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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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西娅和帝弥托利从荆棘塔中走出来，暴雨已经止歇。
“皇太子殿下，您真的太冒险了。”扶忒斯帕也已经从半空中降下，蓝宝石法杖的光芒也已经减弱。
“我们没有找到皇后殿下。”莉西娅摇摇头。
帝弥托利故意不说话。
那名一直跟着帝察满的教会人员代表皇帝来到荆棘塔前，他笼着袖子，嘴角还带着笑。
“殿下可以打开荆棘塔的门吗，我们派人进去再找找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和莉西娅小姐在塔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事情，想必皇后殿下也应该是无恙。”
帝弥托利走到已经被烟雾熏黑的门口，右手按住门上突起的荆棘帝国图腾，门的开合没有变化，仍旧是半开状态。
“可以了。”
一队教会军鱼贯而入。
莉西娅和帝弥托利也站在原地等候。
还没等到教会军搜完整座塔，却等到另外一队教会军押着一个人过来。
“皇后殿下逃走了，在这位布赫顿先生的帮助下。”
布赫顿的头发全都贴着脸，衣服也是湿的，看起来十分落魄。
“布赫顿？”莉西娅慌张地看了一眼帝弥托利。
但是帝弥托利没有给出反应，他显然在到底是计较得失和同袍情谊上犹豫。
毕竟现在认下布赫顿对他没有任何帮助，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甚至反咬一口会伤害到布赫顿，而且以后在他的帝王生涯当中也会埋下巨大的道德隐患。
“我不知道那是皇后殿下，她和莉西娅小姐今天穿的衣服一样，脸也一摸一样，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又变成了皇后殿下。”布赫顿说。
“我吗？”莉西娅忍不住插嘴。“所以你是被她骗了吗？”
布赫顿的好感度上升了一点。“是的。”
帝弥托利终于开口了。“显然，布赫顿他是被人骗了，至于是不是皇后殿下，还要看进塔里搜救的教会军。”
“我倒希望逃跑的是皇后殿下。”帝弥托利说了这样一句话，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他说这句话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为他博得几分仁爱孝顺的好名声。
“殿下，您是继承皇位之人，万万不可有如此危险的思想啊。”说话的是一位老而权威的议事官。
“殿下为人子，这样想是人之常情。”为帝弥托利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精明的官员，从站位上看他应该是亲近于教会的人。
“刚才降下的雨水是存真之水，会洗去所有伪装，逃走的应该确实是皇后殿下。”院长扶忒斯帕拿起法杖，脚下踩着五厘米左右的空气离开。“还有，这位布赫顿先生穿的衣服是宫廷中马夫的衣服。”
所有的辩解都结束了。
“是啊，布赫顿先生，你怎么解释这一点。”
布赫顿无法开口，帝弥托利也是。
莉西娅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犯了什么蠢，怎么就成为了一名毫无逻辑思维能力的圣母。
“是我请求布赫顿先生进到皇宫中陪我的，我，我有些紧张。”莉西娅说完恨不得打肿自己的嘴，这个理由一点也不充分，反而打断了其它人掩护布赫顿的心思。
就连帝弥托利也无法继续辩解了。
“莉西娅，你不能为了保护你未来的姐夫而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布赫顿自己认下了罪行。“好了，没错，我偷偷进入皇宫，伪装成马夫确实有别的事情要做，但也不是为了帮助皇后殿下逃跑。”
“什么事情。”教会军的领队急切地问，他害怕自己抓到了一位冤屈之人，从而让原本快到手的奖励飞走，而现在布赫顿认下了伪装马夫的罪行，他希望他所犯的错越严重越好。
“其实这件事是我的错。”帝弥托利在布赫顿瞎说之前开口。“是我让他假装成马夫陪我进到宫殿当中的。”
莉西娅惭愧又无奈，恨在权势争夺和话术之间，不能够像简单的战斗那样，仅仅凭个人能力就能碾压一切。
“我让他护送我而已，最近在游吟诗人中流传着一则诗歌，说有人占卜到我会遭遇意外而死，真正的继承者是一名私生子。”帝弥托利看着教会的人说。“我还听说，教会在找这名私生子。”
“这。。”教会军的领队露出尴尬的神色。
连那名笼着袖子的代表皇帝的教会人员都已经把两只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们没有找过任何私生子，也没有听说过殿下您说的诗歌。”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理论上来讲，皇太子想找谁当马夫都没有问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帝弥托利和布赫顿的话是在狡辩，就没人感当着皇室的面指责他们说谎。
“莉西娅小姐，以后不要撒谎了，虽然您维护朋友和亲人的心是好的，但撒谎在任何场合都是错误的。”帝弥托利明明自己在说谎，却好像是通过批评莉西娅来指责刚才教会的人是在辩解一样。
“看来皇后殿下确实是在火灾之时逃出了荆棘塔，我有理由相信，她确实是察觉到某种危险了，某种想要倾覆皇室的危险。”帝弥托利这句话几乎已经是直指教会了。
周围站着的人都不敢在这时候发表言论，皇后殿下出逃这件事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站在教会一边的人，原本放在暗地里和皇太子一派斗智斗勇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帝弥托利原本的计划同时也被打乱了。
*
布赫顿虽然没有被定下罪名，但是确实是在教会军逮捕逃走的皇后殿下时没有主动帮忙，甚至阻扰了教会军。
在帝弥托利的默许下，布赫顿被暂时关进监狱当中，接受形式上的调查。
“莉西娅！”米修公爵怒气冲冲地朝着莉西娅喊。“你简直是在侮辱你姐姐！”
“她没有，我只会嫁给布赫顿。”艾希脱掉鞋子，来不及穿鞋就朝着米修公爵走来。
莉西娅灰头土脸地被送回了家，蓝色的爵位绶带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米修公爵已经从随着莉西娅一同回来的教会军口中听到了她的壮举。
“艾希！你在说什么！”米修公爵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说的就是这样，没错，父亲，难道你也要杀死我吗？连我也杀死吧！”艾希愤怒之下说的话莉西娅没听出有什么不对来，但是米修.坎贝尔听出来了。
他的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了狼头纹章，他想起自己杀死妻子的那天。
原来自己的女儿艾希什么都看到了。
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米修公爵，已经神智恍惚到无法控制自己继续下一步了。
“住手，父亲。”莉西娅的手握住米修已经不受控制伸向艾希心脏方向的手。
纹章力量会控制使用者。
而完全被纹章力量所控制的人，会变成怪物，和那些使用纹章石变成怪物的人一样，被称为失眷者。
米修坎贝尔右手的五个手指头已经化作了像钢刀一样锋利的武器。
原本蓝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灰棕色。
鼻子像上皱起，牙齿似乎也在慢慢变化。
莉西娅绝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自己的父亲打一架。
她看着米修头顶的好感度条逐渐变淡，直到消失，已经可以确定，父亲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
和莉西娅一起过来，就为了在米修公爵面前好好奚落她一番的教会军看到这番场景，已经大大超出他所预期的效果了。
“破魔箭准备。”他吩咐其它两名教会军搭起弓来。
“父亲，你想想坎贝尔家族，整个坎贝尔家族还没有任何人成为失眷者而死。”莉西娅想唤起米修的一点点神智。
艾希拿了一把木凳，胸口不断起伏，自从她猜到母亲可能是被父亲所杀之后，她用了一些非常拙略的手段来试探。
直到今天，艾希才完全确定，这个道貌岸然，只为了家族利益的男人，就是杀死妻子的真正凶手。
而她一直所厌恶和嫉妒的妹妹，竟然还在维护这个人。
破魔箭已经在弦上了。
莉西娅能够看到箭在朝着自己的父亲而去。
“停！”
莉西娅发现箭的动作和其它所有人的动作全部都像停止了一样。
“吉斯！”
门口光着脚的吉斯绊了一跤，扶着门框呕出一大摊血来。
“我占卜到了，所以带了黑珍珠过来。”吉斯软倒在地上。“时间已经变得很慢了。你得先，呕！”吉斯又吐了一滩血。
莉西娅赶忙把半空中缓慢飞行的破魔箭拨动了一下。
“好了没有！”黑珍珠的声音。
“马上就好了。”吉斯扔给莉西娅一个药瓶。“给他服下吧，魔药最管用。”
莉西娅接了过来。
吉斯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莉西娅家的地板，然后光着脚丫又朝外跑去。“对了，莉西娅，明天如果有空来霰岚大街。”
随后时间流动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破魔箭没有射中米修公爵。
而且米修公爵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他有如钢刀一样的手指在回缩。
眼睛也逐渐变为蓝色，鼻子也不再外翻。
“咳咳咳。”他剧烈咳嗽了一阵，然后晕倒过去。
艾希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晕倒过去。“他现在也只能晕过去了。”她甚至小声嘀咕。
教会军的人有些失望，为什么箭会失去准心，为什么米修公爵突然又恢复了状态。
“公爵大人需要受到足够时长的监视，才能够保证他确实不是一位失眷者。”教会军对莉西娅说，作为一名统领八人队伍的教会军领队，他只知道坎贝尔家族是教会的对立面。
如何打压坎贝尔家族是他该做的事，但对于莉西娅，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眷，虽然是爵位继承人，刚被赐予子爵爵位，虽然莉西娅都已经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克制住狼头纹章巨大的力量。
“没人有资格监视贵族。”莉西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子爵小姐，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他已经在安排留守在坎贝尔家城堡中的人了。
“停下。”莉西娅苦于自己最近连一颗六芒星都没有搜集到，教会的人对自己的好感度都低到没有，她的美貌也无法迷惑到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难道是因为她的力量不来自太阳女神的原因吗。
“停下。”她用银色塞勒涅划出一道风刃，割掉了推开管家准备上楼的教会军。
“我说了停下，贵族有权力用纹章力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莉西娅说。
“好吧，莉西娅小姐，。”那名教会军领队才突然觉察到莉西娅至少是一名战斗力极强的纹章能力者，如果她用捍卫尊严来杀死他们的话，似乎也能说过去。
虽然现在教会的势力如日中天，但荆棘帝国中贵族永远比平民更正确，更有尊严，这一点还没有改变。
“玛丽安，去叫医生过来。”莉西娅蹲在地上，查看米修公爵的情况。“艾希，来帮我把父亲抬到躺椅上去。”
“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先生，你一定会得到教会的奖赏。”莉西娅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赶出了府邸。
米修公爵在傍晚醒了过来。
莉西娅和艾希正一言不发地对坐着。
莉西娅在看她的魔药书，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变故太多了，莉西娅索性不在变故之外的时间瞎想，只想着如何在各种方面提高自己。
毕竟谁都不可靠，要想从越来越嚣张的教会和扶忒斯帕手中活下来，只能自己变得更厉害。
“我是不是犯了一些错误。”米修看着自己干枯的双手。
艾希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父亲了。
莉西娅没有犹豫，将他差点因为成为失眷者而被破魔箭处死的事情说给他听。
“莉西娅小姐救了您，要不是她将您的身躯移开那么一小点，箭也许会刺穿您的肩膀，太险了。”玛丽安经过这次事情，对莉西娅已经绝对忠诚。
虽然人确实是莉西娅救的，不过不是通过她说的这种方式。
米修公爵语塞了一阵。
然后用干枯的手盖上莉西娅握着书脊的手。
“谢谢你莉西娅，我最近因为你母亲的事情一直神经衰弱，差点成为失眷者，给家族蒙羞，多亏你。”米修说。“看来我得早点把家族事业交给你打理了。”
莉西娅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等着米修说出这句话。