖颈上砍了一下。
薛旺僵硬的身子,忽然一软,随即倒了下来。
薛洋忙伸手扶住倒下来的弟弟,和凌煜一起将人拖到了街边。
林临和胖妇人一同围了上来。
“不要让他再碰那些雨水。”
凌煜伸手摸了摸薛旺的脖子,触手的温度高的烫人,飞速流动的血液让这人即便在昏迷状态,身体也异常兴奋。
“好,好的,我知道了。”薛洋连连点头,目光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减,一双同样布满血丝的眼睛,愣愣看着怀里的弟弟。
看他明显已到极限的精神状态,林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软腔软调的安慰道,“别担心呀,我们一定能找到救他的办法,在这之前,你们两个就先留在这里吧,好好休息一下。”
她说话的时候,伸手轻轻碰了碰薛洋脸上,一道被水泡出褶皱已经溃烂的伤口,柔声说,“你也受伤了呀,作为哥哥,得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去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