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毕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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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那群踌躇满志的少年,那群有着无限可能之未来的少年,终于走到了分岔的路口。
从前只听毕业殇,如今临身,才知道感同身受远不及亲身经历。
昆南大学民族研究院民族学专业这一届的毕业生,入学时班主任说他们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毕业典礼那天班主任说他们是他带过最好的一届。
毕业酒宴,人不可少,菜不可少,酒亦不可少。
有同学喝多了,带了几分醉意,举杯过来找云绣:“云绣,了不起,考到北京了!复习三个月就考到北京,不愧为我们的民研院之光!”
云绣红了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抬起酒杯与那同学碰了碰,一口闷了。
“复习三个月考上北京”这个事,云绣云里雾里的。她不晓得院里同学是怎么传的,或许是因看到她前期一直在找工作,便以为她不曾为考研做准备吧。
云绣平日性子本就温吞,不触她逆鳞她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更不会就这件事解释些什么,于是传言就成了真相,倒成了激励民研院后辈努力的“天才神话”。
或许是喝上头了,平日里不会提起的话题此刻有了宣泄的借口,室友田田拍了拍云绣的背,略带遗憾地说:“绣~你怎么就和越言辛分手了呢?”
云绣心中一疼,又听见田田说道:“你明明很喜欢他的,他送你的东西你都舍不得扔,我们都看到了。”
云绣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田田,我扔了。”考研结果出来的那天,她便都扔了。
除了那瓶碎晶石,那瓶越言辛信誓旦旦说那是他“第二宝贵的东西”的碎晶石。
有时她优柔寡断,有时她却是决绝。
田田一惊,云绣又朝她笑笑:“我跟越言辛不适合。”
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合。
“就是,分了就分了。”室友江琦也过来凑热闹,“越言辛回去继承家业了,他以后就是满身铜臭味的资本家。我们云绣以后是要走学术道路的,这理想和追求都不同,怎么走到一起?以后咱们绣想聊自我与他者,越大老板想聊赚了多少钱,这没共同话题要怎么过日子?”
江绮抱住云绣的胳膊:“我们还年轻,就要对爱情、对婚姻有点理想主义情结,不然人生刚开头就屈服,多无趣。你说是吧,绣?”
江绮说得有理有据的,云绣低下头去,饮了杯中之酒,辛辣的刺激窜上脑门,令她湿了眼睛,她起身往洗手间走。
冰凉的水覆在脸上,泪水与清水混淆不清,如她的悲与喜,混淆不清。
云绣从小就是个小哭包,控制不住的,而且哭起来没声没息的,低下头默默流眼泪,要是不仔细去瞧,肯定不知道她在哭。
不了解她的人,总会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太脆弱了,又内向又爱哭,又结巴又不喜说话,真是个孤僻的小孩。唯有了解她的人懂得,等她跳起来咬你一口的时候,还不知道哭的是谁呢。
第495天。
这是与越言辛分手的第495天。
她扔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却留下了那瓶碎晶石。
云绣生日那天,越言辛送了一个精巧的玻璃瓶给她,瓶里装着各样颜色的碎晶石。
那时他异常得意地说:“这可是我从小到大收集起来的,是我第二宝贵的东西。”
云绣不解:“第二宝贵?那第一宝贵是什么?”
“第一宝贵当然是我这个人了。”他忽而贼兮兮地笑,“其实我更像把我第一宝贵的东西给你,绣绣,你想要吗?”
云绣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越言辛的意思,涨红着脸,抱着玻璃瓶跑了。
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呢?
云绣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睫毛上有水滴垂落。
“云绣,你的追求是不是比我更重要?为了你的追求,你就可以放弃我,是吗?”
越言辛酸涩又悲苦的话犹在耳畔。
年轻的云绣又怎会明白,越言辛与她的追求为何不能两者兼得,为何真挚的感情会敌不过人生理想的背道而驰。
直到岁月沉淀成慎思,时光凝练出智慧,年轻稚嫩的情感才有可能结出释怀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